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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之后,跟两个骑兵百人队,联结前后,通信传声。文华国的左营随在后边,李和尚等各引本部,前后间隔里许,中间又有一个骑兵百人队做为纽带。
接下来,便是邓舍的中军,行军次第和文华国的左营相仿。最后,是辎重营,由关世容引千人扈卫。而剩下的骑兵和女真人,随行中军两翼,和陆千五的火器营一起,归邓舍统一调派。各城的火炮也都带来了,凑了六门,一并交给火器营,配上投石车等物,攻城时用。
偏箱车、鹿脚连夜发给各军,行军的时候自带,夜则用来宿营;若有遭遇战,也可以拿来掩护。
关世容征来的百余艘渔船,并非为了抵御西京水军,而是要用它们来搭建浮桥过大同江。德川在大同江的西岸上游,往平壤去,必须得先涉一截水。同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也可以把一些辎重放在船上,顺江而下,加快行军的速度。
庙算既定,部伍勒毕。当天下午,邓舍中军营全面动员,他亲自下到军里,召开忆苦大会。
入夜,组织全军百夫长以上军官参加誓师,邓舍形象地对他们描述了双城目前的处境:“便如一只猛虎,被困在囚笼。北上、南下、西进,没有一条道路是通的,现在七月底,三个月后,天将变寒,我军没粮、没衣、没药,几万人,怎么活?”说来道去,此战开商路、为的仍是挣扎,求活之战。
“平壤若克,我得海港,西可去山东,南可下两浙。山东、两浙,皆富庶之地,我有高丽女、高丽参、高丽盐铁,扬帆渡海,归则满载,甚么换不回来!”洪继勋一再坚持,邓舍默许了他贩卖高丽女子的提议,只待攻克平壤,就着手进行。
邓舍环顾诸将,再诱之以功名利禄,道:“攻下平壤,和双城东西交通,大同江北尽在我手。金银膏腴、美女珠宝,我岂会吝其赏赐?诸君勉励!”
数百个军官轰然应诺。河光秀抽出短剑,迎着夜空指上,尖利着嗓子,声嘶力竭叫道:“愿为大将军剑!”上午军议,他羡赵过的慷慨,偷学了,此时拿出。
无数支刀剑同时拔出,指向夜空,数百人同声大呼,声震屋瓦:“愿为大将军剑!愿为大将军剑!”夜风吹动火把,火光飘忽,映在他们的脸上,求活、求利的双重【创建和谐家园】下,人人亢奋激昂。
待呼声稍停,邓舍取出虎符。可以想象平壤攻坚战,必然惨烈,只用求活、求利来【创建和谐家园】依然不足,需得有眼前近利能叫士卒们看到,他道:“将令:平壤破,许大掠三天。”
※※※
注:
1、蒙古人尚剑。
蒙古人尚剑,使用较普遍,刀次之。刀剑的刃极锋利,多镶嵌金银珠宝,制作精美。
2、烧了华阴。
至正十六年九月,“李武、崔德破潼关,参知政事述律杰战死”,“破潼关、烧华阴”。
“渭南、渭北之民,老幼襁抱,富者贫者号哭之声震天地,迤逦奔走于延安诸山。又红巾一二马,邀数千人驱赶前,劫夺戮辱,不胜其苦。渡渭之极徒涉,随水而没,不可胜数。又无赖之徒假贼之名,劫掠杀戮,不胜其难。有司官卷家而走,殊不见为国为民者也。”
第三十九章
辽东(三)
说是许大掠三天,士卒们抢的上瘾,足足连着五六天,满城烟火,处处是高丽人的号哭【创建和谐家园】。
夏季天热,城楼外堆积如山的京观腐烂生臭,招惹来铺天盖地的苍蝇,嗡嗡不绝。成群结队的野狗,吃死人肉吃的红了眼,从夜晚偷吃,渐渐的发展到连人都不再怕,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当着人面拖拉尸体、撕咬咀嚼。放目远望,空荡辽阔的野地上,它们刨出来的尸体成片成片,白森森的骨头触目惊心。
并非邓舍军纪不严,也不是他自食其言。实在是因为攻克平壤的战斗,伤亡率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围城十四天,阵亡三千余,永平起兵以来,惨烈未有过于此者。
究其原因,不在高丽人的战力强,而在平壤城池坚固、粮足器精,守军虽然不多,崔莹智计多端,调动了全城丁壮协防,不下五六万,区区两万人根本围不住。要不是庆千兴的旧部顶不住压力临阵倒戈,怕伤亡还会增加。
“经验不足,经验不足。”邓舍牢牢记住了这次教训,用大号字体写到了笔记本上。他在城楼上站了会儿,人头的腐臭味儿连同城中的烟火气,混杂一起,随风飘来,呛鼻子的很,非常不好闻。
他掩着鼻子咳嗽几声,道:“把景观收了吧。……抢了这多天,弟兄们的怨气、怒火,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了,今夜起,全城【创建和谐家园】。除我本部,其他军马不得留驻城中。整军肃纪,施行收缴令。”
邓舍担心再乱下去,局势会变得无法控制,昔年在辽东军中,见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士卒们一旦抢红了眼,军队立刻陷入混乱。他浑没发觉,他的心肠越来越硬。自始至终,他尽是在考虑军队,丝毫没有顾及高丽百姓。
阵亡的三千余人中,三分之一是老卒,说实话,邓舍非常心疼。当然,新卒在如此强度的战斗里也成长了不少,但无论如何,还是没办法和老卒相比。
想想关铎的压力,想想高丽王京的压力,邓舍忍不住骂了句粗口:“他娘的,那是老子的立身之本!”
