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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V,就是电视音乐。就是将音乐和剧情结合起来的形式。很多歌曲可以采取这种方式。电视将是今后娱乐的主体,歌曲离开电视是没有生命力的。”
“电视音乐?好,这个说法好。荣大哥,其实我挺喜欢白酒的,小时候在家曾喝醉过,嘻嘻。”
“用‘出污泥不染,濯青莲不妖’说娱乐圈是污泥是有些过分了。我就是希望你给娱乐圈树一个正面的标杆,而且,这样你也会幸福……”
荣飞和甄祖心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多,谈文学和艺术的关系,谈歌曲的走向。饭店的客人只剩下他们,几个服务员一直在张望,荣飞知道他们认出了甄祖心,果然,就在他招手结账时,一个女孩子大胆过来要甄祖心签名,“你是甄祖心吧,你的歌我最喜欢了,能给我签个名吗?”甄祖心看看荣飞,荣飞别过脸去。
“签哪儿?”
女孩欢天喜地地掏出一个小本。看到甄祖心这么好说话,另外几个服务员也拥过来。
从东来顺出来,天空飘起雪花。甄祖心将围巾围上了。“我送你回去。然后你就不要管我了。我对北京很熟的。”荣飞拦住出租车,将甄祖心送回她的宿舍。他再给李建光打了电话,他父亲接的,说李建光和陈丽红去了苏州。问荣飞是谁?荣飞说了自己的身份,客气地谢绝了李父邀请他到家的请求,在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返回北阳了。
第四十三节 傅秋生的婚礼
李建光在北阳的宴请放在了元旦期间,具体的时间是元月2号。请柬寄到北重,荣飞和单珍都有。巧合的是傅秋生也是同一天典礼结婚。荣飞只好请邢芳替他去参加李建光的婚宴,自己回傅家堡。邢芳有些顾虑,荣飞说和单珍相跟着,不就吃顿饭吗?礼金我已准备好了。
快到元旦的那段时间荣飞忙起来了,帮卢续整他这段时间对于民品开发的调研分析资料。一个领导一个令,卢续对于北重厂的民品开发思路和余梦福完全不同。卢续认为搞家具是没有前途的,卢续认为北重放弃了已经花费巨资的联合收割机项目极为不智。卢续认为,农机项目是很有前途的。他上任的二个月里,进行了很细致的市场调研,走访了市内及省内的六七个农机厂,写出了十万余字的调研资料。这些资料比较凌乱,其中一半是他对北重开发民品在机制和体制上的思考。
资料交给了荣飞,卢续让他在一周内整理出来。这份资料将只有一个读者,那就是朱磊。卢续很欣赏荣飞的一手好字,此时用打字机写文件还不普及,绝大多数人,包括领导,起草文件都是手书。荣飞领受任务,知道这个元旦休息不成了。
记忆正在变成现实。北重在民品开发上一直走弯路,直到海湾战争结束,军品任务锐减,产值下降了一半多,基层大部分单位出现开工不足的现象,北重这艘大船终于出现掉头难的现象,之后的十几年里,北重经济状况每况愈下,职工的自豪感丧失殆尽,人才流失严重,企业的经济呈恶性循环了。
荣飞在誊写卢续的报告时掌握了卢续关于民品开发的思路。卢续认为,北重的机加力量在北阳市是数得上的,特别是深孔加工的技术。军品属于垄断性行业,长期享受垄断利润,养成了极其特殊的生产组织方式。用军品生产的模式去抓民品绝对是不行的!家具面对的用户是千家万户,这些用户对产品的质量极为挑剔,北重目前的管理模式是干不好家具的!与其坐视其产生巨额亏损,还不如一开始就改弦更张。农机市场的广阔性毋庸置疑,这个市场正在开放,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对小型农机的需求将大大增强,蓬勃而出的大批乡镇企业需要各种各样的非标设备,这些都是适合北重的产品,因为他们对农机产品外观要求不高,重视的是经久耐用,值得北重认真经营。卢续的报告里提到了机制和体制的转换,但没有专题论述。荣飞在细读这份报告时认为有必要对民品经营的机制问题专题论述,他对体制和机制有自己的研究,担任北重营销部长期间,曾撰写了好几篇关于国企机制体制转换的论文,有的还发表到省级刊物上,评定高级经济师也是沾了论文的光。荣飞在论文里讲体制比喻为计算机的硬件,将机制比喻为软件。二者不可偏废。重视体制轻视机制或者相反都是不对的,就像一台配置极高的电脑如果没有与之相配的程序软件将不能发挥其作用;如果配置过低,即使有好的软件也无法运行。