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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的神情愈发轻松了,这几日做的噩梦仿佛被一阵春风吹走了一般,瞬间不见踪影,现在心中所充斥着的,只有满满的思念,以及对归期的希冀。
“松州已收复,他……该回来了吧?”东阳轻托香腮,痴痴望着河水,轻声呢喃道。
“婢子听说咱们大唐将士还要往西边打呢,说是有仇报仇,吐蕃敢夺我大唐城池,咱们便杀进吐蕃境内,夺他十座城池才罢手。”绿柳鼓起腮帮,小肉拳头握得紧紧的,露出很凶狠的可爱模样。
东阳失望地叹气:“还要打啊?”
绿柳忽然嘻嘻一笑:“将士们虽然往西边打,但李素却要回来了,听说陛下下了旨,宣召李素回长安,还给李素封了爵呢,泾阳县子,圣旨如今已出了长安,往松州而去。”
东阳愣了一下,接着脸上浮出极度的喜悦,这种喜悦偏偏不能太流于外,于是只好紧紧抿着唇,努力装出一副很平淡的样子。
河滩边再也坐不下去了,东阳头一次觉得待在这里竟然坐立难安,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东阳忽然拉着绿柳站起身,道:“走吧,咱们回府,回去你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裳好看一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退难取
松州城。
唐军入城已十日了,当初大战时逃亡的百姓也陆续回到城里。
城里已是满目疮痍,处处皆是残垣断壁,烧焦的横梁,炸毁的土墙,还有一些孤儿坐在曾经的家的废墟里无助地哭泣。
十万吐蕃降军被安置在城外的营房里,被唐军严密看管着,自古有杀降不祥的说法,侯君集等三位大总管倒也没开杀戒,当初说过吐蕃屠戮大唐百姓,唐军必以十倍还之,攻克松州时共计杀吐蕃兵五万余,这句誓言已经做到了,至于那些归降的吐蕃兵的命运,只能等待皇帝陛下的圣裁。
收复松州后的琐事很多,比如安置百姓,修补城墙,帮百姓重建房屋,城内的治安也需要官府的力量来维持,侯君集三人忙得脚不沾地。
按理说李素这位录事参军应该比三位大总管更忙,因为他算是文官,军中文官不多,一旦战事结束,善后的事情一般由文官牵头处置,可惜李素对如何处理政务一窍不通,况且像他这么懒散的人,就算他懂得处理政务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偷懒耍滑,牛进达似乎对李素的禀性很熟悉了,索性什么也没安排他干,每天见面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牛进达匆匆进城忙碌,至于李素……嗯,只要负责好好活着就行。
这种感觉有点复杂,李素偶尔也会有一种被别人当成废物的羞辱感,但是悠闲起来很快把这种羞辱感抛到脑后,每天撒着欢的在大营里东跑西窜,或者请中军伙夫做一碗寡淡的清粥端给正在养伤的王桩,自己却捧着牛进达亲卫悄悄塞给他的烤野味,当着王桩的面啃得嘴角流油。
其实李素一点也不喜欢吃烧烤,不过看见王桩馋得喉头乱动却只能老实喝粥的模样,李素觉得很有优越感,吃完野味满嘴油腻得直犯恶心,总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第二天李素继续当着王桩的面啃得满嘴流油,好整以暇地迎着王桩羡慕的目光,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
追求的就是这种精神上的享受。
每天窜去王家两兄弟的营房串门,日子过得并不无聊,偶尔也有一些同村的年轻人跑来,大家七八人去营盘外找个空地,李素提供野味,他们负责拾柴,众人来个烧烤聚会,若是被纠察军纪的将领发现,众人驾轻就熟地垂着头,而李素则负手摆出教训大家的模样,顺便向将领表示此事是他先发现的,正在对犯了错的府兵进行批评教育,不劳尊驾费心云云,纠察将领走后,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录事参军嘛,干的就是这种事,官职不能白封,总要派上用场。
好几次过后,纠察将领不免心中怀疑,为何每次逮着这群犯了军纪的杀才时,这位中军的录事参军总是比他先发现,而且教训那些杀才的时候连嘴角的油渍都没擦干净……
……
……
牛进达也有不忙的时候,每到晚上回营,他便坐在帅帐内,凑着昏暗的油灯看地图,一看就是半晚。
终于有一天,他把李素叫进了帅帐,指着羊皮地图,神情很忧虑。
“收复松州还不够,此仇报得不够利索,大唐仅收回了本钱,还没跟吐蕃贼子算利钱,所以我们要继续西进,打进吐蕃境内!”牛进达眼中杀机迸现,一拳狠狠砸在地图上。
“大总管文成武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大唐将士威武!”李素赶紧一记马屁送上。
牛进达是个很务实的人,不吃李素这一套,抬手指着他怒道:“再玩这种虚招,信不信本帅把你绑旗杆上暴晒三日?”