赵过道:“辽东军惯例,不降者,城破,抄掠、杀官、坑卒、没财、民家有协防的充为奴婢。将军,抄掠过了,降官、降卒和协防丁壮怎么处理?”
邓舍恼火归恼火,脑子清楚,不会因怒杀人,道:“军官降者留用,不降的,杀。降卒选精壮的,编入丽卒营。协防丁壮,纳为奴婢就算了,……判苦役吧。”
邓舍探头往城楼左右瞧两眼,左边的城墙塌陷了十来米长,右边的也有两三处较小缺口:“交给河光秀,组织着修葺城墙。”崔莹守城时,在城内挖了两条五六米宽的壕沟,到现在没有填平,里边很多战死的丽卒尸体,邓舍指了指,“沟也填了。尸体怎么还没收完?天太热,要防止疫病,再给你半天时间,全部收去城外,和京观一起,让那些丁壮掩埋。”
河光秀恭敬应命。一行人下了城楼,挨近城边的几座民宅腾腾地冒着黑烟,火苗窜起其中,一队巡逻士卒驾着水车正在灭火。
十天的抢掠,邓舍没昏头,只许抢、不许杀人,专门派了自己的亲兵领着人马四处警戒。其实,他做的不够专业,换了钱士德这等人来,肯定业务熟练得多。
一般来讲,不屠城的话,会先把土著赶出去,圈禁起来,然后大军入城,随便抢。据军中传说,这一招儿学自蒙古人,究竟是不是?距蒙古灭宋已有数十年,粗汉们没人知晓。
邓舍刚走没几步,两骑快马从城外奔驰过来。守门的士卒拦住,说是有军情回报,骑士举起令牌,原来是陈虎派来的。
邓舍吩咐带过来,展开密报,上边写道:“十五日前,有一支高丽人马逼近,后将军破城捷报传来,其军马自退。七日前,来了个高丽的使团,使者名叫朱思忠,自称高丽户部尚书。小人没放他过境,现扣留定州,将军见是不见?送去双城,抑或送去平壤?请将军斟酌之。
“又,崔莹逃窜,将军命小人提防、拦截,至今未见。小人推测,他或许已乔装走小道遁走,辜负将军期望,小人罪该万死。虽未得崔莹,截获得平壤军报一封,小人不敢妄自开启,特送给将军观。”
邓舍拿着信封往下倒了倒,掉出来个没开封的小信封。打开一看,却是平壤没破时,丽军送往王京的求援急信。
撕开了,略微看看,入眼一片刺红,写的是【创建和谐家园】,道:“贼围城十三日,大小战四十余,攻势愈锐。……昨日,贼蚁附登城,自早至晚,未有片时之歇;贼将邓舍亲擂鼓于阵前,诸军千户以下将官无不冲锋在前,有中箭矢而不顾者,有负重伤而不下者,此诚可畏乎?令我三军憟憟,堪称悍不畏死。贼有火炮、石砲数十座、劲弩无数,矢石如雨,我城墙塌陷者再三。
“臣守军不足万人,精悍不满三千,……今已死伤殆尽。远近城池,或降或自危,无有来援。贼也何其汹汹,臣守城近半旬矣,自臣而下,全城无有不带伤者。……
“臣前番连送了十二封告急求援信,皆如石沉大海,料来此封我王亦然难见。假天得幸,我王见之,臣言:臣死不足惜,唯我朝窘困,而贼势正盛。刚极易折、柔能克刚,为我王计,不若暂以和谈羁縻之,俟其大意,而我足备,徐徐乃可图之,切莫操之过急。
“尽忠以死,臣之所愿。死得其所,不辱祖宗。噫嘻!臣死不足惜,唯念我王。愿化碧血,魂守家邦。”下边的署名不是崔莹,而是金得培。
“愿化碧血,魂守家邦。”邓舍低声念了两遍这最后一句话,叹了口气,道,“不是真忠贞的人,写不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指望他投降是没的可能了。可惜,可惜。”城破日,金得培没来得及【创建和谐家园】,做了俘虏。加上这次,邓舍同他交手三回,爱惜他的才干,留了没杀,希望能如庆千兴一般,使他投降。
