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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帝师》-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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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开口呢,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来:“父亲,儿承乾求见。”

      这时候是初唐,还不兴父皇儿臣的称呼呢,不过夏鸿升也因此而知道了,正要进来的人正是李承乾。

      这就很好奇了,夏鸿升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很是英伟帅气的少年站在那里,虽然面上看上去似乎仍带着稚嫩,但是眉宇间却又一种成熟来,与李世民也有几分相似。他上前拜见了李世民,告罪了一声,说课业时间没有结束,所以来的迟了一些。

      “微臣泾阳县男夏鸿升,拜见太子殿下。”等他拜见了李老二,夏鸿升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李承乾很是礼貌的也回了一礼:“常听三弟提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拘是那首《满江红》,还是那《精忠报国》,如今已在宫中传遍,承乾每闻之,则心潮涌动,恨不能立刻策马扬鞭,横刀大漠草原,洗雪渭盟之耻。听闻三弟与夏爵以友人相称,不若承乾也效仿三弟,称呼一声夏兄,如何?”

      夏鸿升往前一拜:“幸甚至哉!”

      李承乾给夏鸿升的第一印象很不错,有礼貌,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是以也让夏鸿升心里疑惑,后来怎么成那样了,果然是身体的残疾导致了心理的疾病吧。

      李老二在一旁只是笑着看,也不说话,似乎对李承乾的做法很满意,朝他点了点头,让王德又搬来一个胡櫈来。

      “好了,如今你二人也认识了,刚才朕的问题你还未做回答。”李老二见两人坐下,于是又看向了夏鸿升,提醒道:“你昨日与恪儿闲聊,说‘只打不占,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还是中原,草原还是草原,唐人还是唐人,突厥人还是突厥人。就算是现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过个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来了,到时候还是祸患,根本不行’,这是何意?”

      果然是李恪那个大嘴巴!夏鸿升有些犹豫:“这个……”

      “夏兄不必拘谨,尽管说来便是,咱们大唐何时有过因言治罪的?若是因言治罪,哪儿还有那些言官的活路?”李老二还没有说话,对面的李承乾就先开口了。

      李老二点了点头:“不错,但说无妨,不论你说什么,朕今日都不会怪罪。”

      “那臣可就斗胆说了。”夏鸿升一咬牙,说道:“北方之患由来已久,汉有匈奴,今有突厥,不论是对匈奴还是对突厥,都是他们一再来犯,咱们也一再打回去,匈奴当时是被打残了,可是后来呢?不又是趁着中原大乱而崛起了么?为什么没有一个办法,能够永远消除掉这个矛盾?盖因咱们恪守圣人之道,满怀仁义之心,屡屡打退了那些蛮夷,为了彰显天朝上国的圣人胸襟,不仅放还战俘,而且只要对方称臣纳贡,反而会再给他们赏赐。这些赏赐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他们弥补战争的损失,回去继续发展,继续壮大,养的兵强马壮了,然后找到机会再次侵犯我们。我们只有再打,打完之后还是一样,如此循环往复,如此匈奴人永远是匈奴人,【创建和谐家园】永远是【创建和谐家园】,哪怕是匈奴被打散了大跨了,他们的后代还能够在草原上换一个名字继续建立起政权。然后继续重复之前的过程。若是我们同样以此法对待突厥,那结果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微臣才说中原永远是中原,草原永远是草原,唐人永远是唐人,突厥人永远还是突厥人。若是要彻底解决北方之患,那就让中原是大唐,草原也是大唐,唐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这样一来,方才能够根除。”

      说完这番话,就见李世民眉头微皱,在沉思着什么,转头看看,李承乾却在奋笔疾书,似乎正在将自己的话记录下来。

      良久之后,才听李世民沉声开口:“爱卿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若如夏卿所言,则计将安出?”

