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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心里已了如明镜。
得,连尉迟宝琳的解释都省了。
御使大夫魏征出班,很认真地看向尚书左仆射兼门下省平章裴寂:“请问裴平章,门下省是否收到蓝田县关于流民的奏章?”
裴寂睁开眼,在脑中迅速过滤了一遍,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
众皆哗然。
太原王家一系的官员心头暗恼。
王文成这头猪!不,猪都不如!
额们王家是和王恶有过节,你就是想害王恶,暗中驱赶匪徒去祸害小王庄,也麻烦用你那不多的脑仁想想,“及时”送上奏章会死吗?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陛下,臣弹劾蓝田县令王文成控制流民不力,且不及时上报朝廷,请陛下严惩!”站出来弹劾的御使是王家人,这骚操作让人看得目瞪口呆,仔细一想却又明白,王家这是铁了心抛弃脑子不够用的王文成了。
“请陛下严惩!”王家一系的带头,其余的官员愤然跟上。
流民闹到蓝田了,朝廷却不知,日后是不是要等到别人兵临长安了额们才知道?
不杀不足以平官愤!
“知节挑左武卫一千精兵,助蓝田平乱,并将蓝田县令王文成擒回长安问罪,并揍程处默与尉迟宝琳一顿!高士廉,吏部立即下文,由蓝田县丞萧胜升任县令,责令其肃清蓝田的吏治。就这样。”李世民干净利落的下令。
哈,程处默、尉迟宝琳揍一顿就完事咧?陛下你这是对臣子还是对子侄?
有御使不服气地想继续出班弹劾,却被同僚死死扯住袖子。
陛下已经下了结论,朝中只需要执行,你这时候还质疑,是真以为当年的天策大将军是吃斋念佛的?你又不是那一心求死的魏喷子!
关口前,滚石、擂木已经消耗殆尽,箭矢,连用竹子削的都发射完了,昆仑奴、新罗婢与庄民们早已精疲力尽。
“带上族老,撤到第二个关口!”王恶拔刀。“护庄队,跟我上!”
“额不走!”族老倔强地站着,奈何两个昆仑奴把他抬了回去。
面对了太多的血腥,护庄队已经没有了畏惧,或者说,麻木了,只知道机械地随着王恶冲锋、出刀。
王平冲下,挥刀,平日里无数次的练习,这些动作已经成了本能,刀锋瞬间掠过两个匪徒的咽喉,两道血箭飙出,王平已经前冲,哪里顾得身后倒下的尸首?什么第一次杀人的悸动、恶心、呕吐,只要额速度快,一切都不存在!
手持精钢打造的横刀,若还不能杀过这群完全没有训练、手中只有简陋武器的匪徒,额,王平,就白来世上走一趟咧!
王恶横刀翻飞,只是快速的割喉,身上溅来的鲜血早将灰色布衣染成了红色,看上去像个凛凛杀神。多亏了程处默的恶补,王恶的基础夯实了,出刀更快、更直接,完全抛弃花哨的动作,效率尤为出众,王平手刃三敌的工夫,他已经割了五喉。
当然,和谁比也别和史可郎那变态比,那简直是在虐心。
只见史可郎前冲,随即一片片的敌人倒下,全部是喉头一剑,连血迹都只有淡淡一丝,果然专业的就是厉害。
事实上,凌乱的匪徒已经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团伙,每一个团伙都有一个或多个首领,但面对一个人就能剿灭一个小团伙的史可郎面前,原本无视生死的匪徒终究还是气馁了。
桂花手持马刀,杀得气势如虹,所到之处,漫天血花,可惜直接致命的并不多。并不是桂花心软,只是,本能地,她的马刀会避开要害。
“桂花你做甚!”王平的咆哮声响起。“你少杀一人,额们就会因此多一个敌人!硬起心肠,挥刀,直取喉咙!”
桂花本能地按指引去做,刀光过处,一蓬蓬鲜血溅出,桂花忍不住尖叫。
“有甚大不了的,想想,就当你过年杀猪,血流出来,美不美?”王平叫道。
“美!”桂花尖叫着,继续挥刀斩出,只是眼角有些湿润。
“你小两口在干嘛呢?动作快点!侧面有缺口,补上!”王恶一刀撂翻一名比较强壮的匪徒,挥手擦去额角的汗水,结果额角立刻被手上的血液糊住了。
桂花奇异的没有一句反驳,脸色微红的转战一侧。
第二十九章 匪徒(三)
“增援,增援呐!”看到王恶等人冲入敌群,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飘浮不定,族老不由焦躁地摆动手杖咆哮。
“不能呐!”王老实死死拦住躁动的族老,眼角却湿润了。“额们上去,只会给娃派乱子啊!”
“王老实!”厉喝声中,寡妇紧束腰身,两把杀猪刀在手。“额就看上你咧,就因为你老实,就因为你现在是县子的阿耶,跟你能过上好日子!额胡贞娘不是甚三贞九烈,就是个想过好日子的小女人!额要杀敌咧,不能只让娃儿们流血,额也不强求你娶额,但求额归来,你不再躲着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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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地方,自古民风彪悍,婆姨们当真发起威来,虽然比不上护庄队训练有素,但那股彪悍劲让人看了发憷,尤其是胡贞娘,娘家就是屠户,哪里下刀致命、哪里能不致死,她一清二楚,对杀人毫无抵触,顶多是当杀猪了。
有婆姨们鼎力相助,护庄队之间的空隙就完全堵住了。
只是,人力有穷时,即便是护庄队再如何凶悍,面对这无穷无尽的人潮,就连王恶的手臂都已经酸得快抬不起来了。
一名力竭的护庄队员手臂仅仅抬慢了一个瞬间,就被蜂拥而上的匪徒扑上、摁倒,几张大口咬到喉咙上,不甘的断气。
“栓子!”王平凄厉地叫道。
这是他最好的伙伴啊!
