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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帝师》-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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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笑着摇了摇头,夏鸿升说道:“张大爷,误会了。小子是说,这种东西又不金贵,我已经告诉嫂嫂了,谁要是再问起来,就说是在您老这里做出来的,估计这几天就会陆续有人登门订做了,估计做折叠桌和马扎的居多,您老多备点儿料。您的手艺很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人知道知道,这些人在您老这里买了东西,回去一看,呵,手艺真不错,那以后再要做其他的东西,岂不是第一个就想到您老了,这样一来,您家里以后生意也好一些。对了,这扇骨我还有大用,现在除了你我还没有人见过,您老爷子可千万不要提前走漏了风声呀,小子就指望着这个东西盖新房娶媳妇儿呢!”

      张老汉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还夸张的掏了掏耳朵,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说,那小吃车,和那些折叠桌马扎的,都可以让老汉随便做随便卖?”

      “对,不管给谁做,不管卖多少钱,那都是您老的事儿,跟小子再无关系了。小子只是为了能让我嫂嫂出去卖饭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便利一些,如今目的达到了,就行了。”夏鸿升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扑通!”夏鸿升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张老汉腿一弯就跪下了,两眼含泪,声音颤抖:“师傅……”

      夏鸿升吓得跳了起来,怪叫一声,赶紧跑过去一把抵溜住张老汉用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可张老汉一力往下坠,夏鸿升就拖着他不让,两人看上去跟掐架似的,动静闹的屋子里面张老汉的儿子孙子全都跑出来了。

      “张大哥赶紧帮忙,张大爷疯了!”夏鸿升大喊一声,张老汉那魁梧的大儿子立刻两步跨了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双腿要往地上溜的张老汉。夏鸿升则趁机赶紧松开了手,一转身立马就跑了。开玩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唐人有随便磕头拜师的坏毛病呢?真是折寿哟!不就是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吗,不至于吧!太夸张了,那张老头一定是魔怔了,一定是!

      上午就没去书院,回屋子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韧纸小心翼翼的粘上,放太阳底下晒了一上午,几把折扇这就成了。

      夏鸿升拿起折扇,两指稍微用力,刷的一下展开了折扇,轻轻的扇动几下,顿时觉得拉风无比,逼格提升了好几倍。好东西,这么骚包的东西,自然要让同样骚包人去宣传了。夏鸿升随便往灶火里抓了俩葱油饼啃下肚里,把那几把已经成型了的纸扇用包裹一包,就跑去书院了。

      书院里正是晌午散学,慕名而来的外地学子们有自己的屋子,不过条件不算很好,大通铺,如今的书院都是这种配备,睡起来不舒服,中午也就没有几个人会去休息。夏鸿升到了书院,直奔教席刘先生那里,替他炒制茶叶,这报酬也该要回来了。到了那里,正赶上刘先生刚回屋子,夏鸿升拿出两把折扇来,恭恭敬敬的摆到了刘先生的面前。

      “咦?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老夫怎地从没见过?”刘先生看着桌子上面的东西:“这是扇子?可团扇哪有长成这样的?”

      “好教先生知道,这东西是学生底下自己捣鼓出来的,以竹为骨,以纸绢为面,学生起名叫折扇,亦或纸扇也成,今日学生冒昧打扰,就是想要劳驾先生,请先生赐下两幅字来,就写在这纸扇上面。”夏鸿升赶紧回答,书法家惜字,怕刘先生不答应,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您给的那些茶叶已经炒制好了,因为新茶有火气,需要放上几天散去火气,故而今日未能一同带过来。”

      这么一说,刘先生就笑了,笑骂道:“黄毛小子,老夫既答应送你两幅字来,以作炒茶之酬,就不会赖账,年纪轻轻,心眼儿倒不少!”

