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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低垂眼睑，十几年不曾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感觉叫沉痛。那一次师尊留给自己的洞府被师兄师姐强占，自己在山脚下咬着牙不让自己哭。
楚公允默默闭上双眼。不知多少年了，已经再没有这种感觉，这感觉是悲哀。
柳清颜看着楚征的背影眼泪再次止不住滑落。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也许从小孤苦无依，也胜过有怀念的痛。
走出宣威门楚征右脚一踏，身形腾空而起。一步步踩在半空飞快向月牙湖别院行去。
身后的楚公允陡然睁大双眼。
又是一部战技！一部让人在炼血洗髓境就可凌空的战技，从未出现过的战技。
凌空虚渡至西观山山顶，楚征盘坐巨石之上双手施展法诀，随即右手在眼前一抹，天地之气尽收眼底。
再施法诀，左手结印置于胸腹之下，右手两指如剑指苍穹。神庭内浩大声音传荡：“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刹那间天地之气涌进楚征身体，涌向神庭。已经饱满的神庭内容不下再多天地之气，自发的产生反弹力将天地之气排出神庭，继而以神庭为中心天地之气激烈冲撞。
这冲撞很快遍布全身，让楚征身体幅度很小却频率极快的抖动。哗啦一声，在天地之气的冲击下楚征气血沸腾。
山顶青草树木缓缓摇曳，随即骤然一停，然后向楚征的方向倒去。紧接着却又如同遭遇狂风一般向外侧倒去，然后挺直如同跳舞般的抖动。
一呼一吸气血沸腾，楚征体内天地之气与天地共鸣。万物随着他的气息变化而变化。
楚征体内血脉如同长江大河奔流不息，但这长江大河却如同沸腾之水跳跃升腾。从一开始的波澜不惊，紧接着是轰隆隆作响，继而是山呼海啸。
“气血鼎沸，这是要冲击半步先天！”楚公允负手伫立远方空中。他没有感觉到灵气冲击，但却感觉自己如同汪洋中的一艘小船，风雨飘摇。而楚征气血的沸腾却让他感觉非常清晰，比一般修士冲击半步先天还要清晰。
“这是什么【创建和谐家园】？”楚公允心中一惊。这风雨飘摇心中不定的惶恐已经多年不曾感受过。上一次感受还是八年前一名不死之身族老示范战技《星河浩荡》，但那一次虽然更加飘摇，惶恐却没有这一次的深邃。楚征在晋级半步先天，但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创建和谐家园】，威能为何如此的浩大！气息却丝毫不显！
是的，浩大！
由灵气凝练的法力轻灵飘渺；由气血转化的劲气刚猛强硬；但都没有这种浩大，如同面对天地般的浩大。这惶恐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高高在上的自己面对天地，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因渺小而惶恐。
砰！
砰！
砰！
如同敲鼓又似重锤砸门，空气也一收一缩。楚公允的心跳随之不可抑制的跟随鼓声的节奏跳动。
“心跳如鼓！”楚公允嘴角抽搐。这声音不是鼓声，而是楚征气血和天地产生的震荡。
心跳如鼓震荡空气，这是气血强盛到极点的表现。有如此强盛气血的人，其根基比一般人要强出太多。在楚门内，晋级半步先天时心跳如鼓震荡空气的人，只要不中途夭折，最后都成就了不死之身。但这种人在楚门很少，几十年才出现一个，即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但现在楚征做到了，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修为尽废道途尽毁时做到了，在他刚刚和楚门决裂的时候做到了！
“怎么回事？”半山腰一处庄园内一名面色红润的中年猛然从床上坐起身。他感觉到这股震动，但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他以为是有人用重锤砸自己庄园的门，但马上知道这是幻听。没有声音，但这感觉从何而来！