      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李世民不再往后靠了,而是坐直了身体,李承乾也翻了一张纸来,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做好了准备,这已经不是闲聊,而是奏对了。

      夏鸿升也坐直了身体,说道:“微臣说的法子,其实就是占领,却不是派一支部队,安置一个都护府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占领,不仅仅是占领他们的土地和人口,还有他们的经济、文化、思想、思维方式乃至于生活的每一个习惯,都彻彻底底的打上大唐的烙印,让草原成为大唐普普通通的一个道,让突厥人亦或是其他的不管什么人,都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唐人。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经历一代甚至几代人才能够完成,可以这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也并非是一个空想不可操作的办法。虽然,的确会旷日持久,但同化一个民族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夏鸿升的话没有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要看看李世民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下去。夏鸿升相信,也能够从李世民和李承乾愕然的神情上看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或许想过有朝一日突厥臣服成为大唐的一员,也只是仅仅到突厥覆灭那种地步而已。

      李世民的神情先是茫然,继而又变成了一副深思的样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兴奋,似乎眼前出现了一扇新的大门,却不知该如何去将这扇大门打开。

      良久,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蓦地,就见他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方向一般,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说下去!”

      夏鸿升朝前拜了一拜:“陛下,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其目的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利益。人民的生命、国家的领土、经济的强势,政权的稳固,对外的控制力……所有这些全都是国家的利益,而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我们才去发动战争。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保护国家利益的形式也是一样,除了士兵征战之外,战争还有其他的许多打法。军事战争永远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打法,在此之前,还可以有外交战、经济战、文化战……许许多多。微臣方才所说的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全部占领,就要综合运用这多种战争方式。我们要攻打突厥,就要在外交上附和道义,所谓师出有名,这个微臣不用多说,国与国之间的约纵连横也是外交,陛下深谙此道,微臣也不用多说。战场厮杀,陛下同样比微臣要擅长的多,我朝还有那么多的名将,更不用微臣多嘴。微臣所要说的,是如何利用经济和文化,在击败了突厥之后,彻底将将他们控制起来。”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爱卿请讲!”

      “臣……”夏鸿升刚开了口,就听见中亭子里面传来了“咕……”的一声,由于李老二和李承乾都在静静等着夏鸿升开口,所以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满怀期待,却等来了这么一声,顿时一脸黑线,李承乾也是手一抖正要落笔,结果纸上就多了一点墨花。

      “呃,微臣早上起得晚,那啥,没吃饭就过来了……陛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夏鸿升讪讪的挠了挠头,赶紧赔笑道。

      李老二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看亭子外面,时间也正到中午了,于是就回头朝旁边侍立的王德说道:“去传膳吧,朕今日就在这里与承乾和夏卿同食。”

      王德躬身施礼,然后便出了亭子招呼来了外面的黄门传膳去了。

      “嘿嘿,谢陛下!”夏鸿升朝李老二施了一礼,然后又说道:“这经济战嘛,却不是经时济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买卖,是敌对双方为了夺取战略优势和战争胜利而进行的商业斗争,比方说咱们要和谁打仗了,先【创建和谐家园】他们的粮食物资,造成他们缺少粮草,就是一种很浅显的经济战手段。陛下,我大唐物产丰富,有些东西是这些国家所无法出产的,却又必不可少的,比如丝绸、茶叶之类,这些周边国家基本上都要靠和大唐商旅进行贸易来获得。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用大唐丰富的物产和钱财,使商人们深入周边这些国家做生意,没有盐,我们卖给他,没有丝绸,我们卖给他,没有粮食,我们更加优惠的卖给他,我们甚至可以通过贸易引导他们的生态,比如说,好,想卖我的粮食茶叶和丝绸,那我不要钱财,我只要牛马羊来交换,而且给他优惠,他一年种到头来能种一千斤粮食出来,那好,那几百头牛马羊之类的过来交换,我给你两千斤!陛下,若是您去做这生意,您会选择自己种粮食,还是会选择用牛马样来跟我换?”