在这段话下面,荣飞展开了自己的论述,认为应当成立独立的民品公司,军品对民品公司实施股权管理,但其日常的生产经营完全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军品单位和民品单位之间的协作按照市场经济的办法,建立内部价格结算机制,比如动力分厂属于军品,民品单位使用压缩空气,蒸汽和冬季取暖必须支付费用。对于机制问题,荣飞写得比较长,就建立经济责任制和考核体系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一些指标的设计,比如销售收入、利润、存货占用、应收账款甚至速动比率等都有详细的论述,甚至引用了此时绝对没有出现的EVA的感念。特别是对于开发民品的紧迫性,荣飞写出两伊战争将在二年内结束,意味着北重一直依赖的军品外贸将大幅度缩减。如果现在不抓紧最后的机遇,北重将坠入衰退的深渊。写完这一大段,荣飞觉得不妥,又舍不得删掉,于是加了括弧,表明是自己的观点。元旦那天,荣飞躲在办公室花了六个钟头将卢续的报告用复写纸誊写了二份,累得腰酸背痛,手腕都麻木了。
元旦那天,邢芳除了出去打饭,基本上陪在他身边。荣飞誊写的时候,邢芳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报纸。荣飞搞完他的工作后,决定晚上即回村里,他给了邢芳二个红包,一个包着50元,另一个包着950元。“刚结婚的日子是最紧张的。这个小的你上在明面,另一个私下给他们。建光跟我亲如兄弟,算我赞助他们一点吧。”85年1000元无论如何都算是一笔巨款,邢芳感到礼金太高了,但没有说出来。“明天下午我争取回来。休息四天呢,你是不是回家看看?”邢芳当然想回家,也想让荣飞跟她一起去,又想让他回家缓和一下他和父母间紧张的关系。心里很是矛盾。俩人现在除了最后一关没有突破,已经和夫妻无异了。邢芳在跟荣飞温存时感到了荣飞的强烈渴望,她坚定的拒绝荣飞的同时又有深深的歉意,已经这样了,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按照邢芳的理念,【创建和谐家园】对他开放和全身开放有什么区别?可是她就是固执地认为,那件事只能在新婚之夜完成。好在荣飞不恼。“好吧,我回空山。也不要车送,怕晕车。你一定要回家去,别惹老人生气。我可不想在咱们婚礼上没有老人的祝福。”见荣飞拿起电话找车,坚决的摁掉电话,“不要这样。以后咱俩一起回空山也不要借车了。”荣飞知道邢芳的性格,她真是那种淡然的人,记忆中自己当上总经理助理后公司是保证用车的,她从没有因为私事用过车。一次春节前她到市里采购年货,不慎在公交车上被小偷掏了包,丢了3000多块,回来很是气恼。自己说让你带车去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倒霉事了。她只是叹息社会治安的糟糕,没有后悔自己的固执。“那好吧,你注意安全。”荣飞摸出一沓钱,“这些钱你带上,也许家里用得着。”邢芳立即推脱。荣飞说,“你呀,我已经是你老公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古来如此,花我的钱也有顾虑吗?我跟你说过,我这儿奋斗的第一愿望就是让你过得好。”邢芳接过来摸了一下,“不行,太多了。”她估计有上千元。“不多,只是你路上小心些,丢钱不怕,别坏了心情。”
傅秋生的婚礼是必须参加了,傅家堡是他的根,老院和几间旧房是他的快乐大本营。荣飞有个计划,想彻底的翻修老家的几间房子,不是一般的翻修,而是“修旧如旧”。保持老家的原貌。记忆里的老屋被【创建和谐家园】后他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现在有力量了,他一定要将自己的根保护好。所虑者只是时机问题了,那样做就在父母面前公开了自己的秘密,究竟是好是坏真的说不清楚。
