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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蓑衣》-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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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的衣服和首饰早就已经被杨妈妈收走了,她说这些都是天香楼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能带走,她能让我在这里多留一天看大夫,就已是对我仁至义尽了。”小清解释道,“因此当公子指明要见我的时候,杨妈妈才不得不从别的姐妹那儿,东拼西凑出这样一身行头让我重新穿戴上。”说着小清还自嘲似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直到此刻,柳寻衣才突然发现小清的裙袍和首饰似乎不太合身,首饰的搭配甚至还有些奇怪,俨然是临时凑合穿戴起来的。

      “好一个无情的天香楼。”柳寻衣冷笑道,“你风光的时候把你当摇钱树,现在你有难他们非但不帮忙,反而还要落井下石。”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霍都谁也不愿意得罪玉虎堂。”小清道,“曹堂主要惩治我,谁又敢擅自帮我?其实我能保住这条小命,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唉!”柳寻衣再度发出一声叹息,他从袖中掏出自己的钱袋扔到小清面前,道,“这些你拿回去奉养爹娘,日后远离这些是非之地,和爹娘一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去吧!”

      “公子,这钱”

      “收下吧!”不等小清拒绝,柳寻衣已是开口笑道,“这些钱即便不给你,怕是也要便宜了别人。”

      小清迟疑片刻,继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柳寻衣磕头道:“公子大恩大德,小清没齿难忘。”

      柳寻衣看着感激涕零的小清,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怎么会有人受了欺负却毫无恨意,反而还要对没杀自己的仇人心怀感激。人,真的可以卑微到如此境地吗?”

      “小清,我想问你”柳寻衣收敛心神,正色道,“今日凌晨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曹公子?”

      小清一怔,颇为忌惮地反问道:“公子为何要问这些?难道公子是玉虎堂的人?”

      “小清,明日你就要离开这儿了,所以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柳寻衣坦言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并非玉虎堂的人。”

      小清将信将疑地站起身来,踌躇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当时房间里一片漆黑,那些人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直接将熟睡的曹公子从床上拽走,一切都来的太快,以至于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那有没有什么其他令你印象深刻的事?”柳寻衣将从天机阁学来的盘问之术对小清一一施展,试探引导着询问,“比如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那些人的身材背影?比如他们带着什么兵刃?”

      “对了,那是一伙契丹人。”小清突然灵光一闪,急忙开口道,“因为他们说契丹语。”

      “契丹人?”柳寻衣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们说的是契丹语?”

      “因为小女子也是契丹人。”小清解释道。

      柳寻衣一愣,随即追问道:“那你可否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清苦笑道:“他们只说过快些快些、你这只宋狗不要乱动、找死之类的威胁的话,并没多说其他。”说着,小清还效仿着那些人当时的口气,用契丹语重复着这几句粗话。

      柳寻衣虽然听不懂契丹语,但他却从小清的话音之中,突然听出一种颇为熟悉的韵律,急忙叫停道:“小清,你再重复一遍那些人说的话”

      小清依照吩咐,又将那几句粗话来来【创建和谐家园】地重复几遍。柳寻衣突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我想起来了,这是我刚到霍都的时候,在街上不小心撞到的那个西域人所说的话,那句宋狗和找死简直是一模一样。”说到这里,柳寻衣顿时话锋一转,向小清问道:“你们契丹人都喜欢称呼宋人为宋狗吗?”

      “公子不要误会,当然不是。”小清急忙澄清道,“这种称呼我也是头一次听到。”

      “那他们的样貌呢?”柳寻衣小心试探,可惜对此小清只能默默地摇头。

      “那身材”柳寻衣的话说到一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揣测,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照猫画虎的学着他所见到的那个西域人的神态和语气,对着小清用契丹语大叫“宋狗”、“找死”。而后又对照着自己的身形,比划着那个西域人的魁梧身材,继而满眼期待地看向小清,问道:“那人说话的语气是不是这样?还有他的身材”

      小清愣愣地望着柳寻衣,看了半晌之后方才颇为诧异地反问道:“公子为何能学的有模有样?”