山脚下盘坐凉亭中的一道身影缓缓睁开双眼，眼光如同出鞘的长剑锋利冰冷。“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不知道声音从何而来，但却能感觉到这震动的浩大和不可抵御。好像自己的心脏如果不跟随这个节奏跳动，就将彻底崩溃一般。
“心跳如鼓传百里！玉京这肮脏之地怎会有如此妖孽的天才？”大周皇城内一名须发皆白老者眼睑低垂。虽不知鼓声源自何处，但却能感觉到不是城内。只要不是那四大门阀的子弟就好。如果是他们的子弟，少不得就要让他今早夭折。
此时在西观山四周，许多修为在先天筑基之上的修士都感觉到了气息的变化，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而同样的，他们感觉不到这气息的源头。
山顶上楚征面色紫红，穿在身上的丝质长袍一鼓一鼓的，他的气血已经沸腾已经越过神庭，正在冲击最后一关，百会。
气血如长河大浪沸腾涌向百会，楚征已经无法吸纳一丝一毫，只有不断冲击百会。天地之气如同浩瀚汪洋，汹涌澎湃惊涛拍岸，一次次拍击百会。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一百次……百会穴就像一座大坝，阻挡着楚征气血和天地之气的两相夹击，阻拦它们交融。
但楚征并不急。
气血并没有衰竭，却更加沸腾。鼓声更加缓慢却更显低沉。天地之气并没有停歇，仿佛更具压迫。
时间缓缓过去……
子夜正，楚征若有所觉的突然睁开双眼。走出楚王府一路步行，就是为了调节自己，就是为了一步步积攒气势。山顶上一遍遍冲击，一浪高过一浪，就为这最强一击！就是在等这一刻！
双手飞快施展法诀，右手在眼前一抹，更加浓郁的天地之气印照在神庭里。
“星垂平野阔，山耸天地间，月中天！”浩大回音响彻脑海，神庭内星空与天地星空彻底重合。
这一刻，气血沸腾顶点；这一刻，天地之气汹涌咆哮。
轰！
好似万鼓齐鸣，楚征心脏发出至今为止最强烈的一次跳动。气血被心脏的跳动挤压，形成一道滔天巨浪，蔓延全身，在肌肤反弹继而冲向百会。
砰！
一声仿佛气罩崩裂的闷响，气血与天地之气轰碎最后一道屏障相互交融。楚征只觉得天更高、气更爽、神更清明念更通达。
天更高，却仿佛触手可及；
气更爽，却仿佛充斥更多天地之气；
神更清明，仿佛山还是山；
念更通达，心头诸般滞涩豁然开朗！
这一刻，楚征晋级半步先天！
气血缓缓平静，天地之气自百会涌入。波澜不惊，却如同浩瀚长江奔流不息。所经之处每一丝血肉每一丝骨骼都在飞快增强，楚征的肉身力量缓缓提高。
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东都山，照耀在西观山顶。
楚征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身上骨骼咔吧咔吧如同爆豆般脆响。身形高大几分，身材更显匀称。眼中神光一闪而逝，眼神平静如古井无波。
“气势如天地，心跳如鼓，十六岁的半步先天，你瞒的好苦啊！”楚公允眼神中有一种兴奋，也有一种苦涩。如此天才少年，却要被生生逼出楚门，逼出楚王府，怎能不叫他心中苦涩！
楚征微微欠身谢过楚公允【创建和谐家园】。一步踏出，在空中向月牙湖别院跑去
门口侍卫惊喜的向里通报，楚征两人含笑点头，一路走回后院。
慕容二迎上来见礼，随后大声招呼道：“赶紧再做几样小菜，赶紧……”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反应过来少爷可是限制自己说话次数的。众多仆从微笑着扫了眼捂着嘴巴的慕容二纷纷忙碌起来。不用他吩咐详细，只要慕容二起个头，他们就知道要干什么。
在小翠的伺候下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新衣服，楚征来到后院小餐厅。餐桌上摆放着十二样小菜，两大盘烤肉，六盘新鲜水果，还有两大碗肉粥。楚公允却坐在餐桌前沉思。
“楚征，你重新恢复修为是不是和你所修行【创建和谐家园】有关？”楚公允并没有看楚征，好似继续沉思着。
他念念不忘的依旧是楚征恢复修为的事，念念不忘的依旧是楚门那些修为尽废道途尽毁的精英子弟。但是他清楚楚征和楚门的关系，他不能直接问，却忍不住旁敲侧击。
