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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飞的梦幻人生_校对版by:wanglong》-第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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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的。汽配是程书记亲自抓的点,总是不放心交给别人吧。”

        “你如果从政,一定前程无量。德江是要去汽配,不过他当不了一把手。一切要等人代会开过后才能明朗。倒是你,窝在北重不伦不类的,跟我说真话,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到北重的一把,你信吗?”

      第六十五节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袒露心曲。除非自己担任北重的一把手,否则北重的命运就不会按照自己所想去发展,甚至不会有任何改变。到厂办和计划处的半年余,荣飞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万人大厂的传统,哪怕一点点的改变,也是艰难无比。民品开发比之人事改革,容易的多,可就是民品开发,也成为领导们算计的政绩工程,其认识高度根本没有深入到其本质。没有与市场真正结合起来。卢续,严森,甚至朱磊,都是有能力有操守的官员,最可悲的就是,他们都是官员,不是企业家。企业就是企业,不是政府,不需要那么多的官员,用政府的行为方式去管理企业,无疑是盲人骑瞎马。

        如果自己执掌北重的权柄——荣飞近一个月,尤其是在调资风波之后,方才意识到这个设想,为此,他宁愿放弃已经获得的一切,明华,陶氏,他最想的,还是让那个在梦境中生活了十几年的企业,从此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

        “这却有些难度。据我所知,北重所在的军工部,有自己的传统,”出乎荣飞的意料,王林没有反对或者讥讽,“你才是个科长,熬到厂级,即使上面有人照佛,没有十年的功夫,怕是难。按照你做其他事的能耐,三个北重也建起来了。”明华服装的发展对王林不是秘密,王林的话语中有深深的惋惜。

        “我想试试。”

        “怕是一心不能二用。”王林叹道,“工学院近年的毕业生中,你恐怕是最出色的一个,李春生、陆英寿铁了心在政界发展,总比不过你另辟蹊径。这官商互用之法,倒也让我大开眼界。他们要让市长在大节平等召见,恐怕也得等上十年。”

        “原来程书记还是有事要我办。”荣飞默默地想。

        荣飞晚上在程恪家用过晚饭先回荣诚总店转了一圈,说好第二天来接邢芳,邢芳却坚持她自己到荣之英家。

        魏瑞兰有些不安。婆婆和儿媳总是天敌,她猜测着邢芳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情,上午的等待竟有些恍惚。荣之贵和荣之英的交谈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些什么。按说邢芳第一次登门应当是自己的家,在小叔这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荣飞送两万元的存折回来,让她激动不已,对于财富,女人是最喜计算的,她和丈夫算了一把,荣飞一年给他们二万元,等于解决掉荣飞和荣逸成家的一切难题。魏瑞兰和荣之贵目前都没想过购买房子,这个在十年后乃至后世家庭最大的开支目前尚未来临,荣飞成家当然要靠北重的分配住房。结婚的开支不过是给女方的衣服首饰钱和家具电器款。按照北阳时下的消费水准,也就是四千到五千的样子。现在肯定不能这样马虎了事了,魏瑞兰提出拿出二万元给荣飞风风光光的办回喜事,反正钱都是儿子挣来的。荣之贵不同意,理由是荣飞自己有钱,他一年挣多少我们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那边小逸马上就复员了,找工作要花钱,成家更要花钱。荣飞这边要看他什么时候办和给家里多少再定。魏瑞兰想想自己和丈夫幸苦一年,攒的钱还不足儿子一个月的分红就感到气沮,但夫妇俩自始至终都没有细思儿子怎么挣来这么多钱。荣飞这一手堵住了他们审阅儿媳的路,她作为母亲本来是有发言权的,她也极重视这项权力,邻居兼朋友的女儿宇文小秀也是不错的女孩,长相俊俏,性子也好,就是文凭低了些,小秀的母亲李志梅曾开玩笑说让小秀做你的儿媳吧,当然是给荣飞做媳妇,从年龄算,小秀比小逸大二岁,不可能盯着小逸。现在一切都不能再谈了,荣飞自己决定了一切。她和丈夫倒是说起过既然小飞在明华公司有着股份,每年的分红就是数万(这是一定的),那小飞还呆在北重干啥?荣之贵倒是支持儿子的决定,国营企业是铁饭碗,而那间公司则不保险,万一它倒闭了呢?去喝西北风?

