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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极人臣-MOLIYDCOM》-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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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筠蹙眉道:“你还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我能平安至今,都是神佛庇佑的缘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月池想到了自己无端回到这五百年的遭遇,说来真要用科学解释,亦是说不通的。她难得口无遮拦道:“若真要让我一飞冲天, 就让我回去。留在这等鬼地方,莫说是为官做宰, 就算让我……亦无甚意趣。”

      贞筠不解道:“这里是天子脚下,天下哪里还有比这儿更繁华之地,这里要是都是鬼地方了, 那我们江南不就成了地狱了。”

      月池看向贞筠:“你说得是, 我只是忘不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月池这厢陷入对前世的缅怀难以自拔,而另一厢的太子同样郁郁不乐。王岳久不来端本宫,一来就要应对太子提出的大难题。他的眼睛瞪得如金鱼似得,不敢置信道:“殿下的意思,是让奴才安排密探去监视官员的内帷?”

      朱厚照不耐道:“孤说得还不明白吗,孤就是要看看,那个长舌妇与她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王岳忙道:“殿下,万万不可啊。您、您上次让奴才去刺探李越在驿站中的一举一动,这不过调动两三个人,奴才自然能为您把这事偷偷办了。但是,这次恐要动用上百的密探,如无陛下的圣旨,奴才实在是没有包天的胆子私下行事。可若一旦惊动陛下,那李越李公子不就……”

      朱厚照斥道:“废话,正因此事不能找父皇,所以孤才对你私下嘱托。”

      王岳道:“殿下,这宫里这么多双眼睛,锦衣卫那群人亦不是吃白饭的,即便奴才私下替您办了这件事,只怕也瞒不过陛下去啊。依奴才看,此事不单是冲着殿下来,八成亦有李公子的仇人在中煽风点火。依娘娘昨日所为,奴才觉得多半是寿宁侯、建昌伯两家心怀不满,故而在背后弄鬼。”

      朱厚照道:“他们要是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混到人厌狗嫌的境地了。十有【创建和谐家园】被人当枪使了。”

      王岳一想也是,一时垂头讷讷起来,正苦思李越还有哪些仇人之际,忽听朱厚照问道:“你适才,唤了两声李公子?”

      王岳一惊,他忙道:“正是,李公子得您的看重,奴才自不能像往日一般直呼其名。”

      “是吗?”朱厚照的目光直射王岳,烂烂如岩下电:“他为了不进宫做出的那些事,连累你在孤这里吃了好几顿排头,你就这般轻易揭过了?”

      王岳强笑道:“都是为您做事,焉能一直记仇。”

      朱厚照道:“你要是真有那等心胸,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李越刚入宫时,亦是日日被讲读官责罚,那时你怎么不担心他的安危了?刘瑾被弹劾当日,孤便知李越定拉了帮手,那时孤便疑心是你,不过后来因母后之事暂且搁置。谁料到你今日自己就跳出来了。你这刁奴,好大的胆子!”

      王岳忙扑通一声跪下去:“殿下,奴才冤枉呐。那时不放在心上,是因您不把他放在心上。可近日您连着两次出宫都是去寻他,奴才不也得掂量他在您心中的位置不是。”

      朱厚照哼了一声:“巧言令色,你自个儿也说了,锦衣卫不是吃白饭的。那样宝弓天下罕见,只要顺着这物件的来历追查下去,迟早会水落石出。你是要不见黄河心不死,还是自首为先,孤念在你往日的忠心,或许还可网开一面。”

      王岳心思电转,一时真生了畏惧之心,只得磕头请罪:“殿下饶命,奴才亦是为殿下考量。刘瑾乃奸猾之徒,依仗您的宠信在外横行无忌,这样的人留在您身边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朱厚照心下大震。他最初的怀疑对象有三,一是内阁,二是八虎中其他成员,三就是王岳。内阁三公地位崇高,他不能直接逼问,而近日看来,八虎中其他人亦不像有此能为。那么就只剩下王岳,他还能套套话。因而,他便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来看王岳是否在意李越的性命。谁知一探之下,果真是他。

      朱厚照心思电转,沉声道:“这样的事,孤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王岳摸了一把冷汗,连声应道:“是是是,奴才谢殿下不罪之恩。”

      “退下吧,没你的事了。”朱厚照道。

      王岳战战兢兢地走了。孰不知,他这一番吐真言,倒真让朱厚照坚定了放刘瑾出来的决心。他喃喃道:“看来不仅是在外朝,在内宫之中,也需讲求制衡之术。等他把异己排除光了,不就要欺到主子头上了。”

      他正深思间,丘聚进门禀报道:“爷,太后娘娘已然礼佛完毕了。”

      朱厚照抬眼:“那就起驾吧,许久未向皇祖母请安了。”