2号上午,荣飞送走邢芳和单珍,乘公交赶回傅家堡。现在北阳市开通了通往傅家堡的公交,方便多了。他大概有半年没有回村了,他悄悄的来到秋生家,院子里都是帮忙的村民,搭了帐篷,支了霸王灶,看来婚宴就在院子里开了。这大冬天——荣飞仰头望望升起半空的太阳,好在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秋生老院里的五间正房进行了翻修,靠西的二间成为秋生的新屋。打了簇新的组合柜,买了【创建和谐家园】洗衣机录放机等电器,院子里还摆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估计也是秋生的。穿着整齐的傅秋生正准备动身接新娘子,见他回来很高兴,“你这家伙,现在才回来,昨晚几个同学一直等着你……”那边在催他,他找的几辆小车已经在院门外排队了,荣飞笑着说,“赶紧去接你的新娘,待会儿让我看看长的什么样……”秋生找对象的事荣飞一无所知。“其实你认识的,咱们同级的黄建的妹妹,黄建你记得吧?”荣飞记得黄建的样子,听春生说过秋生曾在外村说了一个,看来告吹了——傅春生闻讯从他屋里出来,将荣飞拉进了他的屋子。春生住的屋子外面两间做了礼房,乱糟糟的全是人,有认识荣飞的年轻人便上前打招呼寒暄,荣飞摸出备好的红包——100元,这算是重礼,如今傅家不再缺钱了吧?“等等,我将饭票钱交了。”荣飞笑着对春生说。礼是不能拒绝的,春生看着礼房登记了,将荣飞拉进他的卧室,装了土暖气,屋里暖洋洋的,收拾得也干净。刚坐下,春生的媳妇便端了茶来,“小飞呀,我们一直念叨你呢。昨晚秋生还嚷着要去城里接你……”春生挥挥手将老婆赶了出去,摸出烟给荣飞上烟,荣飞摆手,“小飞,这几年全靠你了,不然秋生的婚事不会办成这样。这份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听说你在厂子里一个月还拿不到100元?呆在那受制干啥?我弄了个砖厂,天气暖和就开工,一定能赚钱,就交给你管,我们五五分红……”荣飞笑着摇摇头,“别,大哥这么客气干啥,你们过得好就行了。猪场挣了不少吧?”“那是。都是你的指点,一年多就全将投资收回来了。今年冬天猪肉涨价,挣了个好钱。”他站起来打开炕头的一个红漆小柜,摸出一个书包,“这是给你准备的,不能不要,咱村里人讲究知恩图报。砖厂的事还是让你的朋友来搞,那帮人真行。”当初建猪场就是陶氏包建的,“怕他们看不上你的小活了。行,我跟他们说说。”“包里是二万。算是我和秋生给你娶媳妇的钱。如果愿意,就在村里起处院子吧,咱傅家堡将来不比城里差。这点我坚信不移。”
傅春生的性格是会做成大事的。荣飞正要拒绝,院里有人喊什么,春生说,“你先坐,王乡长来了,我得招呼一下。”急急出去了。
在傅家堡呆到下午日落,二万元钱还是拗不过喝高了的春生兄弟,荣飞背着装满十元大钞的书包看了本家四叔,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到北重。
第四十四节 邢菊的婚姻危机
邢芳在北钢见到荣飞的许多同学。单珍热情地将她介绍给荣飞的同学们,她看见了那个让她感到威胁的张昕,单珍没有引见,张昕也没有和她交谈。荣飞的其余的同学们对她很热情,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到她和荣飞的喜酒。她将荣飞给她的大红包悄悄交给李建光,没有往礼本上写。荣飞上了1000元的厚礼,让李建光极为意外。这差不多是他们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年半的薪水。荣飞的礼太重了。邢芳跟李建光说了荣飞前段时间到北京曾去他家,李建光说家里人跟他说了,原来没有计划出去旅游,完全是临时决定的。苏州有个亲戚,可以省点宿费。吃饭的时候张昕没有和她坐一桌,因为陪着她,单珍谢绝了张昕那桌几个同学的邀请。这让邢芳感到了单珍的善良和善解人意。邢芳一直在想张昕,真的如荣飞所说,是一个看来不好解释的梦境决定了他们的恋爱和婚姻?如果不是那个梦境,荣飞是不是已经和张昕走到了一起?张昕的容颜让她自卑,荣飞的梦境让她迷惑。骨子里是无神论者的邢芳一直很难相信荣飞所说。
午饭后便告辞了。邢芳和单珍想跟着回到北重宿舍。邢芳见荣飞尚未回来,等了一阵不见踪迹,决定回空山。路上比较顺,穿了荣飞给她买的轻软的羽绒服感到很暖和,她将自己的旧呢子外套和那件长身羽绒服带回了老家,准备将新衣服给三姐,旧衣服给二姐。在空山县城没等多久就搭上了去十里坡的运煤车,美中不足的是身上蒙了一层煤灰,幸亏她用旧衣服换下了身上穿着的新衣服。
见到二姐,邢兰劈头就对邢芳说了件令她大吃一惊的事,邢菊和石芳生在闹离婚!
