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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楼兰》-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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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瞬间,陈睦的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信步向前走开,身后那人紧随其后,“五弟,哪里去?”

      “你认错人了!”陈睦道。

      那人嘿嘿一笑,“十年不见,你的样子也没多大改变,可不像我们,做哥哥的怎么会认错?”

      陈睦连头也不敢回,更不多说一句废话,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见他如此,忽然淡淡说道:“莫非连那双胞胎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陈睦心头一颤,立即驻足。自己来到鄯善不就是为了妻儿能有个好的归宿么,如何能不顾孩儿的性命?怎能想到,这世界竟如此之小,竟叫他在这里遇到当年的仇人?

      他猛地转回身,与此同时,宝剑已经出鞘,听声辨位,手腕一番,宝剑已经架住那人的脖子,“你把孩子带到哪去了?”

      来人身披一件脏兮兮的暗红色斗篷,又以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听他冷冷笑道:“十年不见,你就是这样对待昔日的兄弟?”

      “鬼鬼祟祟,掳我孩儿,你算什么兄弟?”

      那人嘿嘿一笑,“独吞神僧舍利子,你自己远走高飞,之后娶妻生子,现在又飞黄腾达,却害得我们人不人,鬼不鬼,每天游离在生死边缘,不见天日,你又算是什么兄弟?”

      陈睦深吸了一口气,“舍利子只有一颗,救不了所有人,我也是无奈之举,有舍利子在,我们几个兄弟就自相残杀,我盗走舍利子,你们却能活到现在。你是七哥吗?”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那人一边咬牙一边摘下头顶的兜帽,冷冷说道:“我不是老七……老七……受不了苦,已经自尽啦……”

      22¡¢¶ñ¹íâÒ¶¡

      眼前的人面目狰狞,满脸的伤疤,旧的伤疤上,又添新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楚,一只眼珠子被人挖出,眼皮塌陷在深深的眼眶之中,便好似一片布帘,忽闪忽闪满是褶皱。额头还有一个大包,又红又紫,不偏不倚地长在中庭,要多丑就有多丑。光看这面向就要吓走一群人,也难怪他要用兜帽遮住了脸。

      十年前他还不是如此,十年后,陈睦再见到此人,竟已经面目全非,若不是额头上的那个大包,陈睦已经认不得他了。

      “你是……独角金龙,余智!”

      那人的嘴角微微扬起,仅有的一只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邪佞的光芒,“嘿嘿,你就是这样对我直呼其名的吗?”

      “三哥……”陈睦终于还是承认了和余智的关系,余智笑道:“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忘了当年十兄弟结义之情。”

      陈睦道:“当年众人混战一夜,各自为战,早就没有结义之情了。叫你声三哥,是念及傅大人的面子,你不必介怀,若要与我一战,也不用手下留情,我也是如此。”

      余智点了点头,又把兜帽戴起,“好,不讲情,我们只讲利,交出神僧舍利子,我叫你们一家团聚,从此我们其他人都远走高飞。你跟着大汉的使者享不尽荣华富贵。”

      他那几个兄弟,心狠手辣,绝不是善类,舍利子已经被陈睦用掉,无论如何也交不出来,但如果说没有,那一双娇儿就凶多吉少,陈睦只好使缓兵之计,假意说道:“神僧舍利子只有一颗,既然老七已经自尽而亡,淳于炎又不知所踪,我们十个兄弟还剩下八人,除我之外,不知你们今天到了几人,又如何分这唯一的一颗舍利子呢?”