      王太后是宪宗的第二任皇后,在宪宗在世时,不得他的喜欢。宪宗为了立万贵妃为后,更是处处挑她的毛病。可她为人极为小心谨慎,对万贵妃更是一直避其锋芒,不与她争执,更是尽心看顾当时还是太子的弘治帝,故而能位居国母的宝座二十余年。到了弘治帝继位,她才是真正苦尽甘来,成为皇朝的头一号女人。但她并未得意忘形,而是继续恪守本分,从不插手六宫之事,对张皇后与朱厚照素来宽和,因而更得弘治帝的敬重。

      朱厚照心知肚明,这种内宅传言,既无法明火执仗地查,亦无法明火执仗地禁。而涉事的官员估计也不止一两个。为今之计,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下最适合做这件事,非王太后莫属。

      而在这对祖孙相谈过后,王太后便下懿旨,言说夜梦大才女班昭,故而重印女戒,以示追思。按照太子的意思,重印还不算完,应当钦赐给那些曾参加张家宴会的家眷才是。王太后摇头劝他:“太子,过犹不及。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太过精明,反而会让臣下畏惧。倒不如敲山震虎,恰到好处。”

      朱厚照这才应了。没过几日,月池亦得到了消息,她挑挑眉:“真是高招。重印女戒,不正是说现世妇德有缺吗?只怕有人要吓得夜不安眠了。”

      她在庆幸自己得救的同时,也生一种悲凉之感。嫁做人妇,不仅要被丈夫撺掇着为祸,在事泄之后,背锅的同样也是她们。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她心道,倒不如做一个男人,至少不用仰人鼻息,堂堂正正地做人。

      她正这般想着,贞筠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她偏头道:“怎么了?”

      贞筠无措道:“他、他,他又来了!”

      月池霍然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朱厚照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张口他,闭口他,真没规矩。”

      月池无语地看着又一次出宫的皇太子,他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没规矩。月池拱手一礼道:“不知殿下今日亲举玉趾,有何贵干。”

      做文士打扮,附庸风雅摇着折扇的太子笑道:“有一稀罕景,特邀卿一道赏玩。”

      月池皱眉道:“稀罕景?”

      朱厚照道:“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常物,对你来说一定稀罕。”

      “……”月池还以为要去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谁知他最后竟然带她来了泡子河畔。泡子河位于崇文门外,原本是城外通惠河的故道,但因明迁都北京后,将城墙南移两里,泡子河因此也成了内城河。此地风景秀美,河水澄澈如练,林木明秀如翡,因而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在此修筑别业。月池纵目一望,只见一座建筑前人山人海,她不由问道:“那是何处,缘何人如此之多?”

      朱厚照道:“你还真是一眼就找到了关键了。那就是吕公祠。”

      月池一愣,她想到了贞筠的签文,仍不死心道:“是哪个吕公?”

      丘聚在一旁含笑道:“哟,李公子,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自然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吕仙人呐。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参见秋闱的举子。他们都是来此乞梦求愿的。据说,这吕仙人甚是灵验,得他指点,定能高中。”

      朱厚照道:“真有这么神,那咱们也去试试。兴许还能中个头名状元呢。”

      第66章 定要屈膝低我头

      唯有人上人,方得享如意。

      朱厚照让随从都候在车马前, 自个儿带着月池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谁知到了门前,太子竟也吃了闭门羹。那吕公祠的道人笑容可掬,可提出的入内要求却是苛刻得紧:“您的意思贫道明白了, 我们这里的门楣由于人来人往, 早已失了原本的清净整洁,若能资助一二以恢复往日的容光, 想必吕仙人亦会感念您的诚心,对您更加庇佑……”

      一语未尽,朱厚照便道:“科考是凭真本事,焉能贿赂神佛?”

      月池:“……”

      那道人的面色亦是一僵,腹诽道, 穿得人模狗样,谁知连这点钱都舍不得。不过他到底是有经验之人, 随即转来:“那不若您去那边做一篇文章,若是赢了,就让您进去,连香火钱都省了,如何?”

      朱厚照顺着他指得方向望过去,竟有一众布衣学子在萧瑟秋风中苦思冥想。朱厚照眼前一亮,他抬脚就走过去, 月池无奈只得跟上。谁知他去了之后,亦不动笔, 而是在人群中来回打转。月池正想问他究竟是抽哪门风时,他却忽然拍了拍一个学子,问道:“兄台, 有没有兴趣聊两句。”

      见那人抬头, 朱厚照就笑道:“在下杨慎, 家父左春坊左中允杨廷和。”

      月池蹙眉,这样也行?

      那人一惊,看他生得眉清目秀,衣衫华贵,举止间颇有一番风仪,当下便信了八分,忙道:“见过公子,在下唐胄,琼山府人士。”

      月池一愣:“琼州府,那不就是……”海南!

