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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是个甚?”连外头归来的汪柏涵都奇怪的问。
除了职司,冯家与汪家还是通家之好,能出现在冯家再平常不过咧。
坐在客位、匠人打扮的孙标起身拱手:“诸位郎君请随额到院中一试,口说无凭。”
嘢?信心十足的样子?
角落里,孙标放下大约十斤的粉末,让人端来水,自己把握分量慢慢淋上去,再用铲子搅拌一番,随意的抹平一段路面,转头看了看烈日。
高州的日头毒辣,不过一个时辰,水分似乎已经干了,孙标却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上去狠狠跺了一脚:“成咧!郎君可遣人使大锤砸咧!”
这些粉末结成的玩意真能让人抡大锤砸?这怕不是青石板才承受得住哦!
一个颇负气力的家丁拿了府中最大的锤子,让众人闪开,抡起大锤,哈的一声砸下去。
火光四溅,即便天上有烈日都掩不住的光芒。
地面上,水泥糊成的平面并未破裂,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此物用于筑城、修补城墙,堪称神物!”汪柏涵敏锐的发现此物在战争中的妙用。
“不仅如此,现在长安都用水泥铺路咧,铺出来的路,雨天不泞,省力省时。”冯智戴得意洋洋地介绍。“还有,青砖加上水泥建成的房屋,紧固耐用。幸亏额与蓝田伯交情匪浅,这才让他答应合伙建水泥作坊,五五分成。”
“你……”冯盎一指冯智戴,有些不满,给他那么高份子做甚?算了,这个家迟早是冯智戴当家,由他吧,不能太过打击他的威信。“作坊所需的材料,半数从俚獠人那里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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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司农寺的地盘。
几间玻璃屋里,棉铃正吐出洁白的花朵,静静地绽放。
玻璃屋外,结庐而居的王彪面容憔悴,不复之前当先生的雍容气度,更像是田间地头的老农。
小王庄种植棉花已经大获成功,自己再做不出成绩,岂不是无颜面对王恶兄长?
之所以驻守地头,却是因为,王恶曾经对他提过,人心叵测,越是接近成功前越要小心。
所以,王彪每夜持王虎送他的马刀在地头转悠,谨防有人搞破坏。
虽然王彪的胆子不是太大,但当年还真是随王恶王虎胡乱练过几招刀法的。
王彪突然摒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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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王彪悄然逼了上去。
两个火把亮起,两张蒙着面的脸庞出现在王彪面前。
再蒙面也没用,王彪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眼就认出,这是司农寺的同僚麻五、钱六。
这是要纵火,一把将自己的辛苦成果付之一炬!
好狠毒的心肠!
王彪血往脑子上涌,不管不顾的挥刀斩向麻五的脖子,惊觉不对的麻五仓促仰身,刀锋在他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钱六惊叫一声,横刀出鞘,径直扎向王彪的肚皮。
钱六可以指着自家祖宗十八代的坟发誓,这一刀,只是想吓唬吓唬王彪,哪想到王彪居然一点都不退!
刀锋染血,血花飞溅到棉铃上,将一朵朵棉花染得血红。
“杀人咧!”钱六惊叫着收刀,仓促向外跑去,麻五虽然不甘心,却也知道闯大祸了,只能跟着跑。
第六十六章 跋扈
司农寺的地头,外围是有羽林卫驻守的。
动静如此之大,自然惊动了羽林卫,一通凶猛的操作,麻五钱六被逮了起来,有人迅速找太医署救治王彪,有人去通知少卿柳括,直接炸开了锅。
夜间城门确实关闭了,可真有特殊情况,开城门是不可能的,但用吊篮接人进城是可以的,所以这些消息让长安的许多人惊醒。
柳括想哭。
为甚,为甚是自己的地头出现这要命的大事啊!
至今柳括还记得,王恶送王彪上任时,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杀气腾腾的话!
要死人咧!
柳括急匆匆赶到事发点,太医已经在竭力救治,奈何虽没伤到内脏,创口却过大,即便能止住血,活下去的几率也不大!
柳括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闪开!”凶恶的声音响起,一群人呼啦啦的闯进了蚕室。
王恶打头,昆仑奴每人抱着两坛闷倒驴,这是……打算让已经昏厥的王彪醉死么?
两个新罗婢放下两个铜盆,昆仑奴抱着酒坛子倒了两坛,酒香立时飘逸在蚕室内。
“洗手!”王恶一声令下,昆仑奴按着太医的手在盆子里清洗。
然后,是新罗婢在另一个盆里,用众多的棉花蘸酒之后给王彪清理身子,太医看了眼睛一亮,要了一把棉花,同样的王彪清理内腔。
“蓝田伯,虽然额能止血,但这创口太大,依旧保不住他的命。”太医往王彪伤口撒了大量的止血药剂,转头对王恶陈述。
对这位恶名昭彰的蓝田伯,太医还是有点虚,只能丑话说在前头,免得秋后算账。
“创口额处理。”王恶拿出一条长长的羊肠线,让新罗婢穿上,又在酒里过了一道,飞快地在王彪肚皮上穿针引线,打结,剪断,动作一气呵成,除了针脚像蜈蚣一般丑陋外,完美得无可挑剔。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协助太医照顾王彪,注意降温。”待太医包扎好王彪后,王恶带着昆仑奴离去,太医才松了一口气。
“要糟!”一旁的柳括突然大叫。
马后炮!
