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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唐》-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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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崇简微愕,但随即却也想到王府胡同旁那黄家是哪个黄家,所以轻笑,他显然也是知道张宏与黄家那少爷先前的事非:“不错,若有黄家,那日后张希倒也不敢轻易动你。”

      显然是对薛崇简这话有些不解,张宏那黄不学那黄家并无太多了解,他只是知道黄家在京中生意做的极大,豪富一方倒可说得。但毕竟乃商人世家,地位怎能与工部尚书张希相提并论?薛崇简这般说,难道是黄家有着怎样的能量而自己根本不知?

      张宏的这些心思,薛崇简并不能知晓,他只是做完母亲大人与李隆基所吩咐之事后,便也想要离开,所以交代完了这许多,他便与张宏告辞。

      将薛崇简送至马车后的张宏并无再去想那黄家究竟有着怎样的能量,他目前所面临的第一要事便是搬离此地,因为面对工部尚书张希可能的怒火,张宏根本无十足把握能应对。所以在回去的一路上张宏也是愁在如何说服阿娘搬离此地。

      阿娘和妖妖在张宏与薛崇简谈话时并非出来,但却在张宏送薛崇简走后出了那有些阴暗的屋子。妖妖仍如先前那般抱着阿娘站在一旁,对于昨晚之事,阿娘显然并没有真的生妖妖气。

      张宏走至阿娘身旁,注意到阿娘在看着门外的十几兵士,讪讪笑了笑:“阿娘……”

      本以为要费好一番言语的张宏,却只是在这一声轻唤后,阿娘便开口道:“搬便搬吧,只是在走之前,我要去与叶家婶子说上几句。”阿娘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一如以往那般慈爱的看着张宏。倒让张宏楞在了那处,他实是不明阿娘怎会转变如此之快,要知以往对于这些他人所赠之物,阿娘即便允许张宏收下,也绝对是不赞成的。

      但张宏自然是大喜,所以连连点头。阿娘还是那般含着笑,又问张宏道:“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叶婶那处?”

      阿娘如此一问,倒让张宏更觉奇怪,他忽然觉得阿娘怎的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往对张宏严厉十分的阿娘怎的突然如此和蔼?甚至是放由张宏去作任何事,有任何决定她都不会再理一般。所以张宏更加奇怪时,却是想到莫非阿娘已是对他失望?根本不再想管他?

      毕竟是张宏的阿娘,所以在发觉张宏眼中那惶恐之意后,阿娘遂也安张宏心道:“不是宏儿想象那般,阿娘只是觉得宏儿已是长大了,许多事宏儿自可做主,阿娘总也不能将宏儿一世局限于这小屋之中。”

      张宏看着阿娘轻和的神色,将信将疑。但他仍然知道必须得尽快搬离此处,所以在阿娘说罢,张宏也不再担心其他,道:“孩儿还是不去了,阿娘前去与叶婶说上一声,孩儿在家收拾些东西。”

      阿娘像是料到了张宏会有此言,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后,便将妖妖交予张宏手上,走出家门。

      张宏看着阿娘的背影,却仍是不能明白阿娘何来如此之转变?看了眼身边的妖妖,张宏自然也是知道不可能是缘妖妖之故。异常莫名奇妙的张宏直到阿娘走过自家,又走进叶婶家中后,才终于决定此事等到搬离此处后定要整明白,究竟阿娘是怎么了?

      轻轻将妖妖抱起,看着这几日来妖妖已经能适应了这家中生活以后而散发的温顺之意,张宏捏了捏妖妖的鼻子,却引起妖妖一阵不满。

      再也没有半丝犹豫之后,张宏看着太平公主又送给自己的精锐护卫,轻笑问道:“不知可敢劳李将军帮忙搬些东西?”

