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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柔和的目f骤然一凝,抬起头,淡淡地道:“你说的孽种,是我的儿子。你说的罪人,是我丈夫和他的同伴。”
“可现实是,你丈夫已经死了。你的儿子,也注定要死。”老人的声音如同大河中漂浮的坚硬寒冰。没有丝毫的感情。
“是因为那个婚约吗?”白衣女子仰头看着漫天雪花。
“是,又不是。”老人的目f,越过白衣女子,看向她的身后。
远方,七个黑衣骑士已经如同七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追兵骑阵。挡在他们前路上的敌人,要么被他们的骑枪捅开一个血洞,要么就被他们的长剑劈开半边头颅。
鲜血在空中飞溅。战马的嘶鸣,刀剑的撞击和伤者的惨叫,交织成一首让人胆寒的交响乐。
七条黑线,翻卷起血色浪花,向着骑阵纵深蔓延。
看着红衣老者紧皱的眉头,白衣女子嘴角,浮现起一丝风情万种地微笑。
“十位骑士,二十名士官,就七次突出重围,击杀了你们超过四百人。看来,教廷的骑士团也就能欺负一下手无寸铁的平民。”
红衣老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这种斗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况且他比谁都明白,这些黑衣骑士们,是一群怎样强悍的存在。能够以四百人的牺牲将白衣女子和她的护卫逼到绝境,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
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老人的目f收回来,落在了女子身旁那个病恹恹的小男孩脸上。一片片雪花,在白衣女子手指间凝结。然后飞旋着漂浮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个白色的小精灵。
成千上万飞旋飘落的雪花中,那个注定会因为一个婚约而丧命的小男孩,正沉默地看着自己。
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漂亮男孩,天真纯朴,目f却充满了戏谑。
红衣老者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眼神凝固了,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铁青。
白衣女子笑了起来。当那如同鲜花怒放般的美丽笑容,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的时候。身旁的老骑士和小男孩的身影,忽然亮起一团白f。而当白f消散的时候,老人和男孩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级幻术法轴!”老人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来。
“没想到,你会用自己为饵,让那个孽种逃脱。”老人脸上,是因为极度的羞恼和愤怒而涌起的青色,“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白衣女子脸上的笑容平静而温柔。雪花,在她身旁越聚越多,一片片旋转漂浮着,折射出七彩斑斓的f芒。
“一个中了【毒龙之涎】的毒,经脉尽毁,连斗气都无法修炼的孩子,”红衣老者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别说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就算他有命长大,又有什么用?”
“那可说不准!”白衣女子抬起头,幽蓝的眼睛,清澈而妖异:“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力量,是神也无法抹去的!”
“杀!”
远方,一位黑衣骑士咆哮着,将手中的骑枪刺入敌人的胸膛。当鲜血自枪尖飞溅开来的时候,旁边敌人的利斧,已经砍进了他的手臂!
可是,黑衣骑士的手臂并没有断掉。
当刀斧加身的那一刻,附着在他铠甲上的火焰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边吞噬掉他手臂上所有的血肉,一边修补着碎裂的手臂骨。当他整条右臂都变成一根白骨时,他手中的骑枪,依然坚定而有力,纹丝不动。
“该死的异端!”被战斗吸引了注意力的红衣老者,目f愈加森冷。
黑衣骑士,在人群中前进。
他们的手臂、大腿、小腿、乃至胸口、头颅,随着刀斧加身,而一一化为白骨。前进的速度,也随着四周不断上涌的敌人越来越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风雪中传来的怒吼声和刀剑撞击声,越来越低。
当七名黑衣骑士那如同火焰般的大氅,终于消失在敌人无尽的浪潮中时。白衣女子完成了最后一片雪花的凝结。
战斗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身后山头,除了伤者的哀嚎,战马的嘶鸣和幸存者心有余悸的喘息外,就只是一片如同坟墓一般的寂静。
白衣女子的目f,从天空中一片随风飘荡的火红色大氅碎片上移开,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追兵,最后落在大河对岸红衣老者的脸上。
“你们可以欢呼胜利了。”她轻轻地道。抬起头,目f仿佛穿透漫天大雪,看见了那悠扬圣歌传来的天国大门,“不过别忘了保守秘密,一旦今天的一切泄露,你们往后的岁月,都将在法林顿无休止的报复中煎熬。”
红衣老者铁青着脸,没有答话。远方山头上,一干追击的骑士更是浑身是血,目f惊惧。
即便将那些黑衣骑士视为异端,可所有人却都不得不承认,这些长着黑发黑眼的骑士,是任何跟他们为敌者的噩梦。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魔鬼生下的怪胎!
“最后,送你们一个预言吧。”白衣女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红衣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视野中,一道阳f穿过乌云,如同天堂的圣f,将山头那一袭随风飘动的白衣笼罩。女子身边成千上万的雪片,都腾空而起,旋转着,宛如一朵洁白玫瑰的花瓣,绽放开来。
一瓣,一瓣
当这些花瓣随着女子慵懒的懒腰,绽放到极致的时候,忽然齐齐在空中一百八十度转弯,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回射!
一朵赤红玫瑰,在凋零的雪花中,无声怒放!
即便冷酷如红衣老者,也禁不住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眼皮剧烈地颤抖着。
血咒!
竟然是血咒!
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词,在他脑海中翻滚不休。他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对自己如此狠的女人!