      闻言,柳寻衣心中恍然大悟,暗想道:“那是因为我今日在街上曾不小心撞到过他们。”不过他却并未向小清解释,而是继续追问道:“他们是不是四个人?”接着又将他在街上所见的那四个西域人,身材样貌统统描述一番。

      这也是柳寻衣在天机阁学来的本事,无论是人是物,只要让他看一眼,便能过目不忘。

      “好像”小清反复思量着当时的情景,似是而非地点头道,“好像正如公子所说难道公子知道是谁掳走了曹公子?”

      对于小清的询问,柳寻衣自然不会如实告诉她。他迈步走到小青身边,附耳低声道:“这些话你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否则也许会有性命之忧。”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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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拿着柳寻衣留下的钱袋,静静地坐在桌边发呆,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内心更是久久不能平静。

      回龙安客栈的路上,柳寻衣已经对下一步有了打算,明日一早他要前往霍都的福和粮庄,找他随行而来的那支商队的管家老徐。因为今日他和那群西域人发生冲突的时候,正是老徐出面调和的。

      柳寻衣分明记得当时老徐给了那人一些银子赔罪,之后那人的同伙还凑上前来说了几句话,再后来他们就匆匆离去了。

      现在想来,他们说的应该也是契丹语不假。而那几句话的内容,对于此刻的柳寻衣来说,很可能就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而更重要的是,在来霍都的路上,老徐曾在闲谈中自夸他懂许多民族的语言,其中就包括契丹语。

      顺藤摸瓜找出眉目,柳寻衣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他蹑手蹑脚地溜回鸦雀无声的龙安客栈,从大堂直至二楼自己的房间,沿途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呼!”

      当柳寻衣蹑手蹑脚地将房门轻轻关上,口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浊气。就在他准备上床歇息时,原本平和的眸子却是陡然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瞬间拔剑出鞘,在转身的同时,泛着寒光的剑锋已是直指房间东南的昏暗角落。

      “什么人?”

      第63章 似敌似友

      漆黑的房间内一片死寂,静的几乎能令柳寻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柳寻衣背抵房门,举剑直指着角落中的黑影,冷厉的双眸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精光,他暴喝一声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侧耳细细聆听着不速之客的一举一动,以不变应万变。

      “柳寻衣。”

      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即便面对柳寻衣的剑锋,仍旧表现的出奇平静,宛若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

      似曾相识的声音令柳寻衣不禁一愣,他缓缓放下宝剑,眉头微皱着朝前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同时开口询问道:“你是谁?”只可惜,这位不速之客并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柳寻衣的声音如石沉大海一般,丝毫得不到回应。

      缓行至桌边,柳寻衣双眸仍死死盯着角落中的人影,双手在桌上胡乱摸索一番,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突然亮起的烛火将漆黑的房间顿时照亮,四下一片幽黄。

      不速之客的面容在烛光中悄然浮现,正是曾与柳寻衣在泉州交过手的无情剑客,唐阿富。

      “是你?”

      柳寻衣万没料到深夜来客竟会是他,故而欲要收起的宝剑再度被他举至身前,目光谨慎地盯着唐阿富,试探道:“你追到这儿来,莫非是想报泉州之仇?”

      “仇?”唐阿富目光平静,语气中也不参杂一丝感情,淡淡地回道,“我要杀的人是沈东善,与你又有何仇?更何况,我若要杀你,又岂会让你活到现在?”

      虽然唐阿富的话说的颇不客气,但也确有几分道理,如果唐阿富今夜真是来杀柳寻衣的,那早在他刚刚进门的时候便会动手,以唐阿富的武功又何须等到柳寻衣完全反应过来?