说了,将两封信递给赵过等传看,他们有不认字的,自有人轻声读诵,给他们听。
赵过道:“金得培信里才劝丽王遣派、遣派使者,丽王果然就遣派了使者,小人以为,陈将军猜测不错,崔莹肯定已经逃了回去。朱思忠所来,没准儿便是崔莹的建议。”
文华国道:“呸,【创建和谐家园】以柔克刚,没半点诚心,太也小觑俺等。老文最厌遛鸟的,将军,叫陈老八把那几个使者砍了罢。”
高丽人指望羁縻,邓舍何尝不想借机休整?他摇了摇头,道:“高丽人既来求和,不论本意是什么,对我们来讲,最多没利。他想麻痹咱们,咱们大可以趁此也来麻痹他们。”
他要来笔墨,倚马给陈虎回了信。平壤北边诸城未定,在这里见使者不合适,命他把朱思忠送去双城,洪继勋先招待着。要说,接见使者、和谈议事算是文政,不该陈虎管,信该由洪继勋写。但陈虎占了前线地利,洪继勋也没办法。
写好回信,陈虎的派来的信使自去休息,次日回去不提。回西京府的路上,一路碰见十几拨士卒抢劫,一多半儿都是丽卒。城中抄掠不能乱抢,而是划出富庶、贫穷等几个区域,按照战功,分给诸军,这一块儿归关世容一部和河光秀一部。
说来奇怪,不知甚么原因,对待土著居民,丽卒远比汉卒凶悍。不但掠城如此,定州等城的驻军中,丽卒对待同胞的态度也比汉卒蛮横得多。
邓舍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赵过提起旧话,他管着降卒,邓舍刚才没把话说清楚,他问道:“将军,军官不降的都杀,那金得培?”
“杀了吧。”邓舍惋惜地道,忠臣总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即便是对手也不例外,他犹豫了下,又道,“杀前再劝劝,庆将军,再辛苦你一趟吧?”
庆千兴不大乐意,前几天劝降,被金得培骂个狗血淋头。勉强同意,他心想:“次次劝降都要我去,明知不会降的,为什么还要费这劲儿?”忽然想到一事,打个机灵,“难道是名叫我劝降,实则,……”越想越对,咬了咬牙,暗道,“对不住了,姓金的。昨日同袍,今日各为其主。说不得,借你的脑袋,来表一表我的忠心了。”
他此战中立的功劳甚多,克平壤有大功;清川江以南、大同江以北诸城,也多有他一出面就不战自降的。贼船他是上定了,缺少的,只欠没亲手杀过人。
他问道:“张歹儿张将军前日捷报,大同江以北、清川江以南已然全数平定。将军准备何日出清川江,略地鸭绿江畔?”他是狠辣决断的人物,降就降个彻底。为他也好,为邓舍也罢,清川江以北、鸭绿江以南的诸城早克早好。
邓舍想了想,道:“安抚了平壤再说吧。”沉吟片刻,道,“出军前,将军写几封劝降信,我派几个使者送去,能传檄而定的话,那是最好。”
几人谈谈说说,走过半个城,快到府衙,后边又追来了个信使。从双城来的。奉上书信,邓舍看时,颇是奇怪,原来不是洪继勋所写,而是姚好古所写,打开一看,上边只有十六个大字:“主公闻将军大捷,喜甚,圣旨到,将军速回。”
“圣旨到?”文华国哈哈大笑,“孔子曰:升官发财,人生喜事。”他这话耳熟,似听谁人讲过,邓舍眼皮跳了跳。左车儿笑道:“将军才升了上万户,不知主公会再给将军个甚么官儿?”关世容道:“将军麾下善战军马两万余,上万户本来名不副实,至少得做个元帅。”
赵过呆了呆,道:“古怪,哪儿来的圣旨?走山东来的么?”这么一说,左车儿也回过神儿,有了疑惑:“倒是,将军克城才半个月,汴梁怎的这么快就下了圣旨?”