      年岁并不大的李年,之所以能在如此年纪便统带公主府中十几精锐,除了他的出身外,自是明事。所以在张宏问后,李年也是微笑:“大人吩咐,敢有不从。”说完,随手招呼了那面外的十几兵士,皆是进来搬着张宏家中杂物。

      一旁正是暗叹竟让公主府精锐兵士做这些杂事的范慎,却又听到张宏对他言道:“范兄可否出去寻几辆马车?”范慎心中微喜,有这范兄一声称呼,那可真是表示张宏已是留下了他。所以忙应下走出张宏家门。

      第五十九章 不怪

      得张宏之意,要暂住王府胡同处他家中宅子之后的黄不学,很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张宏接受他的表示。所以他一大早便赶来张宏家中听候差遣。随行也带了许多家奴意在为张宏搬些杂物。但他却也实不曾想到,当他走至张宏家中门前之时,入眼望去,却是一群身着戎装的大唐军士在做着这些杂事,胖子黄不学暗惊的同时对张宏的认识无疑更进一步,信心也是多了几分。

      悄然示意身后那群家奴离开之后,黄不学脸带谄笑走进张宏家中,这个时候东西大都已搬到了马车之上,而阿娘也从叶婶家回来清点一番。所以张宏也是在等着黄不学,他猜测着黄不学定会一早便来。所以在看到黄不学之后,张宏也是一笑:“黄少爷来的正好,不知此时我可搬过去?”

      黄不学那谄媚的笑,显然没有让张宏不喜。所以黄不学忙连声道:“自当如此,张公子随时可搬过去,小人其实也是前来相迎公子的。”

      晗首一笑,张宏也不带多言,只是吩咐李年随黄不学带着这些东西先行过去。

      做完这些,范慎也唤来一辆马车,示意张宏,以及张宏阿娘,妖妖先坐其内。但张宏却只是扶阿娘与妖妖坐上马车,迎阿娘奇怪之意,张宏又是解释:“孩儿想再此地多留片刻,稍后便可追上阿娘。”

      阿娘眼有赞赏,张宏能不忘本,这本身便值得她欣喜。所以阿娘也未说些什么,只是听从张宏,随着那些家物,与黄不学,李年等人先行离开。

      看着这再也空无一物的旧宅,张宏并无太多感慨。从他入公主府求药那时起,他就知道他此后的人生只有不顾一切的往上爬,无论有多么的艰难,他只能等到处于高的可以俯视这大唐天下时,才能稍事歇息。

      但也毕竟是他来到这唐朝所生活了近月有余之地,所以张宏对此地的一些感情并无任何人所能理解。唤常霸与范慎也先离开,追上黄不学等人之后,张宏只是带着高不危走出家门,却并不去追阿娘,反而走到叶婶家前。

      看着叶婶家与自家一般的篱笆门。张宏自然也知道其实与她和阿娘一般,叶婶家过的也是极为清苦。即便这些时日来张宏时不时会给予一些帮助。

      看着那门,张宏也不禁想起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未曾再见过的自己那未过门的妻子,玉儿。其实身份与往日天壤之别的张宏完全可以让叶婶家过的很好,甚至是可以带着叶婶家一起搬过去。毕竟,黄家那处宅子还是极大的。

      但张宏没有,他看着叶婶家门,想起那娇羞之时惹人怜爱的玉儿,心中黯然一片,并不是张宏无心,也非不喜玉儿。前世里并无任何亲人的张宏,心中有多么渴望能够陪伴着阿娘简单的生活,能够和玉儿这如此可爱,清秀美丽的妻子一同伴阿娘安养天年,过些简单却幸福的生活,看遍这唐朝盛世之下的所有美景?但也仅仅只能是渴望,而这些渴望,又有谁能够理解?

      只是。张宏却是深知他根本不得那般活着。他已然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即便此时无限风光。但他仍是根本不能保证明日他又会怎样。又会不会被太平公主。李隆基等人所放弃?所以这些时日来。张宏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着玉儿。回避着叶婶。他不能让玉儿和叶婶牵涉进来。连自己阿娘都尚且不能保证地张宏。又何能去保证叶婶一家地安荣?

      张宏知道自己这一走。叶婶一家将会过地更为艰难。不仅是生活上地拮据。甚至叶婶一家还得面临着周围街坊地奚落。他与玉儿自小定下地亲事。这附近街坊人尽皆知。而在叶婶背负着被众人奚落地同时。张宏难免背上骂名。无非是些不知好歹。不记前恩之类地忘恩负义之言。

      但若能保得叶婶一家安宁。那便是背上了这些骂名。又如何?那便是叶婶日后更为艰难。又如何?总比丢了全家之性命要好上许多。

      深凝眉目地张宏。悄然握紧了拳头。在身后高不危不解之间。看着叶婶家前那篱笆门。轻声言道:“总有一天。我将俯瞰这大唐天下。而那时。你们为我所承受之委屈。我将一一报答。”轻许诺言地张宏。眼神迷离:“玉儿。若是那日你还不曾许与他人。我许你一世荣贵。一世尊荣。我所欠下地。终生不敢忘却。”

      俯瞰大唐天下。听闻此言。高不危心神大惊。他根本不曾想到面前这十三少年竟有如此鸿鹄之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野心!

