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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谍殇之山河破碎》-第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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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泽湖里的一个很小的渔村,只有四五户人家,还都有夏季捕鱼旺季船上的渔民,每隔三五日来这里上岸歇歇脚、修补渔船、渔网,然后就又上船离去,除非是湖中起了风浪,不得已来这里简陋的草棚子里避几天,平日就只有周成斌带着谢承新、刘林和船夫老赵四个人。湖里有的是鱼虾,每日里刘林做点简单的饭菜,谢承新给周成斌换药检查,除此之外,四人再无一事可做。数年来周成斌难得如此清闲,人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他给另外三个人讲各地的风土人情、趣闻轶事,讲他少年时代锦衣玉食的生活。一个月过去了,这天老赵抽着旱烟说道:“周站长,您是旗人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您还是黄带子。”

      刘林奇道:“什么是黄带子?”

      周成斌拍了一下他的头:“小孩子家家,别插话。老赵,何以见得?”

      老赵呵呵笑道:“提起您的母亲,您总是习惯性的称‘奶奶’,旗人才这么叫,他们叫祖母是‘太太’。还有,您称呼您的奶妈‘嬷嬷’,只有黄带子才有这个叫法。阿林,黄带子就是前清皇室的成员。”

      周成斌笑笑:“那老赵你又是什么人哪?对旗人的风俗这么了解。”

      刘林又忍不住插嘴:“皇室?就是满洲国溥仪他们家的人。站长,那您怎么会参加抗日?”

      周成斌不禁失笑:“旗人不也是中国人吗?不能因为溥仪等少数人当了汉奸,就认为旗人都没骨气吧?”

      刘林点头认可:“您说得对。就说我吧,我两个哥哥都是汉奸……赵大叔,你别笑,真的,我以前觉得丢人,没好意思说。但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咱们纵队前些日子路过我家乡,李队长给了我一天的假,我们族里的长辈们都夸我给刘家挣了脸。还说今年中元节族里祭祖,要祭告列祖列宗,公议开除我那两个汉奸哥哥的宗籍。”

      周成斌脸色一滞,想说点什么,又习惯性的隐忍不言。刘林又提出一个请求:“站长,您能不能讲讲这几年的事,特别是在上海打鬼子的事,大家把您传的神乎其神的。”

      周成斌心道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事怎么能说?他教训道:“你都满二十周岁了,也该成熟了,这些事情现在不能讲,泄密,即使是无心的,那也是要人头落地的。等以后吧,国土光复了……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活着的话。承新,什么事?”

      谢承新过来报告道:“站长,重庆密电。”

      周成斌走回船舱,拿出密码本译出密电,这封密电很短,一是问了问周成斌的伤势,二是告诉他芒刺行动尚无任何进展。言外之意很清楚,希望他能尽快重返上海投入工作。周成斌不由得叹了口气。身上的皮外伤因为创面过大,一直在发炎溃烂,左腿的骨折石膏还没有拆除,特别是心脏,心跳过快,【创建和谐家园】吃药都控制不住,稍有剧烈运动就气促胸闷,喘不过气来,每天晚上数次被憋醒,必须起身坐着才能稍有缓解。这个状况回了上海,也是力不从心。他个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可是这条命,是郭烜抗命、涉险,刘泽之冒着暴露的危险,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总要死得其所。

      这个代号“南极星”的日谍到底是谁?重庆局本部如此催促,又是为了什么?自己的身体状况重庆是知道的,上海站又有郭烜领导,工作并没有瘫痪,重庆这么做,难道有不得已的苦衷?

      谢承新走进船舱报告道:“站长,李智勇队长也发来了电报。”

      按照规矩,李智勇的电报无需对谢承新保密,周成斌问道:“怎么说?”

      “李队长说您命令他培训的九名行动人员已经培训完毕,请指示。”

      周成斌想了想答道:“你现在就赶回去安排,带着这批行动人员分批潜入上海。电台设置好后,密电报告李智勇队长,而后静默,等待我或者郭副站长和你们联系。”

      “是。那我走了,您这里需不需要再派个懂点医学常识的人过来?”

