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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国公府。
正中的大厅上,正中间的主位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华服老夫人,正是林家目前的老祖宗,林国公夫人。
看着满堂儿孙轮流在下方请安,老人家红光满面,笑容可掬,看向下方的大儿媳钟氏,慢条斯理道:“毓秀,听说阿雪那丫头已经进京了?”阿雪,是她对百里雪的昵称。
钟氏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忙道:“是,儿媳听说昨天才进京的,已经住进江夏王府了。”江夏王府那个风水宝地,多少人想进去一观而不得,却偏偏被一个痴傻小丫头占据着。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阿雪虽是郡主,可终究太过年幼,只是个孩子,自幼就没有父母教导,现在身边又没有个可靠的长辈提点着,如今一个人住在王府,我总是放心不下,阿雪是我们林府的至亲,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去。”
尽管府内有不少人不同意名声狼藉的江夏郡主住进林府,但在林府,老夫人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腹诽。
见下面一片沉默,老夫人发话道:“她初来乍到,你马上派人去接她到府里来,和府里的姐妹们一起住,也热闹些。”
“是,老夫人。”钟氏得体道。
“我也多年没见阿雪那丫头了,接到林府来,先让我瞧瞧。”老夫人微闭双目,沉声道。
“是!”
“还有,阿雪虽然年幼,但却是皇上钦封的郡主,你们断不可轻慢。”老夫人缓缓道,她人虽然老了,可心却没老。
这句颇具威严的话语让那些心存不甘的人不免心提了一下,忙齐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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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府。
绮心看着正在秋千架下一脸悠闲的郡主,上前禀报道:“郡主,林府派人来了。”
“来干什么?”百里雪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自己的府邸住着多自由自在啊,可现在才住了不到两天,就有麻烦上门了,真不愧是多事的京城。
“说是要接郡主去林府小住一段时间。”
百里雪无奈睁开灵秀的双眸,哥哥曾经说过,自己到了京城,林府一定会派人接自己去林府住,这是怎么推辞不掉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林府的消息果然灵通,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九娘曾说轩辕瑞似乎和林家两位千金的关系匪浅,那就去寄人篱下一段时日吧。
不过来接自己的并不是林家大夫人钟氏,而是林家的管家朱虎,当了多年大家族的管家,这个男人的神态谦恭而不卑微,一切恰到好处。
百里雪见状心中冷笑,林家大夫人钟氏掌家,这种事自然是钟氏负责安排,可她虽是自己舅母,尚书夫人,可连诰命都没有,而自己却是堂堂的御封江夏郡主,身份尊贵远在她之上。
她却只派一个管家,也就是一个下人来接自己,是在暗示自己,在林府,并不是什么郡主,而只是小辈而已,只担得起下人之礼,大舅母一开始就不动声色地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果然好手段。
百里雪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天真道:“是外祖母派人来接我吗?”
朱虎当然也听说了江夏郡主的事情,不过他并没有看到那道赫然的长疤,因为江夏郡主脸上蒙上了一层轻纱,恰到好处地盖住了那道伤疤,不过他心道:“何必掩耳盗铃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再盖也没用了。”
心道归心道,朱虎表面上依然十分恭敬,“回郡主的话,郡主来京之后,老夫人心里一直念着,担心郡主一人在王府无人照料,所以特命奴才前来接郡主去林府,和小姐们一同居住,也好有个照应。”
百里雪浅笑,“也好,哥哥还特别准备了礼物,让我送给外祖母,舅舅父和舅母们呢。”
“既如此,郡主请。”朱虎得体地笑道,要这样一个傻郡主独自进京,也不知道江夏王费了多少心思。
正文 第二十章 到达林府
虽然林府大多人并不期待郡主的到来,但郡主到底是郡主,身份摆在那里,不看僧面看佛面,尤其是郡主那威名远扬的兄长,更是令人侧目。
林府身为四大世家之一,场面上做事自然是无懈可击,虽然只派了一位下人去接来了郡主,但大门口,依然有几位掌权人在等候。
她们见到郡主蒙着脸的时候,心中都和朱虎同样的想法,郡主还没有来京城,她的容貌就在京城传遍了,恐怕自己还不知道呢,现在遮遮掩掩的还有什么意义?
