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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飞的梦幻人生_校对版by:wanglong》-第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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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信上提到了你。所以我认定是你背后搞了鬼。”王林拦住准备说话的荣飞,“听我讲,我很认真的考虑了我和她的事,现在会妥善处理好与她的关系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儿。”

        “要她来你这儿吗?”

        “那得看她的意愿。她到了南方,究竟搞什么名堂?”

        “好吧,我告诉你,她目前在深圳一家叫明华服装的公司,她过的似乎不错。港资企业,比你这儿的薪酬强多了。”

        “深圳?”王林吃惊道。

        ……

        郑小英来深圳已经满一年。当初按着荣飞给的地址来到明华服装,也是抱着试试看的目的。她痛下决心离开北阳工业学院,是因为日益恶化的坏境。王林走后,关于她的闲话开始多起来,她总觉着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正好她有个同学辞职到深圳找了工作,来信动员她去,同学信上说,深圳遍地都是机会,不乘着年轻搏一把太可惜了。郑小英于是下定决心辞职,离开北阳直接南下深圳,在找到她同学之前先找到了明华服装。接待她的是黄明福,因为李粤明正好去香港了。当她报出荣飞的名号,黄明福的态度领她感到意外,因为黄总(在接待她时不止一次的人来请示黄总工作)立即改变起初的态度,变得格外热情,“啊,是郑老师,我已经接到荣先生的电话,你安全到了,我就可以向他交代了。郑老师,我先带你参观公司好不好?”黄明福的粤语很难懂,但他的热情和恭敬是感受得到的。

        郑小英在黄明福的陪同下参观了企业。她眼前的服装厂虽显简陋,但已颇具规模,三个五百平米以上的大公房里都在紧张生产着各式服装。原来热销北阳的塞上雪雪乐等牌子的羽绒服就是在这儿生产出来的啊。她很想问问荣飞和这家企业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刚到,人生的很,不好问出来,如果不知道荣飞和企业的关系,她怎么来了这儿?晚上黄明福和从广州赶回来的裘复生宴请郑小英,席上黄明福正式征求郑小英关于工作的意见,公司正在扩张,最缺的就是人才,既然是荣先生的老师,水平一定没得说了。郑老师希望做哪类的工作不妨说出来。我们一定满足。郑小英疑惑不已,终于忍不住问道,“荣飞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听了此话,黄明福和裘复生面面相觑,黄明福道,“既然郑老师不晓得荣先生和明华的关系,那么我也就不方便讲了。有一点可以说,郑老师既是荣先生的恩师,那么明华公司就是郑老师的家。据我们所知,您已辞掉了北阳的工作,那么就安心在明华住下来。薪水呢,你自己定,这也是荣先生的意思……”

        满口鸟语的黄总一口一个荣先生令郑小英感到好笑,也有些滑稽。后来她学会了观察,参加一次生意上的宴请就可以从各人的称呼中得知每个人的分量。被黄明福称作先生的并不多,即使是宴请经销商和政府官员,黄明福更多的是称呼职务,比如叫经理,就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了。深圳的人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叫做经理,被黄总称作先生的很少,为什么他总叫荣飞先生呢?在郑小英的印象里,荣飞还是个学生,是个大男孩。虽然他比他那个年龄的更成熟,也不至于被黄总称作先生吧?

        等明华的大老板李粤明先生从香港归来,安排郑小英担任了刚成立的办公室副主任,主要负责公司的行政事务,兼管考勤薪酬等人事工作。公司的对外活动经费也归她管,报销必须经她的签字才能转才财务。李粤明给郑小英定的薪水是月薪400元,年终奖金另计。这个薪水比在工业学院高了好几倍。郑小英决定就留在明华,她联系到她在深圳的同学,告知她的工作和地址。那位同学星期天来看了她一次,对她的待遇表示羡慕。明华服装在深圳很有名气,她的同学对她能刚来就担任公司如此重要的职务表示羡慕,连呼她运气好。提醒她注意安全。深圳的观念比内地开放的多,许多私企老板将自己的女下属发展到了床上。郑小英没有感到这方面的危险,公司的领导们真的对她很尊敬。给她在距公司不远的新建公寓楼买了一间房,当然,房产属于公司的,她不需出一分房租。午餐是免费的,早餐和晚餐用不了多少钱。明华公司生意上的应酬比较多,她每月的晚餐至少有一半是公费吃喝。郑小英很快进入角色,所有的领导都对她很客气,一律叫她郑老师,包括下面的员工也是如此。她感觉到自己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比如应酬交往中的喝酒,开始时她是滴酒不沾的,公司没人逼她,但那些经销商和政府官员,税务的,工伤的,卫生的,劳动的,不免有些强迫。她试试喝酒,发现自己对酒精似乎不排斥,不少官员和老板们败在她手下。