      夏鸿升顿时脸红,讪讪的赔笑着,赶紧帮刘先生取来了笔墨来,刘先生提笔蘸饱了墨汁,略一思量,继而下笔如飞,犹如行云流水,几行草书就跃然纸上,飞白参差,令夏鸿升差点儿拍案叫好。两把折扇上很快便写好了字,刘先生拿出自己的印信来,在后面用力按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刘先生!”夏鸿升兴奋的拿起折扇,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然后合起来,刷的一下又打开,轻轻摇摆了几下,就见刘先生顿时眯起了眼睛来。夏鸿升赶紧合上折扇,将另外一把双手捧起奉到了刘先生跟前:“先生,学生只留一把就好,这把折扇本就是特来孝敬先生的,请先生收下。”

      “呵呵,这折扇倒也奇巧,只不过,此乃你辛苦所致,老夫倒也不好拿走。”刘先生嘴里说道。夏鸿升心里直翻白眼,想要就要呗,看眼睛都挪不开了,一听是送给你的,明显眉头上的皱纹都展开了啊。

      “学生劳烦先生赐字已是失礼,还请先生万勿推辞,要不然,学生可真就羞愧不已了。”夏鸿升赶紧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来。

      “那……”刘先生看看折扇:“也罢,既如此,那老夫就厚颜收下了!”

      夏鸿升赶紧道谢,随后便告辞了。这送出去了第一把,剩下还有其他的那几位先生,人手一把才是正是。夏鸿升如法炮制,去其他几位先生那里也求了字来,每到以为先生处,便留下一把,自己带走一把。看得出来,这折扇挺合他们的胃口,又特意提醒了他们,可以用流苏缀上,更显得风度翩翩。

      一圈下来,夏鸿升手里还剩下六把折扇,上面都有书院先生的题字与落款,抛开折扇不说,单是这几位先生们的题字,就已经相当值钱了。可不敢叫他们知道自己要拿他们的题字去卖钱啊,要不然,这帮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老家伙们,岂不是要找我去拼命了。

      第二十四章 茶叶买卖

      恩,颜师的题字是最好最有价值的,当然要自己收藏起来,平日都不用,一代文宗亲题的字,放在那里都倍儿有面子。师尊的字中正大气,就送给徐齐贤吧,徐齐贤他爹也是读书人,得留一把给他,还指望着借用他家的渠道呢,自然要打点到位,那干脆再给徐齐贤他伯父弄一把好了,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徐齐贤他这个伯父才是徐家真正的控制者,这些事情想要做成,少不得得让他伯父张口首肯。这就四把了,剩下的两把,来回挑了挑,挑了自己喜欢的内容,自己平日里拿着用,挑剩下的拿一把,哈哈,当然是给书院里面最骚包的人准备的了。夏鸿升嘴里嘟嘟囔囔,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六把折扇给安排完毕了。

      那个白建之,整天一袭白衣自以为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卷书来彰显自己的风度才华,这可是个活【创建和谐家园】啊!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他一旦得到折扇,骚上加骚,会得瑟到哪种程度了。偏生他家里在鸾州城和洛阳城中都有产业,家里少不得客人,他自己偏又喜欢收小弟,喜欢被其他人恭维的感觉,这折扇到了他手里,传播的速度估计比到那些先生的手里还要快的多。

      夏鸿升跑去找了白建之,白建之正被他那一群跟班簇拥着,坐在书院后面的亭子里款款而谈,至于是在吹什么牛,就不知道了。远远的,白建之就看见夏鸿升朝亭子走过去了,于是也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说道:“夏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找为兄了?对了,前几天为兄帮你找的铁匠,可还满意?”

      白建之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夏鸿升心里笑笑,到底还是一个小青年,幼稚啊。夏鸿升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说道:“今天正是来感谢白师兄的,那些茶叶很好,铁匠的手艺也很好。白师兄也知道,小弟家贫,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做了这把折扇,请先生题了字,送于白师兄吧。”

      说着,夏鸿升取出折扇来,两指一推,刷的一下打开,轻轻扇动了几下,又啪的一下将折扇一合,递上了前去。

      这一开一合之间,配上扇面上行云流水般飘逸的书法来,自成一种超然神韵,风度翩翩。

      周围的那些学子,无不露出神往之色,白建之更是两眼中目光灼灼,恨不得马上就一伸手给抢过去一般。

      “夏师弟,这……这真是……”白建之的眼睛紧盯着折扇,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内心暴露无遗。