“和【创建和谐家园】没关系，和领悟力有关。”楚征喝了一口粥，“转成法修很难，但只要将【创建和谐家园】领悟至大成依旧可以修法。”
楚征只能说这么多，自己情况特殊，说出来楚公允也不会信。但一开始自己确实是凭借这一点成为法修的。这一点是事实，他没有说谎。
楚公允看着楚征，他一肚子疑问，但知道自己无法问出口。
法修？楚征晋级的是半步先天啊，他不是武修吗？！
第42章 凝境（求收藏）
楚征情况确实特殊，可以说他现在是上古炼气士，武修和法修的区别不大。
在上古炼气士最初只是武修中的特殊人群，区别在于他们掌握了武修的所有手段，修炼却要比武修更难。以武修半步先天为例，上古炼气士要先晋级半步先天，然后要心中有境，将境凝聚成实体化。而且上古炼气士没有法力劲气的区别，都是天地之气，也都被称为法力。
可以说现在的楚征晋级半步先天，也算是一个境由心生的法修，区别是还没有凝聚自己的境，一样的是都可以法力离体，因为他的法力和劲气没有区别！这感觉就像是天地之气是根源，而现在的人将其一分为二应用，一为法力二为劲气，走的是专精。而楚征走的是本源，走的是博大。当然，楚征的优势是无论施展战技还是法术，同样的消耗威力是旁人的三倍。本来天地之气稀薄是楚征的劣势，会使修炼进境比旁人慢几倍。但《望气术》却弥补了这一劣势。所以楚征一直怀疑寻道殿并非简单的无限流。
“原来是这样。”楚公允微微点头。虽然楚征说的并不详尽，也不想深谈，但至少楚公允找到了明确的路线。这一点也尤为重要了。
沉吟少许，楚征看向楚公允，“我希望三叔公这些时日见到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包括楚门。”
楚公允点头。他明白楚征是不想将恢复修为的事情暴露出去。之所以选择自己也是无奈之举，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知道。在楚门之中，也许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这个三叔公了。
楚公允以为自己知道了楚征的秘密，但吃完早餐后楚公允见到楚征修炼后只能苦笑一声，自己只是见到了冰山一角。
后院紧紧的封闭，院子里只有楚征和楚公允两个人。楚征盘膝坐在凉亭内，右手两指缓缓点出，一个虚幻透明的楚征呈现在面前。和他本人一样高矮胖瘦，眉宇间依稀可见和他一个模样。
法力外放！作为已经晋级半步先天的上古炼气士，楚征完全可以法力外放，缺的只是凝聚自己的境。他现在就在凝聚自己的境，凝聚自己！
一气化三清？楚征还没那么作死！而且他也只是知道一气化三清这个名字，不知如何修炼。但他提早铸就了神庭，神庭内有一个虚幻的自身投影，不凝聚自己才是暴殄天物。这也是他修道之路一个巨大的优势，楚征很明白这一点。
只是这一切却让楚公允目瞪口呆。
他不知道楚征修炼的是什么。楚征晋级半步先天时他感受不到灵气，如今楚征境由心生凝聚自己，他方才清晰的看到感受到楚征所凝练法力的强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征在凝聚自己，楚征想要晋级境由心生。
修武者气血鼎盛排斥虚无缥缈的气感，修法者气感敏锐压制气血气息，这是颠之不破的道理。修法与修武不可能同存，只有境界高深后的殊途同归。而现在，楚征殊途同归了？
这是一个很荒谬的想法，随之被楚公允抛之脑后。
日近中午楚征缓缓收手，虚幻的楚征分身扑到他身上瞬间隐没，随即在神庭内浮现，区别只是更加凝练了一些。半晌后楚征睁开双眼。这一次修炼他很满意，也逐渐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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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掐诀，随即左手胸腹下结印，右手向天一指。被望气术所看到的天地之气向着他的手指涌去。
但这时楚征却右手放下与左手结印，汹涌而来的天地之气立即从其百会穴涌入。