        “嫂子,你来。”魏瑞兰被安萍叫醒,跟着安萍到对面的厨房,荣之英的房子比他们搬家前大不了多少,一间十五平方左右的屋子隔成前后二间,后面的储藏室成为荣杰的卧房,只有四平米大小,好在对面盖了间不小的厨房,老太太目前就住在厨房兼餐厅里。

        安萍是问魏瑞兰红烧肉的做法,安萍的厨艺极差,平时都是荣之英下厨的,老太太偏偏对男人下厨房深恶痛绝,老太太住在这儿,安萍只好硬着头皮下厨了,中午接待小飞的女友,老太太亲自下厨整她的传统菜,火锅是一定要的,另有几个炒菜却要安萍动手,安萍只好喊来嫂子帮忙。

        “就是这样,”魏瑞兰指点着安萍做红烧肉。王老太说,“小飞呢,让他去接接人家也好,第一次来,不一定找到门。”

        “妈,你就放心吧,人家年轻人有的是办法。”魏瑞兰说道。王老太嘟囔着什么回正屋了。“嫂子,你没打听女孩的情况?”“打听什么,小飞翅膀硬了,这些事我管不了啦。”魏瑞兰总是不太满意,可又不能对妯娌说实情。“这事得看开些,时代不同了,什么都在变。倒是觉得自己老了,你看,小飞都领回媳妇了,我们能不老吗?”

        一直等到十点半,荣飞终于领着邢芳来了。魏瑞兰恍惚着没听清邢芳的问候,她主要是看儿媳的外表,魏瑞兰的第一感就是不如张昕。身材倒是不错,但五官就不如张昕俊俏了,还戴了副眼镜!真不知儿子是怎么想的。眼看王老太亲热地拉了邢芳嘘寒问暖,魏瑞兰却觉着没什么话说了。

        “来家就是自己人了,还带什么礼物。”老太太欢喜地看着孙媳。荣之贵和荣之英与邢芳打过招呼便出去了,正屋留下了荣飞陪着邢芳面对奶奶,母亲和婶婶,小杰好奇地躲在屋角,手里捏了本杂志,他在技校谈了个女友,但没让父母知道。

        邢芳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她知道荣飞心目中奶奶的重要,对这位看上去很硬朗的老人也表现出极大的尊敬,“奶奶,你身体好吧?”“好,好。一直盼着你来,总算来了。吃个酒枣,”“谢谢奶奶。”邢芳的普通话很标准,魏瑞兰和王老太都听不出一丝方言来。“小邢,你家是空山的?”安萍问道,“过年没回去?”“是。因为我爸不在老家,没有回去。”邢芳甜甜地回答,她似乎感到魏瑞兰对自己有些冷淡,远不如这个婶婶。

        王老太端详着邢芳。自孙儿考上大学,她就期盼着这一天,唯恐自己急病撒手人寰,俗语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王老太对三个孙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也不讳言自己更疼爱荣飞一些。现在孙媳终于出现在她面前,文文静静,极有礼貌,让她十分的欢喜,于是拉了邢芳问长问短,从家庭成员到饮食爱好,无所不问,倒将魏瑞兰挤在一旁发话不得。直到午餐上桌,王老太将邢芳拉至自己身旁,不停地往邢芳的碟子里夹菜,疼爱之情溢于言表。让一旁的魏瑞兰心里憋闷,至于如此吗?老太太的举动倒是喜坏了荣飞,他最担心的是奶奶不能接受邢芳,那将是很麻烦的事。现在看起来这个可能不会出现了。

