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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城内尚有沟堑,塌了城墙,难免还得一番恶战;却也较之攻城强了许多。当即拍板,他道:“好!这个办法好,就按你说的办罢。”
挖掘地道,需做的准备工作很多。得勘察地质、工程选线、规划布局,然后制作施工方案、选择施工技术,特别是长距离运渣、远距离通风,都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只挖到城墙下,减少了许多的困难、也缩减了时日,就施工量上来讲,依然很重。总不能直接在盖州城下挖,城内元军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出城骚扰、破坏不提,更没了突然性,起不到奇兵的作用。
故此,地道还得从营中挖起。
刘杨连夜出营,带了三两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仔细观看地势,勘探地质。邓舍则依照他的要求,传令三军准备各种工具、提调人手。同时他命令前线接着开始挖沟,一方面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麻痹敌人;一方面挖沟挖出的土,好掩饰挖掘地道时运出的土。
“一条地道能藏多少人?”
“营中到盖州,不过数里远近。充其量,一条地道数十人而已。”
敢在地下作战、深入敌后的,非轻死之辈不可;好在目的仅在炸塌城墙,用不了多少人,邓舍也不去军中选择,就近身边的哥哥队、亲兵队里,选了十几个勇猛悍卒;给其好酒好肉,特别破例,地道挖好前,允其喝酒。
陈虎军中带来的有军妓,也挑选年轻貌美的,送过去,供其享乐。
这边安抚、勉励突击队不提。刘杨干活非常麻利,天亮不久,方案已经做出,层层营帐的掩护下,工程开始。为保密起见,邓舍派遣游骑,清扫周边五里,禁止将士出营,中军万余人,全力以赴投入了热火朝天的挖掘之中。
以挖三天计,毛居敬已经突围,几万人围着盖州城,不打不退,再挖沟堑麻痹,说不定也会惹得高家奴生疑。邓舍叫赵过,一日两三番地做出佯攻,中军也抽调些许军马,虚张声势。
任何民用的技术,必将用于军事。这挖地道的办法也不例外,脱胎自矿井作业;与挖掘矿井的技术一脉相承。像掘井一样,先向下挖掘个几丈深,然后横穿,开拓巷道。洞中挖出的土,皆从初穿的井中取出,取土的工具可以用篮筐,也可以用木板,拴上绳子提拉出去。
这都是比较简陋的工具,仓促间,也置办不了正规的、最合用的取土工具。
视地道的长度,有些还会在地道中竖立支柱。隔一段距离,用石柱、或者木柱等物,支撑上下,以免坍塌。自古以来,矿井坍塌的事故层出不穷,亏得地道短、用的时间也短,所以这方面只要有专业人士指点,安全得多。
每隔半里,要斜斜地向上挖,挖出一个气道,用来通风,称之为“哨眼”。地底下没空气流通,单靠初挖的井供应新鲜空气远远不够,没这个哨眼,人就闷死了。
最最关键的一点,盖州城外有护城河,不是很深,但挖掘地道,得把它算入其中。需要挖掘多深,才能避开护城河的河底。河底的泥土很淤,如果河深三米,地道至少得比河底,再深入底下三米。
刘杨尽职尽责,每日爬在最前边,不但指挥,更亲手挖掘。挖出来的土,先是与前线挖掘壕沟的一起,装入袋中;后来实在太多了,专有一队士卒,用东西掩护着拉出去。
工程进展得很顺利,高家奴毫无发觉。赵过部日夜猛攻不停,陈虎部一日三报,受困倭人粮尽,有两个小队昨夜夜半摸出营外,要求投降。陈虎恼它丢了面子,不受降,就在免杀牌下,将之尽斩。
他先斩后奏,杀了才报给邓舍,邓舍的注意力皆在地道,浑没在意,只笑了笑,道:“再杀,不得在免杀牌下。”
第三日傍晚,地道挖到了城墙之下。刘杨灰头土面地来请示:“将军,现在动手,或是再等等?”
邓舍早等不及了,看了看天色,问杨万虎等人:“部队准备的怎样了?”