邓舍不说话,将那信颠过来、调过去看了又看,问信使:“洪先生没书信到么?”
信使道:“没有。”
“也没说甚么?”
“没有。姚总管派小人来时,洪先生在侧,他只是笑了笑。”
只笑不说话,有内幕。邓舍转了两圈儿,蓦然想起姚好古曾说过“请将军记住承诺”云云的话,一拍脑袋,心道:“哎哟,掉入老匹夫的圈套里了。”
当日和姚好古对掐,姚好古要他率军北上辽阳,话绕到事关小明王安危的份儿上,他似乎应景儿说了两句表忠心的话。万没料到姚好古连圣旨都能搞来!也许是假的?这个念头一想即丢,姚好古没这个胆子。就算时间,从那天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个月,赶得快点,也够时间从辽阳到汴梁来回。
邓舍向来少说粗话,今天忍不住,骂出了第二句粗话:“他娘的,……”难怪他恼怒,平壤才克,诸事繁杂。打平壤是为了开商路,正要调来沈万三的家奴田伯仁看能不能搭上两浙;陈哲送王夫人回来,也刚好再去趟山东,八字没一撇呢,姚好古又来捣乱。
此外,编制水军、安抚新得诸城、高丽使者、清川江北部诸城该如何处理,无一不需要立刻办置,这一耽误,必坏大事。邓舍想的烦躁,拿着书信就想丢掉,忍住了,扔给左车儿,道:“升官发财?我看,是想叫咱们去救驾。”
文华国愕然,道:“救驾?救鸟的驾!俺们又不会飞,隔了十万八千里,怎的到那汴梁去。”赵过领悟了,道:“辽阳!”关世容“啊”了声:“那不是往虎口里送?”左车儿哼哼两下,道:“将军装糊涂,就说没见着这封信,不回去便是。”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邓舍考虑片刻,道,“我不回去,姚总管不会没有下手,闹翻了脸皮反而不美。”他下了决定,“我明日就回去。”
邓舍想的很清楚,圣旨里若真有调他去辽阳的旨意,不能不遵从。辽东的局势短日内不会安稳,关铎无法抽身,姚好古此举之目的,不外乎调虎离山,怕邓舍坐大,坏了关铎退路。
坏了关铎退路,不是怕关铎万一兵败,邓舍断其后路。姚好古也知道,邓舍没这个胆子,没了辽东红巾、没了大宋旗号,他什么都不是。他怕的是,一旦邓舍成尾大不掉之势,此长彼消,关铎自立的大计就会受到影响。
故此,姚好古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邓舍雷厉风行,他决定既然下了,就得赶紧安排布置自己走后的防戍,视线从诸将脸上一一扫过,他道,“平壤初克,不能没有大将镇守。文叔、赵过,你两人引一半军马留下来。关将军,请你坐镇江东。”
江东比邻平壤,两地连同肃川,形成个三角形状;经过德川、宁远,可以同关北诸地呼应,莫说高丽人无能来攻,即便来了,也足可保得周全。
安排好这一路,邓舍接着道:“德川为连接东边双城和西边平壤的交通纽带,不容有失,传令张歹儿,命他留员虎将镇戍清川江南岸的安州,然后速归德川镇戍。”
难安排的是双城,只洪继勋一个人,邓舍不放心,需得再派个心腹大将,除了左车儿没别的人了。但左车儿资历不足,他想了想,道:“左将军,你去汇合罗国器,前往定州,替回陈虎。命陈将军坐镇双城。”
左车儿不为有了独自领军的机会高兴,他忧虑道:“将军三思。关将军说的没错,辽阳可是虎口啊。关平章心意难猜,万一他,……”话说半截,他的意思诸人清楚,邓舍笑道:“你放心,我此去有惊无险。”
“将军何意?”