        魏瑞兰饭后与安萍钻在厨房收拾碗碟,“看上去老太太很喜欢啊。”安萍说。“长相姑且不论。学历工作也不提了。空山是啥地方我是知道的,北新最穷的地方了。过去要饭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空山人。你我是过来人,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我家在临河,在北新十县里算是条件好的县份了,我也贴补了一辈子娘家!小飞找这么个穷地方出来的,有他受的了。”魏瑞兰说道。转而想到荣飞很可能不在乎钱了,可是让儿子挣来的钱都贴给丈人家,心里却是十分的不甘。“嫂子多虑了。你没听吗?只有一个小弟弟,而且马上就成家了。老父亲已经七十多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日子是他们过,不要操那些闲心。等一半年厂里给小飞分个房子,把婚事给他们办了就是。”魏瑞兰曾经幻想过荣飞和荣逸将来找的媳妇,总想着媳妇既美且富,当时连张昕也觉不满,至于什么不满她又说不出来。就像捏了一大把钞票去购物,总想买个最好的物什。没到手的可能是最好的也算一种常见的心理,现在一切都定了,她又惶然,“你不知道,小飞有个女同学,很漂亮,比她漂亮多了,家境也好,但小飞就是不喜欢人家。真是鬼迷了心窍。也怪我,当初我热情些,那事或许就成了。真是的。”“嫂子,小飞已经找了小邢,以前是事还是不要提了。婚姻天定,一切都是命数。”“我是实话实说,她就是没人家好嘛。”

      第六十六节 艰难的取舍

        世上总有些偶合的事。邢芳初次登门的这天,陆英寿也跑到了张昕家。

        重捡起对张昕的攻势是在85年的国庆之后了。毕业后一直呆在市政府办公厅的陆英寿偶尔遇到02班的连文良,心念一动,于是拽了连文良吃了顿饭。连文良是分配到北钢的,恰巧和张昕在一个单位,聊天中自然说起旧日的同学们,连文良说到张昕,引起了陆英寿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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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我和荣飞很久没见了。李建光结婚时荣飞有事没来,但他女朋友来了,是他在北重的同事,好像关系已经确定了,张昕为此很不高兴。”

        “那小子本来就不地道。文良我这样说你别生气,你们是一个班的,应当比我了解。他追张昕我们都是见证人,怎么能做这始乱终弃的事?”说这话时,他似乎忘记了陈香君的事。

        连文良也看不惯,“原来张昕是很活泼的,虽然当时不在一个班,晚会一类的活动张昕都是主力,现在性子变的好多,在我们化验中心,很少主动跟人说话。”

        陆英寿感到一阵心痛。爱过的人都认为爱是真诚的,陆英寿当然不例外。他认为就是荣飞的始乱终弃将张昕逼成了这样。嘴上没跟连文良说,但心里萌生了与张昕重归于好的念头。此念头一生,竟是那样的难以抑制。送走连文良,下午便跟科里请了假跑到北钢,按照连文良给的地址找到张昕。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未见,没有直接的联系至少两年多了,张昕对陆英寿的到来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以老同学的身份招待了陆英寿一餐。男女吃饭是有讲究的,如果同学聚餐,女生买单,关系一般比较纯洁,张昕坚持自己付账实际上就是告诉陆英寿两人的距离。陆英寿有个长处,对待女人比较耐心,因此张昕的态度不仅没有让他难堪而且暗自欢喜。只要张昕不将他拒之门外就好。同学见面,谈的最多的就是同学们的近况,两人在这点上恰恰比较差,张昕有意避开了原来的同学,而陆英寿进入办公厅也是独来独往,很少和同学联系。对许多留在北阳的同学说不出去向,两人都刻意回避着那个名字。

        最难得就是开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陆英寿随后便常去北钢看张昕,一般都会在一起吃顿饭,以至于有次遇到了陈丽红。但两人的关系却没有恢复到从前。张昕对陆英寿总是不冷不热的,所谈的都是很一般的话题,陆英寿无法深入下去。一度时间陆英寿想退出这个游戏了,但此人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决定和张昕耗下去,比比耐心。大年初三,陆英寿便带了礼物去给张家拜年。