李素无奈地道:“下官也不知说什么了,吐蕃地理之险,以前下官便与大总管说过的……”
牛进达盯着他:“你不赞成西进吐蕃?”
李素挠挠头:“不能说不赞成吧,要看我唐军对吐蕃的仇恨程度,愿意付出多少代价雪此仇恨,吐蕃境内人烟稀少,除了牛羊和青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攻下国土纳入我大唐版图,表面看或许是好事,然而既然纳入了版图,便需年复一年的经营,为了攻下来的这块地,我们要迁民,要开荒,要建都护府,朝廷每年还要拨出巨款发展当地农牧,更麻烦的是,吐蕃不会甘心国土被我们抢走,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然后大唐与吐蕃渐成死敌,每年不知要填进多少大唐府兵的性命才能保得边境安宁……”
顿了顿,李素抬头看着牛进达,笑道:“若此战无关利益,只为报仇雪恨,其实很简单,咱们城外不是有十万吐蕃降兵么?全部一刀砍了,算上收复松州一战杀的五万吐蕃人,吐蕃一共死了十五万人,屠我大唐子民数千,松赞干布付出了数十倍的代价,我想未来五年内,吐蕃再无犯我大唐疆境之力了。”
牛进达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若纯只为报仇,杀了十万吐蕃降军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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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混账,想害死我吗?杀降不祥,不但损阴德,更损国运气数,以后这话若再敢跟别人提起,不消我动手,看别人不把你活剐了!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歹毒心思?”
李素无奈地道:“下官只负责提建议,任何一种达到目的的可能性都要提出来,这是下官的职责,至于采不采纳,那是大总管您的事了……”
牛进达嗤了一声,露出无比欠抽的嘲讽表情:“狗屁职责,一个从八品末流小官,每日无所事事邀三喝四吃野味,现在倒跟本帅职责上了,信不信我抽死你?”
李素对这个不讲道理的世道绝望了,不仅不讲道理,还人身攻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奉旨回京
有代沟,不仅是年龄上的代沟,而且还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代沟。
牛进达对李素还是很爱护的,真把他当成子侄看待,越是爱护便越不讲道理,几句喝骂里面多少能听出提醒之意。
李素也不傻,杀降的话题自然以后绝不再提。
“还是要西进!”牛进达看着地图,叹道:“我们能把帐算清楚,朝中的文臣,还有民间的百姓们却不会算这笔账,大战之时杀了多少吐蕃人他们不管,只知道大唐吃了亏,而我们这些武将为国征战,收了松州便罢手,不图为百姓报仇,一说便是丧权辱国,领军的皆是酒囊饭袋之辈,况且此战大胜后,军中将士士气如虹,正是军心可用之时,若不继续西进说不过去。”
李素的神情也有些郁闷。
民族自信心太强烈了也不是好事,透着一股目空一切的味道,受了一点点委屈便恨不得杀人全家,大唐帝国自从灭了【创建和谐家园】厥后,无论军或是民,心气儿普遍高了许多,对邻国的战争,胜了是常态,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败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结果。每战必胜的结果几乎已让君臣和百姓都麻木了,唯一能当作话题的只有敌我众寡比例,敌众我寡的比例越高才能撩拨到军民们的……嗨点?