      余智道:“你把舍利子交给我,我们自然就有办法分。”

      陈睦冷笑道:“三哥,你当五弟我是三岁的顽童吗?如果你那么大方,也就不会有当年的惨事了,我把舍利子交给你,你只会带着它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但保不住我的儿子,其他的兄弟依然会取我的性命。你们大难当头,还能团结一心,一旦有人独得了舍利子,你们就会立即翻脸。十年前的事,还会重现。”

      余智上前一步,一把揪住陈睦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十年我们兄弟受的苦,你看看我的脸,再看看我的眼睛,每到月圆之夜,奇痒难耐,我真恨不得把这张脸,不对,整张人皮都给扒下来,十年,我们所有人都要受这样的折磨,这都是拜你所赐!有一次,我实在难受得很,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来,要不是老二把我捆起来,我自己都能杀了我自己,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怕你什么?你今天把舍利子交给我,你我之间恩怨两清,若是不交……若是不交……”

      “若是不交,又能怎样?”陈睦冷冷说道。

      二人呼吸相闻,彼此的眼睛相距不过寸余,那种忍受十年的苦难与怨毒,从余智独眼里迸射出来,陈睦绝对相信,此时的余智恨不得生吃了自己。“十年前,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十年后的今天,你也不可能打得赢我!你要杀我吗?那不妨动手。”

      余智咬着牙,额角上全是汗水,陈睦所言非虚,他能夺走舍利子逃之夭夭,若说单打独斗,绝不是此人的对手。只是摩柯伽叶的诅咒何其狠毒,他为此受尽苦楚,整整十年,这个时候还怕什么?就算陈睦的宝剑依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无所畏惧,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杀了我!也别想见你的儿子!”

      “你杀了我也别想得到神僧舍利子。”陈睦也是毫无畏惧。

      “那我要你残废!”余智将牙关一咬,猛地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来,探出两指对着陈睦的双眼戳去,陈睦眼明手快,头向左侧一甩,让过来指,肩头一耸,顶在余智胸口,右手宝剑依旧架在余智的脖子上,却不砍下,左手推着余智手肘,叫他无法抽回,余智的手臂前伸,招数已经使老,想要回击也绝无可能,一只手高高地举起,还保持着刚才进击的姿势。

      “你的武功越来越差了……”陈睦话音刚落,却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看到余智所有手指的最前一个指节,全都被人齐刷刷斩断。他一把抓住余智的手腕,“这又是怎么回事?”

      余智嘴角抽动了两下,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恨啊!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和老七一样,舍得去死!你不给我舍利子,就杀了我好了,我求求你,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给我个痛快!”说完居然一改刚才的凶悍,跪在地上向陈睦连连叩头,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求死之语,血泪迸流。

      陈睦心中恻然,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胡同口有人说道:“他意志不坚,克制不住周身奇痒,每每这时都要又抓又挠,往往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不得已……我斩断了让所有的指节,免得他伤害自己。”

      陈睦抬头望去,见来人三十多岁,五短身材,身穿红布衣裤,满面通红,浓眉环眼,酒糟鼻、狮子口,海下一副短髯,腰里还有一口杀猪用的菜刀,乍一看,这身装扮就好似一个卖肉的屠夫相仿。不过此人其实大有来历,他也是当年出使大月氏的勇士之一,跟余智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名叫余潇,在十个结义兄弟里排行第二,他因刀快,手辣,当年还有个响当当绰号,人称恶鬼庖丁,一是说他心狠手辣,好似厉鬼;另一层意思是赞他的刀快,就算是鬼也能给切成肉泥给炖了。

      陈睦要对付余智不成问题,但是这两兄弟如果联手,陈睦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一个转身,拧着余智的胳膊,把手中的宝剑又紧了紧,喝道:“二哥,我现在不能交出舍利子,你是个明白人,可不要逼我!”

      言外之意,如果他们兄弟要联手,那说不得,只能先杀掉一个了。

      23、大漠五鬼

      冰冷的剑刃,贴着余智的咽喉,只要余潇稍微动一动,那亲弟弟的性命就要不保。

      但余智依旧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死不要紧,自有人去对付你的儿子!”

      痛不欲生的感觉,陈睦也曾深有体会,余智但求一死,根本不会害怕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解决掉一个的时候,余潇却怂恿道:“陈睦,你杀了他吧,杀了他,就少一个和我们争抢舍利子之人。我不会在乎的。”说话间已经上前一步。

      余智虽然想死,却不愿相信此言出自亲哥哥之口,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为了舍利子,真的就不讲兄弟情义了吗?”