      “草原之地不适合种植作物,倒是那马牛羊,却正好最是合适。如此,朕自当是选择用牛马羊与你交换了。”李老二略微一想,便有了答案。

      “是呀陛下,粮食可以这么换,盐业可以,丝绸也可以,甚至那些牛马羊,我们加工过之后也可以重新卖给他们。草原人的生活方式粗放,中原人的生活却细致,咱们可以把马匹留下,把牛肉制成肉干,把羊毛织成布匹,再转过来卖给他们。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他们身上穿管了丝绸,再也穿不上兽皮,当他们嘴里吃惯了黍米和精心烹制的肉类,再吃不惯直接煮了撒盐,等他们吃惯了精盐,再也吃不下苦涩的卤盐,等他们喝惯了茶叶,再也喝不下羊奶的时候,而这些东西,偏偏又是他们不与大唐贸易就无法得到的,这样一来,我们就逐渐控制了这些国家的交易,到时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那里的大唐商铺里面购得,大唐商人就可以完全在那里立足,他们整个国家的商铺和物资都是我们大唐掌握的!陛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任由我们控制了。不服?想挑起战争?好啊,只需陛下一道旨意,切断经济来往,商人闭市,商旅不前。那粮食、盐、他们的衣物,贵族的茶叶,他们生活里的一应东西,就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草原,和一些牛羊,而他们却又吃惯了我们精心烹制出来的牛羊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而民众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那么发起战争的人只会遭到那些民众的抱怨,抱怨他终结了他们原本美好富足的生活。陛下,这样的突厥,对咱们还算是威胁么?”

      李老二这会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了,以他的雄才大略,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依赖着大唐的商人的货物才能生活下去的突厥,那就再也兴不起半点风浪了。

      而李承乾,则是皱着眉头苦思着,似乎不太明白。于是夏鸿升决定再说的更加浅显易懂一些:“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张三和王五家是邻居,张三只会放羊,旁的什么都不会,他做衣服的布匹,吃的粮食,饭食里的盐,生活的一切用品,都需要并且只能够从王五家里用羊来购买。然后有一天,张三对王【创建和谐家园】满了,说你家占了我的地,我要揍你一顿。王五说好啊,你来打吧,以后我就再也不卖给你东西了,你将没有盐,没有粮食,没有衣服,什么都不会再有了。这时候,张三还动得了手吗?”

      李承乾顿时一脸恍然,不过却突然眉头又是一紧,复问道:“那张三虽然这次不打了,心里的恨意却没有消除,以后有机会脱离王五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把之前的痛恨都发泄出来?!”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也是不由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

      “这就需要另一个形式了,也就是微臣所说的文化战。”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当初秦统一六国,然后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巩固天下一统,当时六国各自为政,使用的文字也各有不同,始皇帝为了便于统御六国百姓,是以下令书同文,这些指令,皆是为了其能够保持对六国百姓的控制。”李老二看来历史学的很好,张口就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其实这便是一个文化战的体现。极西之地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要瓦解它的文化。当我们打败了突厥,占领了突厥的土地和人口之后,我们不应该在他们投降称臣之后就这么离开。我们应该牢牢控制住那片土地,留下士兵,留下商人,留下文化。咱们要在那里开设学馆,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去学习咱们的语言,学习咱们文化,孔孟之道,君子之言,全都要教给他们,禁止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突厥话响起,哪怕是突厥人之间交谈,也必须使用大唐官话。所有的突厥后代,从小就要受到咱们的教育,从小讲的就是大唐官话,学的就是孔孟之言,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也是大唐人的一员。如此一来,几代人之后,那片土地上只有大唐,而没有突厥,再也不会有人说突厥语,再也不会有人些突厥文字,再也不会有人将唐人和突厥人区分开来。【创建和谐家园】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理念,再也不知突厥为何物!”

      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都惊呆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本就也没有指望他们现下就能明白,只是现在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种子种下了,早晚会有发芽的一天。

      而这个过程又何其之难,看看后世里西边的情况就明白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距离夏鸿升与唐太宗李世民的奏对,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要半个月。李世民屁话没说,就是一句“此事乃百年之计,朕需细细思量”就把夏鸿升给打发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信儿了。夏鸿升只能一边吐槽着我把这千年后的民族政策都给你胡咧咧出来了,你好歹给点儿赏赐意思意思呗,千儿八百贯的对你来说不多对我来说不少,怎么就没信儿了呢?一边老老实实的每天去弘文馆里上学。中间倒是嫂嫂终于到了长安了,一见面,便又是抱着夏鸿升一阵涕泪齐流,嘴里不住的叨念着祖宗开眼,还不停的掐自己,生怕这是在做梦,夏鸿升花了老大功夫才将她安抚下来,让她相信自己现在已经真的是大唐从五品开国县男了。