杨万虎摩拳擦掌,整天看刘杨打洞,他憋得火气十足,道:“什么时候城墙塌陷,什么时候部队就能拉上去。”河光秀也是意气风发,前番打元军,他表现不错,得了邓舍亲口称赞,抢着道:“小人愿做先锋。”
杨万虎瞄他眼,两人搭档了段日子,虽依然看不起,关系毕竟亲近了些,忍了嘲讽的话语,哼了声。
部下有点争斗、不和,只要不过分,是好事儿。往小了说,叫平衡;往大了说,就权术。人一到那个位置,很多事情无师自通,邓舍微微一笑,看见了当没看见,沉吟片刻,道:“先做好预备,今夜三更,破城、攻城。”
他招来传令兵:“告诉赵过,继续佯攻;备好生力军,三更时分,听我炮响,一并猛攻盖州北边城墙,吸引、分散【创建和谐家园】的兵力,配合我部作战。”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炸塌城墙,不是地道挖到城下,一埋炸药就行了。得把地道轴线偏离城墙轴线,掏空墙基,用木柱支撑。没炸药的话,可以填上柴草,浇上油脂,接着引燃,待支撑的木柱烧尽,城墙自然倾倒;有炸药的话,简单得多,炸药代替柴草、油脂,拉出条引线,士卒撤出地道,随后点燃。
炸药一炸,城墙立倒。
只一条地道的话,城墙塌陷的缺口比较小;为了稳当,刘杨挖了两条,这样一来,会有个连锁反应,出现的缺口也会比较大。
邓舍第一次使用这种战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顺利得他不敢想象,夜色渐渐深沉,彤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杨万虎、河光秀两人挑选出了两千人的骑兵、三千人的步卒,列阵营中,冷风吹卷红旗,邓舍巡视其前。
这些人多从永平就从了军、大小数十仗,追随邓舍至今。邓舍回望双城方向,漆黑的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到;他再转望海州,隐约点点的灯火,是毛居敬留下的殿后军队。
他骑在马上,马蹄轻响,五千人寂静无声。毕千牛点着火把,跟在邓舍的身后;一道道视线,瞩目他们的将军。
邓舍没有说什么,怕惊动了盖州;他看见选出的十几个亲兵,由刘杨领着,小心翼翼地碰着火药,一个接一个地下入了地道,身影没入地下。没一会儿,负责看时辰的军官小跑着过来,低声道:“将军,就要三更了。”
下入地道的士卒,还没有出来。远远的盖州灯火燎天,元军巡夜的军卒打响了三更的梆子。刘杨露出了头,满脸大汗,全是灰泥。士卒们一个个爬了出来,两条粗粗的引线,随在他们的身后牵出来。
刘杨望着邓舍;邓舍点了点头。
引线点燃,劈劈啪啪地燃烧,迸出火星,如两条火蛇,迅速地深入地底。除了开始的一点烟,很快就偃无生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会儿。天很冷,邓舍的手心攥出了汗,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战术。
成?不成?
便如漫天的烟火绚烂,又如地下的睡龙惊醒。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地表因之震动。邓舍扬眉,刀出鞘,不顾受惊的坐骑蹦跳长嘶,他竭尽全力,喊道:“七个月前,我带你们出了永平;今天,我带你们回来辽东!”
“点炮!”
三声炮响,城北的佯攻变作真攻。盖州城上惊惶一片,塌陷的城墙几达十数丈,余震不止,灰尘满天里,受伤的元军士卒惨叫连连,军官拼命弹压,仍有大批的士卒向后逃窜。
红巾中军辕门洞开,邓舍马刀指向:“杀!”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无论骑、步,人人担负一袋泥土。除了五千人的主力,另有临时抽调的三千人,也是一样。数里的距离,转瞬即到,八千袋的泥土,只丢了不足三分之一,就填平了足够宽阔的一段护城河。
元军直到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火炮、投石机等物一弹未发,就被红巾突入了城内。
骑兵直管往前冲,步卒由缺口扩大战果,攀附上城墙,一截截占领,红巾的战旗很快竖立起来。城内的沟堑不及城外护城河深,也不及它广,骑兵的两千个袋子丢下,立刻填平。