      余潇面无表情,一把扯开外面的红袍,露出一身肥膘,天寒地冻,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只见肚子处全都是抓痕,“你的患处长在脸上,还可以抓,可以挠,我的患处却在腹中,发作之时,五脏俱焚,偏偏不管如何抓挠,都够不到,我恨不能用手中的刀把肚子划开,将里面的肠子扯出来。我比你难受数倍,你又体谅过哥哥吗?”

      余智忽然一把抓住陈睦的剑,抵住咽喉说道:“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好了,陈睦,我自己下不去这个手,你杀啊,你杀啊!我不和我哥哥争,反正大家都做错了事,那个西域和尚就是死在我们手上,我死,我死还不可以吗?这样够恕罪了吧!”

      剑刃割破他已经残废的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可余智依然抓着它不放,陈睦眉头紧锁,宝剑也随着他的心在微微颤抖,他可以手刃余智,只是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恩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曾经的朋友,如今反目成仇,就连亲生兄弟也不例外,一颗神僧舍利子,叫所有参与者都泯灭了人伦,六亲不认,当年陈睦盗走舍利子,除了为了自己之外,也是不想大家自相残杀,但这十年之间,他们却生不如死,一切都事与愿违。莫非那诅咒真的无法化解?莫非真的要为了那颗舍利子,弄得骨肉分离?

      “必将祸及子孙……”摩柯伽叶临死前那句恶毒的话,陈睦已经忘却了很久,今日又猛然想起,不由得心胆俱裂。

      剑尖顶着余智的咽喉,已经刺出了一个小坑,再进一步,余智就要血溅当场,余潇忽然吼道:“陈睦,你敢,我弟弟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儿子一根手指。”

      陈睦微微一愣,茫然说道:“他死了,不是就少一个人与你争舍利子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余潇浑身颤抖,深吸了一口气骂道:“放屁,我与我弟,同气连枝,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不过我发誓,在我死之前必定屠你全家,我恶鬼庖丁说到就能做到!”

      余智忽然放声大哭,“兄长!我以为,我以为……”

      余潇摆了摆手,“二弟,不要轻生,只要活着就好,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不想受他要挟,没想到你却宁愿一死,你……你别误会哥哥。”

      陈睦一声长叹,轻轻将余智握剑的手掰开,顺手一推,将他推到余潇面前,“两位哥哥良心未泯,至少还念及兄弟之间的情义。我有什么理由不交换神僧舍利子,只是……神僧舍利子毕竟救不了所有的人,即便是你们兄弟之间,也只能救治一人。”

      “哥哥,他若肯交出,你就杀了我……”余智道。

      “别说那话,他未必肯交!”余潇却说道。

      陈睦把宝剑还回剑鞘,以示自己并不想动武,“二位,带我去见犬子,陈睦可以留下,要杀要刮,任你们处置,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余智心中疑惑,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陈睦,冷笑道:“你中途变卦可不好,我必须把你捆起来。”

      陈睦点头一笑,“随意!只要能平息诸位的怒火,就以我的命,换我两个儿子的命。”

      余智刚要上前,余潇却把他拦住,“不必,就凭陈睦两个字,我信他!”

      余智把头摇得和拨浪鼓相似,“不信,不信,他若守信用,当年就不会盗走神僧舍利子了!反了鬼子六的注意也是他出的!”

      鬼子六便是淳于炎,当年十兄弟里排行第六,只因他为人狡诈,因此旁人都叫他鬼子六,余潇看着陈睦说道:“当年之事,大家都有份,既然做了,也怨不得谁。陈睦虽然厉害,我可不相信凭他一个人,会是我们大漠五鬼的对手。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大漠五鬼,原来是你们……”陈睦问道。

      余潇冷冷说道:“我们这幅德行,人当然做不了,我们只能做别人心中的鬼。当年十兄弟,分崩离析,死走逃亡,只剩下我们五人还在苟延残喘……”

      陈睦早有耳闻,在西域诸国一直流窜着五个凶徒,杀人越货,手段凶残,不管走到哪一个国度,都势必要做一场大案,不管是彪形大汉,还是老弱妇孺,只要被他们盯上,就难以生还。死者被剥皮抽筋,浑身咬烂,有人说大漠五鬼吃人肉喝人血,与妖魔无异,陈睦却怎么想不到,作案者竟然是当年的兄弟。他们在大汉之时,偏偏又都是忠君爱国的侠士,可到了西域却变成了穷凶极恶的魔鬼。看着余智、余潇二人落魄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不复当年英姿,陈睦不禁感慨世事变迁,舍利子之祸,改变的又岂止是人的外表?