      是以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夏鸿升过的很是安稳,皇帝也没有召见,庄子那边的宅子还没有盖成,有工部营造监的人看着,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整日里在弘文馆跟一帮同窗插浑打科,因为他有许多趣闻,又容易相处,所以在弘文馆中也颇受欢迎。

      只是夏鸿升觉得,古代人真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古代的学生,早上起得早不说,一整天都是那些之乎者也这个曰那个云的,也不知道缓缓脑子,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脑子里面及时一团浆糊,偏偏书本里的字密密麻麻的竖排在一起,还没有标点符号隔开,那家伙看起来跟咒语似的,看一会儿都眼晕眼花,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从小看惯了啊。而且有时候先生讲解的道理,在夏鸿升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有一些断句方面的错误,后世里的学者经过考究进行修正了,可是现下却还是错误的断句,也就导致了错误的意义,夏鸿升在下面急的是抓耳挠腮,没办法,后世里的职业病:怎么办,这句话翻译错了啊,好想给他纠正过来……

      比如现下这位正在前面唾沫横飞讲的红光满面的弘文馆学士谢偃,就正在讲着孔夫子的一句话,这句话在后世里因为断句不同而出现了五六种的释义,可这位谢先生讲解的,却偏偏是其中被后世里的学者们普遍认为最错误的一种。而且教室里都没有个黑板之类的,只靠先生一张嘴在哪里讲来讲去,殊不知许多东西嘴里说着说多少次都没用,而在黑板上写出来画出来,下面的学生直观的去看,一目了然,就可以理解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乃出自《论语·泰伯篇》之中,研其句读(句读:jùdòu,文词停顿的地方,也就是断句),可谓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耳。释其义,何晏《论语集释》之中,乃曰: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谢先生在前面的案几后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圣人之道深且远矣,人不易知。士大夫亦不可窥探一二,何况于民哉?是故,孔圣人认为,可以让百姓按照朝廷指引的道路走,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要这样走,唯有如此,百姓方才能为朝廷所用,无所背离。”

      谢先生自顾自的讲解着,自我陶醉其中,那副神情就如同圣人加身了一般。你听听人家的这个解释,百姓只能被引导,却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是按照这样来理解了,那不就成了【创建和谐家园】策了么?这帮人也不想想,孔夫子一贯主张“有教无类”,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孔子是中国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孔子把一生中的精力奉献给教育事业,孔子有【创建和谐家园】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创建和谐家园】策呢?这是统治者和文学流氓相互勾结的结果,故意曲解先贤的意思来达到自己控制百姓的目的,却被后来的人真理般的给奉行了下来。殊不知,开启民智比愚民更加利大于弊,不论是客观上对国家的发展而言,还是主观上的对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地位而言。

      就好比陈胜吴广起义,那种把写了“陈胜王”的纸条塞进鱼肚子里面和半夜学狐狸叫的把戏就能忽悠住一大批人跟着他造反,这要换到了后世里,哪个【创建和谐家园】会信啊?!

      夏鸿升正思绪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着呢,就感到背后有人戳了戳自己,抬头看看,谢先生已经陶醉在自己的圣人梦里面了,仰头晃脑讲的正【创建和谐家园】,于是偷偷转头了过去,就见背后的李敬业给他塞过来了一张纸条来,然后又往旁边指了指。夏鸿升顺着看了过去,就见徐慧在那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这些年纪小一些的一起,徐齐贤他们那些年纪大点在另外一处。

      夏鸿升接过那张纸条来偷偷的展开,却见徐慧在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来:沙冰。

      回头朝徐慧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来,才想起来徐慧根本看不懂这个手势,于是又朝她点了点头。

      看来也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好好听讲嘛,夏鸿升心中倍感欣慰,好容易挨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课间了。夏鸿升正要出门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看,却始上课时坐在自己后面的李敬业。

      “夏兄,那沙冰是什么东西?”李敬业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夏鸿升问道。

      嘿你怎么偷看人家的小纸条啊?!夏鸿升顿时一把揪住了李敬业:“好你个李敬业,竟然偷看我的纸条?!”