      “白师兄前番帮了小弟的忙,这把折扇还请白师兄收下,万勿推辞。”夏鸿升很是契合时机的将折扇又往白建之的脸前送了送。

      白建之艰难的挪开了目光,朝着夏鸿升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既然夏师弟如此坚决,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白师兄,师尊那里还有事情,小弟就先告辞了。”夏鸿升将折扇递给了白建之,然后告辞一声,转身离开了那里。刚走出没有多远,就听见了白建之在后面展开折扇的声音,继而就是一片叫好声和恭维声来。夏鸿升笑了笑,等徐齐贤家里说通,折扇就可以跟茶叶一起开卖了。

      从白建之那里离开,刚回到自己学室那里,就正好看见了在外面乱转的徐齐贤来,看见了夏鸿升,就立刻大步走了过来。夏鸿升正准备掏出折扇给他,却见徐齐贤先行开口了:“师弟,我把你的话转告给父亲了,父亲邀你到家中一叙。”

      “好,散学之后便去。”夏鸿升点了点头。

      却见徐齐贤一副见妖怪了似的的惊疑神情看着夏鸿升,左瞅瞅右看看的,又说道:“静石师弟,你怎么会知道我家里还有产业呢?今天我问起来,父亲才跟我说了实话,原来家中真的有产业,都是父亲以福叔的名义在经营!”

      徐齐贤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在恼自己的父亲绝口不提将自己蒙在鼓里。

      “徐哥也不必气恼,想来,徐叔叔也只是想让你一心进学,不去搀和这些事情罢了,毕竟,读书人家从事商贾,到底摆不上台面来,何况你伯父大小也是一方官员,传出去了影响也不好。”夏鸿升察言观色的能力早锻炼出来了,此刻见徐齐贤的样子,就宽慰道。

      徐齐贤点点头,夏鸿升抽出了一把折扇给了徐齐贤,徐齐贤的表现竟然同白建之不相上下,不停的推开合上,还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可惜到底欠缺了底气,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下午的课业不多,散学之后,两人就一同往徐齐贤家里去,下去了魁丘山,还是那辆马车,低头往车轮子上面一看,夏鸿升就不打算坐了,上一次那颠簸的体验,肚子里颠的翻江倒海似的,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到了徐齐贤家里,徐齐贤就径直带了夏鸿升去了书房,他父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侄见过徐叔叔。”到了书房,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向徐齐贤的父亲行了小辈之礼。

      “贤侄无须多礼,坐。”徐父笑着摆摆手,招呼夏鸿升坐了下来,然后朝着外面轻咳一下,就立刻有丫鬟提着一壶热水进来了。徐父从木盒中捏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入了杯中,丫鬟冲泡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等丫鬟出去,这才又听徐父长叹一声,说道:“静石贤侄,老夫真真是看你不透了,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伶俐的心智,若说先前那些诗作论解,只道是天资聪颖的话,那倒还可以说得通。可这叫化鸡,油泼面,还有那米酒,老夫也算走万里路,见多识广了,可就从没见过一样。更不要提那小吃车,折叠桌和马扎凳,家里下人们在集市上见了,回来都说机巧方便的很,你徐师兄亲手把玩了,回来说有那古之鲁班之材。听齐贤说,你还打算在书院里面创立一个格物兴趣小组?……恩,这名字也颇为古怪……格物之道,老夫也不是没有见过,最重经验,可你小小年纪,这些经验如何得来?”