        85年春,郑小英陪李粤明去了趟香港,手续都是公司办的。去香港是联系服装出口南朝鲜的业务,虽然中国和南朝鲜尚未建立外交关系,但香港的对韩贸易很活跃。接待他们的明华贸易公司似乎和明华关系匪浅。郑小英第一次来到资本主义的香港,半年多的经历让她感到自己仿佛换了个人。想起当初荣飞劝她离开北阳的话,现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是精彩。起初对于王林的思念慢慢的淡化了,荣飞说的对,他有他的家庭和事业,自己干嘛不明不白地吊在他的阴影里?

        除了北阳的父母,没人知道她在深圳的具体情况。明华公司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扩张,85年度营销计划的制定她是参与了的,销售收入确定为1800万,其中外销300万。利润680万。公司的研发费用达到150万的规模。会议结束时,主持会议的董事长李粤明最后的一句话震惊了她,“目标就是这样。形成最后的文件报荣先生批准。”郑小英知道董事长口中的荣先生就是荣飞。为什么港资的明华公司的年度经营目标还要荣飞批准呢?在一次酒会后郑小英将憋在心里大半年的疑问抛出来,李粤明喝了不少酒,告诉她,这家公司真正的大老板是荣飞,你不知道?他的股份占到50%,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明华。

        明华是1982年成立的。荣飞那时还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他每天都在教室和宿舍间晃荡,什么时候创建了明华呢?郑小英很想当面问问荣飞,但自辞职离开北阳,一直没有见过荣飞,连电话都没有通过。他既然有这样一间规模的公司,怎么还去北重上班呢?联想到他辞掉到市政府办公厅的机会,郑小英越发感到荣飞的神秘。

      第三十节 衣锦还乡

        邢菊在北阳住了一个礼拜,正值邢芳放假,有充足的时间陪她。但邢芳不是爱逛街的人,只陪着三姐去了趟动物园,然后就是窝在宿舍里谈天,话题当然都是老家的。邢彪最终还是去了二桥煤矿,下井了。这是春天的事,每月可以拿到120元。大姐知道后来信狠狠骂了邢兰和邢菊。她主要是怕出事,邢家就这么个独苗,万一有个三长二短,怎么跟老父亲交代,又怎么对得起去世的母亲?但邢彪已经成人,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们的话不那么管用了。最根本的是邢彪需要钱,不让他下井挣钱谁给他钱?没钱怎么翻修房子娶媳妇。邢芳晚上都陪荣飞散步,自然将邢彪的事给荣飞说了。白天荣飞根本没时间,办公室不同别的部门,像单珍,沙成宝,没事都可以溜回来,荣飞的单位不行。邢芳跟荣飞讲弟弟的事并不需要解决实际问题,只是恋爱中的女孩的正常心理,荣飞听后沉思道,“煤矿的安全性确实堪忧。我看还是不要去了。我在北阳给他找份工作吧。”荣飞对后世累禁不止的矿难记忆尤深,曾有笑话说,在中国的煤矿工作比到战乱不止的伊拉克都危险。小舅子是邢芳老父的命根子,未雨绸缪,出个事就不好玩了。

        邢芳记得去年春节时邢彪曾提出让她在北阳找个工作,听了荣飞的话,邢芳大喜,“你能在北阳给他寻个工作?”荣飞肯定地点头。“什么工作?”“建筑工程队。当然也有安全问题,不过比煤矿是好多了。不愿意来北阳的话,可以到临河,我外家枣林镇搞暖气片红红火火,让他们安插个人不难。再不成的话让他仍然务农好了,将来娶媳妇的事我负责。”

