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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坐不住了,“司令,俺做的不好,给大家带不好的头了……”
“不,我刚才说找老婆的事,不是指周副司令。”龙谦抬手下压,示意周毅坐下,“战斗结束后的这段时间,也不是没有表现好的连队,比如2连和5连,违反军规军纪的情况我就没有发现。我是说没有发现,不是说没有!昨天,2连的分队进攻训练我看了,很好,很认真。一营长也亲自参加了训练,这就很好。什么事情,只有军官带头做,才能做好,反过来,军规军纪,也是军官带头违反,才能让它置于无用之地。这条经验,或许有人不信,我是深信不疑的。散会后,各营,包括司令部各科的主官们,回去认真检查所属部队的各项工作,对违反纪律和条例的官兵提出处理意见。决不能因为部队刚打了胜仗就放松管理。更不能因为【创建和谐家园】者是上次战斗表现好的,准备申请立功的就网开一面。功是功,过是过,各是各的事。”
处理意见?怎么处理?关禁闭还是打军棍?总不能撤职降职吧?营科长们低着头想着心事。都要过大年了,据说周毅也要娶亲了,这龙司令是唱的哪一出?这媳妇究竟还让不让娶了?周毅娶亲触动了很多人心底那根弦,食色性,人之大欲,正处于精力旺盛的年纪,龙谦的禁欲主义在战事激烈的时候,没有人反对或反抗,一但休闲下来,对异性的渴望就蠢蠢欲动。如果蒙山军永远禁止找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好在龙谦马上转到了娶媳妇上,“大家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找媳妇是再正当不过的事。我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我也想着为每人讨一房漂亮的媳妇儿,盖一处宽敞的院子,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是,行吗?官府允许吗?我们这些当军官的都过安生日子,部队就散了!部队散了,大家希望成立的小家庭会不会存在?嗯?”
军官们刚提起的兴奋又被打入冰窖,这不是白说吗?
“说到成家,我觉得该立个规矩了,媳妇要娶,但不能想娶就娶。符合条件的,就娶,不符合条件的,就稍微等一等。为什么呢?咱蒙山军区别于其他武装的最大特点,就是为官兵负责到底。娶了媳妇,就要考虑老婆随军的问题。不然,部队转战四方,老婆丢在家里,大家也不放心。所以,就要立个规矩,讲个条件。这个条件,我想主要从两方面考虑,一是职务,二是年龄。宁参谋长,你立即着手订一个军官成亲的条例,规定那么几条,把条件列出来,让大家讨论,共同遵守。”
宁时俊答应一声,望望坐在龙谦左边的周毅,见他耷拉着脑袋,有些无精打采。自龙谦提升自己为参谋长,提升鲁山为副司令,周毅在军中的地位实际是下降了。尽管名义上周毅还是二把手,龙谦也说过他不在的时候,周毅当家的话。对于周毅、鲁山和自己,龙谦是明确做过分工的,自己分管司令部建设和作战计划的制订,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代管情报科;鲁山管训练,周毅管后勤。好像自己的权力很大,甚至在两位副司令之上,实际上所谓司令部建设,他这个参谋长也不懂,司令部的业务,一直是龙谦亲自抓的。倒是后勤科,颇有些实权,但最核心的财务,周毅根本染指不得。宋晋国将钱袋子看的很紧,那个山西老抠与江云一样,都只认龙谦。老宋更过分,花钱的事,没有龙谦的亲自命令或手写的条子,他是不理睬的,传话也不行。回到周毅,宁时俊原先曾担心过周毅会和龙谦争权,但这种局面没有出现过,周毅一直很本分,甘心当这个二把手了。如今龙谦特地提起讨老婆的事,不是专门抽周毅的脸吗?
存了与宁时俊同样心思的还有王明远。
周毅搭上了郑经漂亮的女儿,在蒙山军高层中是有不同的声音的,宁时俊就跟龙谦表示过反对,当时王明远也在场。宁时俊的理由当然是郑经是蒙山军的敌人,现在娶了郑经的女儿,前面咱们干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将来出现反复?那个女子,会不会存了其他的心思?龙谦认为不要紧,第一,过去的事情,谁也翻不过来。即使有人想翻,大家也不会答应。而且,就算枕头风强劲无比,也要相信周副司令顶得住。第二,这种事情,今后还要出现,立这个规矩,会伤害很多人。我们注定要和很多人结仇,但我不主张记仇,太累了。只要咱们越来越强大,你所担心的,就不会出现。
龙谦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在座的军官们想,这也是啊,拉杆子也罢,蒙山军也好,打仗行军是肯定的,哪能一辈子呆在这山沟沟里?队伍走了,老婆咋办呢?