      “不必,有老赵和阿林两个人就行了。我的伤势主要是恢复,也不需要太多的治疗,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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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重庆

      六月二十五日,一所设在嘈杂弄堂里,只有三个年级,四间房子的初级小学校,学生不过百余人,老师更是只有三个人,郭烜,化名应耀祖,在这里做代课国文教员半个多月了。他白天教书,晚上寄身在附近一间只有几平米的三层阁楼上。乱世之中,作为一名因避战乱逃往上海,却与家人失散,不得已流落在此的小城市老学究,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找这么一个勉强糊口的职业已是不易。

      这一天午夜,郭烜接到了杨爽转来的重庆毛人凤发来的密电,严厉催问芒刺计划的进展。命令他和他领导的上海站必须全力以赴,尽快查出这个奸细。并对前期工作迟迟未有进展,大为不满,责令他在半个月内必须有所进展,否则军法从事。

      郭烜再三思量,刘泽之和自己不一样,在魔窟里生存,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何况此次营救周成斌、借刀除掉李明华、刘泽之又犯下大错冲动杀人,这一系列事件能涉险过关已是万幸。一定还会有没有抹干净的蛛丝马迹,时刻威胁着刘泽之的安全。芒刺计划,刘泽之肯定已经尽了全力,再次催促,也许会让他乱了方寸,铸成大错。

      对毛人凤这个长官,目无下尘的郭烜颇多腹诽,这也是他初见当时身份是毛人凤秘书的刘泽之,不分青红皂白,当头就给了他一个大钉子碰的原因。对刘泽之,也多少有点心病……可是郭烜深知国家蒙此大难,这场战争,不是他郭烜一个人的战争,个人的喜怒哀乐,面对民族大义,必须让路。

      重庆局本部如此急迫催促要找出这个日谍,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该怎么办?最后,一夜未眠的郭烜决定自己冒险动手,他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他自己的这条命。

      重庆军统局本部,枣宜会战的硝烟散去一个多月了,震动各界的张自忠将军殒命沙场的余波也渐渐平息。戴笠、毛人凤等军统高层面对的困局却越来越无法回避。中日投入重兵的枣宜会战,中方将士虽然顽强抵抗、浴血奋战,却还是以伤亡十一万人、其中阵亡三万七千人、宜昌枣阳陷落的代价处于下风,日军阵亡七千,兵锋直逼陪都重庆。

      大战方熄,一封情报摆在了中方最高军事长官的案头:张自忠将军与重庆联络的密电码居然在战前就被日谍破译,致使中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番严查下来,泄密的最大嫌疑居然是随军行动的军统情报机关。而攸关战争胜负的其他情报,例如部队的指挥官、番号、出发时间、给养状况也多有泄露,这让军统情何以堪?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查出潜伏在军统局本部和其他军政机关的日谍情报网,何以对前方阵亡的将士?何以对最高长官的诘责?戴笠震怒之下,颁下严令:命令军统上海站、南京站、武汉工作组、东京站等所有有关机关,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协助总部查获这个心腹大患!这就是紧急程度一再升级的芒刺计划,这个埋藏在陪都的谍报网不除,戴笠如芒在背。

      毛人凤最初接受查找日谍南极星的任务,不过是因为军统局本部有一个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卧底,此事非同小可,而且在枣宜会战中已经发现了泄密事件,所以必须追查。谁料想事情比预想的还要严重,泄密一再发生。在重庆,居然有一个触角已经伸到各个机关、各行各业的日本谍报网,这还了得!一番分析,毛人凤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连李士群也只知道南极星的存在却不知此人是谁,可见南极星在整个日本谍报网中的位置之重要。如果能找出这个人,就可以顺藤摸瓜,摧毁整个谍报网,拔掉这根芒刺,挽回军统的面子。这是目前最有效、也最有可能走通的捷径。因此,毛人凤不顾上海站有可能蒙受巨大损失的风险,一再严令催促。另一方面在重庆也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布下多路人马查找侦破。

      秘书送来了周成斌发来的密电,得知周成斌最少还需要半个月时间的休养才能重返上海,毛人凤当即决定派遣特派员带人潜入上海,执行芒刺计划。不是对郭烜的能力有所怀疑,而是……郭烜对自己这个长官,一向颇多微词,他焉能不知。只是国难当头,人才难得,为国惜才,他才不得不一再优容。

      孙文凯,军统情报二处上校情报专员,一个四十出头的职业军人,黄埔出身,参加过十年内战,在第一线摸爬滚打,从少尉排长一路升至中校团副,江山籍人,戴笠和毛人凤的同乡,五年前被戴笠延揽进入军统,一直奉命执行各种临时紧急任务,人称军统“灭火队员”。奉命来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立正待命。毛人凤问道:“带往上海的队伍组织好了吗?”