推开囚室的门,两名肃穆的羽林卫拔刀阻拦:“无令不得入内!”
王恶根本不惧他们,大步上前,森然道:“耶耶蓝田伯王恶,你们是要与额生死相搏吗?”
“不敢。”犹豫了一下,羽林卫还是让步了,犯不着为两个囚徒得罪声名正隆的蓝田伯。
动手的钱六被昆仑奴架着,来到王恶马后,系上一条结实的绳索,王恶催动马驹小跑,钱六只能哭嚎着拼命奔跑才追上。
后面,杀气腾腾的昆仑奴断后。
城门处,进出的百姓与卫兵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恶纵马拖着鬼哭狼嚎的钱六,看着地上一溜浓浓的血渍,看着耀武扬威的昆仑奴,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咧。
知道你是蓝田伯,知道你有一肚子气要撒……
可是,如此飞扬跋扈,真的好吗?
但是,这些对王恶并不重要。
纵马入长安,活生生把钱六拖死在皇城根下、众多官衙前,王恶挥刀斩断绳索,扔垃圾似的将钱六尸首扔在大街上,然后不管咧。
不管咧……
朝堂上乱成一团,无数的御使弹劾王恶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呈上御案,多少人叫嚣着要将王恶入罪,混世魔王程咬金站出来,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各位知道王恶为甚如此吗?莫不成,那钱六与你们有关?”
朝堂瞬间清静了。
谁也不愿将这一大顶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李世民笑了:“好啊,朕的臣子都很好啊,朕让人种植推广棉花,为的是天下苍生,这都有人去下手。很好嘛!大唐的子民都冻死,你们才心满意足嘛!”
帝王震怒,臣子自然要作请罪的姿势。
“臣惶恐。”
至于是不是真的惶恐,呵呵。
王恶再度返回,麻五已经听说钱六的遭遇,唬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蓝田伯饶命!小人只是受人指使,且并未向王彪兄弟动手哇!”
王恶鼻孔里冷哼一声,向前一步。
“不要过来啊!”麻五已经崩溃,一【创建和谐家园】瘫坐上地上哀嚎,身下一滩微黄的液体流淌,散发着浓郁的骚味,竟是吓尿了。“额说!是主簿章虔嫉妒王彪独占棉花大功,特派额二人去使坏,额说的句句是实啊!”
看到王恶冷哼着转身,麻五坐在尿液上,又哭又笑。
司农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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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没完。
小吏一脸慌张地进来报告:“少卿,不好咧,那个魔王来咧!”
谁?柳括正要反问,却突然想起突厥人给王恶取的诨名,一阵无语。
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可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骨子里的暴戾、凶恶瞬间暴发出来让人见之惊心。
“不知蓝田伯来此何事?”忍着不安,柳括上前问道。
“谁是章虔?”王恶沉声问道。
满院的小吏纷纷侧目,一个眼神飘忽的鼠须官员呈现在王恶面前。
王恶上前,一手拎着章虔的脖子,大摇大摆的往外冲。
“蓝田伯,你不能啊!”柳括语无伦次了。
“私人恩怨,劳烦各位让让。”王恶的回答让人无语。
“你不能!你没有证据!”章虔似乎才反应过来,无力地蹬着小短腿,拼命的嘶吼。
“多新鲜呐?额不是刑部,也不是大理寺,要甚证据?”王恶的笑容在章虔眼里有如恶魔。是的,章虔这才想起王恶“魔王”的诨号。
王恶任由马驹小跑,拖着章虔在地上嚎叫,身后的昆仑奴还鸣锣开道,事情越闹越大。
与此事无关的人还可以袖手旁观,看一看热闹;有关的人,心头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被牵扯进去。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为甚要参加劳什子聚会,为甚两杯猫尿下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为甚要出这阴损的主意?自己不过是等候秋闺的士子啊!
章虔真不是甚么铁打的战士,有坚强的意志,等到铁三十三将他绑缚起来时,章虔已经痛哭流涕地全部招了。
百骑出动,在长安城里引起一阵不安。
“为甚抓额,额是读书人!”
客栈里,几名文采风流的士子被百骑摁鸡崽似的摁翻,捆上,套枷,动作一气呵成,纵然此时的书生颇多是上马能砍人、下马能提笔的人物,在他们面前也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呵呵,干了甚要额点明?司农寺血案就是你们出的主意,呵呵!”百骑冷笑着道出缘由,原本有心帮忙的士子止步了。
司农寺血案,影响太大太恶劣,这时候跳出来洗地,怕不是会把自己洗进去哦!不过是同乡,了不得是同窗,又不是他阿耶兄长,犯不着啊。
蚕室,王彪的身子几度发热,新罗婢不辞辛劳地用酒擦拭着王彪全身,太医一碗碗药汤灌下去,总算解除了警报。
“甚时候能醒?”王恶平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