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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袤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惊讶,他打量着面前的陈骞。
“难道陈公是打算谋反吗?”
“您可勿要这般吓唬我。”
陈骞急忙否认,他再次开口说道:“只是想与您一同操办大事而已。”
郑袤很是认真的说道:“若是您想要谋反,那您定要杀了我,否则,我会即刻告知大将军。”
“如此一来,大将军就会信任您吗?”
陈骞反问道。
郑袤沉默不言。
郑袤跟其余大臣不太一样,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支持司马家的倾向,他生性谨慎,不希望参与到庙堂里的混乱之中,他提拔和举荐了很多有贤才的人。
而作为举主,他却根本不跟这些人联络,也不主动拉拢这些人,尽管如此,可是在司马师的眼里,他依旧是一个跟诸多庙堂大臣都有联系的关键人物。
这让司马师一直都对他很是警惕,不断的试探他的成分,甚至是逼迫他表明立场。
历史上,司马师去讨伐毌丘俭,就想要带上王肃和郑袤,郑袤声称病重,没有前往,司马师就拉着王肃的手,说自己没见到郑袤,心里觉得很是可惜。
当王肃将这句吓人的话带给郑袤的时候,郑袤吓得当即上了车,狂奔着去追司马师。
司马师看到他来了,很是开心的将他拉进马车内,询问他如何击败毌丘俭。
郑袤给出了回答,司马师这才满意的让他离开。
这完全就是司马师在逼迫郑袤表态,若是当时郑袤没有去追司马师,或者没有献策,可能不久后就“因病逝世”了,毕竟他声称自己病重。
陈骞看着面前迟疑的郑袤,终于是开了口。
“您勿要担心,我并非是要谋反,是真的有大事要与您商谈您且听我说。”
陈骞如实的将王祥所告诉自己的那些大饼一一说了出来。
可当他说完的时候,郑袤却坐不住了。
“您何时投奔了陛下?!”
“恩?!”
陈骞的眼里有些惊愕。
“这些与陛下有什么关系呢?”
郑袤说道:“当初我前往元城迎接陛下的时候,就曾从华君口中听过这些事情,当时陛下就有了这些想法,与您现在说的一模一样!”
“您是来给陛下当说客的吗?!”
郑袤很是严厉的质问道。
陈骞一点都不慌,他笑着说道:“我是为太后来作说客,并非是为陛下。”
“郑君啊,我深知您的为人,知道您绝对不是用利益所可以驱使的小人,也知道您向来谨慎,不愿意参与庙堂的争端,可是当我知道这件事后,我却是最先来找您。”
“这是因为我很了解您如今的处境,大将军看似对您重用,心里却一直都提防着您,认为您对他不忠,这不是您不愿意参与就可以躲过去的,您必须要做出选择来。”
“这并非是要与大将军为敌,这是提升朝臣实力的好机会。”
“我之所以敢当面与您说,就是因为不怕大将军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杀了我。”
“您也是如此,这件事对您无害,反而会是您的保命符,只要您与世家的利益绑定,普天之下,就没有人敢杀害您了。”
“就算大将军对您有了杀心,也不敢轻易动手,不然,就会遭受群臣的反扑。”
“您认为呢?”
陈骞迅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郑袤沉默了下来,郑袤自然是能感觉到司马师对自己的警惕,以及试探这种感觉让郑袤很是不安,平日里总是躲在府内,也不怎么出去,更是不敢在庙堂里开口上奏,躲着事情走,就是怕莫名其妙的被下手。
郑袤心里也无法理解大将军的想法,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举荐了一些有用的人才,为什么因此就要忌惮自己呢?
此刻,郑袤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那个少年皇帝的模样。
尽管只是见了几面,这位少年皇帝却给他留下了极为强烈的印象。
看到郑袤有些迟疑,陈骞笑了起来,也不逼迫,缓缓站起身来,“看来,是我考虑不周,君既然不愿意参与,还请暂时保密,不要泄露,也快了,就在这几天,我就要正式联系庙堂的大臣,只是我觉得独自操办这样的事情有些劳累,方才想与您一同操办”
“不知能否容我再考虑几日?”
陈骞皱了皱眉头,“也好,就两日,两日之后,还请您能给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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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下诏!
羊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看着附近这空荡荡的宫殿,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仰起头来,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些时日里,羊祜可是被皇帝给折腾的不轻。
他对自己的选择很是后悔。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来洛阳了!
本以为司马昭对自己就是恩宠有加了,谁能想到,这小皇帝比起司马昭更甚。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跟司马昭他们去解释。
难道要说是皇帝死皮赖脸的缠上了自己,怎么都甩不开吗?