      除了余潇、余智,大漠五鬼中的另有三人也一起来到鄯善,老八李云帆,人称千面妙手,老九吴真,人称金算子;还一位,却是个女子,众人也把她当兄弟相待,毫不避讳,因年龄最小,所以均称她为十妹,名曰戚沧海,绰号鸩羽西施。

      当年的十兄弟里,只有陈睦暂时跟随班超,虽然依旧没有离开西域,却也算找到了归宿,除了他之外,老七江浪已经投河自尽,尸骨无存。老大夏侯破、老四叶长风、老六淳于炎,全都不知所踪,如今就只剩下这五个“恶鬼”相依为命。

      陈睦与余家梁兄弟说起当年之事,都唏嘘不已,陈睦不会轻易交出舍利子,余智、余潇也只好带着陈睦去见故人。言谈之中,不知不觉就出了扜泥城……

      24、白头乞丐

      出城三四里路,便是一片杨树林,余智对着树林方向指了指,“你儿子应该被李云帆带到这里了。”

      陈睦阴沉着脸,也不做声,跟着兄弟二人,又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树林中有打斗之声,隐隐约约又能看到有人影晃动,三人同时一惊,陈睦担心儿子有事,厉声说道:“我两个儿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把舍利子交出来。”

      余智冷哼一声,“恐怕也由不得你,既然找到你的下落,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吗?就算你有帮手我们也不怕,大不了一死!”

      余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都别慌,陈睦,我们绝不会为难你儿子,就怕有人为难我们,只是不知是什么人与我们五鬼为敌……”他盯着陈睦的脸问道,“按理说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在此地呀,所以应该不是你的帮手。”

      陈睦冷哼一声,“那就看看再说,我想你们都是大人,对付两个娃娃,应该不用劳师动众吧。”

      “这你放心,就算云帆冲动,但是吴真可谨慎的很,没有见到舍利子,自然不会为难你儿子。”余潇安慰道。

      三人快步冲进树林,只见林间空地之中,一白头乞丐,正与另外三人激斗正酣。陈瑜、陈瑕、包括另外两个贵族的小孩,都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热闹,陈瑕看到精彩之处,还忍不住拍手叫好。陈睦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刚要去唤儿子,余智早把一把刀顶在他的腰间,“还说不是你的帮手?那叫花子从何而来?”

      陈睦道:“我也是近日才到的鄯善,不认得什么人,更何况现在我是使臣的参赞,怎么会与一个破烂乞丐为伍?咦……”说到这里,陈睦微微一怔,“鄯善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乞丐?”

      那乞丐左手提着一条竹竿,右手托着一个要饭的瓦罐,周旋在三个恶人之间,竟不落下风。要知道大漠五鬼虽然落魄,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那是大汉精挑细选出来,出使大月氏的勇士,每个人都有一身的绝技,可那老乞丐左穿右插,游刃有余,便好似与小儿相嬉,三人全都近不得他身,他反而能抽空回击一下,往往逼得其余三人手忙脚乱。最为称奇的是,那老乞丐双目紧闭,竟然还是个瞎子。

      余智见状大怒,“大漠五鬼连个瞎眼乞丐也打不过,还怎么在道上混?我来助阵!”

      刚要上前,却被余潇按住,“不行,好容易找到陈睦,我们俩要是帮忙,陈睦抽空带着孩子跑了怎么办,真的以为这厮很好对付吗?好对付的话,十年前他也逃不掉!”

      二人说话声音不大,没料到那老乞丐耳音极佳,早把他们的对话听了进去,“大漠五鬼全到齐了吗?”