        张立国和段英对爱女的心思自然不是一无所知。两人都见过荣飞,张立国对荣飞的印象还不错。可是爱情这玩意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人家都找了对象了你还惦记个屁!了解女儿和荣飞的关系并没有搞到那种始乱终弃的地步,张立国觉着也不好找人家的晦气,问题还是出在自己女儿身上,段英为此很是恼怒,却被张立国挡住不准她发作。张立国每次想严肃地和女儿谈谈,面对女儿却总也硬不起心。觉着张昕自爱情遭遇挫折彷佛变了个人,业余时间除了看书就是听歌曲,沉默寡言的,就不忍说重话了。一般规律,父亲更疼爱女儿多一些,这种现象普遍存在,有学者寻根到佛洛依德那里,但事实就是如此。

        爱情本身就是爱情伤的圣药,解决问题的秘方还在于女儿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一年里,夫妇俩颇是留意,也托朋友,无奈张昕一概不见,也不谈这件事。让张立国和段英更是焦虑不安。对于初三拎着礼物登门彬彬有礼的介绍了自己的陆英寿,夫妇俩的第一感觉就是好,从直觉上看此人无疑是女儿的追求者,既是同学,工作单位也相当的不错,外表更是胜过了那个无情无义的荣飞,张立国夫妇表现出的热情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和陆英寿聊过一阵后,张立国的态度似乎比刚才有所冷淡,连午饭也没留客。

        张昕在家,她将陆英寿叫到了自己卧室。“如果你是以同学身份来,我应当欢迎。但你带了礼物太重了,我不能收。如果存了那个意思,就算了。我们之前也算熟悉,回想之前经历的许多事,我悟出个道理,男女有别,我也不能对你坦言。对于恋爱结婚,我现在不想考虑,请你理解我。”

        陆英寿默然,张昕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令他最为难受,生性高傲的他内心绝对受到了伤害。就凭荣飞写了几首歌搞了个什么发明就值得你如此眷恋?可是面上必须忍着,父亲多次教导他,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口。不仅官场如此,情场也应如此。“张昕,我确实喜欢你。我想这也不算什么品德问题。我会证明自己,证明我是适合你,可以呵护你一生的人。”

        陆英寿走了后,段英去串门了。乘着老婆不在,张立国和张昕深谈了一次。完全是朋友式的,从自己年轻时候谈起,包括与段英相识相爱的大致历程,张昕入迷地听着,觉得很好玩。张立国话题一转,“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荣飞。可是他不喜欢你。这事怎么办?”张昕默然。“其实呢,你们谁也没错。找对象嘛,就像做生意,要的就是相互愿意,强买强卖的生意都做不长。据说荣飞找的对象看起来很一般,我的意思是说长相没我女儿漂亮。这也是的,世界上谁又能比我女儿更美?他不以外观为标准,说明是个有内涵的人。你呢,也没错。爱上一个人往往是不自觉的行为,悄悄的就来了。怎么办?我觉得你必须从中间尽快脱身出来。俗话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这本是劝失意的男儿的话,放在女人身上也一样适用。要我看,你是看上了他的才华,其实过日子不是靠才华,做事业才靠才华。可是,往往事业有成的男儿,家庭却并不幸福。不要说远了,就说本朝的历史,是不是这样?我所企望的,是你本人的幸福,是实实在在的,从物质到精神的幸福,如果找一个有才有权的男子,每天忙于事业,陪你的时间也没有,算不算幸福呢?这个小陆是个功名心很重的男子,跟我聊天时总有意带出自己的单位和家庭,偏偏我不接他的话,估计他很憋屈。这个世界最多的,最不可摆脱的就是矛盾,物质与精神就是一对矛盾。我的经验,人生就是取舍二字,不停的取舍,拿到一些,舍弃一些,就这样。过去的一部老电影《天仙配》,七仙女嫁给了【创建和谐家园】为奴的董永,不计一切,很感人,现实中如果有七仙女的事,是不是幸福呢?七仙女会不会抱怨呢?反过来,过去把嫁入豪门的女孩子比作金丝雀,金丝雀不愁生活用度,但没有了自由,幸福吗?世上的事,最令人遗憾的就是拥有此便不能拥有彼,渴望鱼与熊掌兼得的人往往什么也得不到。这时就需要你冷静,想明白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张立国点上一支烟,“本来我是有机会往上走的,没有昧着良心按照领导的授意写一份材料,领导的意图是让我诬陷一个人。我怎么能那样办?虽然至文革结束我没有受到明显的迫害,但升迁机会就此错过了。”他沉吟道,“其实那个人并不知道我帮助了他,他现在已经高升了,我也没必要让他知道我帮了他。我不过是本着良心做事。昕儿,做人是很难的,有时真是难以取舍。爸爸老啦,再没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了,也不会给你姐弟二人留下什么值得一提的财富,唯有一些人生的经验,希望能对你有多帮助。”逼近五十仍停留在一个效益极差的农机厂党办主任位子上的张立国确实在仕途上没什么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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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节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在卢续的严厉督促下,承制样机的四分厂及工具分厂等单位初四即上班了,荣飞作为民品室的负责人,负责节点考核者,当然必须跟着,连着干了三天,第一台“正样机”总算终于问世了。厂报和广播将此当做北重政治经济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报道。