“多久的事?为什么?”邢芳大惊。
“一言难尽。”邢兰定了定神,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讲了一遍。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间的矛盾最是复杂难言。邢芳姐妹四人,性情最外向的便是这个邢菊。石芳生看上邢菊主要是贪图邢菊的美丽,邢菊则有看上石芳生是独子,家境殷实。男人在未婚时看女人多喜欢外向型,开朗热情的性格加上美貌,最容易吸引男子。但成亲之后,十个丈夫中有九个半喜欢妻子温柔娴淑,不与外界往来。事物的矛盾性正在于此,性情是最难改变的东西,邢菊婚前的热情泼辣婚后怎么会变得温柔娴淑?加上邢菊与石芳生数年不孕,久盼抱孙子的石芳生父母越来越烦这个儿媳。对于生育的知识误区让石家二位老人将责任全部归咎于邢菊,今年以来,对邢菊便多有冷嘲热讽,邢菊曾和指着院子里的母鸡骂不下蛋的婆婆吵了一架。将石芳生夹在中间很是为难。石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邢菊不开怀将面临香火断绝的危险。石芳生在压力之下不免对邢菊多有恶言相向。骨子里很刚强的邢菊到北阳看病也是洗刷自己的冤屈。从北阳回来后邢菊变得理直气壮,同时对农村落后的生活方式多有抱怨。这样几个月来邢菊和石芳生一直龌龊不断,最近一次因石芳生酒后生事,再次说起邢菊的不育问题,邢菊反唇相讥,说石芳生自己没本事。夫妻二人大闹一场,石芳生的母亲也参加进来,竟然跟邢菊厮打在一起。吃了亏的邢菊一气之下搬回老院居住,和石芳生分居了。邢彪在枣林打工,老院的窑洞空着,正好成为邢菊暂时的栖身之所。在十里坡,出嫁的女儿非特殊情况是无权回娘家住了,特殊情况是什么?如老人病危,孩子出生等,才可以冠冕堂皇地住在娘家。邢菊这样住在老院,首先反对的不是石芳生一家,而是邢芳的叔叔邢维国。邢维国和邢芳的父亲邢维邦因赡养老人生了间隙,虽是亲兄弟,相处的反而不如一般的亲戚朋友。上回一间半窑洞之争也是有意刁难几个侄女,他觉得她们在重压之下拿不出一大笔现金。没想到邢芳那个刚上班的毛丫头竟然解掉家里的危难,甚至将欠农业社的钱也还清了。这回邢菊婚姻发生危机,离开婆家住回老院,邢维国及他的二个儿子立即放出风来,说邢菊将坏掉邢家的风水,给邢菊的伤口撒了把盐。邢兰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无奈邢菊的脾气坏的很,非要石芳生上门求她。邢兰转而跑去劝石芳生,受了其母教唆的他坚决不去接邢菊回来,于是事情便僵在那儿。
邢芳撂下东西就跑到旧院去找三姐去了,仔细询问邢菊与姐夫闹家务的缘由,感到生气兼好笑。按照邢芳的判断,他们二人不育的主要原因怕是在石芳生身上,劝姐夫去看男科的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只好劝邢菊,不就是孩子吗?现在科学发达,原来不能治的病都可以治了。完全不值得为此闹架嘛,徒让他人笑话。邢芳尤其恼怒叔叔一家的落井下石,不仅不对嫡亲的侄女施以援手,多加关心,反而造谣生事。石芳生和三姐是夫妻,为了孩子拌拌嘴也是正常,邢维邦一家的所作所为便让邢芳不齿。谁知邢菊说出一番话,让邢芳大吃一惊。
邢菊说,生在山里就是眼窝浅。出嫁前可怜我连北新都只去过一次。听了大姐的话,总觉得石家就他一个儿子,不会因兄弟争家产。现在看起来真是眼窝浅了。去趟北阳,在你厂子里住了几天,我才知道外面有多大,有多可爱。无论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十里坡人想不到的。窝在这大山里一辈子真是憋屈死了。石芳生在二桥矿上当个安全员就牛皮哄哄,想想真是笑死个人!每月挣上百十元就总在我面前吹牛,好像让我过上多美的日子了。他嫌弃我不生育,我还嫌弃他呢!地里的蛤蟆,见过多大的世面?正好,离就离!