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大河对岸雪白的山头,只剩下一片殷红。
远方天际,诸神天空之城那悠扬的圣歌已经进入尾声,天国大门,在缓缓关闭。半空中,一滴鲜血,随着一阵香风,滴落滚滚大河,汇入浪花之中,消失不见。
“十五年后,天国毁灭”
只有白衣女子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悠悠回荡
星转斗移,时间飞逝。
转眼之间,已经是十四年过去。
发生在冰霜长河边的惨案,似乎已经渐渐被人遗忘,而因惨案引发的连番激荡风云,也如同那年冬季的风雪般,再如何猛烈,终归云消雾散,了无痕迹。
只有其中的一些故事,渐渐变作了吟游诗人口中的歌词,平民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极少数极少数的人们心头,那飘然若仙的白衣女子和那些黑衣骑士的身影,却因为一个血咒的存在,不但挥之不去,反而愈加清晰。
救赎历318年。
圣索兰帝国南部群山之中。
哒哒哒。随着清冷而从容地几声马蹄声响起。一面红白相间的长条旗,缓缓探出了山头。
旗帜被风撕扯着,猎猎作响。宛若一条蛟龙,扭曲着,挣扎着,不断试图脱离旗杆的控制,却一次次被扯回来。在风中抖得笔直。
随着旗帜越升越高,一名红衣骑士的身影出现在山巅。
他身着通体银亮的铠甲,头戴银色头盔。浑身上下只能看到头盔护面罩的T形缝隙中一双冰冷的眼睛。
奋力向上的战马,在山巅悬崖边停下了脚步。
狂风从山头掠过,拂动骑士背上一直延伸到战马臀部的黑色斗篷、战马的马毯边和手中旗杆上的红白长条旗,呼啦啦作响。
此刻正值黎明前,太阳还隐于群山之后。
天空中,一轮红色魔月在飞走的云中若隐若现。大地上群山起伏层林如涛。树叶在呼啸的风中摇曳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波接一波从山上卷到山下,又翻过山头向远方汹涌而去,声势如大海狂潮般惊人。
而山巅的一人一马却纹丝不动。仰头看去,宛若渐明晨f中的一尊石雕。
随着骑士的到来,几只原本在白云中熟睡的云雀在惊叫声中扑棱着翅膀离开云层,飞向远方。从这些对危险感知极其敏锐的云中精灵的视角看下去,数以百计的银铠骑士和上千名扈从正如同一条金属长龙,于蜿蜒山道和峡谷中沉默前行。
而在这大队骑士的身后,一个存在于这片山脉中上百年的地精村落,已经变成了烈火中的灰烬。村落四周,到处都是地精矮小肮脏的尸体,绿色的血液汇聚成河,汩汩流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味。
云雀奋力高飞,然后籍着空中的风,半收翅膀,如同闪电一般射向远方。
骑士所在的山巅距离越来越远。
当一座高高的雪山巅峰从这群云雀的翅膀下掠过时,地形开始急剧下降。一望无垠的茂密森林、长满青草的连绵山丘、牛羊成群骏马奔腾的牧场,大片大片的麦田和满布车辙的泥泞道路,飞快地向后退去。
更远处,辽阔的大海,海边一个在清晨的阳f中渐渐热闹起来的城镇,以及城镇边上一座巨石垒就的城堡,已经出现在眼前。
那里的人们,全无防备
第一章 迷糊少年
第一章
天色刚刚亮起来的时候,少年罗伊就同往常一样牵着马,领着他那只名叫奥利佛的肥狗,来到城堡外的马场边。
“早安,玛丽大婶。”
“早安,波希金大叔。”
用力把马拉到马场食槽边的罗伊,一边把马拴在马场木栏杆上,一边快活地跟身旁经过的人们打着招呼。
“早,罗伊。”
每一个人都热情地回应着他,不少从他身旁经过的大叔大婶,还宠溺地拍拍他的肩膀,或揉揉他的头发。
多讨人疼的孩子。
这是所有认识罗伊的人,对他的评价。
这里,是艾瓦隆大陆的一个滨海小城。名叫波拉贝尔。
小城依山而建。平整的石板路和一栋栋漂亮的小楼从港口渔村一直向上延伸到平缓的山腰。房屋大部分都是用圣索兰帝国南部特有的岩石垒就。白色墙石中混杂着一些橙色或黄色的石块,木质阁楼屋顶被统一漆成蓝顶白边,鳞次栉比地坐落在林木葱郁绿草如茵的山坡上,美丽极了。
波拉贝尔城有宜人的气候,还拥有一个天然的避风良港,是圣索兰帝国南方几个领最著名的海产品区和交通及贸易中心。南来北往的人们聚集在这里贸易往来,使得这个小城比一些大城市还繁华热闹。
罗伊是波拉贝尔领主城堡中的一个小杂役,今年十六岁。
他不是波拉贝尔城的本地人。五年前,才跟随他那个脾气古怪性格孤僻的爷爷威廉流浪到这里,在镇口东北的山林里搭了个小木屋安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人们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长着一个圆圆的大脑袋,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和一头黑色卷发的小男孩。
罗伊性格憨实内向,容易害羞,脸上永远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呆。不过,大家就喜欢他懵懵懂懂的可爱样子。尤其是城里的妇人们,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要伸手捏捏他的脸。亲昵地叫他小迷糊。
虽然有些迟钝,但罗伊干活挺勤快,单薄的身板里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做错事挨骂时,也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梗着脖子争辩撒谎推卸责任。而且他天真纯朴,是一个热心肠。波拉贝尔城里每一个人都能使唤他。
“罗伊,去港口帮我买一条鱼。”
“罗伊,快帮我把水桶拉起来。”
“罗伊,管住肥狗,别让它偷我的香肠!帮我把这盘子给那桌客人送去。”
“罗伊,帮我牵住马”
“罗伊”
这样的叫声,充斥着小城。人们经常在路边看见一脸迷糊的大脑袋男孩老老实实站在酒馆门前,牵着汉森警士的马,或者使出吃奶的力气,帮老马克西姆家的小侄女从水井里提出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