      “嘿嘿,夏兄莫恼,莫恼,小弟是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心下好奇,这就稍稍微微瞥见了那么一眼……”李敬业小小年纪这脸皮子却不薄,此刻涎着脸笑嘻嘻的说道。哼,指不定就是跟着李恪李业诩那帮子纨绔学的!

      “是一种喝的东西,把冰捣碎成沙状,然后混入冰糖和果汁,喝起来凉爽舒惬,暑意顿消,这种热天里头喝上一口,那才叫一个滋润。”夏鸿升松开了李敬业,跟他解释道。

      却见李敬业眼前一亮,明晃晃的眼神儿就瞅过来了。这种眼神儿夏鸿升太熟悉了,这帮纨绔们听到新奇东西的时候都是这副土鳖神情,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冰会融化掉,这给你捎不成。等等吧,等我在泾阳的宅子成了,我请你们大家都去,到时候让你尝个痛快。”夏鸿升同李敬业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学室,到了外面,树荫下凉亭里,李恪跟李丽质正在下棋,夏鸿升就想起来徐慧阴自己的那一次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过去看了一会儿,夏鸿升就看出来李恪撑不了多久了,想不到这货也跟徐齐贤一样,都是家里妹妹的手下败将。

      不过显然不能忽视李恪的厚脸皮程度,这货见自己快要输了,就开始利用夏鸿升前几日跟他们讲的心理干扰法了:“长乐,皇后娘娘令为兄多加督导于你,今日上午先生跟你讲了什么,你可曾用心记下,好好听明白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在心里大叫李恪【创建和谐家园】,看自己快输了就要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先生今日说了孔夫子的《论语》,讲授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李丽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手中落下了子来。

      “哦,这个道理妹妹可听明白了?此句乃是说,百姓可以使他由着既定的方向进行指引,却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说的就是这个理。”李恪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哈哈,长乐,你快要输了。”

      李丽质往棋盘上面看看,不慌不忙又落下一子来,就见李恪顿时变了脸色,眼珠一转,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为兄当为妹妹讲解一二……”

      夏鸿升终于听不下去,往边上一站:“你够了啊,不带这么耍赖的,而且别听信谢先生的话了,那句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想想,孔圣人【创建和谐家园】三千,他要是主张‘不可使知之’,那干啥还要有教无类呢?”

      “哦?夏兄以为谢先生和我的释义不对?那夏兄台若何解之?”李恪眼前一亮,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从棋盘前面跳起来,然后又回头很是大义凛然的冲李丽质说道:“恩,为兄和夏兄台要进行论解,此局就到此为止吧,你我输赢未定,以后再做较量!”

      夏鸿升顿时乜斜了过去,果然够【创建和谐家园】,这就借机逃跑了啊!但见那李丽质也是无语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自己收拾起棋盘来了。

      听到夏鸿升和李恪要进行论解,凉亭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夏鸿升很享受这种目光啊,让他找回了以前在讲台上面吹牛的情形了,于是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断句有误了,诸位且想,孔圣人首先创立私学,为普通百姓讲解道理,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思想。所谓“有教无类”就是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都可以入学受教。孔子【创建和谐家园】三千均来自不同的诸侯国度,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孔子吸收了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邦”的楚国人公孙龙和秦商入学,还欲居“九夷”施教,孔子【创建和谐家园】有来自贵族阶层的,如南宫敬叔、司马牛;也有很多的是来自平民家庭,如颜回、子路、公冶长、子贡等,这些大家都知道吧?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孔子是倡导百姓和民众知晓道理,拥有智慧的。试问,这样一个人,会说出‘百姓可以被引导,而不可以让他知晓道理’这种话吗?”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鸿升此语一出,立刻引得凉亭周围一片哗然,一众学子有的皱眉沉思,有的窃窃私语,却见李恪愣了一愣,想了想,又朝夏鸿升说道:“哦?那依静石来看,此句该当何解?”