      “回毛先生的话,一个星期前就组建完成,所携物资均已配发到位,一直在等待出发的命令。”

      “好,两个小时后出发。芒刺计划,拜托了。”

      “毛先生言重,属下愧不敢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完成芒刺计划。不成功便成仁。”

      毛人凤拍了拍孙文凯的肩膀:“有你这句话,我的心放下了一半。记住,你的任务就是全力执行芒刺计划,上海站其他工作你不必分心。你此次奉命前往上海,是戴老板亲自点的将,这一点你要和郭烜说明白。”

      外表看着粗乎豪放、不拘小节的孙文凯实则心细如发,深通人情事故,他很清楚在郭烜心目中戴笠和毛人凤的分量,不啻天壤之别,并不点破,很明了地答道:“请毛先生放心,属下一定尊重郭副站长,虽然属下和他素无往来,但绝不会因为个人好恶影响大局。”

      毛人凤点头道:“郭烜这个人,恃才傲物,清高,目无下尘,不过民族大义,他不会含糊苟且。还有什么要求?”

      “是。风闻我们在76号有一个代号八十六号的卧底,属下可否和他取得联系?”

      毛人凤答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你不需要直接和他联系,有事通过郭烜联络吧。”

      多说无益,孙文凯又行了个军礼:“如果毛先生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告退。”

      “去吧,我伫候捷报。”

      七月一日午夜,郭烜一连接到了两封密电,一封是周成斌发来的,说是已经派遣受过一个月短期特工训练的三个行动小组潜入上海,联系人是谢承信。对这份密电,郭烜一则以喜:受过培训,即使是短期的,工作起来也比新人强得多。经过前两次抽调人手,李智勇手下的职业特工损失殆尽,他还一直在想第三次重建的这三个行动组能否胜任大上海的谍报工作。没想到周成斌思虑周详,提前做好了安排;一则以忧,芒刺计划如此紧急,周成斌却还是不能重返上海,电报里虽然一字未提,但是可以想见他的伤势仍未好转。唉,洪泽湖的那个孤岛上医疗条件有限,能不能潜入上海接受治疗?郭烜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芒刺计划毫无进展,这个关键时候,周成斌一定不肯因自己的原因再增加上海站的负担。

      重庆毛人凤的密电却让郭烜有点不满,派遣特派员来上海,莫非信不过我郭烜?这个特派员还带着七八个人同行,毛人凤难道不清楚情报战不是打群架,人越多越好这个简单的道理?孙文凯,此人虽素未谋面,倒是听说过几次,我倒要看看来人有何过人之处。

      接到郭烜的召唤,杨爽打着为自己亲戚的孩子打听入学报名的情况,来到郭烜代课的学校。“应耀祖应先生在吗?”

      学校唯一的一名校工用手一指:“那位就是,刚从教室里下课出来的。”

      这所小学只有一间兼做传达室的办公室,郭烜和杨爽来到孩子们活动上体育课的所谓操场——三楼天台。郭烜接过杨爽递过来的香烟,借着杨爽给自己点烟的机会,塞给杨爽一张很窄的字条:“为了执行芒刺计划,重庆派了一名特派员,孙文凯。这是联络地点和暗号,今天晚上你和他联络。”

      杨爽看完,把字条摁在了烟斗里,点燃烟斗抽了两口答道:“我记住了。您不见见他吗?”

      “我不见他了,有什么事情让他通过你和我联系。我倒要看看他从何入手完成芒刺计划。”

      杨爽深知郭烜这个老师的为人,外冷内热,对看得上眼的,倾心相交,对看不上眼的,从来不屑于虚与委蛇。如果说有缺点,这就是郭烜最大的缺点吧。他劝道:“此人初来乍到,我们不帮着他,他从何入手?芒刺计划事关重大,您看……”

      郭烜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先听听他有何高见,然后转告我,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您还是见见他吧,时间太紧,万一来的是个庸才,您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呆着去,省的出了事,还得为他们承担责任向上峰交代。如果能帮得上忙,多几个人手也是好的。”

      杨爽殷殷相劝,当着学生的面,郭烜也不好固执己见,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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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节外生枝

