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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教大明》-第7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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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时,大家才知道大爷不是好相与的,以前是张溶在,张元功只能对张元德多搬隐忍,现在是用不着了,立刻就显露出真正的强硬手腕来。

        风向异转,连张福这样的张元德的心腹都被撵走,张元功也就是给弟弟一点面子,才留了张贵仍然当总管,不然连张贵也一并撵了出去。这风色还有谁看不明白?府中上下,都是对惟功尊敬有加,谁也不知道,这位小哥儿会不会哪一天真的重新归宗到大爷名下,正式成为下一任国公!

        惟功本人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对英国公府很失望,对整个勋贵圈子也很失望,这是一个僵死老去的阶层,除了享乐和自我利益之外,别的一律不关心,祖先能得到这样的地位是因为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他们,除了坐食之外毫无贡献,而且贪得无厌,现在的大明勋贵圈不要说不能掌握权力,成为对抗文官的一极,就算是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也做不好了。

        他对张元功也很失望,当年对自己母子置之不理,惟功回到府中后被打压欺负,张元功也只是在张溶将对惟功行家法时出过面,其余时间这个亲生父亲似乎消失不见了一样,现在他掌握大权了,但惟功也不打算亲近此人,他心中仅有的一点亲情,已经留给七叔七婶了。

        想到这两个长辈,惟功心中感觉一阵温馨,无论如何,这里有一点家的感觉,就是靠的这两位尊长了。

        在他路过往梨香院角门的时候,看到杨达领着一群人,正在更换梨香院门首上的饰物,见惟功过来,杨达忙赶了过来,躬身行礼。

        此人也是张元德的亲信之一,但改弦更张的早,现在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但也没有升职,仍然是管家之一,负责整个府邸的门政事务。

        这个职位比跟随主子们出门要有油水的多,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升级了。

        “见过五哥儿。”

        “杨大叔免礼。”

        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身影,惟功皱眉道:“年上刚换过,怎么又来费这个事?”

        “这是大爷的吩咐,说是五哥儿住着,不能太不成样子。”

        惟功苦笑着摇头……张元功的行为越来越明显了,自己不住竹子院,他就千方百计提高梨香院的待遇,这里原本是偏院,要不然惟功当年练武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施展,现在好了,外围全部住了家丁长随护卫,还拨了不少丫鬟小子过来伺候,这样一来,阖府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对这种事,惟功竟是隐隐有点反感,他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摆布,哪怕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五哥儿,大爷吩咐,请你到安善堂去用午膳。”

        勋贵高品之家,吃饭也是用膳的名义,惟功正和杨达说话,张春,也就是当年的春哥儿走了过来,匆匆行了一礼,便是叫惟功往上房去。

        “回禀大爷一声,说我倦了,就不去了。”惟功很冷漠,摇头拒绝。

        “哥儿还是过去吧。”张春皮笑肉不笑的,张臂拦着惟功,劝道:“到底是亲父子,老这么伤着大爷是不是不好?再者说,七老爷也过去了。”

        “好罢。”

        惟功看了这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一眼,眼神中的警告目光令张春感觉胆寒。在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厮的时候从山村中带出来这个少年,几年时光匆忙而过,现在这个少年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能惹的起了。

        张春是张元功放在梨香院这边,总领几十个长随和家丁,因为张春练武的天赋很好,在朱喜等教头身上学到不少真正的本事,当年叫惟功惊艳的弹弓术就是其中的一种。

        但他这一身本事在惟功面前,就差的太远了。

        惟功对此人也不信任,背主之人,投靠的太轻易了,骨子里也是那种刁奴秉性,贪财忘义,根本不可重用。

        “好吧,既然七叔在,我便走一遭。”

        在惟功身后跟着王国峰等人,惟功想了想,便道:“你们在梨香院外等,仍然由七婶安排你们的饭食。”

        “是,大人。”

        惟功大步离开,王国峰等十余名护卫往梨香院去。看着这一群身着劲装的少年,张春脸上阴晴不定,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惟功不要张春和他的部下护卫,而是用自己的人,此事叫张春在府中沦为笑柄,令他心中深为痛恨。

        但这些伴当是惟功的亲随,张春想也不想就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能冒犯的了的,他只能先行隐忍,等待时机的到来。

        ……

        惟功赶到上房的时候正好是午时,上房是外开五间内有七间的大房子,重檐高瓦,十分轩敞,这是英国公府的主宅,一切建筑都是以它为中轴线展开,是一府之长和家族族长的居所。

        张溶在世时,喜欢住在后园精舍之中,上房空置了很久,现在张元功搬了进来,但他没有叫自己的嫡妻来同住,他的夫人是忻城伯赵家出身,十分骄横,张溶在时,为了家族利益,张元功只能忍下来,现在他自己当家作主,而且也是国公,他不必将忻城伯家放在心上,所以干脆将夫人留在后院,自己带着两个新纳的宠妾,单独住在上房之中。