      月池细看他的形容,一身布衣,颇为瘦黑,约莫三十岁左右。唐胄一见月池也是一愣,赞道:“这位小兄弟端得好品貌。”

      月池还礼道:“兄台谬赞了,不过,您既然是琼州府人士,缘何来此参加乡试呢?”

      唐胄道:“实不相瞒,在下是来参见明年二月的会试的。”

      月池与朱厚照面面相觑,朱厚照失笑:“现如今才八月,你这也来得太早了吧。不过,刚刚孤、姑且看了一圈,只有你写得还像那么回事。难怪,原来你是个举人。”

      唐胄苦笑两声,并不作答,朱厚照却心念一动,就是他了,他对唐胄道:“我看唐兄才华横溢,有心与您结交,不知可否拨冗一叙。”

      左中允的公子相邀,唐胄简直要跪下感谢吕上仙了,哪里还会不同意,当即就随他们一道去了一间茶楼雅间。月池此刻是真不知这位爷到底是要打什么主意了。她捅了捅朱厚照道:“您到底要做什么?”

      朱厚照挑挑眉:“天下原来也有你猜不出的事。去了不就知道了。”

      月池无奈,只得跟上。一落座,朱厚照就直奔主题:“适才见唐兄面露愁苦之色,可是有何难处。或许家父能助兄台一臂之力。”

      唐胄想了想道:“实不相瞒,这已是在下第二次参见会试了。”

      原来,唐胄的家是在琼州府,来一趟就要走半年,好不容易觉得准备得差不多,满怀雄心壮志来应试。谁知,他一到京城就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生生错过了一次宝贵的机会。盘缠用尽无奈之下,他只得打道回府,可由于舟车劳顿,他到家后也缠绵病榻好几个月。在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终于养好了身子,家里的钱亦耗去了大半。他父亲思前想后,卖了好几块地,又四处借钱,终于凑够了盘缠,让他早早就出发,干脆在北京租一间小院住。

      唐胄道:“家父是想着,即便在下身体再出不适,亦能在此好生调养,不至于再错过一次会试。”

      朱厚照斜睨了月池一眼:“唐兄,这样看来,你的家境在琼州算是中上,有一个举人身份亦算是不错,何苦非要参加会试。在家享受田园之乐难道不好吗?”

      月池此刻方知他是何意,闹了这么半天,就为打消她回家的念头,这还真是闲得发慌!

      唐胄益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半晌方道:“您毕竟是大家公子,不知我等蛮荒之地驻民的苦楚。”

      朱厚照道:“苏东坡不也有诗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吗?”

      唐胄摆摆手:“苏翁不过苦中作乐罢了。琼州天气酷热难耐,暴雨时时滂沱而下,这就不提了。最糟糕的是匪祸与官祸。就说圣上登基以来,弘治四年、六年、七年与十二年,均有番寇上岸烧杀抢夺,有时还发生过焚毁县城的惨剧,还有盗匪将人掳劫卖到扶桑的情况出现。”

      朱厚照不虞道:“琼州兵备道和卫所呢,难不成是吃白饭的?”

      唐胄道:“诸位老爷都很尽心,只是老爷手下的附属官吏,多盘剥百姓。”

      朱厚照道:“你已是举人,难不成连你家都不能幸免?”

      唐胄长叹一声:“三节四礼,缺一不可。如路过我家,我们还得杀猪宰羊,好生款待。举人又如何,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如一个手下有兵的小武官。”

      朱厚照问道:“就不能与之据理力争吗?”

      唐胄摇摇头:“在下上有老下有小,实不敢冒此风险。没有官职,到底落了下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朱厚照道:“即便有了官职,若只是个芝麻官,还不如大员的家奴得脸,一样得卑躬屈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愁苦,是到了哪里都避不开的。”

      唐胄点点头:“公子说得是,所以说,世上的田园之乐,恐只有去五柳先生的诗文中寻了。若在现世妄图遗世独立,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月池只觉面上狠狠挨了一记,待唐胄走后,她都没回过神来。朱厚照见状笑道:“怎么,现下不嚷着要回苏州了?对了,孤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师父唐伯虎,进府学当小吏了,专管孤的那些表哥表弟。”

      月池一惊:“你做的?”