有赵过在北城墙的猛攻,元军无力向南城墙增派援军,陷入了两线作战、相形见绌的境地。
得了邓舍的吩咐,战事不久,突入城中、将要陷入巷战的骑兵蓦然同声大喝:“高家奴跑了!高家奴跑了!”城墙塌陷、主将又跑,盖州的元军本就军纪败坏,两个时辰不到,随后涌入城中的步卒主力,已经占据了帅府、仓库、各级官署等重点位置。
邓舍入城后,采用了渗透、分割的战术,用小股的精锐突破敌人的防线,使得元【创建和谐家园】瞬间陷入顾此失彼、上下军令不畅的情况。大批大批的元军,开始投降;少股死战到底的顽硬分子,自有杨万虎这样的虎将,将之粉碎。
至此,黎明到来之前,盖州战事,可以说,已经宣告结束了。
※※※
注:
1、地道战。
又称坑道战,我国是这种战术的发祥地,坑道史实之丰富,誉为全球之冠。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就广泛采用坑道战术来攻占设防城市,同时策划各种防止坑道破坏的措施,包括反坑道战术。
公输般与墨子的九攻九拒,就是一次沙盘攻防战斗演习;其中第九个回合,鲁班使用了坑道战术,从地下挖坑道攻城,被墨子用“备穴”手段挫败。“备穴”就是反坑道的战术。
2、地道挖掘、地道攻城、地道肉搏。
“穿洞之法,初若掘井,深三丈,即旁穿之。……凡洞中土,皆自初穿井中出之,……时于半里余斜穿气道,谓之哨眼。”
423年,魏宋虎牢之战,宋将毛祖德率部挖掘六条地道,组织四百人的突击队,通过坑道袭击围城魏军的背后,大败魏军。这一组地道,覆盖层约十七米余,而且从城内绕到敌后,工程是十分浩大的。
五代时,后梁和后晋的军队在泽州展开了一次罕见的地道战。梁军守泽州,晋军挖掘地道企图攻入城中,梁军挑选了数十名勇士挖地道应战,双方在地道中展开了肉搏战。“经十三日,晋军死伤甚众。”
第四十一章
彤云(二)
攻城时,红巾嚷叫高家奴跑了;战后搜检俘虏,高家奴真的跑了。不过,相比攻下盖州,这点少许的美中不足就算不得什么了。
战后,邓舍巡查城内,看过高家奴备战的种种措施,心生感叹。他与诸将总结经验,共同认为:若非采用了地道战的战术,要想破城,恐怕尚得多需时日。刘杨的首功当之无愧,邓舍一向有功必赏,当即提拔,没几天的功夫,刘杨就从百户变成了千户。
“这是个人才。”邓舍说道。别的不说,就凭他会打洞,也得好好笼络。当即从诸军中抽调了几百骑兵,交给他,兵荒马乱的,再多的奖赏也比不上给人马实惠。
然后,邓舍又挑了几个亲兵,跟着他,学习挖地道的技术。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别人会的再多再好,总不如自己会。
城南倭人营地。倭人早就饿得不行,不少士卒亲眼看到,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突围了数次,次次失败,也曾有大股求降,陈虎一概不理。数日后,得了邓舍的命令,大举攻营,倭人饿死的,比战死的还多。
“倭人俘虏怎生处置?”
陈虎冷着脸,一挥手:“砍了。”
数千个人头堆积城外,以起震慑的作用。有了打高丽的经验,邓舍如今对克城后的种种事宜,做的十分得心应手。震慑之外,首先安抚民心,其次恢复秩序,接着杀掉一批不肯降、或者肯降不能留的文武官员,最后安排人手修葺城池、布置防线、收编降军。
两万余的元军,伤亡数千,刨除伤员,淘汰弱者,邓舍得了一万精锐。这些人不能留在本地,邓舍打算带他们回去双城。停驻盖州期间,日日召开忆苦大会,做思想上的改造。效果也许不大,但也是有的。
他派去双城的信使,至今依然没有消息。
用一个词儿来形容的话,邓舍归心似箭。但,辽阳战事继续,也不能说走就走。他直又在盖州停了三四天,确定毛居敬顺利抵达城外,得了他的支援,暂时看来,辽阳称得上安全了。
然后,邓舍才调集军队,此去双城,速度第一,没有带太多的辎重,连带降军,只带了两万人。剩下的人马,交给赵过,就地防守。
临走前,他给关铎、毛居敬分别送上信件一封,言辞恳切,再次叙述了不得不走的原因,同时承诺,一平定双城之乱,立刻会带军二度西进,援助辽阳。
日夜急行,两日后渡过鸭绿江,翻山越岭,由德川等地进入关北。山地不好走,行军速度稍微放慢,这一日,前边哨探来报,距离双城不足百里。