      夏鸿升拱了拱手,笑道:“徐叔叔,格物之道,是小侄兴趣所在,创立兴趣小组,也无非就是想着能找几个跟小侄一样对格物有所爱好的同窗罢了。徐叔叔,世上无难事啊,只要肯动脑,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小侄的嫂嫂每日里去要集市卖东西,要带的东西太多,小侄看见马车拉人,牛车载物,就想,能不能把马车的车厢改大一些,低一些,放到牛车上,然后把材料都放进去拉着走。我家又没有牛,所以就想着弄个把手推着代替,人在前面拉着走,这不就行了。后来客人渐渐多了,需要有地方坐下来,嫂嫂一个人,十来张桌子带不成,怎么办?小侄就想,要是那些桌子和凳子,都能叠起来放到小吃车里面,可不就解决了么?这些东西就是这么来的,徐叔叔,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门道,都源自于很简单很常见的东西,可关键在于,有些人想到了,有些人想不到。您看,我又不会木匠的手艺,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跟张大爷一说,张大爷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了。可要是没有我这个想法呢?恐怕再过个几十年,这东西还是没人能做出来。所以想法和主意其实很重要,徐叔叔,很多时候,要是没有想法,这事儿就成不了。所以,徐叔叔,小侄觉得,茶叶这东西,小侄提供了想法,这就是很大的贡献了,更何况小侄还提供了技术,因此小侄觉得,自己可以占到五成。您看如何?”

      徐父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了起来,抬手指指夏鸿升:“好一张利嘴。”

      “徐叔叔,小侄可以保证这炒茶技术只提供给徐家,茶叶分三五九等,这炒出来的茶叶也是如此,所以市场很大,从【创建和谐家园】宦达到普通百姓都能卖的开,就是零碎的茶沫子,也可以压成茶砖往军伍里卖。普通的茶叶可以零散着卖,上品以上的就得走高端路线,在包装和格调上下功夫。再好一些的,就不放开了卖了,限时【创建和谐家园】,一年说卖多少就只卖多少,价钱往贵了整,一斤茶叶开个三五百贯,让喝茶不止是喝茶,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极品中的极品,更要让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一千贯能得到一把就是机缘,就绝对有面子。这还不算,服务上也要有所区别,买上品的,是青铜买家,对应一套服务待遇,买极品的又不一样,算是黄金买家,买极品中的极品的,那就是钻石买家了,就好生侍候着,要是他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是不行。总之就是,花钱越多的就让他越有面子。徐叔叔,那些普通的茶叶和普通的百姓身上可挣不来钱,他们没有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面子。这些上品之上的茶叶,才是利润之所在,可不要小瞧那些人,他们为了攀比和面子多少钱都能花得出去,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才是他们的态度,不要看不起他们,这些都是我们的财源!”夏鸿升舌灿莲花,高端奢侈品的路线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徐齐贤的父亲刚开始还只是笑着在听,可越往后听,脸上就越没有了笑意,到了最后,就只剩下震惊了。生意原来还能这么做的?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明悟来,对茶叶的前景顿时充满了信心,恨不能现在就立刻将这什么“高端路线”着手实施开来。

      夏鸿升端起面前的茶押下一口,这些都是后世里常用的技俩,而且无数商家屡试不爽,就像月饼,一盒四个月饼,有的能卖到上万,月饼的成本能有几块钱?都是贵在包装和逼格上了。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这种手段放到唐朝,效果只会更好。

      看着夏鸿升气定神闲悠然品名的样子,徐齐贤的父亲突然流下了一道汗水来,这孩子,莫不是老君山里出来的妖怪,吃了原先的夏鸿升,然后变成的吧?!

      第二十五章 徐叔叔的教导

      徐齐贤的父亲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看的出来,夏鸿升这个人,比茶叶更有前景,就凭借他这玲珑心思,以后就是不读书只从事商贾,也绝对能够成为一方富贾。将这么一个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未来可以产生的价值远远不是五成的茶叶份额能够抵得上了。所以徐齐贤的父亲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与夏鸿升五五分成,正准备提笔写下字据合同来,却见夏鸿升嘿嘿一笑,已然拿了一叠纸出来了。上面是已然拟好的合同,徐父先是有些惊讶,这么小就会写合同了?不过随即想到夏鸿升的妖孽,也就释然了。接过合同看了起来,却见那上面先有甲方乙方,明确了合同双方,又逐条看过去,却心中越发的惊悚,一颗心冰凉起来。夏鸿升写下的那些合同里面,严谨的连一个字都插不进去,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写了进去,严谨到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一条条列举的清楚明白,拿着这份契约,想来以后就算是万一有了【创建和谐家园】,官府甚至不用多想,按照条约直接宣判就是了。