        整个上房包括回廊和很大的院落,内有花木,山石,是前头有三间门房和后堂的院落,规制十分宏大,但住人其实不算方便,张元功选择住在这里,惟功相信是和张溶在世时他受到的压制有关。

        其实张溶对张元德的偏爱太明显了,如果不是有朝廷体制在,张元功自己又始终不露出大的破绽,恐怕张溶早就想废了这个长子。

        因为是午时,上房的房间里飘出来一阵酒菜香气,还有一些仆役在川流不息的往上房端着漆盘,上面放置的都是十分精致的菜肴。

        酒菜的香气十分诱人,但上房之中传来的激烈争吵声却是破坏了这些酒菜带来的美好气氛。

        惟功推门而入时,张元功面露无奈之色,张元芳却是面色铁青,背对着张元功而坐,正好和推门而入的惟功对了眼。

        “七叔,你怎么气成这样?”

        惟功也是吃了一惊,张元芳性气平和,虽然内里刚硬,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但平时对人十分和气,在同僚之间获得了很不错的好评,加上确实有能力,做事干练,担任都督佥事虽然时间不久,但已经有不少人建议朝廷实授其都督了。

        这样一个人,气成这般失态的模样,实属罕见。

        “小五来了。”张元功颇为懊恼的模样,对惟功道:“劝劝你七叔。”

        “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劝?”

        张元功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惟功,直看到他发毛,然后方道:“小五,我打算叫你归宗,仍然回嗣我这边,你七叔膝下当然也不能无嗣,我会在宗中近支选一个最机灵懂事的少年过继给他,可是你七叔很不开心,但为了你的前程,他说会叫你自己选择,现在你劝劝他息怒,不论如何,你们叔侄的感情又不会有什么变化。”

        在张元功看来,惟功是必然愿意的。这个儿子早熟早慧,十分聪明,他不会放弃到手的国公位子。

        “朝廷方面,不必担心。”张元功又道:“我已经与双林公公商量过了,他说他会在其中出一把力气。小五,双林公公对你印象极佳,他也愿意你是下一代英国公。”

        “大伯。”惟功语气平静地道:“我不愿回归大宗,仍然愿在七叔膝下。”

        张元功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张元芳却是浑身一震,眼神深处,露出一抹温情。

        “小五,你想清楚了!”

        张元功薄怒道:“这不是小孩过家家,你若是拒绝了,日后想再回归也是难了。”

        “大伯放心,此事我已经想过千百回了。”惟功淡淡道:“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君子就算有立功建业的机会,也是要凭自己,被当成皮球一般的踢来踢去,实非大丈夫所为。”

      第123章 毒心

        惟功的话,将张元功气的发昏,但也是拿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有办法。

        自张溶死后,张元功对自己已经没有了束缚,连纳多房姬妾,他也才不到四十,正当盛壮之年,但是这些姬妾都没有怀孕的迹象,这使得他对惟功更加看重。

        没办法,自己就只有一支血脉可用。

        张元芳却是十分感动,连拍着惟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罢了,你们去吧。”

        张元功脸色阴沉,下逐客令。

        待惟功和张元功都离开后,他才慢慢回过脸色来。无论如何,他不会将爵位传给自己的兄弟!当初被张元德逼迫,这是他一生都难忘怀的窘迫过往,等他老去后,自己兄弟要袭爵,然后是侄儿,到时候他一个没儿子的国公还有几分势力?那起子小人辈,是不是又要骑在自己头上?

        无子嗣的悲哀,真的是后人无法体会的,哪怕是国公或是皇帝,都会因为此事而感觉凄凉和无助。

        “待我与双林公公说妥之后,管他们愿不愿意,我是国公,族长,族中事务原本就是我当家作主,他们不愿,还能抗旨不遵不成?只是这么一来,所需时日就久了,有很多事,还得重新谋算,准备……”

        坐在书案之前,张元功也是喃喃自语着。

        “谢天谢地!”

        隔了不久,张元德父子几人坐在绿天小隐张惟贤的书房之中,张元德以手加额,一脸庆幸。

        张惟德、惟平兄弟几个,也是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确实,如果是惟功和张元芳都答应下来,内廷还有冯保的同意,张居正也不会反对,以张元功现任国公和族长的身份,规定一个近支子弟入嗣给自己,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如果不是亲生子只是宗子,犹有可说,毕竟大宗还有张元德这个嫡子和张惟贤这个嫡孙,按国朝有嫡立嫡,无嫡方过继的传统,这御前官司还有得一打,但张惟功好死不死是真的张元功所生,这是朝野都知道的事实,老国公在时也没有否认过,只是将惟功改宗出去了。

        以宗法来说,惟功在张元功膝下是庶出,属小宗,但在张元德这边却又是正经的大宗,这笔糊涂帐,没法说。

        “这也只是给了我们缓冲的时间罢了。”

        张惟贤在哪怕是父子议事时也是脸上一团和气,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从来不说狠话,更不必提喊打喊杀了,但在今日,他的脸上却是无法比郑重,也是有难以掩饰的腾腾杀气。

        在众人骇怪的眼神中,张惟贤咬着牙道:“慢则一年,快则几个月半年,大伯一定会办成此事,到时候,一请旨,旨意顺当下来,我们遵旨不遵?”