羊祜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皇帝这样的人,那过分的热情,足以吓跑任何一个大臣,难怪司马望当初连护将将军都不当了,直接跑路。
羊祜心里想着这些事,在殿内小路口一转身,就感受到了一股恶意。
他抬起头来,果然,皇帝已经笑呵呵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舅父!!”
“真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曹髦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羊祜的手,就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只是短短几天,羊祜在曹髦这里就从羊公变成了舅父。
曹髦这么说是有依据的,按着他的说法,他虽然没有跟司马妜正式成亲,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羊祜是司马妜的亲舅父,是羊徽瑜的弟弟,那么,自己当然也得跟着叫舅父啊!
羊祜有心否认,却偏偏还否认不了,好像还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只能在心里抱怨,我的姐丈啊,你们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啊!
“舅父,我们可是有许久不见了,妜也整日念叨着你呢,快,与我来!我们且先吃些东西,然后您再去忙!”
曹髦也完全不给羊祜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朝着司马妜所在的式乾殿走去。
羊祜无奈的被曹髦拽着前进,脸上满是苦涩。
当走进了殿内的时候,司马妜那犹如死灰的眼里都有了些惊讶。
司马妜根本就不是羊徽瑜亲生的,跟羊祜也算不上有什么感情,见都没见过几次,可皇帝整日却将人往她这里领,还说什么亲人就应当多见面,这让司马妜都觉得茫然。
“妜!舅父来了!令人拿些吃的!”
曹髦这番话说的话很是自然,不知道的只怕真会觉得他们是夫妻。
司马妜没有多说什么,在行礼拜见羊祜之后,就离开了此处。
曹髦拉着羊祜坐了下来,然后呼出了一口气。
“有舅父在,果然就是不同啊,连苍蝇都不敢靠近了。”
曹髦说着,目光却看向了远处的两个黄门官。
羊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处,也看到了那两个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曹髦苦笑了起来,“舅父啊,真希望您不要怪罪。”
“我孤身一人在此处。”
“自幼没了母亲,稍微长大又没了父亲,弟弟不与我亲近,孤身一人,在元城被官员所恐吓,到了洛阳,也没有人敢来找我皇宫里的众人,也不敢与我谈话,我就是想找個人说说话。”
“当初,母亲因为生我而逝世,父亲认为这是我的过错,故而不爱我,我还年幼的时候,他就将我丢进别院,让我一个人待着。”
“那时我不过四五岁,格外害怕,大声哭号,也没有人理会,只能是自己与自己言语,如此入睡。”
“长大之后,更是如此,元城的官员,也不敢与我交谈,我一开口,他们就要向三司弹劾我我本以为,当了皇帝就会不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大臣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原先的太常王公,因为我总是去找他的缘故,甚至装病离开了庙堂有个贾充倒是愿意跟我攀谈,可是只是聊了几次,就被杀掉了,说是离间君臣”
“我设立了一个宴会,想要召集那些名士们,听说名士们是最擅长言谈的,谁能想到,他们到来之后,只是围绕在安世的身边,也不愿意搭理我。”
曹髦的脸色很是苦涩,“我每日都去拜见如今的母亲,可她的亲族却都厌恶我,甚至因此而怨恨母亲”
“包括我如今的妻,她的儿子在将军府,所以也不能跟我多说什么”
“我每次都听到那些名士们说起舅父,他们说,舅父乃是天下最有道德的贤才,迟早会为天下所知,还说您心善,仁义,宽厚我想,您这样的人,应该是会愿意跟我攀谈几句的。”
曹髦忽然抬起头来,满脸期待的看着羊祜。
“舅父,若是您不喜,我往后可以不来找您的。”
羊祜此刻却很不平静,他的脸色通红,眉头紧锁,皇帝方才所说的话语里,信息量实在太大,他一时间都有些缓不过来。
曹髦看着他的脸色不断变幻,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终于是有了些怜悯。
羊祜与曹髦对视着,眼神极为明亮。
“陛下,其实不必说的这般夸张,臣知道,纵然是在皇宫里,也有王公,安世,以及诸多宦官来陪着您。”
曹髦一愣。
羊祜却继续说道:“不过,臣也知道,陛下遭受的苦难也是真的。”
“只是,陛下却是高看了臣,臣并非如您所说的那般贤良,臣亦怕死,亦怕牵连宗族不敢如贤人那般抽剑出鞘,挺身而出,也不敢如义士那般舍生取义,直面生死。”
“臣苦读数十载,只想要施展自己的才学,青史留名,做出一番作为来陛下的赞誉,实在令臣羞愧。”
羊祜很是认真的说着,曹髦抿了抿嘴,没有言语。
羊祜又说道:“可若是陛下愿意,依旧可以找臣来谈话。”
“臣愿意聆听。”
曹髦沉默了许久,问道:“这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