        荣飞的话令邢芳欢喜,她跟三姐说了,却遭到三姐的质疑,要荣飞负责内弟的成家是不行的,那样会牺牲邢芳的利益。成了家的人考虑问题比未婚的周全,男方也有父母兄弟亲戚,这些搞不好都是话把。来北阳和到临河二途邢菊更中意临河,毕竟离着老家近。邢菊听说过枣林暖气片厂的名声,只是怀疑准妹夫是不是能说得上话。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劳力,像邢彪那样身无长技的农民人家那里要多少有多少,人家干嘛收留一个外乡人?至于来北阳,听起来不错,但荣飞和邢芳都是刚参加工作,自己的脚跟尚未站稳,再多个累赘?邢芳想起荣飞所说的服装厂的事,很想问问塞上雪的厂子在哪儿?邢彪能不能到厂子里去?这个事没跟三姐说,她也不想主动提起,既然荣飞不说,必定有他的难处。邢菊要走,荣飞也不好留,只是私下跟邢芳说,三姐来一趟不易,回去时你尽量带一些东西,买什么你自己考虑,别心疼钱。邢芳不想花荣飞的钱,只是唯唯。最后托荣飞买一张去北新的火车票。荣飞忽然问,“从北新到十里坡是不是没车?路也不好走?”邢芳“咦”了声,“你怎么知道?”荣飞笑道,“傻丫头,关于你的事我全知道。这样吧,再等两天,今天已是周四,星期天,我借个车送三姐回家。”

        “借车?你去哪儿借车?”

        “这你就别管了。”陶氏已买了皇冠,开出去带着心爱的女孩兜风是多么爽气的事,记忆里自己一直到快四十岁才有自己的车,妻子已经身染多种疾病,自驾游很少去了。

        “想起一种快餐,你们一定没吃过。今晚带你们去。”

        晚上荣飞领了邢芳姐妹到厂门外的荣诚店吃凉面。原来荣飞叫朝鲜冷面,被陶莉莉改成北阳凉面,大海碗,二大块煮好的牛肉,面条在冰箱里取出的冰水里浸了,夏天最是爽口。他们去时,没进店里,就在店外的凉棚坐了。邢芳和邢菊都没吃过,邢菊吃了一碗不过瘾,又要了一碗,要和邢芳分,邢芳却是饱了。邢菊不愿浪费,荣飞便叫服务员取个小碗来,服务员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说要买就是一碗,这儿不卖半碗的。荣飞便不高兴,“做生意哪有这么死板的,叫你老板来。”邢芳在一旁扯荣飞,不想因此生事。老板闻讯出来,见是荣飞,“哎呀,是荣先生……”本店的经理是认识荣飞的,因为荣飞给他们讲过课。“这是荣先生,没长眼睛吗?”经理训斥小店员。荣飞用眼神制止经理,“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取个小碗吧。”经理答应一声回去,顺便捎出二碟凉菜来。结账时坚决不要钱,争了半天争不过,荣飞也就算了。邢芳和邢菊都感到奇怪,荣飞怎么认识快餐店的老板?回到宿舍楼,邢菊忍不住问,荣飞说是个朋友。邢菊笑道,你年轻轻的,交际倒广阔,这样也好,每天去白吃吧。邢芳也笑了,哪能天天白吃呢?

        星期天早上早早的,崔虎派人将皇冠送了来,此时皇冠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车,放在单身楼前很扎眼,起床早的单身们便围了车看,问荣飞是谁的车。邢芳出来,见荣飞真的找来车,也觉惊奇。荣飞和邢芳谈恋爱早已在单身楼公开了,杨兆军便逗站在楼门口的邢芳,是不是荣飞准备将你娶回家呀,邢芳回道,是你想将兰馨娶回去吧。孙兰馨和杨兆军的恋爱也基本上明朗了。这算是一年来北重的大学生们仅有的两对。此刻的孙兰馨仍在假期中没有回来。

        “你去叫三姐下来,我们早些走。怕是路不好走,晚上还得赶回来呢。”荣飞不在乎别人的围观,对邢芳说。

        “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呢?”邢芳见没有司机。

        “我会的东西多呢,你慢慢领教吧。”