      “孔夫子既然有教无类,那这句话所表达的定然就不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后人都会理解错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断句用的标点符号,导致记录的时候没有断句,后人不在现场,也很难知道孔圣人当时是如何断句的。于是就自己加以猜测,结果导致了断句的错误,从而就导致了释义出现了歧义,结果就同孔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或许骨子里就是个**的人,喜欢其他人以自己为中心吧,这会儿夏鸿升找回了自己教育学生的感觉,于是干脆走出亭子捡了一块儿石头来,在地上将这句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倘若从中见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就是谢先生教的意思,也是一直以来的说法。可是咱们刚才已经结合分析了孔圣人的思想,已经确定孔夫子是不会表达这种意思的,那要如何断句,它的意思才能够跟孔夫子一贯的主张相符合呢?诸位且看,我从这里给它断句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此句的意思就变成了:百姓若是可以,就由着他,若是不可以,就让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可以。也就是说,当执政者认为老百姓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时,就随他去,不要过多管他;如果老百姓的道德、行为不符合“道”“礼”的要求,那就要告诉他,引导他,教育他,使他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这样解释,就符合孔圣人一贯的主张了,也恰恰是儒家德化政治、顺民应天、开启民智思想的体现。所以,这样解释,才是孔圣人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听到夏鸿升的话在,周围顿时又是一片哗然,那些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鸿升在地上写下的断句,嘴里喃喃的叨念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并可以遵从道与礼,那就由着他,不要多管;百姓不知道遵从道和礼,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道和礼,让他遵守道和礼……所谓教化万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看着他们那一副点癫狂的样子,夏鸿升心中大感满足,果然能够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别人也知道,看着他们学会自己所教授的知识,这种内心的富足感是怎么也无法比拟的啊!

      一众学子皆向夏鸿升投来了震惊的神色来,李恪则在哪里挤眉弄眼了老长时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朝夏鸿升拜服了一下,然后说道:“静石兄所言,今日教恪茅塞顿开,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若不是静石,恪险些犯下大错,将错误之言奉为真理。静石,当受恪一拜。”

      对方是王子,夏鸿升也不敢真的就受他一拜,于是自己也往前躬身回了一礼,说道:“为德兄谬赞了,所谓真理越辨越明,你我同窗之间理当相互论解,共辨真理,共同进步。”

      李恪拉着夏鸿升大笑起来,周围人这会也终于想通,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夏兄,这……夏兄此解虽然颇有深意,然我等之解皆为先生所授,岂敢有违师道,违背师尊?”这会儿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学子也是一愣,继而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没想到古时候对老师的尊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明明是错误的释义,竟然就因为不能违背师长,而放着正确的释义不去接受。这令夏鸿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世里的一个名篇,说的正是这种情况,夏鸿升觉得,有必要让这些人知道。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的话夏鸿升现下说不出来,但是在中国古时候,有一位文学家也提出了同样的看法来。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夏鸿升负手而立,目光从周围的一众学子身上缓缓扫过,然后朗声而诵起来。这首《师说》流传了千百年,韩愈能够在那个时候写出这篇《师说》,是对师生关系、师道关系的新的概括,将师生之间的那条人为的固定界限取消了,并对自古以来的“师道尊严”传统提出了挑战,这种以能者为师的观点就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种思想是极其进步的。自古以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一味的拘泥于师长的说法,思想只会越来越禁锢,越来越保守,失去创新思想,失去创造能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会因此而垂垂老矣。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创建和谐家园】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创建和谐家园】,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夏鸿升缓缓诵念完毕,抬眼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学子,他们此刻已然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凉亭周围一片岑寂,那些学子先是被从夏鸿升嘴里说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然后思绪却又随着夏鸿升的话语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来。师尊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不,刚才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足以证明师尊也会有错误的地方。我们一定要必须遵从师尊的话吗?可若是师尊的话是错误的,那我们的遵从是否还有意义了?

      看着周围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纠结的模样,夏鸿升决定再给他们添一把火来,于是朗声说道:“师长教授我们知识,提升我们的智慧,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我们尊敬师长,所以对师长的话遵从而并不违背,这是千古之理,我们必须也不应该不遵守。可同时我们也要保留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认识,不能一味的拘泥于师长。诸位,孔夫子曾是从老子,若是他也一位的拘泥于老子的教导,那还岂会有后来的儒学?韩非子跟随荀子学习,荀子是儒家子弟,若是韩非子一位的拘泥于荀子的教导,岂会又有后来的法家?诸位,我们尊敬师长,可若是师长有了不正确的,错误的思想,我们知道了却不指出,替师长纠正错误,陷师长于错误而不知的境地,那我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不孝。若是毫无原则,连那些错误的思想也只是一味遵从的话,那又与指鹿为马有何区别?!”

