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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内北部正被长河贯过。
洛国境内水网密布,纵横交错。国人出行,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船代行,别有风貌。故而也被称为“水上之国”。
按理说国境遍布水脉,洛国应与水族交好才是。但恰恰相反,此国与水族矛盾最大,已经到了无法共存一地的地步。
人族水族和平共处的古约,在洛国形同废纸。
这里也是最大的水族奴隶交易市场,被人类国度明令禁止的水族奴隶交易生意,反而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支柱之一。
洛国人在本国出门都是行船,但到了外地,从来不走水路。
天下水族,杀害任何一个洛国人,也都是被默许的事情,通常不会有谁来维护卫道。
因为清河水府存在的关系,庄国洛国的外交关系向来不好。
但各有忌惮,历史上倒也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
而且纯粹的地理距离上来说,庄国北面更贴近雍国,西南方向更贴近陌国。在西北方向,也与洛、雍,三国之间存在着一片三不管的缓冲区。
实在是也没有什么彼此征伐的空间。
庄国与雍国之间的关系自不必说,已是世仇,没有缓解余地。
而雍国与洛国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与庄洛之间的情况相同,雍国境内也有一个澜河水府,亦是重要的国家力量之一。
洛国这么一个奴隶贩子也似的国家,除了水族奴隶之外,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产业,本身武力也并非顶尖,却能在东面邻国都敌视(至少是表面敌视)的情况下,安稳发展至如今。
其背后的原因,也不足为外人道。
……
前面说到,庄、洛、雍,三国之间,存在一个三不管的缓冲区。
此地哪国王法也覆盖不及,天然便是混乱之地。
也说不清从哪年起,这里建起了一座城市,名曰“不赎”。
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说,这座城市里的人,都万死难赎其罪,怎么也不能够洗清罪孽。
另一种说法是,这座城市里的恶人,绝不忏悔,永不赎罪。
相信哪种说法的人都有,自古到今,也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声音。两种说法也就随着这座城市的肮脏,就这么纠缠了下去。
不赎城是混乱的,或者说混乱就是不赎城最大的规则。
但是任何一个能够形成聚居地的地方,都必然有一定的秩序存在。即使是刀口舔血的恶徒,也无法整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环境里。
每一个进入不赎城的人,都须得为自己的性命估值,缴纳“命金”。
这个价值可以是千颗万元石,也可以是一枚齐刀币,或者一枚秦环钱,甚至一匹布什么的都可以。
“命金”的价格,取决于你愿意为自己的性命,花费多少代价。不赎城绝不勉强。
只要你缴纳了“命金”,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来。
任何人要在这座城市里杀你,必须付出超过你“命金”一万倍的费用,才能够动手杀你。
是为“赎金”。
否则,便视为与不赎城为敌。
有这样一个说法流传甚广:既然不赎城的居民,都是万死难赎其罪的恶徒,那么,当这些人进了不赎城。要想杀他们,就要有让他们一万次的决心,要付出杀他们一万次的代价。
维护这条秩序的人,或者可以称为不赎城的主人——虽然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不赎城之主,她只说自己是不赎城最大的罪人。
人称罪君,凰今默。
……
再卑劣的人,也奢求被良善对待。
再阴暗的人,也渴望阳光的温暖。
今日艳阳高照,是一个绝好的天气。
自不赎城东门,有一个身影,彷似踏着阳光而来。
他的眉毛锋利,眼眸骄亮。
就连每一根墨色发丝,都毫不掩饰地飘舞,锋芒毕露。
因为太过锐利的气势,直到其人走近,城门边昏昏欲睡的罪卫,这才发现他身后斜负的一支长枪。
此枪外观古拙平凡,仿佛配不上这个人的锋利,但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又非常和谐。
“懂规矩吗?”这名罪卫靠坐在城门边,懒洋洋地问。
倘若是新入城的人,他便会把“命金”的规则再说一遍。
不赎城并不需要森严戒备,只需要一个人坐在城门口收钱便是。即使是一个寻常的老人,也足以胜任。
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家伙,要想进不赎城,就不可能不给罪卫面子。
来人是懂规矩的。
阳光下,一枚刀币凌空翻转,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入这名罪卫手中。
如果此人送来黄金万两,他都不会惊讶。
有时候越是手段凶狠的人,越是惜命。越是恶徒,越是有钱。这种人往往舍得为自己的性命投入巨额财富。
哪怕一次缴纳几百几千颗道元石作为命金,他也不是没有见到过。
但这枚刀币入手,这名罪卫反倒来了精神。
这只是一枚刀币,而且还是一枚不怎么值钱的庄刀币。
这意味着,几乎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人,都出得起杀他的“赎金”。
也就是说,他毫无保障地走进一座全是凶徒的城市,而这座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杀他。
无论他来自哪里,有什么背景。不赎城的恶徒们都不会在乎这些。
哪国的律法,也管不到不赎城。
他们进入不赎城,本就是在外面罪大恶极,活不下去。
这个只身负枪的年轻人,投出这一枚庄国刀币。仿佛在对这整座罪恶的城市宣布:想杀我吗?尽管来。
罪卫收下庄刀币,取过入城简,潦草地记了一笔。
又问道:“名字?”