钟氏见到百里雪的时候,眼眸中有几分厌恶的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脸上却浮起春天般温暖的微笑,“妾身参见郡主。”
“大舅母不必多礼。”百里雪故作不知,匆忙扶起钟氏,比起江夏王府虽然奢华却荒废多年,无人主理,暂时住在林府更有利于掌握京城的动静,而且,这里只是暂住,她迟早会回自己家的,对这一点,她非常肯定。
“郡主可算来了,老夫人可是天天念叨着呢。”钟氏笑得十分和蔼可亲,伸手便要拉过百里雪,以示亲热。
绮心皱眉,知道郡主一向不喜欢与人过分亲近,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钟氏的前面,乖巧道:“奴婢绮心见过大夫人。”
钟氏脸色微变,看见绮心,客套一笑,“这丫头真是生得聪明伶俐。”
“大夫人过奖了。”绮心不卑不亢道。
“郡主请恕妾身无礼。”林大夫人虽然话语很恭敬,但神态之间还是端着长辈倨傲的架势,“虽说闺阁小姐在外可以轻纱拂面,以示尊贵和矜持,可这是在府里,等会就要见老夫人,还是…”
百里雪看见钟氏身边的下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双手捂住脸颊,故作羞涩道:“我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要捂住脸了,舅母有所不知,我脸上有道伤疤,怕吓着外祖母了。”
钟氏做恍然大悟状,又关切道:“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呢?能医得好吗?”
绮心适时插话道:“王爷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可因为伤口太深,实在没办法。”
江夏王府的奴婢居然这般没规矩?这要是在林府,主子说话,奴婢插嘴,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但因为郡主是贵客,钟氏没有替江夏王府管教下人的好心,只是“哦”了一声,看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那真是可惜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老夫人的康泰堂,钟氏道:“老夫人,郡主已经到了。”
老夫人是林府的诰命夫人,又是百里雪的外祖母,正坐中央,百里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下行晚辈礼,“阿雪见过外祖母。”
堂内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流言漩涡中间的百里雪,老夫人眯起眼睛,紧紧锁住百里雪,欣喜道:“一路上可是辛苦了,不要多礼了,快到外祖母这里来。”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牙牙学语的婴孩如今初长成,时光荏苒,老夫人唏嘘不已,拉着百里雪的手,让百里雪坐到她身边,不停地嘘寒问暖,极是亲热,看得一旁的钟氏嫉恨不已,老夫人对孙辈向来是威严多过慈爱,可从来不曾与哪个孙女这般亲近过?
“这一路上可好?”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拉着百里雪的手,感慨万千,她当然不会像钟氏那样故意揭外孙女的短,眼神极是慈祥可亲。
“多谢外祖母关心,阿雪一切都好。”百里雪虽然性情豪爽,却不喜欢与人过分亲近,但面对多年未见的慈祥外祖母,却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温暖。
“那就好,以后啊,你就住在林府,和众姐妹们也有个照应。”
“是!”百里雪倒也不推辞,林府是钟鼎世家,自然注重颜面,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孩住在外面,就算她今天不来,钟氏也会想办法让她来的。
“毓秀,叫姑娘们都出来跟郡主见见面。”老夫人一直握着百里雪的手,吩咐道。
“是!”
很快,林紫婷和林紫眉都到了,两姐妹双双道:“见过郡主。”
林紫婷见百里雪虽然轻纱遮面,但一身华贵之气难以掩饰,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知道见不得人,打扮得再华丽,也无济于事。
百里雪走到林紫婷面前,身姿窈窕,肌肤莹白,容颜明媚,倾国倾城,怪不得能跻身“京城绝代双骄”,问道:“你是表姐,还是表妹呢?”