邢芳赶紧劝三姐,话可不能这样讲。姐夫在村里就算能干的,而且对你也好。你的脾气太坏,去北阳看病的事应当好好给他讲,悄没声的,和他去北阳的大医院看看,没准就是小毛病。等你们有了小宝宝,什么矛盾也没有了。
邢菊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小五,我想到北阳住一段时间,如果荣飞能行的话,想让他给我找一份简单的工作,给人做保姆也行。只要能养活自己。”
邢芳愕然。三姐,现在工作很难找的,特别是在北阳那样的大城市。荣飞怎么能找到你能干的工作?
邢菊笑了。小五,你就是脑子简单。别看你念了书,好多事情看的不如我透彻。荣飞的本事大着呢,记不记得我们吃凉面,老板对他是什么态度?送我们回家的小车恐怕连县长也坐不到哩。只要他愿意,肯定能替我寻个事做。
邢芳想想也是。可是,三姐,现在你离开家真的不合适。你和姐夫和好了,荣飞那里我去给你说,尽他的力量就是。邢芳认为邢菊这是在逃避,三姐,你和姐夫闹家务全村大概都知道了,这个时候离家去外地不妥,不知你和二姐商量了没有?
邢菊苦笑,算啦。我不为难你啦。你和荣飞还没结婚,别让他觉着咱家的事情太多太烦。我的事情你不要管啦。
邢芳将那件羽绒服给三姐,这是给你买的,这些钱也留给你。她将荣飞给她的钱全交给了邢菊,你现在一定很缺钱用,这些你留下。
邢菊急忙推脱,太多了。你才上几天班?随即醒悟,“小五,这是荣飞给你的,对吧?”
“是他给的。他怕我回家用钱,特意给我带的。没想到你和姐夫搞成这样——三姐,俩口子闹架免不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吧。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我心里很难受。”邢芳眼睛红了。
邢菊的目光幽幽。“人的命天注定。你是命好的,荣飞对你真好,我看得出来他真是喜欢你。你一定要对他好,拴住他的心。我不如你,你说的轻巧,我回去?就这样回去还不被他家人捏死?我不想跟你说,那个老妖婆就容不下我,什么难听的话也说得出来,我为着不让他作难,都忍了,可是他当着他的面厮打我,而他竟然帮着他妈打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上次医生都说了,八成是他的毛病。我不嫌他,我说抱养一个娃娃吧,他不敢,嫌丢人,让我怎么办?我去偷汉子?和别人怀个野种?”邢菊激动起来,眼泪汪汪。
自古红颜多薄命。姐妹中最漂亮的邢菊似乎最命苦。邢芳心里难受,不知道该如何劝三姐。十里坡可以依靠的只有二姐,可是闹家务的三姐躲在二姐家不回家,让村里人怎么说?憋了半晌,邢芳对邢菊说,你先消消气,不要伤了身子,吃饭也不敢将就。我回去跟荣飞说说,他一定有办法的。
邢菊摇头,还没丢够人啊,姐夫笑话也就罢了,我可不想让妹夫笑话。说这话时,邢菊是痛苦的,是那种真正的痛苦。邢芳知道三姐的性格,她是那种心里苦也会笑着的人。可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了。
三姐的困境必须解决。如果大姐在就好了。邢芳匆匆赶回北阳,将邢菊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荣飞。还没等荣飞想出个招,十里坡拍来急电,石芳生出事了。
第四十五节 二桥矿难
元月3号,荣飞没想到叔叔荣之英来到北重看他。随即猜到了叔叔此行的目的,他是被奶奶派来的。和父母闹翻后,荣飞三个月里只回去两趟,都是匆匆而往,带一些奶奶喜欢的零食而已。
“小飞,你怎么能跟你爸你妈搞成这样?他们是为了你好啊。”
“我知道。可是恋爱是我自己的事。应当由我做主。”荣飞想,如果不是奶奶要求,叔叔是不会来看自己的。
“也不光是你的事。小飞,从小你就很乖,这件事上不要固执啦。我听了【创建和谐家园】介绍,他们的意见是对的。”
“叔叔,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对不起,恐怕你白来了。”
“那个女孩呢,我能不能见见?”