        这台多功能家用收割机在北重的代号为“新星一号”,注册商标为北农牌。是一台迷你版的多功能收割机,能够承担铡草,脱粒,粉碎等项农民必不可少的任务。核心部件中,除掉电机是外购的,其余都是北重自己制作的非标。

        这台带有北重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东西完全出自卢续的创意,卢续在担任计划处长期间曾主持起草了北重民品发展规划,力主进军农机市场。真正的原因是他看到一款叫“慕天山”牌用摩托车改装的小型农用车,广受农民的欢迎,因此意识到农机具备的广阔市场,因此才极力游说余梦福及张昌君,在部里争取到民品项目开发资金,全力发展农机。搞农用车显然是拾人牙慧了,骨子里极为自傲的卢续决定寻找一个新的产品,在原来民品开发办的工作基础上,卢续选定了这款多功能家用收割机,测算成本为2000元,如果进入经济批量,成本会降至1500元以下。卢续认为,既然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成为三十年不变的基本农业政策,而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这句话本身根本就没错,农民选择和购买多功能的农具就是必然之势。想想农村市场有多大吧?真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卢续寄希望该产品像农用小型运输车一样走入千万家农户。

        因此,1986年厂务会通过的,计划处下达的经营计划大纲中为“新星一号”下达了1000台任务。折合产值150万元。当时北重尚无专业的销售处(军品不需要销售),这一千台的订单落实也交给了计划处牵头。任务具体落实在刘大为副处长肩上,严森为此专门抽调了力量,成立了一个销售室,由刘大为兼任主任。荣飞手下的张叶生因为调资的事,坚决要求去销售室,严森征求了荣飞的意见,将张叶生调走了。

        关于民品开发,厂长朱磊支持了卢续的部分想法,但他有自己的通盘考虑,朱磊认为,开发民品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必须多点开花,部里的专项资金可以支撑农机项目,不能支撑你所有的项目。他内心对农机项目能否成功并不如卢续一样抱有坚定的信心。朱磊在春节前的有关会议上提出基层单位都要自主开发适合自身条件和市场需求的民用产品,委托计划处起草相关的奖励及管理办法。这个任务落在了民品室,荣飞一上班面临的便是起草这个办法。

        荣飞面前摊着一张白纸和几支削得尖尖的中华牌绘图铅笔,HB的,他似乎对这种绘图铅笔情有独钟。在起草文件时,荣飞喜欢“拉单子”,就是将所起草文件将要面对的各种情况用自己看得懂的简练文字和术语都列出来,然后在排列它们的顺序,找出之间的关系,解决方法也就在其中了。据说林彪就喜欢这个法子。