        张元德素乏捷才,当然也没有慢才,听到大儿子这话,头疼欲裂的道:“那怎么办?”

        “请大伯早点下去陪太爷吧。”

        张惟贤轻轻说了一句,眼前的这几个人,却是都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跟见了活鬼一般的惊惶。

        “大哥你疯了吧!”张惟德叫道:“这是叫我们都陪着你一起死是不是!”

        “就是,大哥你遇事要想想清楚。”张惟思也道:“国公位子反正不是我们的,你要疯自己去,我们可不愿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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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你才多大,已经偷偷买了三个名妓,你在庄上有多少亏空,当我不知道?”

        “老三,你喜欢买古董,昌平两个庄子的收成,几乎是你用光了。”

        “老四……嗯,你现在是没有什么,不过如果是小五成了国公,以你和他的‘交情’将来你能过什么日子?咱们府里的那些疏宗是什么德性,你没见过?挂着国公府子弟的招牌,只能当咱们爷们的帮闲,陪衬,遇事先上前,打落牙齿也只能忍,为的就是吃一口现成饭……你能受的了这个罪?”

        张惟贤一一数落过去,几个兄弟的脸色都是难看到了极处。便是张元德也是如此,他也是爱声色犬马爱享乐的,漂亮的小妾已经有了十几个,今天这个吵着要买金珠,明儿那个又想要新绸缎做衣服,后儿又有一个要打金钗……都是花钱的玩意儿,但为了后宅宁静,他老人家多享一点齐人之福,这些事少不得是要满足众女的,这钱是哪儿来的?还不是他管家的时候将公中的钱不少直接就拿来用了,现在老大将财权拿了回去,他只能靠过去的旧底子勉强支撑维持,但现在内囊已经上来了,手头渐渐不方便,但公中的钱只有国公才能随意支用,别人只能拿小份子,想要过挥霍的生活,还真的得把那顶貂蝉笼冠的帽子戴在头上不可。

        “大哥莫说别人!”

        张惟德斗鸡似的看向张惟贤:“你是不好声色之道,也不买古董,书都不要几本,可是你在外老是装孟尝君,结交的人越多你手面就越大,我们用的钱和你怎么比?上个月你的开销是我们全部加在一起还多几分。”

        “人家步步逼上来,我交结人无非是营造声势,我的钱用在这上你都不满,莫非是我们兄弟在家等死你便高兴了?”

        张惟贤平素温良恭俭让的君子模样,今日却是辞色如刀,刀刀入骨,一番话立刻打的张惟德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老大你怎么说就怎么好,我们都听你的就是。”

        虽然当父亲的说这样的话实在不成体统,但以张元德的出息,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不知怎么进来一阵凉风,屋里的灯花跳了几跳,将这父子几人的面孔都晃的模糊不清了。商议的是弑兄,杀害国公的大事,每个人心里都是无比紧张,事成则安享富贵,事败则朝廷再不责勋戚也是不能容得的,况且……

        每个人都是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不成,不成!”

        “大哥,这样做不论如何都会有形迹,露出形迹,我等就必死无疑。”

        “有元辅在,我等不能行此事!”

        张惟贤长叹口气,确实,如果张居正在,不论自己这一边手脚怎么干净,动作怎么利落,这个元辅眼里却是不留沙子的,就算明面上不用正式的理由,也会想方设法,赶绝自己父子几人。

        想到张居正治黔国公的狠辣,还有对辽王,对晋藩的那些镇国将军,中尉们也是说圈禁就圈禁的果决,英国公府对张居正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且先隐忍……”张惟贤沉吟着道:“但有了机会也一样要做,我的意思是用毒,无声无息,也好掩饰,但是要和赵夫人商量好才行。”

        “劝她以妻杀夫?”

        “夫人对大伯现在也恨之入骨了。”

        “就怕小五会闹。”

        张惟贤冷冷一笑,手掌往下狠狠一切,冷然道:“将来必除小五,七叔也留不得。现在小五的那个什么顺字行也在搞钱庄的事,我已经听说不少山西人对他极为不满,渐渐会有人出面警告他,小五那个脾气也不会听,等他们两边成生死大敌时,我们再找机会给他们搭须子,这帮山西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就是张元辅也不会轻易与山西人为敌。”

        他分析的十分精准到位,张元德父子几个,听着不停地点头。

        得到父亲和弟弟们的认可,但张惟贤却是长叹一声,感觉无比疲惫。

        这三年来,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张惟功的威胁之下,他恨不得今晚就将这个堂弟杀了,砍下人头挂在府门处,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觉得最大的隐忧还是皇帝对张惟功的信任和倚重,甚至有一点友情的感觉,这在帝王来说是很难得的。他已经在宫中努力了几年,但万历对他们这样正经的嫡脉出身的公侯子弟虽然也很信任,但就是没有对张惟功的那种不掩饰的亲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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