龙谦终于将话题转回来,“像周副司令,就该娶了,他是蒙山寨的‘老人’了,年纪比我还大一点,资历职务更够。所以,咱们要好好为周副司令办一办喜事。既是他的喜事,也是全军的喜事。这件事呢,就委托参谋长和宋科长全权负责,参谋长出身好,见过世面。宋科长呢,讨过媳妇,有经验。我看参谋长就代表男方,老宋你就代表女方。该准备的聘礼不能少。何况,郑小姐已经不是过去的郑小姐了,她如今也是咱蒙山军的兵了嘛。如果赶得上,节前就办了吧。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孙娟出嫁,这也是喜事。老宋你辛苦下,多操操心,你还是女方代表。孙裁缝那边,有陈先生张罗。我希望咱蒙山军的女兵们早日嫁人,为咱蒙山军添丁。”
龙谦最后这段话冲淡了起先强调军纪的严肃。军官们都笑起来。
周毅与郑婵的婚事定于腊月二十六,日子是帮周毅挑的,没有问专业人士。龙谦说,三六九,不问阴阳只管走,这个日子就蛮好。于是就这样定下来。
程式也大大简化了,除了男女方各找了一个媒人,其余如纳吉,问名,过大礼那一套全部省略。周毅自幼跟随叔叔转战四方,根本就不讲究古礼,他也不懂那套繁琐的礼节。而女方现在根本就没资格讲究了。
商议后,根据温氏的提议,新房就设在温氏他们所居的院子,将王月蝉居住的西厢腾出来,张红草领着二丫等几个女兵将屋子打扫一遍,换了窗户纸,贴了剪好的红纸喜字,就算布置好了新房。龙谦让娶过亲的老宋出面找了些乐手,找来了轿子。
按道理男方是要给女方送一点彩礼的,但周毅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祖传的一只玉镯子,这玩意是亡母遗留的唯一值钱物件,还算有点意义。当土匪这么多年,周毅经手的财物也不少,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留两件值钱的东西。仓促之间还是冯仑从张前庄赶回来,给他送来一条檀珠项链,三十个珠子个个均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周毅连声感谢,冯仑笑道,这算啥,等我娶媳妇时你给我一件玩意就是,哈哈。
龙谦说了话,老宋拿出了二百两白银作为聘礼。周毅推掉了,心想从郑家搜刮的银子是这个的几百倍,现在这算什么?
女方也要张罗,温氏哪里还有心情,只能由王月蝉张罗。从温氏随身带着一直没有被没收的衣料中找出了两匹喜庆颜色的料子,为郑婵抢做了两身喜服,王月蝉和温氏每人从自己随身的首饰中选了几样赠送给郑婵,王月蝉给的是一对耳环和一条碧玉簪子,温氏给了女儿一对自己长戴的玉镯,就这样“寒酸”地将女儿出嫁了。
郑婵临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怕次日不好看,温氏努力忍着心中的悲酸,跟女儿唠叨了半宿,再三叮嘱,直到天光放亮,王月蝉进来,催促小姐略微睡一睡,她还要为郑婵打扮呢。
在喜庆的锣鼓唢呐声中,周毅像个倒插门女婿,就在温氏的院子里与郑婵成了礼。根据周毅的要求,龙谦代表男方家长,温氏代表女方家长,分别受了一对新人的拜礼。
倒是根据地的乡绅们,听说周副司令娶亲,都上了一份还算丰厚的礼金。
又过了两天,在陈家崖,龙谦主持了孙裁缝与孙娟的更为简朴的婚礼。
第二十五节 自治委员会的设想
一连办了两场热闹的喜事,庚子年的春节蹒跚而至。蒙山军占领下下的村庄,抛去那些在最近战事中失去亲人的家庭,这个年,还是有喜庆气氛的,特别是那些赤贫户,没有了年关的逼债之难,家家都可以包上一顿饺子,甚至可以吃上一点肉了。临近年关的那几天,最忙的就是村里的磨坊了,几乎家家都要磨上几斤白面,或蒸馒头,或者用来包饺子。