很复杂的感觉,这显然不是正常的风气,李素隐隐感到担忧的同时,却又忍不住为大唐自豪,有慢慢被大唐同化成为无数唐朝愤青一员的趋势。
其实对于西进吐蕃,李素内心并不太赞成。
从他平日死要钱……不对,应是竭力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李素是利益主义者,说唯利是图有点难听,至少也应是无利不起早……也难听,算了,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利益主义者和商人一样,从来不干没有回报的事情,唐军攻进吐蕃境内,杀人也好,占领城池也好,首先要考虑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然后再计算一下会得到多少回报,回报是否对得起付出,算清楚了帐,再决定要不要打进吐蕃境内。
与吐蕃军队交战将要牺牲多少关中子弟且先不说,仅说吐蕃的高原气候,险峻的山路和雪灾频频,这些自然因素便是一个强大到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天灾比【创建和谐家园】更可怕,造成的非战斗减员甚至不会比交战牺牲的人数少,就算最后胜利了,吐蕃的国土被大唐占了,最后大唐得到了什么?那样一个农奴制国家,除了遍地牦牛和羊群,以及少得可怜的青稞荞麦等等,还能得到什么?
况且,就算有了手榴弹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能不能征服吐蕃还真不一定,手榴弹不是万能的,它不可能决定每一场战争的胜负。
李素的想法很多,但他很明智地选择了没开口。
这些话不是他该说的,人没有分量,话同样也没有分量。
牛进达眼睛只盯着地图,过了许久,忽然道:“收复松州以前,我派了十名斥候深入吐蕃境内,昨日他们回来了。”
“结果如何?”
牛进达叹了口气,神情郁卒地道:“你没说错,吐蕃境内气候果然险恶之极,十名斥候死了三个,剩下七个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死伤不是与敌军交手造成的,进入吐蕃五百里便是高山峻岭,如你所说,斥候们根本喘不过气来,有两人活活喘死,路上还遇到了一次大雪崩,又死了一个,再往里走了一百多里后,斥候们受不了了,越发觉得不能呼吸,只好全部退回来……”
李素沉默无语,进也好,退也好,都有苦衷,都有理由,如何选择只能看李世民和三位名将怎生衡量得失了。
……
又过了两日,长安城来了圣旨,除了大肆褒扬侯君集三位大总管外,圣旨里也做出了继续西进入吐蕃的决定,督促侯君集休整大军后启程。
李世民的意图很明显,不能惯着松赞干布的毛病,这次既然敢入寇大唐,就一定要把他打痛,打出他的心理阴影,让他以后一想到大唐俩字就忍不住全身直抽抽,从此不敢再犯我疆境。
要达到全身抽抽的效果,仅仅收复松州是不够的,还得继续攻打,松赞干布做初一,大唐做十五,大家有来有往,你攻完了换我攻,大家有来有往,搞基似的有攻有受换着来。
宣旨的是位文官,名叫高季辅,官职是中书舍人,这种宣旨的活也只能由中书舍人来干。
从长安骑马至松州,高季辅在马背上颠得面泛苦色,下了马脸上满是尘土,两腿呈罗圈状往外撇开,而文官向来对礼仪要求甚严,于是忍着痛苦使劲把腿往内挤,痛得老脸扭曲成一团,出席殡礼的模样。
宣完了督促进军的圣旨后,高季辅左右环视一圈,扬声道:“谁是李素?阔水道录事参军李素何在?出来接旨。”
李素老老实实跪在众人后面不显山不露水,此刻高季辅一喊,所有人扭头望着他,李素只好起身走了几步,站到接旨人群前列重新跪下。
“下官李素接旨。”
高季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敢相信宣旨的对象居然是个小娃子,急忙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并无异色,看来确是正主无疑,这才压下心中惊讶,清咳两声后展开一卷黄绢,悠扬念道:“制曰:襃贤昭德,昔王令典,旌善念功,有国彝训。泾阳县太平村李素者,夙参谋谟,绸缪帏幄,竭心倾恳,备申忠益……”
李素一脸狗眼星星的模样,茫然地盯着高季辅。
这次是真的真的完全听不懂啊,没一句像人话的样子,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志坚金石,誓以山河,实允朝议。封李素为泾阳县子,食邑二百户,钦哉。”
圣旨念完,李素恭敬将圣旨接过,口称拜谢天恩,李素听不出圣旨里的味道,但侯君集牛进达等人脸上却露出异色。
圣旨开头用上了“制曰”二字,足以说明这道圣旨的规格很高,是朝廷正式封爵的圣旨,而且圣旨里的对仗骈文也是很严格的圣旨格式,更玄妙的是,李素如今所任的录事参军是从八品,但泾阳县子却是从五品的爵位,圣旨里也没说罢去李素的官职,一个从五品的爵位配一个从八品的官……大唐立国至今从未听说过。
侯君集与牛进达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这道圣旨太有内涵了,果然是圣心不可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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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里面的原因侯君集等人倒是懂了。
小陶罐这种事,还真不能宣扬于世,李素的功劳自然也不能明说,这属于高度机密的事情,绝不能外泄,所以只好用一些假大空话应付过去,封爵的真正原因,大家心里有数便是。
李素虽然没听懂圣旨内容,但最后一句“泾阳县子”还是懂的,从领旨到谢恩,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他很清楚发明手榴弹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代表着怎样的意义,李世民的封赏亦在意料之中。
李素确实不想当官,他觉得自己没做好踏入官场的准备,但有时候情势逼人,若不发明手榴弹,王家兄弟就得死在松州城下,发明了手榴弹,自己就得接受随至而来的风光与凶险。
事情已然做了,就绝不后悔。人的价值观很多变,以往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躲开的东西,当有一天情势将自己逼到悬崖边时,只能摊开双手主动迎合它。
……或许心里隐隐还有一丝别的期待,有了爵位,算是勉强有了身份,他离东阳是不是更近了一些?