      七月二日,书店联络站库房里,杨爽和孙文凯接上了头,郭烜随后才到,见到孙文凯,上下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杨爽沏好两杯茶,自去外面看守警戒。孙文凯笑道:“久闻郭副站长大名,没想到此次居然有机会能在副站长麾下为国效力,幸何如哉。芒刺计划事关重大,孙某能做些什么,请长官尽管吩咐,只怕属下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能力又有限的很,力有未逮。请郭副站长不弃愚鲁,指教点拨一二。”

      孙文凯这番话完全把自己放到了下属的位置,论起来郭烜和孙文凯军衔同为上校,郭烜是上海站的副站长不错,但是孙文凯是重庆派来的特派员,二者身份、地位相当。较起真来,孙文凯代天巡狩,郭烜还稍有不及。郭烜不由得和缓了几分脸色,淡淡的说了两个字:“好说。”

      孙文凯品了口茶,叹了口气,脸上大有忧色,低声说道:“临行之时,戴老板特意拨冗召见,谆谆叮嘱。郭长官您是知道的,此次泄密事件,军统大失颜面尚在其次,潜藏在陪都重庆的这个日本谍报网不除,何以对枣宜会战中为国捐躯的将士?郭长官您是老板手中的王牌,心腹爱将,危难之际,您不为戴老板分忧,谁来分忧?”

      孙文凯提到了戴笠,郭烜微微动容,也喝了两口茶,说道:“特派员言重了,郭某办事不力,戴老板虽尚未责罚,可是扪心自问,惭愧难当。特派员受命前来,郭某愿与特派员精诚合作,完成芒刺计划,以解君忧,告慰烈士们的亡灵。我们商量一下从何入手吧。”

      孙文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君子可欺之以方,古人诚不余欺。“请郭长官说说安排,属下好遵命照办。”

      郭烜笑道:“行了,大家虽然萍水相逢,可是从现在起,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就叫我老郭,我也别一口一个特派员了,失礼僭越,称呼您一声‘文凯兄’了。”

      二人初步商议后,决定设法让这个南极星动起来,郭烜主动说道:“我们必须搞出点大动静来,日本人在枣宜会战中占了便宜,本月十五号要在上海召开庆功会,炫耀武运长久,枣宜会战的最高指挥官之一山胁正隆也会出席。我准备搅了他们的局。我会亲自指挥,并将有意现身,而后失踪。再一次被羞辱的小野平一郎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抓捕我。而我的下落将会分别透露给毛先生怀疑的十数个嫌疑人,而后要做的就是按图索骥,分别监视。”

      孙文凯低头想了片刻答道:“郭长官……老郭,你这个设想不错,只是你的安全如何保证?这个庆功会一定会戒备森严,如果我们不能击毙山胁正隆或者其他日伪重要人物,就起不到激怒小野这个老鬼子的目的。”

      郭烜一笑摆手:“我的安全你不用考虑,干我们这行的,又正逢这么个年代,这条命本来就攥在阎王爷手心里。至于击毙山胁正隆的把握,你可能知道,我们在76号有一个卧底,代号八十六号,他将在整个计划中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周站长有句话说的不错:八十六号是个很优秀的特工。我相信他会及时把小鬼子庆功会的警力部署、暗哨的位置等搞清楚的,而且也会搞到入场证件,设法提前把武器带进会场。市警察厅也有我们的人,但是请你谅解,按照纪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

      “这我理解,临行的时候我问过戴老板和毛先生,他们也是这个意思,八十六号只能通过你联系。”

      第二天,一上班刘泽之就被李士群叫到了办公室:“这几天忙吧?”

      刘泽之答道:“第一批四处安全房验收完毕,移交给倪秘书了。不忙。”

      “那就好,我交给你个任务,日本盟友召集满洲国和我们南京政府,在新京搞了个情报工作交流会,76号也要去人,你和电讯处的张克清、技术鉴定科的毛骏一起去吧,明天就走,往返估计需要二十多天,去把工作交接一下。你不是懂点日语吗?就由你带队。”

      刘泽之一愣,二十多天?芒刺计划怎么办?推辞不去?理由哪?李士群看出了他的情绪,问道:“怎么了?有困难?说来听听。”

      刘泽之赶紧掩饰:“没有,这是美差,上海这么热,我这是公费去东北避暑。只是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到我头上。我还以为上次惹您生气,把我关进了禁闭室,您以后都不会再……”

      李士群不由得笑着训斥:“小【创建和谐家园】!知道我护着你,就少给我惹点事!”