      夏鸿升的话犹如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一众学子的耳畔,在场的一众学子皆是浑身巨震,脸上神色不停变换。

      夏鸿升也不再说话,当头棒喝之后,该是他们自己去思考理解了。

      良久,却听见幽幽的一息长叹,然后就见魏书玉从一众学子中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夏鸿升面色不改,脸上淡笑,也回望着他。又是许久,魏书玉方才又是一叹,然后后退一步,朝夏鸿升深深的拜服了下去,说的:“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听闻夏兄一席话语,在下犹如醍醐灌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夏兄这一席话语,当可为吾师矣!”

      夏鸿升回敬一礼:“书玉兄谬赞了,兄长精研【创建和谐家园】,郑国公乃当世之诤臣大儒,言传身教,书玉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信口胡言,些许诡辩,兄长若有所得,则幸甚至哉!”

      “呵呵,若你这是信口胡言,那天下儒学者,岂不是……呵呵……”李业诩也倒抽着凉气摇头叹道。

      众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兴许是听闻的夏鸿升的话心有所思,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夏鸿升的差距而黯然,总之一时间凉亭周围不复方才的热闹,都各有所思了起来。

      却不知道,在凉亭的另外一侧,两个老者正并排而立,定定的看着这边,然后又相视一眼,各自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我一生身在儒林,为人师长,到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少年郎看的清楚明白,哈哈,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真算是笑话了。”二人中更老一些的那个收回了目光,摇摇头笑叹道。

      另外一位老人也笑着点头抚须,说道:“先前我还不信,这一路看来,却也不禁惊奇,莫非这山中真有仙人居所?否则此子先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判若两人?先前我还道此子年少,心性未定,不知其可。如今,倒是觉得看走眼了,李师,此子若是能一心从文,将来儒林成就必在你我之上啊!可惜,此子心术,在格物一道,想来,日后名望有加,也是一代格物之宗师,却是与我儒林无缘了。”

      “这些便都是日后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那位老人捋须笑道:“日后的事情,老夫尚不知能不能等到,也不想去考量。如今眼前之事,老夫却是对此子方才所说之‘断句用的标点符号’,甚为好奇。他既为你门生,师古,可否替老夫一问之?”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学生辛苦呢,晨鼓还未有响罢,夏鸿升就打着哈欠出了门,去弘文馆里用不着带着齐勇,夏鸿升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弘文馆里走去。按说这夏鸿升和她嫂嫂这会儿也已经都到了长安了,可屈突通的这剩下的二十来个亲兵却一点儿没有返回洛阳的架势来。这事儿夏鸿升也不好问,反正这宅子也是屈突通的,自己和嫂嫂只是借宿,只等泾阳那边的宅子一成,就搬过去了。而且,据说也快要成了,前几天里营造监的人还到弘文馆里找了夏鸿升,说是外面的东西已经基本完工了,只剩下里面的装潢了,问一问有什么要求。夏鸿升虽然不懂的现下的规矩,但是却知道古代的房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由着自己的意思来了,要不然容易逾制,这个度没有比营造监的人把握的更好的了,是以夏鸿升也就没有提自己的要求,只说让营造监自己按制看着办就行了。

      这么一算,才惊觉原来到了长安之后也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弘文馆,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到了,遇见了就一块儿走,夏鸿升人缘不错,跟弘文馆里的人关系都处的不赖。旁的不说,那些相熟的纨绔家里,哪家如今没有一个烧烤架,用的不是夏鸿升给的调料配方呢?

      早课开始,一众学子回到各自的学室,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也不用先生过来转悠,都卖力背诵着呢,要不然被先生提问到背不上来,就得罚抄,还有可能手心挨板子,这些个老学究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甭管你是王爷公主还是国公子弟,到了铁尺下面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痛揍。好容易挨到了早课结束,众人出了学室,一出来夏鸿升就看见了个熟人。

      “刘大哥?”门口站着的,正是颜师古身边的侍从头子刘方。

      “哎哟,这可折煞小的了!”刘方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小的拜见爵爷,颜大人来弘文馆了,命小的请爵爷过去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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