      “那你这是”

      “我今夜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两件事。”唐阿富开门见山地说道,“在泉州时,你虽阻拦过我,但最后却也在钟离木面前放了我一马。倘若那时你答应让钟离木出手,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柳寻衣似懂非懂地摇头道:“你与沈东善的恩怨与我无关,我又为何要为难你?所以那晚我既没有想阻你,也并非想救你”

      “我此生从不亏欠于人。”唐阿富径自打断柳寻衣的话,淡淡地说道,“你曾放过我一马,我便要把这份人情还给你,也好与你两不相欠。”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第一件事?”柳寻衣哑然失笑,随之收起宝剑,饶有兴致地反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还我这份人情?”

      唐阿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幽幽地说道:“有个人叫冯天霸,是个官差,你可认识他?”

      柳寻衣不可置否地点头道:“莫非你也认识他?”

      “自你离开平江府之后,此人就一直在暗中跟着你,如今他人就住在对面的龙福客栈。”说着唐阿富还转头朝窗外轻轻一瞥,龙福客栈就坐落在三岔路口的另一角,与龙安、龙祥互成掎角之势。

      柳寻衣心中一惊,反问道:“他为何要跟着我?”

      “不知道。”唐阿富直言道,“不过此人在你身后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想来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这”

      “不过你无需担心。”不等柳寻衣开口,唐阿富已自顾说道,“今夜我会替你去解决掉这个尾巴,算是还你人情。”

      柳寻衣眼神古怪地细细思量着,随口问道:“你打算如何解决他?”

      闻言,唐阿富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傲然之色,轻哼道:“放心,由我出手他一定活不到明天。”

      “万万不可!”柳寻衣急声反对,同时眼中还布满了惊讶与骇然。

      唐阿富似乎没料到柳寻衣竟会有这般反应,不禁一怔,狐疑道:“为何不能?他对你而言迟早是个祸患”

      “那也是我的事。”柳寻衣心中对刚正不阿的冯天霸甚是钦佩,但他又不能对唐阿富直言相告,故而只好硬着头皮,强词夺理道,“也许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总之你不能杀他,我也不需要你替我解决他。”

      唐阿富脸上的错愕之色一闪而过,神情冷漠地摇头道:“想不想是你的事,但我一定要杀了他,还你人情。”

      柳寻衣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唐阿富这般死心眼的人,一时间哭笑不得,连忙解释:“你不欠我什么人情,也不必替我做什么事。更何况,你杀了他对我而言未必就是好事”话至此处险些失言,柳寻衣又赶忙辩解道,“我的意思是冯天霸乃是官差,他跟着我定然是奉命行事,倘若不明不白的死在霍都,那我的麻烦岂不更大?”

      唐阿富若有所思地望着柳寻衣,沉寂稍许方才开口道:“你有没有麻烦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怎么还你的人情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从不亏欠任何人,对你也是一样。总之,我一定会替你杀了他,不管你需不需要,冯天霸一死咱们就算两清了。”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柳寻衣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硬逼着还人情债,仓促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说服执念深重的唐阿富,只感到又可气又可笑,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柳寻衣深知唐阿富凶名,既然他话说出口,势必会说到做到,若是真由他就此离去,冯天霸今夜必死无疑。

      “那个”柳寻衣反复琢磨着措辞,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声道,“你若真想还我这个人情那就请放过冯天霸,只要你不杀他,咱们就两清,如何?”

      唐阿富眉头微微一皱,反问道:“你为何要执意救他他现在可是在和你作对。”

      “当日在泉州我从你手中救回白霜姑娘的时候,你不也是在和我作对吗?甚至还一度使出杀招要置我于死地,可最后我不一样也放了你一马?”柳寻衣晓之以情地解释道,“我并非执意要救谁,我只是不想把与自己无关的祸事引上身。当日对你是这样,今日对冯天霸也是如此。更何况,冯天霸虽在暗中跟着我,但却并未做出任何不利于我的事,你又如何断言他一定会对付我?”