“纳气速度提升五倍还多！”楚征立即感应出自己修炼的速度。这还是半步先天，如果晋级先天那将如何？
午时过，收功。
楚征站起身，随意挥舞一下手臂。肉身比早晨增强了三成。现在他的肉身足以和先天强者抗衡，而且在未来一段时间他的肉身强度还会突飞猛进。先天，现在他也可一战！
看着如同平常人一般的楚征，楚公允目放精光。如果不是感受到楚征刚才强大的力量，他也会以为楚征只是平凡人。没有半步先天修武者的气血鼎盛，甚至不如一般的炼筋修武者。但战斗力肯定远超同阶！
“你未来如何打算？”楚公允问道。
“十几天后会有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结束我会离开玉京，随意走一走看一看。两个多月后到祖祠辩争论罪。也许那之后……”楚征看着天空的飞鸟语态悠然，“天高任鸟飞！”
楚王府，楚门，只能是他心里的羁绊。他不想父子反目，也不想兄弟相残，但母仇不得不报，自己更不会坐以待毙。你们不把我当兄弟，我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要维护家门和睦，要讲究规矩，我就离开家门！祖祠辩争论罪？真以为我楚征离不开楚门，舍不得楚门！
楚公允默然，黯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依旧难掩失落。
天高任鸟飞！楚征醒来这不足十天里，积累了数十万银两数十万灵石的身家；与三十六世家、赵门和两位亲王进行交易，有了单独打交道的颜面地位；法武双修半步先天却不为人所知。这一切都是在短短几天里发生，他有资格说出天高任鸟飞！飞的越高，与楚门之间的关系就会越远。
楚公允有些痛心疾首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叹息一声走回自己的房间。
楚征则继续盘坐开始凝聚自己的境。他很清楚，自己的境距离大成还要很长时间。
如果凝聚上代苍山那样的境，自己今天就可完成。但是如果凝聚自己的境，至少要十天，达到大成更是一个水磨工夫。
眨眼间十天时间过去，这十天里楚征单调的重复着修炼、凝境这个过程。楚公允则是偶尔修炼，大部分时间仔细思索体悟自己的道。修为晋级炼气成罡，单纯吸纳灵气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修炼，更多的是对道的领悟。
至于玉京城内，十天来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发生。楚征被伏击一事没有任何进展，魏无忌被杀一事也没有任何进展。魏无忌所说的四大门阀【创建和谐家园】要求元婴和不死之身族老坐镇玉京的事同样没有发生。总之，玉京城处于诡异的平静中。
这一日午时刚过，楚征收功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凝练自己的境，而是整理衣袍打开院门。“少爷。”守在院门外的小翠欠身行礼。
“准备午饭和一匹马。”楚征吩咐道。
“是，少爷。”小翠再次欠身，然后说道：“上午总管接待了几个人，说是失散的慕容家仆役。总管将他们安顿在别院里，随时等候少爷召见。”
“晚上一起吃个团圆饭吧。”楚征沉思片刻吩咐道。
吃过午饭楚征策马前往玉京城，从月牙湖到玉京城短短三十里路，却意外的发现至少有三名先天或筑基修为的御庭卫巡查，可见魏无忌的死对于皇族所造成的压力。不得不派出御庭卫，以安门阀世家之心。
玉京城还是玉京城，依旧繁华。但玉京城的平民百姓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氛围，路上行人嬉笑的少了，往往不得不出门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策马来到天工坊，还是第一次见到的那名迎宾女子，对楚征还有印象，立即将楚征引到三层。
在天工坊坐镇的是另一位【创建和谐家园】，见到两人上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直接说道：“楚三公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