        邢芳和邢菊都没做过如此豪华的轿车,起初还担心荣飞不会开车,见他起步平稳,汽车顺利驶出厂门,荣飞熟练地换挡加速,驶上去往市区的大路,邢芳才放下心来。荣飞在临街的一家副食店停车,让姐妹俩稍等,自己进副食店买了一大堆食品放在前排副座上。邢芳知道是给家人买的,想想他算是第一次登门,空手肯定不好,也就没有拒绝。再想自己就这样毛手毛脚地将荣飞领回家是不是合适?最有发言权的老父亲和大姐远在新疆,而且,按照老父亲的性子,绝不会对自己选择的女婿指手画脚。二姐的性子,即使心里有想法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何况还有三姐?放下心来的邢芳和邢菊对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起来。起初还惊喜好奇,等驶出北阳市上了南去的大路。不知是空调的缘故还是车密封太好,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开始晕车呕吐。一路上停了三回,邢菊吐的胃里没东西了,还在那儿干呕。“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很没福气?”邢菊脸色苍白,不过好像情绪还好。到了北新,荣飞轻车熟路的找到菜市场,将后备箱里装满了肉菜。邢芳本来要给他指路,谁知荣飞的路竟比自己还熟。“你好像来过北新?哦,你妈妈家在北新……”“我姥姥家不进城就向西拐了。”“那我看你就像来过很多次似的。”荣飞心道,确实来过许多次,不过都是在梦里来的。

        从空山县到十里坡不到三十里的路走了两个小时,本来就不好的路面被二桥煤矿拉煤的重车碾的坑坑洼洼。荣飞小心翼翼地尽量绕开那些大坑,避免刮着底盘。后悔开了低底盘的轿车来,这种路只能走越野车。可是现在去哪儿找后世那些性能优越的SUV呢?

        邢兰没想到邢芳和邢菊坐了轿车回来。这时候山村来一辆轿车还是很稀罕的事,很快就围了一群孩子。邢家出了二个在外工作的女儿,在全村也是头一份。邢芳坐了高级轿车回村,也算衣锦还乡了。而且还带着未婚的女婿,消息立即传遍全村。

        邢菊介绍了荣飞,邢兰心里暗自责怪邢菊的莽撞,但对荣飞是很客气的。荣飞再次印证了自己梦境的真实,不过记忆里第一次来十里坡可不是开着轿车,而是搭了辆运煤车,然后又从二桥走了五里地才回来。童贵山外出不在,石芳生和邢彪也上班未归,午间邢兰用他们带回来的菜做了面条吃,怕荣飞从大城市来的吃不惯村里的手艺,看荣飞狼吞虎咽地吃得很香,邢兰觉着这个准妹夫比自己想的实在,好处。对于邢菊说起的让邢彪去北阳或者枣林打工的主意感觉不错,和邢菊一样,邢兰觉着到枣林更好一些。邢兰问荣飞和那边的暖气片厂是什么关系,有亲戚在那边?荣飞说有,小舅就在里面打工。我认识他们的一把手,估计没啥问题。荣飞清楚二位妻姐不愿意让邢彪去北阳主要是怕麻烦自己,自己初次登门,不必要表现的过于强势。饭后他和邢芳出去转悠,邢芳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村里的情况,旧堡破败的古庙好像是唯一值得一去的地方,对于即将坍塌的古庙,邢芳很是可惜,说她小时候的时候这里还很像回事呢。那时是村里的仓库。荣飞想,也许自己会出资修缮这所古庙,将邢芳心中最美好的东西都留下来。

        邢菊和邢兰却乘这个机会聊荣飞,邢菊将她对荣飞的印象说了一遍,邢兰总结道,按你说的就是有钱,路子广。小五是个实在人,老实的要命,你不怕小五将来吃亏?邢菊说荣飞很宠小五呢,对小五好,也不歧视咱村里人。邢兰说,我们是管不了小五啦。她这次领了荣飞回来,还开了小轿车,全村立马全知道了。你看看小五的态度,我们反对也没用了,何况我也说不出人家的不好来。可是就是觉着门当户对好,你越是说他这也好,那也好,我就越是没底。我问你,他看上咱小五的啥了?邢菊笑道,搞对象就是迷迷瞪瞪的事。谁能说得清呢?邢兰叹气,就怕他此刻迷迷瞪瞪,将来忽然清醒了,对小【创建和谐家园】好了,可咋办啊?