林紫婷没有回答,只是掩嘴笑,绮心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郡主,这位是二小姐,按年龄是表姐,王爷再三嘱咐过的。”
绮心的声音不高,但恰到好处地让所有人听见,不少人在心中窃笑,为这个傻妹妹,江夏王一定伤透了脑筋。
百里雪恍然大悟,“对,我记起来了,你是表姐,你长得真好看。”
林紫婷的美貌有目共睹,平常听惯了奉承之语,此时只是高傲一笑,淡淡道:“郡主过奖了。”
林紫眉见到百里雪的时候,可没有林紫婷那般平静,她心潮起伏,暗自道:这就是瑞王的未婚妻吗?到了老夫人面前,还蒙着面干什么?
因为心仪瑞王的关系,她对百里雪没有任何好感,忙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林家的三小姐,是郡主的表妹,郡主姐姐的发簪好漂亮。”
百里雪见有人夸奖自己,十分开心,“是吗?你也喜欢?”“是啊,可否借我看看?”
“当然可以。”
林紫眉灵机一动,装作看发簪的时候不小心,一把“顺便”把百里雪的面纱扯下来。
顿时,堂上响起一阵阵吸气声,有些甚至惊叫出声,好可怕的伤疤!
郡主的脸上,从左脸到右脸,一道黑乎乎的伤疤,赫然呈现于脸上,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女孩子的脸上长斑都是一件烦心的事,更何况这么长的疤痕?原本欢乐融融的气氛顿时凝结住了,大家一时都忘了反应。
百里雪的脸蓦然露出来,忽然惊叫一声,用双手捂住脸,拼命摇头,大叫道:“别看别看!”
绮心连忙把面纱重新给郡主挂上去,眼眸一寒,三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小姐出丑?这笔账她记下了。
老夫人脸色一沉,喝道:“眉儿,你在干什么?”
老夫人和刚才对百里雪嘘寒问暖的慈祥完全不同,林紫眉双膝一软,泣不成声,赔罪道:“老夫人,都是眉儿不好,是眉儿不小心,可眉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百里雪似乎受了很大【创建和谐家园】,扑到老夫人身边,绮心蒙住脸之后她还在哭个不停,非常伤心。
老夫人一边安慰百里雪,一边怒斥林紫眉,“平日让你多学闺阁礼仪,女箴庭训,都学到哪里去了?”
二夫人许氏,林紫眉的生母匆忙跪到老夫人面前,连连求情,“老夫人恕罪,都是我没有教导好眉儿,都是我的错,还请老夫人不要生气。”
钟氏在心里冷笑,婷儿说得没错,江夏郡主一到府里,府里就热闹起来了,愚蠢的二房,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林紫眉本想让江夏郡主当场出丑,以为自己不痛不痒地赔礼道歉也就完了,却万万没想到老夫人如此盛怒,顿时心下惶惶,“郡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
百里雪装作没听到,一直扑在老夫人身上哭,老夫人轻轻拍百里雪的头,温言哄道:“阿雪乖,到了外祖母这里,外祖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刚才的事情,老夫人看得很明白,分明是眉儿故意扯下阿雪的面纱的,她很是不悦,孙辈们不懂事,可她是林家的老祖宗,不能不懂事,阿雪是她要接来林府的,断然不能第一天就让人欺负了去,想到这里,老夫人面寒如水,沉声道:“把眉儿带到祠堂去,跪上三天,好好学学规矩。”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入住林府
百里雪在老夫人的安慰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钟氏已经为郡主准备好了寝院,留仙居。
百里雪刚落脚不久,外面就一拨接一拨地送各种用品来,说都是大夫人安排的,有上好的绸缎,精美的茶具,数副首饰,还有一对绿宝石耳环,都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还专门挑了八个精明灵巧的丫鬟来留仙居伺候,各方面安排得极为周到,十分尽心。
百里雪对这类琐事从不上心,一心交给绮心去打理,绮心足足忙碌了半日,才稍微消停下来。
“这林府看起来一团和气,里面的人却个个居心叵测,林家二小姐看起来倒是温婉大方,但那三小姐不是善茬,郡主打算在这里住多久?”想起刚才一幕,绮心问道。