        关于基层单位自主开发民品的相关政策并不难写。荣飞的思绪有些飘,他在想卢续的农机计划和朱磊四面撒网,重点培养的经营思路。打开农机市场不是件容易的事,卢续绝对想简单了。关于产品的宣传计划,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对接计划,营销政策都没有正式出台,匆忙就确定了上千台的生产任务,万一造成产品的大规模积压该如何善后?当废铁卖吗?据说班子在研究农机项目时,只有胡敢明确表示反对。真不能因人废言啊。朱厂长的思路是好的,集中众人的智慧开发民品绝对比几个人钻在办公室苦思冥想强,但是四面开花的开发思路必然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从而耗尽北重的潜力!正确的方法在哪儿?如何为北重找到一条良性发展之路?自己人微言轻,现在别说没有与厂里巨头们平等对话的机会,即使有,他们会重视一个刚毕业两年的毛头小伙子说的话吗?

        如果不制止不成熟的开发,等自己接管北重,已经是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了。荣飞忽然想起梦境中一句颇为经典的话,“大船搁浅,舢板逃生。”那是十余年后梦境中的北重实施突围战略时讲的。荣飞想,【创建和谐家园】的!大船都搁浅了,不想着如何将大船拖回深水区,却要搞什么舢板逃生!即使舢板逃生了,有什么用!这上万职工,数万家属,都能舢板逃生吗?

        办公室的暖气不好,荣飞给自己倒了杯开水,双手捂住借以取暖。脑子里混乱不堪,干脆不写了。

        “头儿,你的电话。”王爱英也不敲门,推门喊道。

        荣飞过王爱英他们办公室去接,话筒里传出的是女声,“听出我是谁了吗?”

        声音有些熟悉,荣飞紧张地思索着,“是你呀,你在北京吗?”

        甄祖心的声音继续传出来,“还行。没忘记你还有个小妹。我回北阳了,在秦老师家。”

        原来如此。

        “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甄祖心的声音有些发虚。

        “嗯,中午吧,我请你。”

        最终约定在北重厂门外的荣诚火锅店见面。因为荣飞中午休息的时间就两钟头,路上一折腾就会迟到,只有甄祖心迁就荣飞了。

        “谁啊,神秘兮兮的。”好奇心真是女人的专利,尤其是男女间的新闻。王爱英已经从没长上工资的灰暗心情里走出来,和荣飞有说有笑了,对于张叶生的调离,批评的最多的反而是这个嘴快的女人。

        “大学时的一个朋友。从北京来,想见个面。”甄祖心现在已经出名,不能告他们名字。

        “呵呵,如果背着小邢找女人,小心我打你的小报告。”

        荣飞到火锅店的时候,甄祖心已经到了。他一眼就找到了她。看看没有随从,想她似乎还没搞到没有保镖不能出动的地步。

        算算已经是一年半未见了,甄祖心戴了副眼镜,围一条橘红色围巾,与鲜艳的围巾相比,却穿一件浅灰色的皮衣,看上去挺单薄的。

        “你瘦了,不,应该说更苗条了。”荣飞打量着甄祖心。

        “找了女朋友,变得贫嘴了。怎么不带嫂子来?”

        “不巧的很。她回老家还没回来。”邢芳还在假期,她父亲从新疆回来了,大姐邢梅及姐夫李声一同回十里坡去了,据说要商量邢彪的婚事。

        “骗我吧?”

        “干嘛骗你?”荣飞问,“你怎么知道我找了女友?”

        “我在北阳有眼线。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甄祖心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笑意,“你已经两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二个月零四天。”

        “对不起。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你好像只会说对不起。比你搞出明华服装还忙吗?”

        明华服装对甄祖心不是秘密。后续的新款式荣飞都给甄祖心寄了,算算前后寄给她不下十件。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她穿了件单薄的皮衣。

        “好像是的。”搞明华服装真没有这段时间忙,“你呢,现在成了名人了,”荣飞四下打量食客们,没有人注意他俩,或者说没有人注意甄祖心,“是不是感觉特好?”

        “怎么说呢?有时候会觉得还是在北阳念书的时候好。我还记得与你在秦老师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秦老师也认为,没有你那几首歌,我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最近写歌了吗?”