高季辅念完了圣旨,笑眯眯地看着李素:“万没想到,为我大唐立下泼天大功之人,竟是一位如此英俊倜傥的少年郎,倒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了。”
李素急忙躬身谦虚几句。
高季辅接着道:“老夫临出长安时,陛下有过吩咐,泾阳县子接旨后即日回赴长安,陛下要召见你,你赶紧回帐收拾一下,然后上路吧。”
李素恭声应了,转过身看着牛进达,迟疑地道:“大总管,下官回长安……不是独自回去吧?”
高季辅接道:“县子是我大唐爵位,爵者皆有仪仗,不过要等你回长安后由朝廷安置,从松州到长安嘛……”
牛进达呵呵一笑:“屁大点事,予你十骑送你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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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陌刀队的王桩,弩箭营的王直。”李素不假思索地道。
搞出这么多事情,又是发明又是封爵,为的就是这俩货,明日要开拔吐蕃境内,前路不知多艰苦,这俩货一定要带走,什么建功立业,什么不甘平庸,先保了命再说,若是让这俩货死在征伐吐蕃的路上,那么李素之前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归心似箭
牛进达很痛快便把王桩王直俩兄弟交给李素带走了。松州被收复可以说全是李素之功,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三位大总管将李素送出了大营辕门,一个个成了和蔼可亲的长辈,军中别无长物,三位的亲卫抬着野外行军时顺手射的猎物送给李素,麂子,梅花鹿,甚至还有半扇野猪,于是又多送了李素一匹马,专门用来驮运野味。
三位大总管很客气,但王家兄弟却很不客气。
刚上路,王桩就不满地直嘟嚷:“咋就让我回了咧?咋就让我回了咧?这都马上要打进吐蕃,杀五个吐蕃贼能得二十亩地咧……”
气得李素忽然很想把他一脚踹回大营,然后跟牛进达建议,下次打仗时让这【创建和谐家园】当前锋中的尖兵,也就是俗称的炮灰。
“消停点啊,咋还不识好歹了?忘记前些日子又是内伤又是血肉模糊的,哭得那叫凄惨,记得跟我说了什么吗?你说你怂了,怂了就要认怂!”李素冷眼瞟着他道。
王桩急了,扭头看了看王直,涨红了脸试图挽回面子:“谁说怂了?谁?你莫诬赖我,我王桩铁打的汉子,怎会说怂?信不信我现在回营,砍十个吐蕃贼的脑袋给你看看!”
李素叹气,好吧,少年人的通性,面子比命重要。
回过头看着王直,王直比王桩灵醒些,似乎知道李素想问什么,咧嘴一笑道:“我没啥想法,我哥在哪我也在哪,入府兵杀敌搏前程也好,回村子种地也好,我跟哥走。”
王桩挠挠头:“听说你立了大功,还被陛下封了爵?一个小陶罐罐能换这么大的功劳?爵呢……”
似乎觉得言语无法表达心中的疑惑,王桩很夸张地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的爵,好厉害,回村后乡亲们见你都要跪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