      一松拳头。张宏随即转身。追向那远去地阿娘等人。步伐坚定异常。

      高不危随即跟上,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张宏却不知。

      在他转身离开之后,叶婶家内那处屋中却是隐然而开,仍是那般娇柔的玉儿不知在屋内犹豫了多久,但当她终于有些勇气走出来之时,看到的却只是张宏的背影。

      玉儿强笑,宏哥哥,我不怪你。只是眼中温润一片……

      第六十章 张府

      与身旁的富贵一般,黄贾仁像个无事闲人那般看着这许多人匆忙而有秩序的将这两车之物一一搬入他用了四十年时间才能入住的王府胡同边缘之宅。

      黄贾仁看着自己那所谓的毕生心血如此简单的便被那传闻中的十三少年如此占去,并无哀意,反而兴奋。他知道那少年入住之后将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那少年入住之后将可能会给他黄家带来多少不可估量的荣耀,或者是噩梦。但他丝毫没有阻止,忧虑之心。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相信黄不学。

      一旁的富贵是追随了黄贾仁近三十年之久的心腹,所以在如今的京城巨贾皇商黄贾仁面前,并无太多恭谨之意,虽是下人,但更像黄贾仁之友人。富贵看着面前这般忙碌,眼睛微眯:“老爷,只是这般便将您四十年的拼搏送予了那少年?”

      黄贾仁轻笑,他很欣赏富贵,除了这几十年来富贵的忠心耿耿以及为他付出了如此许多,倒也还因他这般举动富贵并无反对之意。所以在富贵言罢,黄贾仁只是轻笑:“错了,我并非将这家世送予那根本不曾谋面的少年。我只是将我的,给我的儿子。”言语之中,再不过自然而然。

      富贵稍有愁苦之色:“可是老爷,富贵还是有些舍不得。”

      黄贾仁转身,仔细看着富贵,终于还是极为畅快的笑道:“我也舍不得,可又如何?无论是你,还是我,终归是没有反对的。”

      富贵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下午老爷是否还要去赴那刑部尚书裴谈裴尚书之宴?”

      黄贾仁仍是那般神色:“那是自然,我这儿子所做的是他的事情,与我有何关系?我们该做些什么,当然还是继续做着。”

      富贵微微抬眼看了黄贾仁一眼,终于叹道:“您和少爷一般,总是不肯有人先低个头。”随了黄贾仁三十年,见证了黄贾仁从走卒行夫到如今的皇商显贵。富贵对黄贾仁黄不学父子二人之间的事,自然清楚。

      “若是有人低了头,那我与他也不会是父子了。”轻笑着说完这话,黄贾仁不再去看那即将为他之人之居所的黄府,转身走开。

      富贵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跟了三十年,自然也跟的习惯了。

      ……

      黄不学再从黄府中出来之后。他已经看不见老头与他身边那个令人讨厌地管家富贵了。所以他稍怔了怔。看着那处方向。

      这十八年来。无论他要什么。无论他做什么。老头总是不遗余力地去满足他。去完成他地心愿。即便是他再怎样地荒唐。老头也从来未曾拒绝过他。甚至是将这王府胡同地黄府送予他人。老头地好。黄不学自然极为清楚。可他看着老头离开那方向之时。只是一怔。随即却紧抿嘴唇。深凝眉目。

      无论你对我再怎样好。但也终是你害死了我地娘亲。我地兄长。所以我会将手毁掉你这四十年地心血。我会让你知道你不顾一切所得到地东西。于我而言。根本是如此地不堪!

