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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不愿意留下吃饭的白杨氏一听白姚氏如此一说，立即像是得了护身符一般的拉了一下白张氏道：“大嫂，二嫂家没料到咱们过来。饭菜准备得不够，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吧，下次再来叨扰二嫂！”
她知道白张氏在婆母的面前夸了海口要来拿四百两银子的，但她当时聪明的没有接嘴。所以，就是以一个陪同者和旁观者的身份来的。压根不在乎白张氏是不是会兑现不了对老夫人的承诺。
“怎么？你是担心老二家的饭菜不好吃，招待不了你这个官家出身的小姐？”白张氏小眼睛一瞪，不满的看着这个总是以着官家小姐的身份看不起她的弟媳。
“大嫂！”白杨氏秀眉一皱，且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白志鸿。想要分辨什么，但还是忍了下来，不再说话。
“哼！一肚子的闷货！”白张氏轻哼了一声。又对着白姚氏颐指气使的道，“老二家的。还不快将饭菜端上来，你怎么说也是出生京城四小儒之家，最有教养分寸，怎么连待客之道都不会了么？”
在两个弟妇面前，白张氏其实是自卑的，因为只有她的出生是最不好的。
白姚氏是儒家姑娘，白杨氏是官家小姐，只有她是商户的女儿。当初能嫁给四大儒白家的长子，除了因为自己的父亲曾帮助过公爹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白家也需要外来庞大的资金的注入。
这么些年以来，素以清闲视钱财如粪土的白家人，还不是靠着她当年嫁进来的陪嫁商铺维持着日常的开销的。
虽然婆母势利，看中她的银子，所以对她还是可以的，但谁不知道她的婚约虽然是公爹亲口答应的，但公爹其实是最看不起她的，还包括她的丈夫。
要不是白家人要标榜贤明盛德的美誉，她家相公恐怕早就小妾成群了。
“好！”白姚氏无奈的应着，让白清霜摆放碗筷，她则先把小锅里的蘑菇汤盛了起来。
他们家，如今虽然因为白清霜会赚钱，白志鸿也能一月拿二两的束脩，再加他教书有耐心，愿意单独辅导，并学着白清霜的方式表扬鼓励落后的那些学子，因此还能额外的得到两三两额外孝敬。
但白姚氏因为记挂着以前清贫的日子，所以，平时的吃食还是比较节俭的。
因此，当雪白的蘑菇汤上面飘着几根绿色的菜叶子，虽然是足足一大海碗的被端上了桌，白张氏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黑了黑。
但她又不死心，拿起筷子就往碗底捣了捣，还是没有见到任何的荤腥，总算是再也装不下去的黑脸问道：“老二家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请问大伯娘你们是客吗？”白清霜首先一语双关的反问道。
是不是客，这回答可是很有学问的。
“咱们当然是客！”白张氏本来就是个粗人，哪里想到白清霜还有一个语言陷阱等着她，“老三家的，别藏着掖着的，快做点好菜招待咱们，别挣钱了还这般寒酸小气！”
“大伯娘，你既然说是自己是客，那请问有客是不请自来的吗？你虽然出生商户家，懂得的礼仪不多，但我想但凡是有点礼义廉耻的人家，去别人家做客的话，少不得先要递个拜帖什么的吧！”
“拜帖，小丫头片子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就你们这样的人家，还需要拜帖！还真是笑话！”白张氏冷嘲道。
“好！就算我们家不是高门大户，小小的院门还是破的一推就开的用不着拜帖，那大伯娘难道没有受过教育说，上门做客是不能空手的吗？请问，您来做客，带着礼物了么？”白清霜双手一摊，对着白张氏道，“虽然，我们家没有长辈在堂，但好歹还有两个小的呢，作为长辈的你们来做客，怎么也不知道给我和哥哥买点零嘴吃吃呢？”
“次次！”白清风见妹妹双手摊直的放在白张氏的面前，也有样学样的伸出了双手，呵呵傻笑着的时候，嘴角的口水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若是以往，白清霜会提示他笑的时候不要咧嘴，免得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但今天她就是要故意恶心人，眼睁睁的看着白清风口中落下的口水滴在了桌面上，出现一摊水渍。
白杨氏出生官家，平时最是喜爱清洁，哪里受得住白清风如此的邋遢，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直想吐。
可淑女的形象让她不能在白志鸿的面前露出嫌恶的表情来，只能隐忍着拉了白张氏的衣袖道：“大嫂，咱们不要留下自取其辱了！”
是的！就是自取其辱，从来就没有付出给别人，却想要在别人这里捞好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她，也算是真正的领教到了女儿口中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的口齿了。
说完这一句，白杨氏表情稍有些复杂的看了白志鸿一眼，也不管白张氏了，就径直站了起来，朝着白志鸿夫妇福了福身子，便出了狭窄的灶间。
“什么自取其辱？哎！你怎么走了！”白张氏还想要留下剥削一下白志鸿他们，但白杨氏就这样走了，顿时让她也急了，再也顾不得还没有完成任务，就追了出去。
让她一个人留下做坏人，她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要银子的主意一直都是她出的。