“不巧。她回家了。”
荣之英和这个侄儿没多少感情。嫂嫂说了车祸后5万元善后款的来由,荣之英压根就不信。他也问了母亲,他不相信侄儿的鬼话,当然,这完全是王老太的鬼话,给人设计衣服能挣5万块?而且,衣服是那么容易设计的?
“小飞,你跟叔叔说实话,当初5万元真是你的?”
奶奶还是跟他们说了。但是自己两次回家父母并未有只字提起,荣飞想到了缘由,爸爸妈妈是不信的。他们坚信那是爷爷的另一部分秘密的遗产。
“你觉得呢?”
荣之英不喜欢这样平等的对话。可是老母亲执意让他来看看假日也不回家的侄子,“放假了,你怎么不回家呢?难道还记恨自己的父母?”
“1号加班,2号有个同学结婚,晚上才回来。我没时间,不是记恨他们。”今天计划去陶氏商议有关招聘酒店管理人员的细致,荣飞要求在酒店建好之前就配好酒店的管理人员和骨干,他决定将聘用的人派到香港的酒店观摩实习。那边已经委托李粤明代为联系了。
“今天呢?今天不是休息吗?你奶奶很惦记你。你该回去看看。”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排满了,下周吧。奶奶身体好吧?”
“身体没问题。刚才我的话你还没回答呢。”
“是。是我给奶奶的。”迟早要说,说就说了吧,省得他们变着法套奶奶的话。
“真是你挣的?什么服装设计能挣那么多钱?”
“明华公司的羽绒服。诺,我穿着的这件就是我的设计。明华赠给我的纪念品。”
荣之英沉默了,他仍然不信侄儿的话。老父亲做了一辈子生意,究竟留下多少钱除了老太太谁也不知道。上次他和哥哥做的生意让他痛彻肺腑,特别是得知金价翻了一番后。侄儿当初提出的顾虑竟然全部应验,这令他和安萍不止一次后悔没听荣飞的警告,换来的典型的人财两空。
“叔,难得你来我这儿,应当请你吃顿饭的。可是我约了朋友,现在要出去一趟。”荣飞下了逐客令。
荣飞给卢续总经济师整理的材料引起卢续极大兴趣,荣飞对于体制和机制的描述令他眼界大开,一个刚参加工作二年不到的小秘书竟然能写出如此深刻的东西!荣飞括号里的内容是卢续最感兴趣的,一些迷茫在自己心头的困惑被荣飞迎刃而解。卢续需要深入思考一番,搞好民品真的如荣飞写的,机制和体制必须先行吗?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至今不知其经营思路的朱磊会同意吗?放弃已经得到部里批复的家具项目改弦更张允许吗?卢续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可以深入交谈的人,他现在需要和明白人谈一谈。对于荣飞说预测的时间表,卢续半信半疑。但如果两伊战争突然结束,外贸订单会大幅减少是不需要怀疑的。如果厂子的规模突然缩减一半甚至更多,该怎么办?卢续拿起电话,房门敲响,“请进。”
“卢总,我请两天假可以吗?”进来的是荣飞。
“为什么?”刚才卢续正要找他。
“我未婚妻家里出了点事,我需要陪她回去一趟。”
“非要你回去吗?她家在哪儿?”卢续刚才是给荣飞拨的电话,他需要跟这个小秘书好好谈谈。
“好吧,那你去吧。事情多,我希望你跟车回来。如果在晚十点前回来,你到我家找我。”他拿起电话打给小车班,让队长派车送荣飞回去。
“不必了。我没资格让你派车……”
“你写的东西证明你是有资格让我派车的。算了,等你回来。你考虑一下民品的组织机构吧,只对我谈你的想法,不要有顾虑。”
荣飞点点头,急匆匆走了。石芳生出事了?记忆里完全没有啊?石芳生出了什么事?交通事故还是矿难?荣飞回到宿舍,搜罗了所有的现金,全都带到身上,小车班派出的伏尔加已经开到了单身楼门口。荣飞叫上正焦急万分的邢芳,急急向空山赶去。
石芳生死于矿难。同时罹难的还有四名工人。他是下井检查安全时遇到了冒顶,将一段工作面完全封死。矿上的搜救能力极差,发现出事后搞了二天也没进入出事的工作面,后续的塌方仍在发生,矿上断定人已经没救了,请示上级后放弃了救援。