      第三十一节 理想

        因为明日都要上班,等不及晚上邢彪回来商议工作的事。北阳及枣林的地址都留下了,荣飞还写了封信给魏国禄,说明邢彪与自己的关系,希望他给邢彪找一份适合他干的工作。如果到北阳,自然先去找他们。

        记忆里的邢彪沉默寡言的,很老实,但没什么技能,只能干一些体力活。

        回北阳的路上,邢芳问起了荣飞对自己老家的观感。

        “你注意到了吧?你们老家这几年才开始有了新房子。旧堡的房子很多都有百年的历史了,这说明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历史在拐弯。改革开放前的100年是我国经济的一个低潮,表现在民间就是贫困。农民图什么,有钱的话一般首选盖房子,在村里看一家有没有钱一看房子就知道。十里坡现在还比较困难,以后会变样的。其实你们这一带历史上或许不错,我注意到有几家的屋檐还画着画,虽然已经被烟熏火燎看不清了,说明过去还是很有审美观的,精神生活是建立在物质之上的,现在盖的房子也不会请人画上几笔。贫困的原因还有就是地理位置,交通和资源问题越来越决定富裕的程度,空山要想致富,不解决这两个问题空山的面貌就难以改变。”

        “可是我家确实太穷了。不是我姐弟在,我真不想回来。”邢芳有些郁闷。

        荣飞在坑洼不平的山道上小心的驾驶着车子,“我也是农村长大的,从没有歧视过农民。往上推三代,中国人99.9%的都是农民。小看歧视农民就是忘本。”

        “可你家那儿条件比空山好的多。”邢芳已经熟悉了荣飞的家庭,除了没见面,其他的都熟悉了。

        “小农经济的特点是自给自足。对交通的依赖没有现在大,工业化开始后,农村的位置基本决定其富裕的程度。这点无法改变。十里坡要想赶上傅家堡,走传统的路子绝对不行。”

        “你有好主意?”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螺旋上升的。知道过去我们买肉吧?过去城市是凭证购买,而肉是分等级的,最好的等级是肥肉。因为那样可以炼油,油可以炒菜。炼油的渣滓也不会扔掉,都要吃掉的。现在证明那是致癌物之一。现在已经露出苗头,很快,瘦肉的价钱会超过肥肉。”

        “你是说空山将来会变好?”

        “当城市人苦恼于钢筋水泥堡垒中的生活,甚至一口新鲜的空气都当做商品卖,空山,你的十里坡就会以宁静的自然风光吸引游客。现在你的家乡,你的二个姐姐和你弟弟,应当想办法多租下荒山,想办法多种树。十年树木,这些树将来都是财富。”

        “你说话总是这样。空气还能卖钱?”

        “你别不信。见过瓶装水没有?就是用塑料瓶装的自来水。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应当已经有了。一块钱买一瓶,大约一搪瓷缸子,你买不买?”

        “不买。也没人买。”

        “是啊,我也不买。再过十年你就会买,记住我的话。那时的价格怕是不止一块了。”荣飞终于进入空山县城,穿过县城就上了至北新的高速公路。路就好走多了。

        “我都有心思干这个。但遍地是黄金,钱是挣不完的。”荣飞说,“我们到北新吃饭吧?”

        “我不饿。你饿了?”邢芳问,“你怎么做起了服装生意?电视上的广告做的那么多,厂子一定很大,你从哪儿来的钱?”起先荣飞曾说过他家并不知道此事,那么钱一定不是家里给的。

        “会看足球吧?”

        “懂一点。”

        “境外有【创建和谐家园】的。赌博在我们这儿是犯法的。但在香港澳门甚至许多欧洲国家都是合法的,当你押对输赢,就可以挣钱。我第一笔钱就是【创建和谐家园】挣的。用它和一个香港人做了生意,你已经知道了,做羽绒服。”

        “【创建和谐家园】也能挣钱?赌输了咋办?”

        “赌博嘛,自然有输有赢。好在我赢了。哈哈。做生意,第一桶金最难,有了第一笔钱,剩下的就是眼光了。所以我才敢说你弟弟结婚我来负责的话。”

        “你那个服装厂……”邢芳想问什么,但将后半句话憋回去了。

        “你想问服装厂是什么名字,在哪儿,每年挣多少钱?对吧?”