      唐阿富似乎被柳寻衣说服,思量片刻,方才缓缓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今夜不杀冯天霸,但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既然你想让冯天霸活命,那我就等他三天。三天之后他若主动离开霍都,我便放他一马,但他若还盯着你,我必取他性命。”

      “好。”柳寻衣算是领教了唐阿富的脾气,这已经算是唐阿富最后的让步,若是再得寸进尺,只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三天时间,柳寻衣足够去说服冯天霸离开,并且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找冯天霸问清楚,为何要一路跟着自己。

      “第一件事说完了,现在和你说第二件事。”唐阿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他如同在为别人传话似的,目无表情,不喜不怒,“我知道你来霍都的目的不简单,但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惊风化雨图而来,那最好就此收手。”

      “为何?”柳寻衣没料到唐阿富竟也知道惊风化雨图之事,但由于他不清楚唐阿富对此究竟知道多少,故而也没有冒然辩驳,而是试探着问道,“惊风化雨图与你有何关系?”

      唐阿富目光如水,静静地凝视着柳寻衣,沉默许久之后,方才淡淡的说道:“我来霍都的目的,正是为取惊风化雨图。”

      “嘶!”柳寻衣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你也想要惊风化雨图?为何?难不成你也对传说中的金国宝藏和金羽神功有兴趣?还是说”柳寻衣突然话锋一转,小心试探道,“绝情谷对这张图有兴趣?”

      “你认为我会回答你吗?”唐阿富对此嗤之以鼻,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当日你出现在泉州真的只是为了刺杀沈东善吗?其实你也是为了莫岑的惊风化雨图吧?只不过在你动手之前,却被黑衣人捷足先登,所以冯天霸是追踪我而来,你却是跟踪黑衣人而来,是也不是?”柳寻衣前后思索一番,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于是开口笑道,“素问绝情谷在江湖中一向行事低调,就算被武林群雄视为异教也从未出面辩驳,这么多年一直若隐若现。你们似乎只和贤王府结过梁子,而与其他武林门派却并无仇怨,为何突然之间,竟也对惊风化雨图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感兴趣了?”

      柳寻衣此话倒是不假,绝情谷虽位列四大异教之一,但它却远不同于其他三教,天山玉龙宫、龙象山和桃花岛都曾滥杀无辜,并且对中原武林心存不轨,时不时地便会跳出来祸乱江湖,前后也得罪过许多武林中的正派人士,因此他们三派被封为异教算是实至名归。

      绝情谷却不一样,绝情谷既无称霸武林的野心,亦无祸乱江湖的举动,多年来低调行事,即便偶有谷中【创建和谐家园】在江湖中杀几个人,那也算不上大奸大恶。但绝情谷仍被归为四大异教之一,究其根源,只因为绝情谷曾不止一次的得罪贤王府。

      所以说如果玉龙宫、龙象山和桃花岛是因为得罪整个武林而臭名昭著的话,那绝情谷则是因为得罪了洛天瑾一人,才会沦落为异教。

      至于绝情谷和贤王府之间究竟有何恩怨,无人知晓。据说连洛天瑾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冒出个绝情谷,时不时地与自己作对。

      “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唐阿富并未理会柳寻衣的困惑,转身便要离开,但却被柳寻衣先行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想得到惊风化雨图呢?”

      唐阿富闻言,眼中寒光乍现,冷冷地说道:“若是如此,那你便是我的死敌。你最后非但不会得到惊风化雨图,而且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你这是在威胁我?”柳寻衣苦笑道,“刚刚不是还想还我的人情吗?”

      “三天之内不杀冯天霸便已经还清了你的人情。”唐阿富目无表情地说道,“一事归一事,你若敢染指我的事,我必杀你。”

      唐阿富的话终于激出了柳寻衣的怒气,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唐阿富,似笑非笑地说道:“别忘了在泉州是我放你一马,而不是你放我一马,你若真能杀我早就已经杀了。”

      “在泉州是你的运气好。”

      “在霍都我的运气也不会差。”

      “那你就试试看?”唐阿富挑衅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射柳寻衣。

      “好啊!”柳寻衣痛快地答应一声,“如果我也对惊风化雨图有兴趣的话,在下不介意与无情剑客一较高低。”

      “那你有兴趣吗?”唐阿富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谁知道?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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