林紫眉?现在在祠堂跪着的时候,恨死自己了吧?若不是为了轩辕瑞,恐怕林紫眉不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只是,这也太沉不住气了。
“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轩辕瑞,要不然我们何必趟林府的浑水?”百里雪随意打量着留仙居的华贵陈设,请自己来林府居住,外祖母或许是真心实意,但钟氏未必存了什么好心,不过她也不在意,自己又非真的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孤女,那一座恢弘气派的江夏王府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如果我们不来的话,大夫人如何和外祖母交差?”百里雪冷淡道:“既然她一片孝心,我当然要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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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让人送了好些东西去留仙居了?”林紫婷道。
“老夫人如此看重她,我岂能亏待?”钟氏没有了刚才的贤淑大度,眉心紧皱,显然心情并不是很好,老夫人对郡主的厚爱超出了她的想象。
钟氏宁愿相信老夫人只是对多年未见的外孙女的体恤之情大发,所以一时格外维护,并不是真的有多么疼爱郡主。
“母亲做得当然有道理,而且那点东西,我也不看在眼中,母亲掌家多年,贤名在外,总不能让人说母亲苛待了外来的亲戚。”林紫婷不以为然道,“不过百里雪身边的那个丫鬟有两下子。”
“你也看出来了?”钟氏淡淡地品着茶,“你那表兄到底是手握重兵的一地藩王,百里雪不中用,身边总得派个中用的丫鬟跟着,虽然这丫鬟没规矩,但身手似乎不错。”
说到这里,她眸色一道暗芒,声音沉沉,“而且,老夫人似乎很喜欢她。”
“喜欢她?那是可怜她吧?我就不信老夫人会真的喜欢她?”想起刚才那一幕,林紫婷心里也不舒服,自己是林府的骄傲,美貌聪慧,远近闻名,可老夫人呢,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般亲热过,倒是那丑八怪能得到老夫人的格外爱重。
“希望如此。”钟氏道。
林紫婷忽而娇笑一声,如银铃坠地,“三妹也真是蠢,当着老夫人的面,居然能使出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实在活该,也不知道现在在祠堂里能不能想明白?”
林紫眉的这等智力,实在让林紫婷不屑一顾,百里雪再差也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可林紫眉呢,不过是庶出二叔的女儿,这关系就远了不止一层了,亲疏立见,老夫人绝对不会偏护林紫眉,更何况今天是百里雪初次到林府,老夫人呵护都来不及,林紫眉到底哪儿来的自信敢在老夫人面前欺负百里雪?
钟氏不屑地笑,“郡主今天刚来,紫眉就迫不及待,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看着吧,以后府里会更热闹的。”
二房是林国公府庶出,平时并不得老夫人特别喜爱,林家二老爷承袭祖荫,也不过是挂的闲职,二夫人许氏的娘家也几乎是不足一提的人家,所以二房从来就没有入过钟氏的眼,但二房一直野心勃勃,希望在林国公府争得更多的权力地位,如今林紫眉更是意图攀上百里雪的未婚夫,好在林府为二房的脸面争得一席之地。
但对于二房的心思,钟氏了如指掌,只是冷眼旁观,她之所以这么爽快地接百里雪入府,而且待遇优厚,不仅仅是因为老夫人的意思,还有一层外人不知的原因就是,借百里雪来打压二房。
在钟氏看来,就算百里雪再怎么不济,那天子宠臣江夏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人欺负,所以瑞王妃这个位置还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林紫眉妄图做瑞王妃,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林紫眉充其量只能做妾,以后让百里雪这个不堪的郡主骑在野心勃勃的林紫眉头上,也是钟氏乐得看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