这是蒙山军进驻后带来的变化。想到债务的减轻,明年可以作务自己的土地,想到已经引来了昌河水,亩产是一定可以增加了。明年,应当比今年更好,大部分的村民,对蒙山军都存了几分感激,希望这支纪律严明几近秋毫无犯的军队,永远镇守在这里。
年关前龙谦指示后勤科要逐户慰问军属和烈属,送去米面肉和钱。两次对沂州官军作战,几十号农家子弟阵亡,几十号负伤,一些人怕是要终身伤残了。龙谦要求宋晋国制定不同的标准进行慰问。对于烈属,龙谦带着司令部的军官们逐户走访,送上了对他们的慰问和关心。
陈家崖是龙谦去的重点。那些死于蔡成勋穿插支队之手的村民,也享受了烈属的待遇,每户拿到了五两银子,一袋面粉和二斤肉。肉是张前庄的申财主提供的,因为部队也要聚餐,不够,宋晋国又向村民们买了几十口猪羊。
陈超自与龙谦长谈后便真正进入了自治委员会主任的角色,这几天他基本跟龙谦在一起,一早就到郑家庄,很晚才回来。跟着龙谦慰问了二十几户“烈属”,陈家崖遇难家庭是全部去了,陈超自己贴了些库存的粮食。他又提议龙谦,对于特别贫困的人家,也应当给予慰问。龙谦答应了,但提醒陈超说,这部分户数的确定一是要少,因为这一带总体上比较贫困,村民们家有余粮的都很少,根本就谈不到富裕。人多了,补贴不起,部队任何时候都要留下至少一个月的军粮,还要考虑春荒问题。光靠打劫富户不行,因为大部分富户实际上是种田能手,虽然是地主,但自身也极为节俭,平时省吃俭用的。第二是不能管那些懒汉,任何村子都有一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他们的贫困不值得同情。
陈超对龙谦所创立的“军属”和“烈属”两词很感兴趣,问龙谦是不是以后要对他们包起来。龙谦说包起来的条件是不具备的,只有蒙山军创建自己的政权才有可能。这也是龙谦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蒙山军的野心。陈超内心并不觉得震撼,反而有几分踏实了。
龙谦说,“还是要发展经济,第一步解决粮食问题,先通过适当的土地改革,消除土地占有上的尖锐矛盾,争取让村民们户户能拥有足以自己解决口粮的耕地。第二步是兴修水利,增加亩产,增加抵御天灾的能力。第三步嘛,就是改良品种和肥料,目的也是增加亩产。第四步就是因地制宜地增加地方经济实力,主要是兴办工商,如石峁的煤矿,煤矿恢复后不过两月有余,石峁村人均大约赚了四两银子,这就很了不起。这一带还有什么挣钱的行当,当地人绝对比我更清楚。你作为自治委员会的主任,应该牵这个头,利用过节的时间,召集蒙山军控制下的村庄首要分子,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好好合计合计。”
陈超笑道,“你是打定主意留在这里不走了吗?你们一走,一切都会恢复老样子。”
龙谦正色道,“这是我们共同创建的第一个根据地,只要蒙山军在一天,经济建设就不放松。只有百姓们切切实实地感到自己的生活在变好,他们才会真心地支持我们。即使部队离开了,提升经济的努力也不要放弃。将来蒙山军打到哪里,经济建设,废除陋规,建设文明进步的工作都要做下去,要和作战问题摆在同等重要的位子。这次过年期间的聚会,以你为主,我参加。除了务虚式的经济研究,更主要的是建立各村的管理机构,选出村长,清理公田公产,张前庄的公产就不少,原先的制度也很有值得推广之处。公田公产的建立是很有必要的,比如你提出的赤贫问题,我提出的军属烈属问题,其实都可以用公产来解决。搞得好,还可以支援部队呢。”
石峁确实变了样,出产的煤炭卖得很好,村子发了一笔小财。煤窑原先是几个人把持,恢复生产后则归了全村所有。因为有蒙山军压阵,原先的窑主不敢吭气,使得全村收益良多,石峁村成为了周围村庄羡慕的对象。
“行,我和萧观鱼等商议商议,就定在初三如何?”