      ……

      张宏赶到王府胡同黄府之时。黄不学正在指使着几个家奴将黄府门外那个高高悬挂着地镀金牌匾摘取下来。在黄不学看到张宏之后。竟然也在张宏奇怪地神色之下。炫耀般从那马车中取出另一块牌匾。上书张府二字。

      这是张宏根本想不到的。所以对黄不学此般用心良苦,张宏倒也有些感动。他知道黄不学此人不蠢,但他却是不知为何那样跋扈,那样张狂的黄家大少爷为何要投靠于他,更不知本就精明的黄不学为何又总喜欢在他面前如此热忱,热忱的倒像是在演戏,像个小丑。

      张宏并没有和黄不学说大多的话,只是随意说了句感谢之类的言辞后便径自进了当初的黄府,如今的张府。对黄不学冷淡,是张宏刻意而为之。用意黄不学自然也明白,所以黄不学丝毫不曾在意,紧随张宏身后。

      从外看来,黄府并无太多出奇之处,只是比较大。所以张宏原本并未觉得这黄府有多气派,也并未觉得京城大皇商黄贾仁有多显赫。

      但在步入黄府之后,张宏这才连连称奇,府中布置极为别致,两旁走廊均是雕着盘柱山水之画,而走廊之上所铺竟然乃是木制。错落有秩的花园在这几处大殿的围绕中别有风味,与公主府所种之梅花不同,这花园中在此入冬之季,竟是青绿一片。张宏欣叹,一路走来倒也确有目不接暇之意,但随着张宏走进后院,迈进阿娘此时所住之屋,张宏不禁又是目瞪口呆。

      屋内一片明亮,除却正墙之上所悬挂的一副巨大的山水人物之画外,两旁所悬的竹笼精美无比。置身此地,张宏这才稍知那京中皇商究竟有着怎样的财富!

      阿娘坐在屋中侧旁的桌子之前,她显得有些拘谨。妖妖倒是神色仍然清冷,像是根本不在意住在哪儿,住的地方又怎样,只是知道张宏与阿娘与她在一起,这便足够。

      张宏知阿娘为何这般,所以心下倒对黄不学又是多了几分印象,他轻轻走到阿娘身前,微笑言道:“阿娘觉得此处倒还可住得?”

      阿娘虽然拘谨,但仍是清醒,毫无迷恋之色,轻抚着张宏的脸庞,阿娘道:“住在哪儿不都是住?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宏儿也须谨记,你与阿娘终归是从那儿走出来的。”

      这才知道阿娘为何拘谨的张宏忙不敢再笑,原来是阿娘想及以前于他家有过许多照顾的街坊仍旧那般贫寒,所以拘谨。握着阿娘的手,张宏看着阿娘认真道:“宏儿自不敢忘,若有那日,宏儿定会回去。”

      阿娘欣喜。只是抚着张宏,却不说话。

      (这两章有点少,乃属过度章节,下章开始与韦后的斗争将拉开序幕。敬请关注。同时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推荐,鲜花等等……)

      第六十一章 宴请

      于宗楚客而言,权势不过就是一件华贵的衣裳。想要得到它拥有它的人太多,所以不可避免会有一路的争抢撕杀。但通常在经过如此残酷的淘汰后,能够真正站在这件衣裳之下的,不过也就仅是那么几人。便如当下,真正拥有这件衣裳的人,没有。但若是要看谁真正站在了这件衣裳之下,那韦后自然算是一个,太平公主也算得一个。剩下的,如相王李旦可算半个,李隆基与薛崇简二人,可算半个,均州一带的焦王也可算半个,而他宗楚客,在他看来,甚至连半个也不能算上,即便他现今隐与相王齐平,同为辅政大臣。

      韦后掌握朝权已有近月余,而宗楚客也清楚的在一旁见证了韦后从一开始的谨慎小心,到现如今的自大跋扈。如今的韦后,自从在前几日朝上不顾众臣反对,恣意诛杀左补阙方昭之后,宗楚客对她已然失望至极,再不复以往之忠心辅助。尤其是在近日来韦后那若有若无的疏远间,宗楚客终不对她抱有幻想,而是开始积极培植自己的势力。

      其实对于韦后如今的转变,宗楚客也是稍知几分其中缘故。他知道是临淄王与薛崇简二人在其中的挑拨离间,再有张希与裴谈二人的谋私贪妄。若是以往这些人的如此手段,宗楚客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的便将这种种的手段与贪妄化弥于无形。但现今,他却对此只能望叹而不得有丝毫作为。全因他先前根本不能料到,权势不仅可以使人疯狂,更可让一个原本聪明的人变得无丝毫理智可言。好比如韦后。