“只要你们在,我就在。”杀了邓舍,双城一乱,得不偿失。赵过道:“那将军最起码多带些军马,小人不愿待在平壤,愿陪将军赴辽阳。”左车儿等人齐声道:“愿陪将军赴辽阳。”
邓舍哈哈大笑,道:“不必多说了,你们保得住后方,我在辽阳就安稳,不陪我去,功劳大过陪我去。我意已决,此去只带河光秀、杨万虎两人的五千丽卒。”汉卒精锐,不能动。估计圣旨里会像姚好古说的,要求他带两万军马,这一点,只是小节,大可以事实说话,他确实拿不出那么多人。
邓舍抬头观望天色,乌腾腾的烟雾,将蓝天都快熏染黑了,有件安排在后日的事儿,看来需得提前,他道:“祭拜箕子墓的活动,提前到今天下午吧。”
周武王克殷商,箕子耻臣周,东入朝鲜,周武王封他为诸侯,他的受封之地便是平壤。在高丽的历史上,箕子的国家叫做后朝鲜。邓舍数日前,到城中的箕子祠看过,高丽人设置的木主没有损于战火,上边题写道:“朝鲜后代始祖”。
箕子在高丽的影响很大,高丽人尚白之俗,一说即为商代尚白的遗风,箕子带去的。平壤旧城内,邓舍也去看过,至今尚存箕子所画的井田。之前洪继勋起草的《告高丽人等书》里,曾把箕子郑而重之的列举出来,做为中原、高丽本为一家的凭证,邓舍今在平壤,更没道理不去拜祭箕子墓。
平壤城中,除了箕子祠,还有个檀君祠,檀君较之箕子为早,其所在的时代即高丽人所称的“前朝鲜”。邓舍祭拜箕子墓前,先去了檀君祠,他穿白着冠,居首拜倒,庆千兴、河光秀陪拜左右,再后边则是文华国诸人。
祭拜的人中另外还有降将、降官数十,以及城中土著有名望而归顺的百十人和挑选出来的土著、汉卒、丽卒的代表,一大群人就在满城残烟余火处处的背景下,匆匆拜祭。
随后,邓舍临时起意,数百人转到文庙,又拜了高丽人供奉的孔圣人等五圣十哲。要说,祭拜文庙得有一套繁琐的礼节,仓促间来不及准备,心意到了就是。
箕子墓位处城外西北的兔山,去城不过半里。数百人迤逦出城,抬着祭品,攀登上山,兔山山势甚高,一条石径上去,迎面两个唐人衣冠的翁仲对立,左右跪有石羊和驮碑的石龟。
邓舍做的有准备,他依足了礼节,一个个程序摆出,直用了两个时辰才算完备。
礼仪成,不得不讲话。预定好了先让一个高丽降官来讲。官职最高、最得亲信的自然是河光秀,但他肯定不成;庆千兴是个武将,也不合适,可惜李春富破城时受了伤,要不然完全可以逼迫他来,西京留守官儿那是从二品的大员,足够格儿。
退而求其次,副留守降了,名叫朴献忠,官居三品,勉勉强强也还过的去。他颤巍巍站在墓前,抖索索鹌鹑也似,面对文华国、河光秀恶狠狠的目光,迎着千余警戒士卒的刀枪,虽打的有草稿,他却也是真正的“临表涕泣,不知所云”了。
好在没出差错,待他下来,邓舍给个鼓励的眼神,朴献忠浑身抖个不住,不知是后怕的余劲儿没过,抑或是因受到邓舍的表扬而激动。
河光秀凑到他身边,凶巴巴道:“老王八蛋,难得个风光机会,被你抢走。”他不怨邓舍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怨朴献忠抢了他的风头,在底下挥了两下胳膊,以【创建和谐家园】胁。朴献忠冒出一头冷汗,又开始不知所云,惶恐道:“是,是。”
邓舍走上前去,转身面对诸人站好。一两千人肃立不语,他微微笑了笑,道:“平壤,箕子遗地;自大同江而北为汉唐故地。我今来此为的是同胞团聚,箕子,为你之祖,也是我之祖,你我本为同族。我朝弃尔等久矣,今归故乡。”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箭矢,他折断为誓,道,“今在箕子墓前,折箭为誓。天地为证,自今而后,我大宋必……,不放弃,不抛弃。”
汉唐故地远比邓舍说的范围大,不过大同江以南的,他没有精力顾及。既然王京派来了使者,不如暂且安慰其心,告诉高丽王,他想要的,到此为止。
河光秀第一个拜倒大呼,道出安排好的台词:“上万户我大将军威武!”这一句却是他自作主张加上的,接着道,“我与大宋,本为一家,宋不弃我,我不抛宋。不放弃、不抛弃!”
数千人乃共同跪倒呼叫:“宋不弃我,我不抛宋。”
邓舍抬起头,闪亮的阳光照耀在将士们的盔甲上,反射出闪亮的光芒。往山下看,不远处的平壤城,以至再往东、往西,数百里的锦绣江山,温驯便如被驯服的猛兽,老老实实地盘踞在他的脚下。
※※※
注:
1、箕子耻臣周,东入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