“好。我一定参加。”龙谦颔首道,“陈先生,周围几个村子有些乡绅地主害怕我们逃走了,我已经放出风去,若是无人认领,这些土地就充作公产了。不是某一村的公产,而是全自治委员会的公产。初步统计,这些土地有2400亩之多呢。”
“那要是他们回来呢?”
“回来就另当别论了。但所有蒙山军治下的村庄,都要实行减租免债,都要关心帮助赤贫者。都要做到不让一个村人饿死,冻死。”
“我怕是没有那个权威。”陈超怦然心动。他这个人是有些淳朴的均贫富思想的,渴望回到传说中的男耕女织,与世无争的社会。
“现在我们手里有十几个村子,将来还会更多,你要琢磨着改革自治委员会,将其从现在一个”虚“的机构变为拥有很大实权的行政机构,一切民政上的事务都要管起来。委员会的人数要多一些,要吸收所有村庄的头面人物参加,不止是像你和萧观鱼这样的乡绅,也要吸收程大牛那样的坚定支持蒙山军的农民参加。人员构成呢,可以按照三三制,即开明乡绅占三分之一,贫苦农民占三分之一,商人、手工业者和读书人占三分之一。”
“怕是做不到。”
“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到?你大概觉得那些泥腿子除了一身力气外,什么也不懂吧?他们怎么能跟乡绅们坐而论道?孔夫子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是不赞成的。也有人这样解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还有几分道理。咱们就是要通过乡村自治的方式将农村的现状打破,摸索出一套新路来。中国是个农业社会,农民是社会的主体,要想做点事情,不了解农村,不变革农村是绝对不行的。贫富严重分化,水利建设严重缺失,一遇灾年就饿死人或者外出逃荒的局面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山东闹义和拳,我看除了洋人势力的侵入,打破了原先的生活状态外,最主要的,就是农民实在活不下去了!咱们就来破一破这个难题,自治委员会的任务就是减少贫富对立,发展乡村经济和乡村教育、医疗,兴修水利,改良生产,提高亩产量,逐步摆脱贫困……”
“退思,你说的这些都极好。可是,不解决蒙山军的地位问题,一切都是空谈。”
“怎么是空谈呢?蒙山军要想有光明的前程,没有一块稳固的根据地是不成的。而根据地的成败在于经济,经济发展了,百姓的生活改善了,他们自然真心真意地支持蒙山军。话题回到自治委员会,我说多收些人,不是什么事情都坐在一起商议。而是分层议事,重大事项要召开大会商议,实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大多数人不愿意做的,就暂时不做。大多数人同意实行的,就做起来。具体如何做,要成立一个理事会,选出那么三五个人就可以了。委员会是议事机构,理事会是执行机构。理事会的成员,一定是委员会成员,而且是核心。”
“就怕捏不到一块儿……”陈超沉吟道,“那些逃走的地主,回来后可以入委员会吗?”
“可以。不过要缴纳一些罚款。这件事不急,你先琢磨着,也可以找人商议商议。”龙谦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很厚,似乎要下雪了,“陈先生,有一个观点跟你说说,我们要做的,就是调整农村的生产关系。什么是生产关系?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土地配置关系。农村问题的核心是土地嘛。不瞒你说,我们在郑家庄收拾掉郑经,给周围农村一个启示,什么启示?就是分掉地主的地,将地主消灭。这个办法是有缺点的,我一直在做着这方面的调查,觉着大部分的地主,并不是像郑经一样采取巧取豪夺的方式,而是靠着勤奋及相对先进的生产技能来致富的。所以,在白魏、秋村等村子,以及张前庄,我都没有再用郑经的办法。那样,对于整个农村,实际上是倒退。可是,不限制地主,农民又活不下去!这个死结怎么解开?关键要发展生产,让总体收入增加。就像只有一桌饭,来了两桌客,怎么也是吃不饱的,与其努力调整食客的饭菜,还不如想法子再整一桌饭呢。”
“就像你挖渠?”