        “没有。灵感没有了。你看到了,我已经是一个俗人,特俗的那种。我觉得我再也写不出歌了。”

        “要是我让你写呢?写吗?”

        荣飞没有回答。甄祖心五官中最动人的是眼睛,大而有神,勾魂摄魄。梦境里甄祖心的样子比现在要瘦一些,更艳丽些。但此刻是她的眼神却让荣飞有逃避的念头,“看看吧。假如有时间有灵感的话。”

        “嫂子是怎样的人?我本来是想见见她的,我还给她带了礼物……”她带了个皮挎包,现在就放在桌子的端头,“我曾想,你会选什么样的女孩做妻子,很好奇。可是如此的不巧……”

        如果邢芳知道自己跟甄祖心是朋友,而甄祖心还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会有什么反应?

        “我是我家的老大,跟你一样。小时候尽受别人的欺负,当然,那些孩子们之间的过家家事件是当不得真的。我特希望有个大哥来保护我。82年认识了你,就觉得你就是我大哥。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特安全……”甄祖心的口音已经带了很明显的北京味,“别嫌我麻烦,以后做我大哥好吗?”

        “你不是一直叫我大哥吗?”荣飞注意到今天甄祖心吃得很少,“你吃啊,北阳冬天的羊肉很香的。”

        “我不饿。就是来看看你,你过得好就放心了。我今晚就回北京了。我们上一次吃饭也是涮羊肉……”

        甄祖心招收付账,老板过来,看看戴着墨镜的女人,哈腰对荣飞说,“荣先生,您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帐都记下了。”荣飞知道他不会收钱,“算了,一顿火锅也吃不穷他们。我们走吧,到我厂里转转?”

        “算了,下午还有点事。这个给嫂子带去。”俩人走出店门,甄祖心将皮挎包递给荣飞,荣飞要打开,甄祖心坚决的不让荣飞打开皮包,推让之间,荣飞见孙兰馨挽着杨兆军的胳膊过来,“荣飞,你小子不够意思——这位是?”杨兆军疑惑地看着甄祖心,“我北京的朋友。这是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荣飞为双方介绍。甄祖心大概觉得戴着墨镜不礼貌,摘掉镜子,孙兰馨立即认出了甄祖心,“啊呀,你是……”荣飞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嚷嚷,她是甄祖心。”他朝店里看看,好在没人听见。

        “你们好,我还有事,先走了。大哥保重。”甄祖心朝荣飞挥挥手,跳上一辆公交车走了。

      第六十八节 枣林

        魏瑞兰正月初六和丈夫回枣林拜年。由于经济条件的改善,魏瑞兰回家带了礼物也多了不少。她是个很顾家的女人,对娘家总有份割不断的感情,虽说自己已出去二十多年,对娘家人总有份沉甸甸的责任,总想给老母亲多寄些钱,明知道老母将她给的钱都贴补了二个弟弟,但这份责任总迫使她尽可能的多帮助些娘家。

        很长时间里,农村就是贫困的代名词。如果家里出了个在城里工作的子弟,家里的零花绝对寄希望在城里的亲戚帮助。老魏家尤其如此,魏瑞兰的父亲在世时,写信总不忘在信的最后写一句“家中无钱。”

        近三十年的时光,魏瑞兰已无法统计她给娘家多少了。只记得挣19元每月时,就给家里14元。那时她尚未结婚,一切都好克服,留给自己的生活费只要5元,没菜吃的时候,她干过馒头蘸酱油的事。结婚后也没有改变什么,荣飞出生,奶水不够,魏瑞兰买奶粉的钱都舍不得,一度时间全是靠婆婆公公接济。令魏瑞兰感慨的是,荣之贵从来没有干涉过她接济娘家的行为,尽管魏瑞兰清楚丈夫并不高兴。

        拿到荣飞给的两万元,魏瑞兰心里便合计过年多给娘家带些,不只是一般性的拜节了。自己先拿了个主意,跟丈夫说了,荣之贵沉吟许久,默算了大概要花二千元。因为老婆给娘家三个姐妹二个兄弟以及老娘每人都带了一份相当丰厚的礼物。

        “要二千呢。”

        魏瑞兰清楚,“好在小飞每年能给咱们二万。他在那个什么公司有150万的股份,如果能换成钱,咱还愁个什么?”