      “就怕开的是情报交流会议,我一个后勤人员,去了给您丢人。”

      “这倒不要紧,一是你懂点日语,日常会话没问题,也省得再带翻译了。再者有张克清这个电讯人员、毛骏这个技术鉴定人员在。而且说白了,什么交流?各有各的道,怎么交流?你趁着个机会多结识一些人,开开眼界,倒是正经。古人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李士群的口吻像是在教育自家亲近的晚辈,刘泽之陪笑道:“谢谢主任错爱关照。请主任放心,属下下次一定不再给您添事,不再胡说八道,也不再到处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更不敢随意乱走胡行了。”

      “下次?你还想着下次?再有这么一次,直接送上刑场,省的气我。下去准备一下吧。”办完必须的交接,和一同前往满洲的张克清、毛骏会面后,刘泽之才得以从76号里脱身,等他通过死信箱约见,见到郭烜,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二人在一家早点店里见了面,刘泽之要了一碗双浇大排面,而清寒教师身份的郭烜只要了一碗最廉价的阳春面。听刘泽之说了这个意外的变化,郭烜眉峰一蹙,心下焦急,这可如何是好?眼见郭烜低头吃面,没有说话,刘泽之主动说道:“我想过推辞,可是实在找不出交代的过得去的理由。在76号,我有一个弟弟,可是以他的个人能力和地位,完全没有办法胜任。”

      既然刘泽之这么说,一定是没有办法挽回,事已至此,多说何益?郭烜几口吃完了面,说了一句:“你去吧。我再想别的办法。”话一说完,即起身离去。

      上海市警署的那个卧底是重庆局本部为了加强上海站的力量,特意指示从南京市警署设法平调到上海,地位虽然不低,可是事关山胁正隆亲自出席的日军庆功会的安全保卫,市警署也就是负责外围警戒,所有的警察都进不了现场,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思来想去,郭烜只能决定改变计划,决定待山胁正隆抵达上海后,找准时机,在他下榻的住所或者路上狙击。他想到了周成斌。周成斌是军统三大王牌杀手之一,远程狙击能力更是无人能比。这样做,虽然比之在庆功会现场当众击毙山胁正隆,对小野平一郎等人的震撼程度要低得多,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

      打定主意后,郭烜和孙文凯二次会面。听完郭烜的想法。孙文凯先是点头同意,又补充道:“老郭,戴老板很少说出‘不计一切代价’这六个字,而总是教导我们不惧牺牲,可是决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因为我们的特工是团体最宝贵的财富。这一次召见我却说出了这六个字,可见芒刺计划的急迫和重要。我知道你和周成斌站长私交甚笃,狙击成功后,周站长有可能……”

      郭烜心中一寒,是啊,大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山胁正隆携枣宜会战之大功,风头正盛,警卫措施自然密不透风,周成斌此举,无异以身饲虎,狙击成功,有伤在身的他也很难全身而退,可是……郭烜狠狠心答道:“军人马革裹尸,是天职,也是无上的荣光。我想……以身殉国,周站长想来必不敢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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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再起波澜

      七月五日傍晚,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渐渐逝去,船舱里,刘林在周成斌的指点下学习发报、收报、入门级的密码破译。刘林兴致勃勃,不肯罢手,天色全黑之后,又点亮了油灯,边学边问。周成斌拍拍他的头,笑道:“行了,一天吃不成个胖子,今天就到这里。听老赵说今天晚上湖里会有大风浪,你收拾一下,我们都到岸边茅屋里住吧。”

      刘林答应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崇拜的说道:“周站长,您到底有多少种本事?我真是服您了,电讯技术也如此出神入化,可惜以后未必再有机会指点我,要是能跟在您身边就好了。”有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哥哥,那就死而无憾了。

      周成斌笑道:“天外有天,我这点电讯技术也就是入门级的,你没见过真正的高手。”刘林按照程序,有条不紊的收拾好电台、天线,装入箱子里。周成斌前一天才拆除了左腿的石膏,走路还必须拄拐,刘林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箱子走回茅屋。