      朱厚照大笑出声:“孤可没那么无聊,是你的好岳父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过你放心,他做得还不错,并没有人为难他。李越,你自诩聪明,倒来说说看,唐伯虎这般得脸,是仗谁的势。”

      月池的心沉沉地落下去。她走到窗边,茶楼的老板正将一堆残渣剩饭丢到墙角,一群流浪狗冲将上来,竭力争抢。中间有一只瘸了腿的狗落到了最后,可仍不放弃,它嘴里呜咽着,跌跌撞撞地往里撞,希望能得到一点点果腹之物。

      朱厚照不知何时立到了她身边,他道:“连狗都知道活命,人却始终认不清现实。你真以为,你回去之后就能安闲度日了?唐伯虎被判作弊,又娶了青楼女子,而你公然得罪提学御史,还娶了声名尽毁的方氏,如不是你积了八辈子的德进了宫,你们全家早就被华曙之辈磋磨而死,就连这次的谣言,八成亦有华昶的手笔。可想而知,待你被打落尘埃之后,你的命不会比那条狗好上多少。唐伯虎的仇人,你的仇人,还有张家那群人,人人都会在你身上踩上一脚。”

      月池喃喃道:“我以为至少做个男人就会好很多……”

      朱厚照忍俊不禁:“男人?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唯有人上人,方得享如意。不争不上进,就只能跪着过一辈子。”

      桃花坞的幻梦终于打碎了,她一直力图逃避的现实亦到了她眼前。若她真是个男人,她当然会竭力上进,可关键就在,她是个女人!为了九族的性命,她除了回家还能做什么。如果张氏一族不去苏州,唐伯虎没有被拖进府学,他们完全可以隐姓埋名,在皇权难以下沉的乡下安稳度日。又不是处处都是琼州府,时时都有上级官吏打扰。可现在全部都毁了!现下她的人生,就是返家慢慢被磋磨至死,还是留在这里一朝被发现满门抄斩的差别。她能怎么选,她该怎么选?

      她怔怔地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对她挥了挥手:“怎么,吓傻了。孤先前提出的交易依然作数,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又是那一百个头!月池咬牙看着他:“这事你就过不去了是吗?”

      朱厚照挑挑眉:“要过去亦不是不行,不过,你得从你身上剥去点东西。”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敲在她心上:“我是君,你是臣。我为主,你为仆。你真以为你身上那几分才智能支持你一世桀骜不驯?一朝行差踏错,便是全家万劫不复。是跪一个人,还是跪千千万万个人,你自己选吧。”

      第67章 松树千年终是朽

      您也需要臣的效劳,方能保帝位独尊呐。

      他步步紧逼, 俨然是要从心灵上将她彻底摧毁,让她弯下脊梁俯首称臣。皇族是天生的玩弄人心的高手,即便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也是如此。他将她视作牛马, 视作枝叶, 只能被他鞭笞前行,被他随意修剪。不, 不止是他,在世上任何一个地位高于她的人都能做到这点。

      李大雄、李龙、华曙、方御史、刘健、梁储、王鏊、刘瑾、张皇后的脸一一在她眼前如走马灯似得闪过,最终定格到眼前这个人的面孔上。他的剑眉轻挑,黑亮的眼珠里满是兴味和得意,他的脸颊丰润皎白, 嘴唇亦是鲜红,足见平日养尊处优, 气血充盈。

      不像她,她的脸色常年苍白如纸,唇色亦是寡淡。她毕竟受了五年的折磨,身子的根底早已孱弱不堪。

      大家都是人,难不成他生来就该万众敬仰,她就活该被人糟践?人生一世,又还有几个五年呢?

      月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是受着和平年代的教育长大的,原本只想安稳度日。可既然这世道浇漓, 这人心刻毒,那她亦不畏惧同他们斗上一场。反正退路已无,横竖都是全家一死, 她为什么不干脆赌一场。一朝赢了, 就是贵极人臣, 阖家荣泰,即便输了,好歹曾经真切活过,亦不枉在五百年前走一遭。

      朱厚照被她的目光看得极为不适,正要发作时,就见她猛然坐回原位,拿起一盘点心,就开始把点心当七巧板堆起来玩。他都被气乐了:“装傻可不能逃过一劫。”

      月池头也不抬地问他:“您看过《孟子节文》吗?”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自有缘由。洪武爷朱元璋一日读《孟子》时拍案大怒,道:“使此老在今日宁得免耶!”盖因《孟子》中出现了大量引人不臣的语句,如:“齐宣王问曰:“臣弑其君,可乎?”孟子对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也,未闻弑君也。’”等。

      之后,他就下令罢免孟子配享孔庙。在当时刑部尚书钱唐冒死闯宫进谏后,他虽恢复了孟子的配享,却砍掉了孟子原文中的八十五章,命天下读书人改读他改造过的《孟子节文》。可在永乐爷继位之后,他就采纳了士人孙芝的建议,恢复了《孟子》的全貌。而《孟子节文》自诞生到废止,才堪堪过了十七年。

      朱厚照当然知道这一旧事,可他不解月池的意图。月池望着面前金字塔型的点心,悠悠道:“当年被裁掉语句中就有一句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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