        “……”

        “她叫明华服装有限公司。地址在深圳,最大的和目前发展最快的经济特区。去年的收入差不多有1000万,利润嘛,有300来万吧。以后规模的利润的比例会增大,由于竞争,现在差不多出现十家生产羽绒服的厂子,钱会越来越难挣。”

        “300万?”邢芳忍不住喊出这个数字。

        “即使不全是我的,也够惊人的,对吧?”荣飞微笑着将车停在北新市的一个街边小店边。“我们在这儿吃点饭吧。”他也不管邢芳是否同意,直接进去找座位了。

        饭店很小,人也很少,只在靠窗的地方坐着一对爷孙模样的人。“两碗面条。”荣飞对老板说。

        “回去也要吃饭,就在这儿将就点吧。”荣飞掏出纸为邢芳擦擦凳子,桌面油腻腻的,荣飞皱皱眉,用另一张纸擦擦从筷子盒里取出的筷子,小心的拿在手里。“你有很多问题,首先是怎么认识香港人的,然后是香港人怎么会和我合资?再就是既然有这么多钱干嘛还在北重上班?挣那每月不到100块的小工资,最后一定是我为什么找你。”荣飞眼睛盯着桌面,“大二的时候,我上体育课时出了次事,将鼻梁撞断了,不信你摸摸看。”荣飞让邢芳摸他的鼻子,邢芳感到好笑,真的摸摸,却没摸出来什么异常,“怎么会撞断鼻梁呢?”

        “总之是少不更事。”荣飞笑着说,“之后我忽然明白了许多道理,包括挣钱的法子,”荣飞说的全是真话,“我同寝的一个同学,他舅舅是在香港做服装生意的,于是我就在82年的春节去了趟珠海,见到那个香港人,说服他投资做羽绒服,他相信了我的话,厂子就这样办起来了。现在他是明华的董事长。七月的在世界杯上挣了钱,我就将其投入到服装厂里,82年秋服装就上市了。做生意的人手里其实没多少钱,比如明华,挣的钱都投入到扩大再生产了。盖厂房,添设备,雇工人,买原材料——除非挣一笔就走。那样是投机,不是投资了。”

        “这就创业了?”

        “一点也不难吧?”

        几百万是什么概念邢芳根本不清楚,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以她的工资,一年大概可以攒400元。这是最大的限度了,干上100年才攒4万元。几百万是什么概念?

        “我要是有五万块,这辈子就不上班了。”邢芳笑了。

        “傻丫头,我的钱就是你的啊。不过你说的这句话有二个错误,第一,凡是抱着这个目的的一般不会有钱。第二,工作的目的不光是挣钱,而且是快乐。国外有个人说过,对,这个人讲过人的需求有五个层次,第一个是生存,如果人的生存权受到威胁,那么尊严面子一类的东西就顾不上了。过去讲为了一块饼子就出卖肉体的女人其实不该歧视她们,而应该埋怨社会。最高层次则是实现自我价值。这个很有意思,比如说你,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

        “对,假如不考虑外部条件,你希望的生活是什么?”

        “我没想过。假如可以,我想回报我的姐姐们,尤其是我大姐,我上学的钱都是她出的……”邢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懂得报恩的人是值得我去爱的人。这是很崇高的理想。”

        “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要挣很多钱,完成以下心愿,第一,让我自己过上想过的日子,第二,让我的爱人,我的亲人过上他们想过的日子。第三,让我的朋友过上想过的日子。”

        “你已经有了不错的事业,为什么不全力经营它而躲在北重?”

        “至于我为什么到北重,我到北重就是为了找你,不管你信不信。”他看着邢芳迷茫的眼神,“我跟你说过,我知道你会来北重,而你将是我一生的最爱,而我一定会让你幸福。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不然也不会跟你相处。可是现在,现在你为什么不专心做生意呢?”