      午夜时分,刮起了大风,洪泽湖里的浪也越来越大,持续到第二天凌晨,又下起了大雨,风借雨势,天地间一片苍茫,茅屋被飓风吹得咔咔作响,摇曳抖动。周成斌披衣起身,一阕辛弃疾的千古名作突上心头:“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旋风袭来,几簇茅屋上的茅草被卷走,窗棂也折断了两根,如麻的雨点漏进房内,船夫老赵也被惊醒,赶紧起身说道:“周站长,你怎么起来了?你腿不方便,快去躺着,这有我那。阿林,醒醒。”

      睡梦中被叫醒的刘林点亮油灯,帮着老赵七手八脚的找东西接水,把室内怕水的东西往不漏雨的地方转移。老赵安慰道:“周站长您别担心,这场风浪虽然来势凶猛,但不会持续很久的。我估摸着天大亮的时候就会减弱。我们住的这座茅屋是今年新盖的,用的是杂着麻刀的土坯,没事的。实在不行,我们就下地道。倒是村里其他几座茅屋,有可能倒塌。”修建这座茅屋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李智勇命人先挖了一个危急情况下可以藏身的地道,地道口巧妙地设计成了供奉着关老爷的佛龛。

      周成斌随口问道:“现在村里到底都住了那些人?”

      老赵算了算答道:“这场风浪一来,有些人来这里避风,我昨天傍晚转了转,西头那对小两口来了,东面一座茅屋里还是住着裴老大父子,另外一座茅屋里来了以前没见过的兄弟两个,也是打鱼的,我攀谈了几句,没问题。估计天亮了,还会有些受损的渔船靠岸休整。”

      忙碌已毕的刘林直了直腰,说道:“周站长,今天这个情景,到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学过的两句诗,说什么下大雨茅屋漏了,茅草被风卷走了,一个老头想盖好多房子什么什么的。”

      周成斌哑然失笑:“阿林,你上学的时候一定不是个好学生,经常挨老师的手板吧?胡说些什么哪?那是诗圣杜甫的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聚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什么声音?老赵,你听——”

      风雨中隐约传来马达的声响,渔民的渔船大多都是人工摇橹,极少数富裕的也不过是用最简单的柴油马达助力,而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达声却是以汽油为动力的,难道是洪泽湖巡逻的汪伪水上缉私大队的缉私船?缉私大队主要的任务就是敲诈强征渔民的鱼税,这么大的风浪,他们不在岸边码头避风停靠,来这么偏僻的小岛上干什么?还是刚成立的专门对付洪泽湖周围忠义救、新四军游击队等抗日武装的日军巡逻队?周成斌脸色变的凝重起来。他命令道:“老赵,赶紧收拾现场。”

      老赵一边动手,一边说道:“周站长,您腿不方便,快下地道。阿林,你陪着周站长下地道,做好战斗准备,这里有我应付。”

      周成斌知道身上的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刑讯伤,而自己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洪泽湖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渔民,点头答应:“好,把电台和其他所有看着不像是渔民该有的东西都搬进地道。老赵,让阿林陪着你,我们那艘船不是一个人可以打理的。阿林,一切听你赵大叔的。”

      一艘铁质巡逻艇停靠在小岛上,艇上下来一个中国人、两个日本人。这是日军新组建的洪泽湖警备巡逻队,在飓风中偏离了航向,艇上发动机的马达又坏了一个,在风浪中漂浮了半夜,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小岛,更让他们欣喜的是岛上居然有人。三人一眼看中了最靠水边、也最牢固的那座茅草屋,冒着大雨走了进来。唯一的那名中国人赵泓说道:“哎,老头,你的好运来了,皇军要在这里避避风雨,给我们烧点热水喝。”

      日军少尉久源笑着掏出几张储蓄票:“你的,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有吃的没有?”

      老赵忙笑着点头:“有的有的,皇军稍等一会。阿林,你去烧水,再搞点吃的。”

      刘林答应了一声,不大一会,端出来半盆粗糙的二米饭和一碗咸鱼、一碟虾酱。饿坏了的久源三人也不挑剔食物的粗糙,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喝着粗瓷碗里的开水。赵泓扭脸一看,墙边有一个十斤装的陶制酒坛,问道:“这是酒吗?”

      老赵答道:“是的,不过不是好酒,是最便宜的白干。”

      嗜酒如命的久源很是高兴,又给了老赵几张储蓄票:“我的,买了你的。”

      老赵拿着钱,笑的两眼眯成了缝,赶紧打开坛口的封泥,又让刘林端出一盘子腌莴苣给他们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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