长安城,东市,三味书屋内。
陈诗语端着书本,心里莫名的焦躁,好像要失去甚么。
“小娘子,不好咧,匪人要围攻小王庄咧!”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关了三味书屋,陈诗语径自换了一身鲜红的紧身衣,手持双剑,翻身上马,冲出了宅院,急得丫鬟直哭。
十大商行齐聚。
“这一次,王恶有难,帮不帮?”殷实引动了话题。
周昌皮笑肉不笑的摇头:“得罪了世家,这下场……”
刘东扬眉:“若他死了,额们的买卖就黄咧!别家额管不到,额出十名家丁,再多怕犯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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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议……”
“援军!”关口上,一直眺望的族老叫道,干涩多年的老眼竟然流下了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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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小王庄命不该绝……
“你左额右!”程处默嚷了一声,马槊挑翻几名匪徒,又有几名匪徒落到马蹄之下,眼见是活不了咧。不过,这对于厮杀过的程处默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百名部曲,听上去不是很多,可这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杀胚,每一个人最精通的手艺就是杀人,以最小的力气、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招数杀人。
论起来,在他们面前,程处默稚嫩得像新丁。
一片一片的匪徒在这些屠夫面前倒下,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区区匪徒而已,面对二百杀胚,顿时如油遇热刀,轻轻松松分割开来,关口正面的压力大减,匪徒们忙于应付后方袭来的兵马,再也顾不得冲击关口。
王恶垂下已经动弹不得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王彪,不负众望,请到了援兵。
程处默、尉迟宝琳,从这一刻起,额对你们放下所有防备,额的所有渠道将为你们打开。
从长安方向又驰来百骑,俱是手持横刀,唯有衣裳上绣着某某商行的大字,战力虽然没法跟两家的部曲强大,却实实在在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压得匪徒们全然乱了阵脚,又是一通好杀。
王恶一声叹息,果然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就蠢蠢欲动。
有了这次的人情打底,以后对他们不好狮子大开口咧。
王恶觉得无数的小钱钱从身边飞走。
泼喇喇地,一匹胭脂马闯入阵中,马上的红衣女子手持阴阳双股剑,一路收割生命,那动作让人为之侧目,宛如仙舞一般的美妙,配上鲜血淋漓的征战,反差感强得让人窒息。
是重要的是,那女子的武艺,怎么看怎么比王恶这二把刀强。
王老实不知何时走了下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慢慢悠悠地敲着王恶的肩头:“娃啊,你这婆姨,要得!”
殊不知王恶心头已悲伤逆流成河。
完犊子咧!
王恶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夫纲不振,王恶牌气管炎片即将火热上市。
火上浇油的是,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拢共也就二十来家丁,武力值一般,总比打酱油强一些,簇拥着一个貎美如小娘子一般的年轻人。
呸,什么如小娘子?那就是小娘子!
裴宣,不,裴萱,手里拿着一柄轻巧的绣剑,完全一副踏青的模样,欲盖弥彰的告诉大家,额们只是路过,咳咳,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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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混迹长安城,陈诗语如何不知道裴家的女公子,素来眼高过顶,一贯对人白眼以加,凭甚会来小王庄驰援?更重要的是,自已是单枪匹马,裴萱是兴师动众!
和额抢男人?想瞎了你的心!
若不是顾虑裴家势大,陈诗语说不准会在战场上做出点甚。
战场已经完全一面倒,匪徒们被各方势力分割成无数小块,纵然再有拼命之心,没有好武器、没有组织、没有战斗力,只能沦为刀剑之下的羔羊,任由别人被害。
马蹄嘚嘚,旌旗招展,左武卫千骑的到来,摧毁了匪徒最后一丝抵抗之心,冷漠的放下所谓的“武器”,麻木地跪下,匪徒们静静地等待命运的决定。
“哈哈,额老程出马,一个顶俩!王恶娃儿,没事吧?”程咬金嘚瑟的大嗓门在关口前回荡。
“额没事,就是庄上死了五个。”王恶有点黯然。
“干仗哩,哪能不死人?”程咬金拍拍王恶的肩膀。
“这些匪徒,全杀了吧。”王恶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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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恶轻叹:“不是额杀气重,实在是这帮人……都吃过人。人呐,一旦变成畜生,就再也变不回来咧。”
程咬金勃然变色。
即便是隋末那乱世,十八路反王遇上吃人心的朱桀,也是要大打出手的!
吃甚都可以,就是不能吃人!
“传令,一个不留!杀!”程咬金毅然下令。
一个人头接一个人头落地,匪徒们漠然地等待屠刀落下。
但愿来世,再没有欺压,再没有饥饿,再不用吃人……
“啧啧,王恶,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额跟你说,这是额悄悄从府上带来的人,祖父要是知道咧,还不定怎么骂人呢。嘻嘻。对了,好久没看到你的诗咧,赶紧的弄本诗集出来,额让祖父瞧瞧。咦,这是你没过门的婆姨?好漂亮的说。”裴萱叽叽喳喳的说,活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这世间,少了你这样一个对手,额岂不是高手寂寞咧?”
满眼警戒的陈诗语神色一点一点的放松。
或许,这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为甚要那么在意?
“拿下程处默、尉迟宝琳,每人二十军棍!”程咬金冷着脸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