没有丝毫停顿,那个背负长枪的身影,已经大步走进不赎城中。
只有一个与本人同样锋芒的声音,如长枪坠地,直插在城门处。
“祝唯我。”
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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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骄烈
城北的大通赌坊,是整座不赎城里生意最好的赌场。
其中一处推牌九的桌上,赌额甚巨,激战正酣。
天青色的筹码,指代的货币是道元石。
涉及道元石的赌桌,已远非那些金银为注的赌局可比。
这一桌玩的牌九,本身材质是象牙所雕,其上又铭有阵纹,能够很大程度上隔绝超凡力量的窥视。
此时在东北位,坐着一个脸覆鸡骨面具的人。
面具简单,但头上插满了雉鸡羽毛,又显得五彩斑斓。
身上穿着花衣,脖子隐在衣领后,不太看得出性别来。露在外面的手,纤白细腻。
不赎城这样的地方,打扮成什么样子也都不算奇怪。
其人此时面前堆了一堆筹码,显然手气正好。手里摩挲着一张牌,面具遮掩看不到表情,但眼神却显得颇为满意。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直直走了过来。
赌桌上本没人会注意左右,但来人毫不遮掩锋芒的气场,仍然使这些赌徒不得不投以目光。
“哟,俊得嘞。”
看到此人容貌,戴着鸡骨面具的人眼睛一亮,声音像是被捏着嗓子的鸡一样。原是个男人,只不知声音为何如此尖利刺耳。
“我是祝唯我。”来人走到赌桌前,直直看着覆鸡骨面具者:“鸡面,知道我么?”
白骨道十二面者之鸡骨面者,躲进不赎城,已有半月。
鸡面的目光依然荡漾,捏着声音笑道:“庄国年轻一代的第一天才,那怎么能不知道呢?稍待一会,等姐姐打完这局,出去跟你慢慢玩儿~”
他心态轻松,语调轻佻。并不把祝唯我的威胁当一回事。
祝唯我看了看左右,赌徒们吵嚷、喧闹,气氛狂热。
“我记得……”他难得用一种怅然的语调说道:“在枫林城,也有这么一家大通赌坊。”
“废什么话呢!大通赌坊家大业大,哪里没有?”坐在赌桌另一头的彪形大汉呵斥道:“要玩牌就坐下等下一局,不玩滚蛋!”
话音刚落,一杆长枪就斜着擦过他的脖颈,洞穿他的衣领,带动他撞翻座椅,将他钉在地面。
快到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彪形大汉自身亦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角色,然而这一枪仍然吓破了他的胆,令他一声不敢再吭。
鸡面无动于衷,只一把扶住赌桌,嘴里嗔怪着:“哎哎哎,小心点,人家双天牌呢!”
他当然无惧。
这里是大通赌坊,如那彪形大汉所言,大通赌坊遍布许多国家,家大业大。没什么人敢在大通赌坊里大开杀戒。
这座大通赌坊在不赎城,他为了保命,缴纳了不菲的命金。想要杀他的人有很多,但至今还没有谁舍得下赎金的本钱。
更别说他本身已是腾龙境巅峰,又握有其它底牌,根本没有畏惧的理由。
在他看来,祝唯我来此恐吓一番,吓吓人已是极限。
他也就顺嘴调笑,轻松自在。
“你在干什么?把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