      这份合同严则严谨,详则详尽,仅仅从契约的角度来说,端的是一张完美的合同了。只是,它严谨到了毫无人情的地步,就仿若一个漠然冷眼毫无感情的怪物。这令徐齐贤的父亲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徐父将合同放到了桌上,抬头看看夏鸿升,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份合同严谨缜密,无一丝一缝的疏漏,于两家各自的得失也不偏不倚,用你这合同上面的话说,就是各自的权利与义务明明白白。只是,贤侄啊,这份合同老夫却不想签下。”

      夏鸿升闻言一愣,转头看着徐父,却见他神色肃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正正色拱手问道:“徐叔叔有何教导,小侄洗耳恭听。”

      “贤侄啊,诚者,天之道,万物之始终,信者,人之道,立世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仁义礼智信,君子之五德,我等为人处事,何能丢了这诚信二字。你这契约,谨则谨矣,老夫却担心你的契约文本一旦流传开来,如此严谨之契约,世间商贾必模仿之,以此为范,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人与人之间重条款而轻约定,世间所有的信任都不复存在。贤侄,自古以来,我们就以君子立身,我们相信一诺千金,也做到一诺千年,我们相信这世间大部分都是好人,自己也做一个好人,我们相信朝廷的律法,也严格按照朝廷的律法行事,你献于书院的《三字经》,开篇就明言人之初,性本善,为何你却抱着人之初,性本恶的理念去做事?贤侄,我等读书人,一心正气,即便是有如此契约在,扔能固守心中仁义,可贤侄啊,这世上无数的人,难道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修养和学识么?若是这种契约传开,那些恶人、横人,欺辱着凌弱的百姓签下了如此之契约,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连一丁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律法只能强制人们遵守,而道德却是人发自内心的良善,贤侄啊,若是有一天,人们只靠律法契约,而不顾道德人情,那这世间的万民,就全都只是冷血之辈,再无情义可言了!老夫半生苦读,虽无成就,也难言君子,但却也以书生自诩。贤侄曾言,读书人要目视苍生,胸怀天下,此言甚合吾心。老夫心忧天下万民,贤侄,民生疾苦啊,老夫不敢想若是方才所言成真,那人与人之间会成了多么一副可怕的场景,人间无情,便不复人间,老夫,断不能开这个头!”

      徐齐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正一脸激动和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夏鸿升耳边仿若钟鸣,一时间杂绪纷纷。

      谁能比自己还请楚道德体系崩坏之后的样子?

      当你救了人之后被诬蔑为凶手,当你看到老人倒地却再也不敢过去扶起,当你看到乞丐第一个念头不是怜悯和帮助,而是怀疑和远离……甚至当你见义勇为,为救助他人而献出生命之后,自己的尸体还被人家明码标价,“从水里捞出来三万”的用来卖钱,情何以堪?徐叔叔说的没道理吗?有啊,大有道理啊!大唐的百姓多数善良淳朴,即便是升斗小民,也恪守着千古流传的道德。张老汉没有夏鸿升的张口,宁愿全家受穷也不给其他人打造折叠桌和马扎,屠户因为把猪下水卖给了自己三文钱而愧疚,结果就送了那么多的猪骨和好肉作为补偿,价值反而远超过了三文,这些人是傻子么?傻的可敬啊!自己家里,嫂嫂一介女流,带着自己过活,要不是邻里接济,岂能撑到如今?书院里的学子,哪一个不是见了先生五步之外就远远的躬身行礼问好了,谁会暗地了骂那些先生?在书院受了先生责骂,谁敢回家叫了家人去书院里揍先生一顿?……不希望,绝对的不希望,如此善良淳朴的唐人,也成为后世的样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连这些正直的勇气都丢失了,还凭什么把家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人这东西是会变,而且善变的啊!学好十年,学坏几个小时就够了,道德沦丧了,就注定人间失格,钱财再多,世界也只会倒退,不会再前进,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这里是道德的力量大于法律的力量的大唐,不是日渐崩坏的后世。枉作小人啊!