      围在权势中心的人毕竟也就那么几个,所以对于这些人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自然瞒不过同样与他处在一般位置的人。在张希那蠢材儿子带着鲜血以及惊慌尖叫被一众万骑营兵士送回府上之时,宗楚客就已经得知了消息,甚至是他所受伤的详细经过。

      他知道此刻张希不能因此而妄动,因为若是他动了,那便会有破绽,而这破绽放在太平公主或是其他对手的眼中,很有可能被利用,继尔扩大,终成灾难。但同时宗楚客却也知道,张希一定会动,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蠢货一向如此,自以为有韦后的信赖,有韦后作他的靠山他便可以在这大唐天下为所欲为。不仅于此,甚至于当宗楚客在得知张希那废物儿子被人伤了之后,宗楚客更是可以断言,自以为聪明无双的那张希蠢材,肯定会报复,也肯定会借他人之手报复,至于借何人之后,宗楚客根本不用费心去想,就知道必定是那恒国公武延秀。

      在这点之上,宗楚客无疑与张宏有着相似的见解。

      虽是知道如此,虽是也知道此事张希必定不会和他商量,但宗楚客仍没有去劝阻,或者去安抚张希之意。是因为自韦后掌权以来,这京中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的便好象太平公主等人完全不存在,只是韦后一言而已。所以这也便是宗楚客一直惶惶不安所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暴风雨来前的一刻宁静。故此,宗楚客不去阻止张希,其实也是隐有期待,他想看看那叫作张宏的少年,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牵涉进来多少权势边缘的人。

      已然四十有余的宗楚客,此刻正是坐在他府上正厅中的太师椅上,或是因其保养极佳的缘故,这般年岁的宗楚客不说是皱纹,便连胡须也是没有,倒是一副儒雅飘逸之态。

      宗楚客听完管家所带来的话后,并未挥手让管家下去。却是沉思不语。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在此当时节刑部尚书裴谈宴请他于胭脂楼一叙是何目的。这些日子来,韦后明显是更要宠信他与张希二人,而稍有疏远自己之意,且他与裴谈却又一向并无深交,裴谈邀请他,是为何意?

      沉吟几许的宗楚客并未要管家等上太久,只是微微想了想,随即挥手:“备车。”在管家点头应下走出去之后,宗楚客这才回房在脸上涂抹一些白膏,随即步出宗府。

      那些白膏,是用来遮掩皱纹的,宗楚客深知他不能有任何老态。

      胭脂楼。只是从此名。便可知道这京中最为奢华地酒楼究竟是怎样地奢华。除却比一般酒楼更好。更典雅地装饰之外。这胭脂楼同时却也是京中柳巷中首屈一指地酒楼。而能在柳巷那等烟花之地杀出重围。渐成京中第一楼。由此便可知胭脂楼中有着怎样令人流连地出众之处。

      宗楚客在抬步下车走进这胭脂楼之时。看着迎门而出扶接自己地两位姑娘。倒是心中暗叹。胭脂楼之所以有今天如此。乃是因这楼中姑娘皆是出身名门。据坊间传言。胭脂楼中地姑娘至少也是出身七品官家。能有此能量缔造如今胭脂楼之人。不可谓能量不大。但奇便奇在。理应声名显赫地胭脂楼老板。却至今未曾现世。京中根本无人能知这酒楼幕后东家到底是谁。

      两名面貌皎好地姑娘迎了过来。并无浅俗地媚笑之态。反而有些矜持之意。二位姑娘接引宗楚客步入裴谈所在地阁楼。接到裴谈邀请他地口讯之时。宗楚客便猜到这是一场比较隐秘地商谈。所以他才过来。步入阁楼一厢。宗楚客入内。只是看到裴谈正与一稍显发胖。慈眉善目地中年男子在说笑着什么。而那中年男子。宗楚客也是见过地。便是京中两大皇商之一地黄贾仁。

      才刚一入内。黄贾仁首先便起身。一脸和气之笑颜倒像是那画中地弥勒:“宗尚书倒是让我与裴尚书好等。”黄贾仁在一般官员前。极少自称我。但在这两位当朝尚书。更是其中乃有一人为朝中宰辅前。黄贾仁却显得并不十分谦逊。