现在面临的就是善后了。二桥矿是国营矿,年产量约6万吨。此时尚无后世盛行的问责制,矿上出事死人几乎年年发生,抚恤标准是按照工龄确定的,矿上给石芳生算出的抚恤金为6680元。同时可以安排一个亲属到矿上接班。荣飞和邢芳回去的时候,石家已经基本接受了矿上的抚恤条件,石芳生的直系亲属,其父母闻知噩耗已经瘫了,石母住进矿上的医院,石父也痴痴呆呆,诸事不管,完全交给了石芳生的伯父负责。邢菊被完全排除在议事的范围之外了。石家已经放出风,石芳生所得的抚恤都是对老人的赡养费,因为石芳生和邢菊没有娃娃,所以不会给邢菊一分钱。
闻知石家出事,邢家立即电告了在新疆的大姐邢梅,邢梅请假动身尚未回来,所以邢芳和荣飞回来后,二女婿童贵山召集邢兰、邢芳及匆匆赶回来的邢彪开会研究,荣飞算是列席参加。邢菊没有叫,她听说后病倒了,邢兰将她接回家,现在还躺在另一边的卧室。这种事情也不能指望邢菊拿什么主意。研究的核心是石芳生的后事和邢菊如何办。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人已经没了,现在考虑的就是如何给小四争取她该得的利益。”童贵山参加了与矿上的交涉,对邢芳和荣飞介绍了情况,童贵山眼睛看着荣飞,“荣飞,我们不当你是外人。现在邢兰的父亲远在新疆,即使在也主不了事,现在石家已经放出了风,石芳生的大爷是个有名的无赖,据说他们已内定石芳生的侄儿接班。他们摆明了将小四撵到一边不管了。小四又是那个样子,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遇到这种事情,童贵山作为连襟出面很难,邢家竟然没有一个能替邢菊出头的人。
邢芳惊慌地看着荣飞。荣飞说,“碰到这种不幸的事,我们还是要征求三姐的意见。为什么呢,三姐是个重情意的人,毕竟和石芳生夫妻一场,不管如何处理,不能给三姐心里留下疙瘩。办法嘛,不外两条,一是据理力争。按照继承法(荣飞也搞不清现在继承法出台了没有),妻子是丈夫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管有没有孩子,石芳生的遗产理所应当由三姐继承。这是依法办事,实在不行就打官司嘛。律师我可以请。第二就是依情办事了,人已经没了,死者为大,看在石芳生的份上,我们也可以不和他们计较。如果三姐不想跟石家翻脸,就不和他们争了。横竖也就几千块钱,我们难道还能让三姐受委屈?邢芳,你看呢?”
邢芳点头,她是个性格软弱的人,没有什么主意,“荣飞说的对。我去问问三姐,看她是个什么章程。”
“不要争了。我什么也不要他们的。只要他们让我给芳生送葬。”谁也没注意邢菊站在门口,“不要商议了,就按荣飞说的第二条办。”荣飞看看容色憔悴的邢菊,眼睛肿着,脸色蜡黄。穿了孝服,鞋面上也蒙着脏兮兮的白布。
“三姐,”荣飞深吸口气,“节哀顺变,不要搞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日子长着呢。”
邢兰其实也不主张去争遗产,石家平时对小四再不好,人家毕竟死了人,“荣飞说的对。我同意。大姐回来也不会反对的。”
“荣飞,你陪我去趟石家吧。”邢菊说。
荣飞不知道的是之前邢菊闻讯回去,被石芳生的亲戚们赶了出来。
“没问题。”
“不行不行。他家很不讲理的。”邢兰急忙劝阻。
“小四不去不对。还是我去。”童贵山说,“咱去占着理,不去反而不对。”其实他也怵石家。
“我也去吧。”邢彪说。
“不用你去。”邢兰拦住弟弟,木讷的邢彪是撑不起家里的天空的,“荣飞去吧,你见过世面,有学问,也许能跟他们讲出道理。”
邢兰提心吊胆地看着童贵山和荣飞一前一后送邢菊回去了。“真是家门不幸啊。摊上这样的事。”
“不会闹起来吧?”邢芳有些害怕。
“这一关总要过的。小四心里也放不下。唉。”
快天黑时童贵山和荣飞回来了,邢菊没回来,让邢兰松了口气。荣飞急着要回厂里,将身上的钱留给邢芳,悄悄对她说,等这儿的事一了,带三姐回北阳,我能给三姐找份好工作。司机小白一直等在外面,早已不耐烦了。
送走荣飞,童贵山对邢兰说,“小五找了个好样的,有水平,说话滴水不漏,几句话就将他们挤兑住了,你家的事,恐怕要靠荣飞了。”
邢芳很想知道过程,但童贵山没说。邢芳很久未见弟弟,问起在枣林的情况,邢彪说还好,他第一次见未来的五姐夫,知道荣飞在暖气片厂很有面子,厂长照顾他完全是看荣飞的面子。