      夏鸿升脸臊的通红,一伸手抓起了桌子上面的几页合同,两手用力一扯撕了粉碎,站起来来走到徐父面前,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长施一礼,郑重说道:“徐叔叔所言极是,小侄受教了。小侄也愿意自己身处的大唐,是一个恭和亲善的和谐大唐,而不是一个只看利益不顾人情的浮世。是小侄错了。”

      徐齐贤的父亲看着夏鸿升的样子,见他有所领会,便满意的点头笑了,不再多言。夏鸿升是个聪明的小子,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他自能感悟。

      从书房里面出来,夏鸿升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后世里拟定合约的习惯,就这么写出来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纸合约会带来这么巨大的后果。其实说危及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有些夸大了,一个坚如磐石的道德体系,岂是这一纸合约能够破坏掉的?而且如此严谨的合约,只要利用得当,对弱小的百姓反而是一种保护。只是夏鸿升多了另外一些思考。自己自后世而来,那领先了千年的知识和经验,对落后了千年的唐人来说会产生怎样的震撼和影响?后世的经验和知识固然强大,但其中却也有不少的糟粕和缺点,后人耳濡目染一点点的适应过来,可唐人没有,他们一旦被这种现代化的思想观念和经验冲击,抵抗能力就要弱小的多,好的方面自然好,但是坏的方面,恐怕只会产生更大的害处。今天徐齐贤父亲的一番话,令夏鸿升想到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把后世的东西带入大唐,这些东西里面有好的,自然有坏的,如何发挥好的作用,规避坏的影响,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夏鸿升很感激,也很庆幸,徐齐贤的父亲让他提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否则,等到后世那些经验和知识,坏的一面在大唐产生影响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就好比后世的改革开放,带来了巨大的机会和发展的同时,也由此引发了许多不好的风气,自己在大唐的一举一动,何不若一场改革,恐怕是一样的结果,若是到了不好的风气已然形成,那时候,就再也无力改变什么了。

      夏鸿升也不见外,出来了书房径自便往厨房里过去了,到了厨房里,那厨子一见是夏鸿升来了,赶紧一把扔了勺子跑了过来,到了夏鸿升面前就立刻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夏师傅,您来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说了好几次了,让他不要叫夏师傅,自己也不是他师傅,可这厨子也固执的紧,非说学艺不看年纪,自己得夏鸿升传授厨艺,就得以【创建和谐家园】礼奉之,搞的夏鸿升每回见他就头疼。

      冲他翻了翻白眼,挤开他肥大的身子到了里面,夏鸿升左右环视,然后便袖子一挽,洗了把手,提起案板上的一块儿猪肉就剁了起来,夏鸿升没对徐齐贤藏私,这些做法早就给他写了一份了,那些香辛料当然也都告诉了他家,现下他家厨子里的调料居然比夏鸿升自己家里还要全奂。

      厨子一看夏鸿升亲自动手,马上就聪明的赶紧跑过来要打下手,夏鸿升瞅了瞅他,说道:“今天看在徐叔叔面上,教你做一道炸酱面,就做这一遍,以后不许问我,也不许叫我师傅!我是一个读书人,又不是厨子,才不是你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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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一次失败的尝试

      一碗白莹莹仿若晶莹剔透一般的面条,放在一个大海碗里给端了上来,白莹莹的面条上,一边浇着褐红色的浓稠酱料,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肉香,另一边齐整的摆放着一撮切成了细丝的菜蔬,清新的色彩映衬着肉酱与面条,更显得诱人。中国的饭食无论普通还是高级,都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这一碗面全都做到了。夏鸿升端着那碗炸酱面走到了徐父面前,将碗往他面前一放,也不说话,就坐到了旁边去了。晚饭还没成,夏鸿升挤开了厨子自己先做了炸酱面,这会儿徐父肚子正饥,嗅到面上的酱香,更是食指大动。

      也不客气,徐父拿起筷子,先是凑头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就感到那股浓郁的肉香盈满腹内,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涌出口水来了,赶紧吞咽了下去,可是不敢在这两个小子面前失了脸面。将碗中的面搅拌均匀,徐父夹起一口送入口中,顿时眼中一亮,继而便下筷如飞,一口面条入口,还没见咀嚼几下,下一口就已经又送到嘴里了,果然不愧是父子,吃面的那股子风卷残云的劲儿,跟昨天吃油泼面时的徐齐贤一模一样!