邓舍策马而行,远近观望。天很冷,地表的土层被冻得结实,马蹄踏上去,响声清脆而生硬。路旁的农田,空无一物,叛乱的影响已经波及到了此处,几乎不见人烟。
沿途,迁徙来的女真部落十室九空,不用想,大多参与叛军去了。陈虎调派了精骑,四处扫荡,凡有存留部落者,杀无赦;杀伤甚多,人头统统挂上旗杆,血淋淋地滴洒一路。
“将军请看。这地上马蹄、车辙交错,应为各地援军留下来的痕迹。女真部落中,多为妇孺,末将讯问得知,双城尚在我手。”
邓舍抿着嘴,寒风中盔甲冰凉。他道:“派快马哨探,往双城打探。”陈虎不去问,他也判断的出双城没有丢,没丢是一回事儿,战况怎样又是一回事儿,必须打探清楚。
军队急行军多日,体力消耗很大,为了可以来之即战,邓舍放缓了行军的速度。当日只走了三十里,早早安营扎寨,就地歇息。
就在这全军上下,秣马厉兵、准备一战的时候,夜晚,哨探回来了。他带来一个叫人惊喜的消息:“女真人降了。”
诸将瞠目结舌,邓舍一怔,随即大笑,虽出乎意料,细细想来,也在意料之中。“定然女真人风闻了我大军回师,他困军城下多日,占不着便宜,所以干脆降了。”
“反复狡诈,此等小人之辈,将军,即便他降了,也饶不得。”
杨万虎的话,得到了大部分的支持。起初,利用女真是万不得已,时过境迁,双城早过了举步维艰的阶段,而今屡经大战、兵精将勇、人强马壮,少了女真人,也动摇不了根基。
何况,有此一叛,以后用起来,实在无法放心。但像杨万虎说的那样做,也不行。一杀了之?双城临近女真故地,北边一带尽是女真部落,叛军中不少与它们有关系,太过滥杀,可就结仇了。
怎么处置才妥当,要好生考虑。邓舍没有表态,叛军既降,压力轻松下来;新得盖州、辽左的喜悦,此时才充盈心头。他哈哈一笑:“明早拔营,回双城!”
双城外,多日的战火造就断垣残壁,残留了许多的矢石,血迹斑斑。没有清理完毕的尸体,处处可见;垂头丧气的女真俘虏由汉卒押着,负责打扫战场。
洪继勋、姚好古、张歹儿等人出外相迎,邓舍跳下马,很多天没见,着实想念,自有一番亲热不提。
行到城边,邓舍瞧见城楼上悬挂了好几个头颅,颅后编着小辫,耳上垂着大耳环,显然是女真叛军的首领了。邓舍道:“万余女真围城,变生肘腋,而先生以数千人马能够固守城池不失,最终获胜、平定叛乱,实乃不止文韬,武略也叫人观止。”
洪继勋道:“将军的夸奖真叫小可汗颜。”难得,洪继勋也会汗颜一回,他接着道,“平叛不足挂齿,多赖了将军的威风。将军以双城托付小可,小可却不能为将军守卫后方,惭愧惭愧。”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邓舍提军回来,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了叛乱。他怎么知道了叛乱?显而易见的有军官给他报信。洪继勋自认为他的苦心,邓舍会知晓,所以不多做解释。邓舍也不去问。
有些话,说开了反而不如不说,难得糊涂。
当下,洪继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女真人叛乱的经过。他指着城上人头中的一个,道:“此便为赵小生之头,边儿上那个为卓都卿。这一次女真叛乱,罪魁祸首就是他们。”
邓舍看了眼,没见佟豆兰,问道:“佟豆兰?”
洪继勋道:“绑在城中,待将军发落。”
“女真降卒?”
“悉数关入大营,也留待将军处置。”
一行人说话间走入城内,见城门里头,地上跪了一人,却是面生。邓舍奇怪,很快猜到应为降军的头目。果然,洪继勋停下脚步,道:“好为将军引见,这一位,乃是我军破敌的第一个大大的功臣。要不是他临阵倒戈,小可怕也不能在将军回来前,就定了叛变。”
“噢?”说实话,邓舍对这等怕死投降的人,没好感;然而大局为重,说不得,他面上堆了笑容,亲自去扶将起来,抬眼去看,好一条大汉,身高八尺,粗壮雄伟,问道,“壮士姓名?”
那人陪笑,道:“小人赵帖木儿。”
【创建和谐家园】起蒙古人的名字,很常见;那赵小生身为【创建和谐家园】,甚至梳理的都是蒙古人发式。邓舍不以为意,笑道:“同为一赵,壮士深明大义,比那身死头落的赵小生,可要强的多了。……来,来,随我进城,今夜,当痛饮。”
洪继勋冷笑声,道:“将军说的不差,同为一赵,他正是赵小生之子。”
邓舍愕然,赵帖木儿忙补充:“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