        确实如此。可是那部分钱是荣飞的,能不能换成钱不知道,愿不愿意换成钱他们也没把握。虽然对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决定吧。好在至少他答应了每年给二万嘛。”荣之贵一如既往地支持妻子支援娘家的行动。

        于是荣之贵和魏瑞兰拎了大包小裹回娘家。本来想让荣飞跟他们一起回,但荣飞说他忙的厉害。现在他们不再强迫荣飞了,大概是经济的力量使然。

        从临河车站下车到枣林镇有十华里的路程,没有公交车,之前回家大部分是靠两条腿,这回提前给小弟魏建军写了信,希望建军能接接他们。下车后没见魏建军的影子,魏瑞兰立即骂起来,“我还专门写了信,连接接我们都不愿意吗?”

        带的东西实在是多。有他们退下来的旧衣服,还有新买的被料衣服食品之类,四五个大包,拎回去实在是困难。站外那些搭揽生意的“私人运输公司”立即上前,问他们去哪儿?这些人有自备的交通工具,最好的算是三轮摩托车。荣之贵问清价格,雇一辆三轮摩托要六元钱,搞了半天价,最后谈成五元,魏瑞兰嫌贵,荣之贵说,“咱们也该享受一回了,别那样自己克扣自己了。”

        确实。他们现在似乎成为了有钱人。

        半路上看见骑了自行车去县城方向的魏建军,魏瑞兰让三轮车停下来,喊住了擦肩而过的魏建军,魏瑞兰的那点不快也就消失了。

        “小飞没回来吗?国禄叔想请他吃顿饭呢。”魏建军的话让魏瑞兰惊讶,魏国禄是暖气片的厂长,曾经免费给过他们一方裁好的柳木,解决了他们搬家后遇到的麻烦,魏瑞兰一直将帐记在小弟身上,因为魏建军在暖气片厂工作。“魏国禄请小飞吃饭?”“是啊,国禄叔很看重小飞,跟我说过几次想请小飞来厂里当厂长,大概是小飞不愿意。最近厂里有些困难,国禄叔想问问小飞。”

        最近总有令荣之贵夫妇惊讶的事。都发生在荣飞身上。

        “他不愿意?”荣之贵问。

        “我是猜的。国禄叔没跟我讲。”

        因为魏瑞兰带回的礼物多,家里都眉开眼笑,特别是魏瑞兰给每个侄子侄女100块的压岁钱,皆大欢喜,不仅本村的二妹明兰和四妹新兰闻讯过来看望大姐,连远在西河的三妹如兰也跑了来。新兰只有二个女孩,计划生育抓的紧,怕罚款,没敢再生,对于大姐按人头发钱便有所不满,但忍着没说出来。

        魏如兰是下午来的,住下不走了。老院正房三间,西房二间,南面还有夏天做厨房冬天做储藏室的二间南房,魏瑞兰老母亲已经七十五岁,但身子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的,喜欢热闹,子女们团聚大节,老人很高兴,早将西房收拾出来,生了火。西房是魏建国、魏建军结婚时的新房,弟兄俩后来先后搬了出去,魏建军是去年刚盖了房搬走的。魏瑞兰夫妇陪她住正屋,如兰一家便住在西屋。家人团聚,说的自然是身边的人和事,小弟买了新房搬走了,魏瑞兰本来是准备赞助五百块的,但建军没开口,自己又因买车跑运输大亏,魏瑞兰也就装糊涂没给这份钱,现在才晓得建军在暖气片厂混的不错,干了三年多竟然攒下好几千,房子也买了。荣之贵一向瞧不上村里的土厂子,现在听了,算算竟然比自己厉害。而且,老婆娘家几乎家家有人在暖气片厂上班,因为有了活钱,看上去精神面貌竟是大变。这样一个厂子竟然想请儿子来当厂长,不能不令荣之贵感到不可思议。上大学真的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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