      一大碗面条,顷刻间灰飞烟灭,徐父这才放下了筷子,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夏鸿升和自己儿子,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嘴,这才又说道:“呵呵,静石贤侄,是老夫失礼了。恩,这面条风味极佳,你的心意老夫明了了。你是一个聪明人啊,可聪明人也总是容易被聪明误,惟愿以后能不改本心,不忘初衷,造福一方。”

      徐齐贤的父亲从一碗夏鸿升亲手做的炸酱面中吃出了夏鸿升心里对他的感激,所以倍感欣慰。

      茶叶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徐齐贤的父亲敏锐的看到了这种用炒制之法制作出来的茶叶的前景,于是果断下手,把这门生意给揽了过来,也以大方的五五分成,把夏鸿升拉到了自己的船上。这种魄力倒是挺令夏鸿升叹服,毕竟,炒茶这种东西还是新奇事物,徐父也只是尝过了徐齐贤捎回来的茶叶而已,就敢以五五分成应下来,端的算是杀伐果决了。

      家里的那桶盐水已经彻底用完,嫂嫂又去买了盐来,夏鸿升特意拖嫂嫂捎回来了几近最差的盐土来,准备有时间了继续把实验进行下去。没办法,自从知道了盐的生意是官家一手经营的,严禁贩卖私盐之后,夏鸿升的热情就消退了不少,把能赚钱的茶叶放到了优先,现下茶叶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就有时间实验一下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也已经到了眼前了。

      书院里一个月一天的旬假已然接近,按说这旬假应该是一旬一假,每十天过一天的,可是书院当中就只有一天,学子们在这一天闲散,不用课业,才有时间去听夏鸿升忽悠,加入到兴趣小组里面。大字报已经做好了,没敢劳驾哪位先生,就是夏鸿升自己写了稿子,然后让徐齐贤誊下来的,就等旬假那天清早,往书院大槐树下一贴了。

      眼看旬假到来,学子们都盼望着能够休息一天不用进学,想来,无论是唐朝的学子,还是后世的学生,对于过星期的期盼大抵是相同的。夏鸿升准备了一番自己的说辞,甚至还准备了一篇演讲稿,准备在旬假这天好好的煽动一番,吸引尽可能多的学子加入自己的兴趣小组里面。

      万般期盼中,旬假终于到了,夏鸿升起了个大早,跑到书院中将那张大红纸给贴到了槐树上面,等到学子们起床洗漱完毕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瞅见了槐树上的那张抢眼的红色大纸来,还能看见上面写有字,于是就都好奇的迈步过去,想要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开头一段屈原的《天问》,被年长一些的学子喃喃诵出,却见后续接着又写道:“天何以清,地何以浊,鸟兽草木何以生息覆灭,天威煌煌何以雷霆止息?何为风,何为雨,雪月雾化道理何在,四时变迁究竟缘何。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我欲探寻万物之理,诸位同窗可愿同行?”

      大字报前的学子围观的越来越多,夏鸿升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从学室里跑了出来,分开了众人,然后站在槐树下的一方青石上,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同窗,请听我一言!”

      夏鸿升向书院中的学子鞠躬施了一礼,说道:“有一天下雨,小弟见电闪雷鸣,就突然心生疑惑,想要知道这风雨闪电是怎么形成的,翻越典籍,却不见因果,只翻出屈子《天问》之叹,一揽之下,也不禁想要问一问。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为什么人间有四时变化。想要知道山是怎么形成的,水是如何流动的,为什么鸟儿能飞在空中,为什么虫子会钻入地下。世间万物都有他的道理啊,大到天地沧桑之变,小到身边常见之事,小弟都想要探寻它的道理。只是不知,诸位同窗可有同此兴趣者?”