第四十六节 工作调动
从空山赶回北重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荣飞想叫小白停车吃饭,但小白说回去有事拒绝了。路过一家烟酒店时,荣飞让小白停车,进去买了一条阿诗玛丢给小白,“今儿幸苦了。等人是最麻烦的,一点小意思,白师傅给个面子。”小白喜出望外,跟着领导虽说也能捞点小好处,但一次收一条烟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了,“这怎么好意思。荣秘书你太客气了。”小白和荣飞同在厂办,认识但不熟,“卢总肯为你派车,说明你在卢总心目中是有地位的。以后还得荣秘书多照顾。”收下一条好烟后,司机小白压抑了一天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尽管卢总有言在先,现在的时间也不到卢总的约定,荣飞还是没有去卢续家打扰他。他知道卢续一定是和他谈民品机制体制的事,但任何体制和机制的转变在国企,特别是目前的国企都是困难重重。
荣飞想去洗澡,但澡堂已经关门了。他一直想练就冷水浴的本事,但洗了二回感冒二回。洗惯了澡,不洗便觉得难受,荣飞于是将暖瓶的水倒在脸盆里,关上门用毛巾擦了身子,又洗了头。晚饭没吃,洗完后便觉着饿,屋里也没什么吃的东西,只好出去在小卖店买了块面包,就着开水权作晚餐。
李卓没回来,屋里很安静。荣飞不由得想起了石芳生和邢菊。邢菊以后该怎么办?来北阳找份工作是不难的,陶氏就可以安排,怎么对邢芳姐妹讲?邢菊来了住哪儿?荣飞觉着脑子很乱。令他难受的是不断发生的矿难,一直到下个世纪,尽管各级政府一直到国务院对煤矿的安全生产三令五申,但矿难总是阴魂不散,以至于有人说在中国的煤矿工作比在动乱中的伊拉克还危险。邢菊年轻轻死了丈夫,无论如何说都是件倒霉事。
4号上班后荣飞以为卢续会找他,但上午厂里开领导班子会。荣飞没资格记录,倒落了个清闲。他一直考虑为明华写一份五年的发展规划,按照元旦前李粤明电话里通报的快报数,85年明华的发展又上了个台阶,销售收入达到2000万元,利润720万元,员工总数达到410人,其中研发销售人员高达110人。产品的品种已达四个系列(羽绒服,西服,牛仔裤和衬衫)34个品种。明华服装在国内的服装业已经小有名气。明华已经面临又一个发展期,按照荣飞所知的管理理论,企业的发展总是有几个瓶颈期,如果不能突破瓶颈,企业面临的将是衰退。突破发展瓶颈的要素有哪些,企业发展走什么样的路子?李粤明和黄明福都建议继续扩大规模,增加品种,特别是夹克衫系列的生产。扩大规模是必须的,但支撑规模扩大的人才储备和制度更新准备好了吗?所有的企业家都喜欢扩大规模,可是在完全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每年死亡的企业不比新生的企业少。有很多企业账面还在盈利时就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破产了——明华表面上似乎发展的不错,李粤明的口气总是那么自信和乐观,明华服装的各项经济指标究竟如何?衡量一个企业的健康与否不光是利润啊——荣飞用手揉着额头,做服装生意并不是他的初衷,最初他是希望做金融投机的,国际股市几次大的风云变幻他记得很清楚,可是记忆并不是全靠谱,石芳生怎么就死于矿难了呢?明华贸易那边林业可手里捏着的股票是不是该脱手呢?恒生指数可是翻了一番不止呢。按照记忆,恒生指数一直攀升到87年10月达到近4000点时才狂泻下来——电话【创建和谐家园】突然响起,吓了沉思中的荣飞一跳,接起来,是陶莉莉来的,她说崔虎搞的驾照到手了,有时间来取,或者给他送来。荣飞很高兴,说去取吧,搁在你那儿就行。
荣飞为自己倒杯开水,取出张白纸,开始在纸上罗列提纲。非常怀念Word,修改是多么的方便啊。其实混在北重真是不错,至少落个悠闲。国企的职工工资不算高,但工作的悠闲却是第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