      手腕一转,竹竿跟着挽起一个花,对着吴真的面门向上一挑,吴真号称金算子,手使一个大算盘,见竹竿过来,忙把算盘向下压去,乞丐冷笑了一声,拇指和食指一撮,竹竿贴着手背,迅速转了个半圆,不但躲开吴真这一压,竿梢回来,啪的一声,反抽在吴真手背。

      吴真哎呀一声,向后急退,低头再看,手背上已经一条暗红色的抽痕,吴真大怒,猛然间纵身跃起,跳出圈外,凌空回身把算盘一甩,十多颗算盘珠子,好似天天散花,一起向那老乞丐射去。

      这一手叫做“金珠落盘”,是极其高明的暗器手法,十多颗珠子,分别打向不同穴位,别说是一个瞎子,就算正常人也极难躲避。不料那老乞丐身形急转,手托着瓦罐,平地里转了三四圈,所有的珠子全都叮叮当当落入瓦罐之中。

      竹竿一撑地,老乞丐稳稳站定,含笑道:“你的动作太慢,你们不该叫大漠五鬼,应该叫大漠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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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沧海大怒,她号称鸩毒西施,除了美貌之外,也是使毒的行家,听那乞丐出言不逊,便把袖子冲着地上一甩,一条青蛇从袖口飞出,落地之后,向着老乞丐的脚跟爬去。同样是暗器,但青蛇却受过训练,贴着地面,无声无息,老乞丐目不视物,若是踩到这条毒蛇,便凶多吉少。

      此时她离老乞丐还远,离四个小孩却近,陈瑕见戚沧海突发暗器,替那老乞丐担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一探,抓住青蛇的尾巴,青蛇吃痛,整个身子调转回来,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旁李云帆见状大喝一声:“小兔崽子,作死吗?”说罢斜劈一掌,正中胸口,陈瑕受不住这一掌,当即喷血倒地。

      打完之后,李云帆也暗暗后悔,还要靠这个小兔崽子换舍利子,若是把他打死可就不妙了。那边戚沧海也埋怨道:“你怎么出手那么重的?”

      李云帆对这个十妹,早有情愫,只是碍于结义之情,他不敢轻易表达,除了傅毅大人之外,只要是戚沧海的话,李云帆都是言听计从,听她这么一喊,立即满面羞惭,“我……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情急之下……”

      “他不过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了你的开碑手!”戚沧海嗔怪道。

      陈瑜见弟弟吃亏,但是他人小力薄,也不敢上前,便大骂道:“你们这些恶人,偷了我的东西还不算,现在又打伤人命!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云帆道:“我正要你爹前来!”

      “陈睦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陈睦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余家两兄弟,大步走上前去,其他人一见是他,全都神情戒备,李云帆怕陈睦突然发难,抢先一步,揪住陈瑜的头发,把他拽进怀里,“你给我站住!”

      陈瑜喊道:“爹,这些人是坏蛋。骗了弟弟,偷了我的葫芦,现在又【创建和谐家园】。”

      本来没人想伤害他们两个娃娃,但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陈睦,你不想这个儿子也死了的话,把东西交出来!”

      陈睦见陈瑕倒地不起,对李云帆怒目而视,“你想要什么冲我来就好,何必伤及无辜?”

      吴真见陈睦到了,也不想再与老乞丐纠缠,与众人一起把陈睦困在当中,“陈睦,今天你插翅也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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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睦还未等回答,那老乞丐却笑道:“也不见得啊,我看插翅难逃的是你们几个才对!”

      众人心头一凛,余智怒道:“臭要饭的,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与我们大漠五鬼做对?”

      老乞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虽然看起来肮脏恶心,但是这老乞丐少说也有六十岁,满口牙居然这么整齐,也实在是少见,“你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个乞丐嘛,那受伤的娃娃对我有一饼之恩,眼睁睁看着你们把他拐走,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李云帆骂道:“放屁,你到底是不是瞎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拐带人口?”

      老乞丐冷哼一声,在地上点着竹竿,向前摸索而来,看样子真的是瞎得彻彻底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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