      宗楚客并无丝毫介意。有他今日地位。自然不会再去计较这些东西。微微笑着对黄贾仁拱手道:“却不曾想到黄老板也在此处。”说话之间。宗楚客暗自揣测着裴谈此番相邀之意。也与裴谈打了招呼。方才坐下。

      三人坐定。裴谈挥手让那几名作陪地姑娘离去。这才稍稍打量着宗楚客。而同时。宗楚客也在打量着他。只是剩黄贾仁一人坐在一旁。含笑轻饮。

      城府这种东西对于厢内这三只老狐狸而言,是他们苦修了一辈子的功课。

      终于,在黄贾仁善意的咳嗽一声提醒罢,那二位尚书这才互敛目光,各自举杯轻笑。而裴谈那一句:“今日宴请二位,只谈风月不提朝事。”黄贾仁面色稍显古怪的一饮而尽,他只是商人,裴谈不该与他提朝事。

      但宗楚客显然是知道裴谈的言不由衷,所以他并未饮酒,只是浅笑:“既是只谈风月,那裴尚书却又为何不唤佳人来陪?”

      黄贾仁仍是那副和态,并不参合他二人,只是自斟自饮。却见裴谈根本无一丝尴尬之色,也是那般笑着回应宗楚客:“这楼中头牌风华姑娘今日有客,而剩下的也都是些庸胭俗粉,自然不能在此,末的污了有当朝第一美男之誉的宗尚书之眼。”

      宗楚客暗笑摇头,却也未理这裴谈的恭维,又是言道:“其实我倒是能略微猜得出裴尚书相邀之意。”

      裴谈神色不变:“哦?宗尚书不妨说来听听?”

      宗楚客略有深意的看了那黄贾仁一眼,却发现对方犹是那般挂着招牌似的老狐狸之笑时,更觉看不透此人深浅。遂,轻拈酒杯,浅尝一口,方道:“既是黄老板也在此,那在我看来,裴尚书应是在谋划着与我二人深交,或是共进退。”

      裴谈果然面色微变。而见此,宗楚客也是暗暗一笑,裴谈此人虽要比张希强上几分,但也终究有限。在这等时节想邀自己,那明显是对张希,或是韦后有了不信之意,这才想要靠向自己。而至于拉上黄贾仁,那更是昭意自显。裴谈知道他宗楚客近日之举动,也知道宗楚客近日需要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所以才会有黄贾仁在此。

      只是反观黄贾仁,却似是完全一副事不关他之态。宗楚客对这以前本无深交的商贾之人,不禁多了分赞赏。

      于是,像是根本不曾在意厢外莺莺燕燕,喧笑吵闹的厢中三人,都是一副高深莫测之态的相互打量着,气氛诡异,但却无人言语。

      第六十二章 尚书

      能从一介布衣士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徘徊游荡在权势中心边缘的张希,自然不仅仅是依靠他家中内人李氏的身份。这么多年来,张希一味的隐忍,卑贱,迎合着许多人,对许多人也都曾经卑躬屈膝。这才使得他能走到今天这地步。所以在有了今日之地位,权势后,张希便不再隐忍,不再卑躬屈膝。尽管这其实是他故作的一种心理扭曲的表现。

      从半夜被下人吵醒,到眼睁睁看着他极为宠溺的独子腹部满是鲜血,以及那神情中的呆滞,恐惧,张希本就不容被人触犯的神经终于被人狠狠的拨撩。虽然狰狞,但张希依然没有失去理智,倒全赖于他前几十年的隐忍,以及处事不惊。

      随张介良一同从张宏家回来的万骑营偏将将事发经过详细的回禀张希后,本以为此劫必不能逃的偏将却只是愕然发现,张希张尚书似乎并无和他计较之意,只是面色阴沉的挥手示意他下去。

      偏将庆幸而又惶恐之时,张希看着夫人李氏已从宫内请来几位御医为张介良悉心治疗。张介良身上其实并无大碍。但妖妖那张稚嫩的小脸,以及她眼中的残忍疯狂,却深深的震撼到了张介良本就不是那么顽固的神经。所以此时的张介良呆滞,像是一个被惊吓的小猫,蜷缩在墙角,任由那几名御医给他涂抹着些什么药。简单而言,身体并无太重外伤的张介良,其实是被妖妖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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