“对头。”
“嗯,俺有些明白了。”
“自治委员会的任务,更主要的要考虑挖渠引水。”龙谦微笑道。
陈超为此一直忙乎到年关,感觉这是近年来最忙碌的日子了。虽然忙乱,倒也充实。陈超一直在想,若是让龙谦管理一县乃至一州,有手里这支强悍的武力做后盾,治下百姓必定能够安居乐业。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陈超一直反对郑经的做法。但也担心蒙山军想历代的很多造反者一样,采取杀富济贫而招揽人心的法子。而龙谦所说的不简单分配现有财富而是想法子增加财富的思路,似乎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窗子。
年关前,周围几个村庄慑于郑经之变而逃走的几个地主回来了,他们是听说了蒙山军的政策宣传后回来的。因为蒙山军放出风去,如果他们不回来,他们的土地将被视为无主的土地被充公。
龙谦并未更多地追究他们,只是让自治委员会拟出对他们的处罚意见。
第二十六节 陈淑的心事
孙娟结婚后,张红草代理医护所长,在年关这天,将虽然不是正式成员却一直泡在医护所的陈淑赶回了家。陈淑离开医护所院子时,特意走进司令部所在的院子,卫兵是认识她的,没有管。
她听见龙谦所住的屋子里在开会,人声嘈杂,走上台阶,听见了叔父略带沙哑的声音,她不由得一吐舌头,悄悄退下台阶,回陈家崖了。
“淑儿,今天还在疯!也不帮俺做点事!”婶娘在院子里淘米,袖子卷得老高,胳膊被冷水浸得发红。
“婶娘,我来。”陈淑歉意地接过了婶儿手里的活。叔父喜欢吃年糕,平时吃不上,江米可不好搞,也就是过年蒸一笼。
“你叔也是的,也不知龙司令给他灌了啥迷魂汤,过年都不消停……”
“俺叔在龙司令屋里开会呢。”
“淑儿,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陈淑一甩长辫子,“听他们将练兵打仗的故事,好玩着呢。婶儿,俺也想当兵……”
“你跟你叔讲去!你是女娃,不能跟男人们比。龙谦手下的女兵们是啥出身,俺可是清楚了。就像孙裁缝,若不是家里穷,又带着两个娃儿,会娶蒙山军的女兵?淑儿,俺承认龙司令是个好人,对百姓好,对你叔也好,但他毕竟是响马,跟朝廷作对,能有好结果?俺私下劝了你叔几次了,他不听,现在更是……”
这话陈淑是不爱听的,“孙裁缝算是有福气的,孙姐多好的人,就是嘴快一点,模样好,干活又麻利。她命不好,如果不是龙司令,她们都会被杀死的!至于俺叔,肯定前前后后都想过了,蒙山军不会失败的,俺相信他们。”
“唉……”尤氏叹口气,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陈淑“中毒”比丈夫还深呢。
陈超黄昏时才从郑家庄回来,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年夜饭。很丰盛。尤氏让他赶紧入席,陈超说,“别急,俺叫了龙司令来喝杯酒,下两盘棋。稍等等。”
“是啊,就他一个人吗?”陈淑兴奋起来。
“大概是吧。我邀请他来下棋,他答应了。把我攒的老白干温上。”
又等了半个时辰,龙谦才来,后面还跟着那个外国人大卫。小志已经饿的忍不住了,偷偷捻了片装在盘子里的猪头肉吃。
“嫂子,给你添麻烦了。”龙谦笑着说,“明儿就是大年,我这里给嫂子拜个早年吧。”说着抱拳拱手,朝尤氏施了一礼。
“哈哈,你在西洋待得久了,这叫什么来着?女士优先?”陈超招呼龙谦落座,亲自给龙谦斟上温热的白酒,“大卫,俺这儿有黄酒,要不要?”