气喘吁吁的追到白杨氏，白张氏一脸的不满道：“银子还没要到，你怎么就走了，这回去怎么跟娘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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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白清霜机灵的跟了出去聊胜于无的将关不太严实的院门关上，又咚咚咚的跑回来，笑着道：“爹，娘，你们这次真给力！”
白志鸿和白姚氏也是习惯了白清霜有时候忽然冒出的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来，也就当成是她在外面卖花时学舌的而已。
但此时，却是有些笑不出来，本就良善的白姚氏直接苦笑的揉了揉她的头顶道：“咱们是一吐怨气了，却不知道她们回去又该如何编排咱们的不是了！”
“编排偏编排呗，反正今儿就算是咱们将她们奉若上宾，按大伯母那样的性格，你以为她会回主宅说我们的好话吗？”白清霜虽然只见了白家主宅的人三次，但算是真正的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是披着儒家外衣的小人，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霜儿说的对，他们早就不曾将咱们放在眼里了，咱们也不必为了他们而烦心！娘子，吃饭吧，两个孩子都饿了！”白志鸿强颜挤出一个微笑，给早就饿坏了的白清风夹了几筷子蘑菇和青菜，让他把口水擦干吃饭，又给白清霜也夹了菜。
白姚氏无言的也跟着坐下吃饭，但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顿晚饭在沉默中吃完之后，白姚氏犹豫了数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相公，那公公做寿的事情，咱们真的不出份子钱吗？”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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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白清霜心眼一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悄悄的看着白志鸿的表态，暗想着，他们不会真的要打她手里银子的主意吧。
其实，要是按照正常的人家来说，家中老太爷过寿，作为子女的，给点孝敬银子一起操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那是无可厚非的，她也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将手中的银子贡献出来。
毕竟，世上的亲情是难以用钱财来衡量的，而银子却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挣回来的。
但是，就冲着那老爷子居然把智力低下的孙子就这样给赶出来，甚至还差点就直接溺毙了这一点来看，她就算是有着再多的钱，也不愿意掏出来给那个残忍的老人的。
“就算爹当初再怎么样愧对风儿，但咱们总不能真的做那不孝不义的子孙！”白志鸿爱怜的看一眼又再摆弄木签的儿子一脸的纠结。
“我知道，只是四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典当的首饰了！”白姚氏也黯然的垂下了眼帘。
片刻之后，她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拿着碗在灶上刷锅洗碗的白清霜，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白志鸿却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大嫂她们一开口便是两百两银子，如今又变卦的加到四百两，那是知道咱们家拿不出这些银子，故意想要看咱们出丑的”
“那……”白姚氏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回娘家找娘借点吧！”
“借了也是要还的！”白志鸿眼神一黯道，“何况，岳母大人前些年没有少接济咱们。也因为这个让她和大姐的关系一直不是太好，咱们就不用去麻烦她了！”
“那——怎么办呢？”白姚氏的视线又落在白清霜那单薄的后背上。
她知道女儿有银子，虽然不知道够不够四百两，但她想一百两还是有的。只是她知道那是女儿每天起早贪黑辛苦赚的钱，她也答应过让她自己存着攒做嫁妆的，这时候怎么能因为他们想要尽孝而去跟女儿开这个口呢。
灶间有短暂的静默，除了白清霜洗碗刷锅的声音。就只有白清风玩木签的声音了。
白志鸿在盘算着这两个月来手头上仅有的九两银子。不知道能买一件什么便宜又称心的礼物送给父亲，以庆贺他的六十大寿。
白姚氏因为对女儿开不了口，也只能垂首哀叹。
白清霜一直没有接口。其实也在思考着怎么样帮父母解决掉这个难题，反正，让她拿银子丢到那个无底洞里去，她是万万不愿意的就是了。
“我明儿下学了上街上去看看有没有爹喜欢的东西吧！”觉得在这里空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白志鸿还是决定只有去街上找找看，说不定才能找到便宜又有意义的东西来。
而这时候。已经洗好碗刷好锅的白清霜擦了手往白清风身边一坐，表扬了一下哥哥之后，忽然道：“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爹娘听听行不行！”