      说完,夏鸿升看着下面的一众学子,却见他们一个个用一副诡异的神色看着夏鸿升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魔怔了的病人一般,还有甚者,居然已经吵着要跑去叫先生来了。

      夏鸿升差点儿气炸,这跟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这些学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好奇心来?不应该啊,连颜老夫子都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没来由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会不感兴趣啊!

      一咬牙,夏鸿升又大声说道:“见过有人火中取粟没有?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见过有人把手伸进油锅里而不会烫伤没有?能够让人飞到天上去的东西,你们见过吗?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用刀在黄纸上拉,能拉出红色的血痕来,你们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原理?”

      这回终于有人给出点儿反应了,就见一个学子呵呵笑了起来,问道:“夏师弟,你这是要变戏法儿么?”

      夏鸿升顿时气急,变你妹的戏法,你才是变戏法的,你全家都是变戏法的!

      底下的学子们一阵一阵的哄闹,居然还真的起哄着让夏鸿升变个戏法儿来了。

      这场面完全没有按照夏鸿升预想的发展,本来不应该是一场煽动人心的演讲么,怎么演讲还没有开始,就变成戏法儿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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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就见还真有人把山长给喊过来了,夏鸿升赶紧一转身撕了大字报,匆匆的跳下了青石,却被人群挤了起来,怎么也冲不出去,等到好不容易挤出来,颜师古也已经到了他眼前了。

      “尔等围聚在此作甚?还不快快散去了,还想进学一天不成?!”颜师古朝周围的学子们低声喝道,周围的一群学子顿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学生拜见颜师。”夏鸿升垂头丧气的给颜师古施礼。

      颜师古点点头,从夏鸿升手中拿去了红纸,展开看了看,复又笑着还给了夏鸿升,说道:“怎么,失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

      “天道飘渺,我等凡俗之辈,谁能探得究竟呢?就是你在山中遇到的仙人,不也仍旧藏身在这世间?你一心想要找志同道合的人,一同钻研格物之道,殊不知这些学子们方才进学不久,学问不到,谁晓得格物之道是什么。言之虚无缥缈,不若脚踏实地,老夫相信,这些学子们关心今天去哪里游玩,都比关心这些虚无的问题要用心的多。你跟他们讲天道变化,万物之理,在他们眼中不如一场戏法儿看的痛快。”颜师古抬手拍拍夏鸿升的肩膀,宽声说道:“再者说了,当年孔夫子讲学之初,不也没有几个人追随?说来功利了,这学问之道,有时也需要有所号召才行。你且看,若不是老夫在士林之中还有些许薄名,这鸾州书院岂会有如今之规模?你若想要行格物之道,且先做出一些事情来,教人知道这格物之道的好处来,到时我不就人,自会有人来就我。”

      夏鸿升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不接地气,操之过急啊,也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谁会关心呢,还不如关心一下下一顿饭吃些什么来的实惠。没有感受过朝阳,谁会知道朝暾之温暖,没有经历过风暴,谁会知晓骤雨之凌厉。格物之道也是如此,没有嗅过又如何知道花香。可若是没有花香,又怎能引人来嗅?

      若说格物之道便是那株幽藏的野花,此刻欠缺的,便是那诱人来嗅的芬芳了。只要有朝一日,这花香散开了,才会引来世人欣赏。

      此后,我便要散开这芳香。

      夏鸿升心头释然,方才的颓丧便也随即而去,这一次失败的尝试,倒也算不得完全失败。起码让夏鸿升明白了自己现在欠缺的是什么,有了更加具体的方向。

      第二十七章 给嫂嫂找“保镖”

      夏鸿升撑着脑袋,面前展开着一张粗纸,想了想,提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词:号召力。想要把先进的科学和思想传播开来,教化天下万民,这个号召力绝对不可或缺,有了号召力,其他人才会慕名前来学习,才会在自己的号召之下接触这些学问,才会进而发现这门学问的奥妙。号召力的形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颜师古已然花甲,一辈子在儒林之中钻研,恪守道德人格,这才博得这一代文宗的名声和号召力,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想要有广泛的号召力得有多难。这事儿只能慢慢来,真的着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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