“你们的白酒太厉害,我还是喝黄酒吧。”大卫吸着鼻子。
“哈哈,你这中国话说的可是更地道了。快,将黄酒上来。”黄酒是早就准备了的,尤氏过节时也会喝一点,等客人稳当了,陈超端起酒杯,“退思,平时你太忙,今晚不醉不归。不,就住在这儿吧。来,干一个。”
“好,干一个。”龙谦一饮而尽。酒味辛辣,缺少了应有醇厚。在这荒僻的山村,过节能喝到酒,也算享受了。
“平时你规矩大,滴酒不沾。我瞧你也是海量,今晚就放开些,只要别喝醉看不清黑白子就成。哈哈。”
“喝醉也能赢你的。明天就是庚子年了,西历早就是1900年了,新世纪马上就到了,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年份啊。”喝了几杯酒,龙谦感觉身上热起来。
“1900年?新世纪?”
“西洋历法,一百年为一个世纪。至于1900年,是从耶稣降生算起,对吧?大卫?”
大卫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菜,点头认可。
“大卫,你跟着龙谦,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不想家吗?”陈超很有兴趣地看着洋小伙,见他的筷子使得溜熟。
“司令安排我过年后去北京……”
“北京?皇帝住的地方?”陈志兴奋起来。
“要不你跟我去吧?”大卫笑嘻嘻地。
陈志看着父亲,估计很想让父亲点头。
“别逗孩子。”龙谦道,“我让大卫去北京,有正事。完事后他就回国吧。估计美国公使那里,已经将你列入失踪人口了。”
“我不回国。”大卫用毛绒绒的手掌抹一把嘴巴,“你无权赶我走,我又没有违犯军纪。再说,我还要培训炮兵呢。”
“培训炮兵?你懂打炮吗?”陈淑问道。
“我教他们计算,懂吗?计算!在部队,只有司令懂三角函数,那些俘虏,多是凭经验,也不知德国教官怎么教的……”大卫摇摇头。
龙谦笑笑,没吭气。陈超觉得龙谦挺重视这个洋人,却不知他派大卫到北京是何用意。
这顿酒喝的很尽兴,天南地北地扯,陈超问起龙谦的家世,却被他转开了话题,等尤氏陈娴陈志等人都撤了,陈超龙谦大为以及陈淑还喝了好一会儿,直到李三才和另一个警卫排的士兵上门才散,陈超见龙谦和大卫都有些醉意,便安排两人到厢房休息,打发李三才回去了。
半夜陈淑闹起了肚子,只好穿衣起床去如厕,开门被清冷的空气一激,头脑立即清醒了,她急急跑到外院西南的厕所,出来时似乎听清了在院门东侧有人在哭泣,是那种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哭泣,像受伤野兽的呜咽。她没有感到害怕,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地上,哭声就是那个人发出的。
起初她以为是陈三的儿子,走近了发觉不像,因为那人比陈三儿子身材高大多了,即使蹲在那儿,一眼也可以断定那不是陈三之子。
“谁,谁在那儿?”
那人警觉地站起来,扭转了头,不需要借助挂在大门口灯笼射来的光亮,陈淑也认出了竟然是龙谦!
“你,你在这儿干啥?干嘛在哭?”陈淑万分诧异。
“没什么,”龙谦慌乱地抹掉了脸上的泪水。
“不,你,你怎么会哭?谁欺负你了?”陈淑震惊的语无伦次。随即感到自己问话的好笑,谁欺负他?谁又能欺负他?
龙谦转身要走,被陈淑一把拉住,“喂,你给我站住,站住!”
“没啥,我是梦见我的爸爸妈妈了,也不知他们过的怎样……”龙谦双手使劲搓搓脸,“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嘿,你跟我说说,你爸爸妈妈在哪儿?他们也是在美国吗?”好像龙谦曾经对叔父讲过他的身世,自己却忘却了。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我见不着他们了……”龙谦仰望头顶浩瀚的星空,清冷的冬夜里,繁星密布,仔细盯着看,会有更多的星星闪现出来……深邃的宇宙,藏着多少自己不晓得的秘密……
“好像他爸爸妈妈都过世了呀,原来他是想念他的父母,那也不用一个人躲在这儿哭啊……堂堂的蒙山军大司令,竟然像小孩子一般梦父母到哭鼻子的程度……”起初觉得震惊,随即感到好笑,最后竟然浮起柔情。陈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过世了,虽然有疼爱自己叔叔婶婶,但还是会在某种情况下想起父母,特别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