“什么？”白志鸿眼睛一亮，他现在是足够的相信女儿的智慧，因为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放弃的失智儿子的身上。他就看见了希望。
白姚氏的期待的看着她，倒是让白清霜头皮一麻了。这被人期待和信任的感觉是不错，但是，也代表着必须要是能让他们接受的，不然他们的失望就超越希望了。
忍不住抓了抓头皮，白清霜决定先给父母打个预防针道：“爹娘，我也只是瞎想想的，你们听听看，行的话，我们就试试，不行的话，你们可别觉得太失望啊！”
“你说！你说！”可白志鸿和白姚氏的表情哪里是随便听听的，根本就是认真的在听。
额际滑下两道黑线，白清霜只能硬着头皮道：“现在，我们国朝因为当年淑皇贵妃留下的对鲜花的挚爱，每个女子都喜欢以鲜花代替绢花来装饰头面，但一直局限于在女子身上。”
“嗯嗯！”白志鸿和白姚氏也不知白清霜想要表达什么，就连连点头的表示赞同。
只让白清霜忍不住抽了抽额角。
“所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利用花语也专门制作一些送给男子的鲜花！”
“啊？”白志鸿瞬间傻眼。
白姚氏亦是一脸尴尬的看着白清霜道：“霜儿，难不成，你是说咱们给你祖父送一束鲜花？”
“霜儿，那可不成，男子虽然也大有爱花之人，但是却不若女子那般喜欢簪花佩戴。何况，你祖父他深受儒家学问熏陶，凌然正气，断不可能小儿女态的喜欢花草的！”白志鸿离家虽有十几年了，但是他曾是父亲最得意的儿子，对严谨的父亲还是比较了解的。
“爹，娘，你们别急，先听我说完！”白清霜知道想要改变这些古人根深蒂固的观念，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必须要循序渐进才行。
而且，她还要准备在这里开花店，带动整个鲜花市场的潮流，那倒不如在老爷子的寿宴上先小露一手呢。
“好好！你说！”白志鸿夫妇立即互相暗示对方听白清霜说完。
“我知道有一种花的花语代表感谢父母的慈爱，宽容，浓郁的亲情，对亲人的思念，所以，我想在祖父过寿那日便送上这样一束代表着我们一家濡沐之情的鲜花送给他，当然是要覆上花语的才好。”白清霜说道。
康乃馨在前世是许多孩子送给母亲的鲜花，但她想，送给父亲也能表达孩子们的心声。
“这……”白志鸿和白姚氏面面相觑了一眼之后，白志鸿有些为难的道，“霜儿，你说的这什么花语，确实是不错的，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恐怕你祖父不会接受的吧！”
“是啊！”白姚氏也略带失望的附和道。
他们一开口就是两百两银子，两个月过去又擅自增加到了四百两，就算是如今京城的贵女千金们都知道霜儿手上的花环能值一两银子，但这在四百两银子面前，可是一点儿都不够看的呢！
“娘，送礼贵在心意。当然。这一束鲜花绝对是不够看的，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主意。只是，霜儿光知道，却不会做。”白清霜汗颜的暗暗吐舌，自己那悲催的破烂厨艺。在前世的时候，照着度娘上面的说明。也做不成一个生日蛋糕来。
好在，她曾经尝试过两次，具体的操作方法还是记得的，虽然这个年代没有烤箱。但用锅灶应该也可以一试，只是需要另外买点模具。
“你说，娘试试！”白姚氏也不知道白清霜说的是什么。但只要是新奇的东西，她都愿意尝试一下。或者再配上京城时下流行的花束，也能投个机取个巧，博老太爷一笑。
“嗯！明日我们去买些工具回来，我就跟娘说！”生日蛋糕，还是亲手做的，那可算是子女们的一片难得的孝心了吧，再加上一束代表濡沐之情的康乃馨花束，她就不信白家的人还会挑出刺来。
“行！”白姚氏点头。
白志鸿虽然觉得光靠一束鲜花和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并不能让父亲刮目相看，但在没有经济实力做基础的情况下，也只能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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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白志鸿稍稍放宽了一些心之后，抽空指导了一下玩木签的儿子。
“我想要找个地方建房子，爹娘，你们说成吗？”
“建房？”
白姚氏惊诧的看着女儿，白志鸿臀下一动，差点就从不是很牢的凳子上摔下去。
夫妻二人的脸上都是一片不可思议。
他们是知道女儿和那个还没见过面的婉娘卖花赚了一些银子，可是建房？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那可是天方夜谭啊！
“霜儿，你可知道，在京城不说是建房，就算是买一块闲置的空地，那也不是百八十两银子可以买得到的呀。何况，砖瓦的价钱也是贵的很，除非是建造土坯房，算上人工钱，没有个千两银子也是建不成的！”
“这么贵？”白清霜吐了吐舌道，“爹是说连地皮在内的吗？”
“是啊！”白志鸿艰涩的道，“而且地皮还需是在京城边缘的才行，就是跟咱们这里的这一块差不多地儿的，再进去，那价格就更贵了。”
“那爹说我们这小院子卖掉的话能值多少银子？”他们家位于最靠近京城北部的贫民区，房子又是土坯建成的结构，想来价格不会太高。
“方才你大伯娘她们在的时候，爹说卖掉房子也得不了四百两银子，虽然是谨慎了些，但左不过也就是五百两银子的价位，再高怕是也卖不出的了！”白志鸿看了一眼屋顶，一下雨便漏雨的地方，他当然也想要搬出去，但是一直颓废散漫的他从来就不敢想这样的好事。
五百两加上自己的四百多两，再加上在找到合适的地皮之前再卖花存上一些，想必能够存上千两银子了。
嗯！
白清霜暗自点了一下头道：“爹娘，那咱们就准备买房子吧，咱们争取今年年底之前能够搬进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