        “生意只是为了生活,生活不只是生意。我的目标就是和你好好地过一辈子,我们幸福,让家人朋友都幸福。目前我不需要离开北重,这儿有最大的人才库,我要好好找几个帮手。当然,这话我只能对你讲。”面条已经上来,荣飞示意邢芳赶紧吃饭。他们赶回北阳已近晚上九点了。

        “这么好的车,怎么就借给你了呢?”邢芳看着脏兮兮的轿车,心里对荣飞的陌生不仅没因荣飞的解释而消失,反而更浓了。邢芳想,我家已经去了,家里算是接纳了他。而他家和他一样,仍处于重重迷雾中。

      第三十二节 收购(一)

        陶氏对制氧厂的收购是在六月中旬启动的。方案完全出自荣飞之手,前期的调研也是荣飞主持的,企业的核心价值,重组的思路和步骤,这些目前尚未成为流行元素的东西让崔虎和陶氏几个参与该项工作的员工学了不少东西。收购这个词在此时还没叫响,陶氏对制氧厂收购方案中公开叫出的叫重组。

        制氧厂在东城区东北,毗邻区政府机关。占地约107亩,有一栋厂房和两座仓库。职工78人,有两种身份,国营的28人,其余为集体所有制。企业隶属于东城区。陶氏向东城区委和区政府上报了对制氧厂的重组方案,立即获得了支持。东城区委书记兼区长高小山认为很可行,指示有关部门抓紧研究。

        制氧厂已成为东城区的负担,不仅不能向区里缴纳一分钱的利税,反而需要区里越来越多的补贴,85年初这个小厂基本停工了,工人们每年约7万元的工资和数千元的办公费用完全靠区里负担。重组会减掉这个包袱,陶氏承诺在制氧厂旧址上盖一所旅馆,图纸都出来了。陶氏愿意为收购制氧厂支付10万元。厂房设备等估价5万元。另外5万算作对区里的财务贡献。方案只字不提厂里的78名员工。更不提土地。现在政府尚未意识到土地才是他们手里最大的财富,以至于在十年后北阳市政府财政收入的45%来自土地转让。

        陶氏没有提,高小山却想到了,委托主管工业的副区长曹万生研究方案,指示说重点是人员安置。确实,制氧厂的地面建筑不值3万元,陶氏出的这个价格很合理,2万元给区里虽然没有名堂,但隐约谈到了算作职工的补偿。一周后曹万生上报了研究结果,曹副区长提了两个方案,第一案的核心是人员安置。对于人员安置的意见是10名年轻的女工由陶氏接收,算作将来旅馆的服务员,其余58人(年龄距退休五年以上者)酌情在东城的其他企业里安置。10名年龄已接近退休的职工离职回家,保留劳动关系,工资按照在职时的90%发放。该部分资金由陶氏提供。第二案的要点是由政府在郊区划一块地给陶氏,陶氏承建一个新的制氧厂,恢复和提高其生产能力。新厂的设备厂房的采购建筑均由陶氏负责,但陶氏将在新厂参股40%。旧址依旧归陶氏【创建和谐家园】开发。

        制氧厂的性质算不算国企姑且不论。全国至今尚未出现一例国企破产的案例。

        “老曹下了功夫啊。”高小山淡淡地说。

        “和陶氏谈了二次。之前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公司。我觉得第一案比较好,只要将那几十人安置好了,其他方面我觉着还行。区政府旁边杵着个破破烂烂的制氧厂,实在不是个事。”

        “说的轻巧,60人要得到妥善安置——第二案你觉着如何?”

        “第二案比较对制氧厂的心思。老王(制氧厂厂长)总嚷嚷着不要将厂子败掉,好像厂子是我们败掉的。他以为厂子迁到郊区,更新设备就会好起来,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厂长。那个荣飞说的好,机制不改,什么都是白瞎。”

        “荣飞?”

        “哦,是陶氏派来和我们谈判代表之一。很年轻,我感觉这小伙子能当他们公司一半的家,他们的经理在谈判过程中总看这个荣飞。”

        “第二案里这个40%不好办呀。这种事情有没有先例?不错,国家正在改革开放,没有先例的事情少沾吧。第一个吃螃蟹的总是有威胁啊。”高小山今年45岁,在区委书记这层是比较年轻的,他是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位子下来的,区长因年龄原因退位后没有任命新的区长,而是由他兼任了。高小山的从政最低目标是进入北阳市一级领导班子。这个目标就在眼前,他既想出政绩,又不想犯吃不准的错误。

        “最近制氧厂【创建和谐家园】的比较多,我这里收到不少告状信,职工对原任班子不信任。不仅是以后的安置问题,之前还有许多欠发的待遇,你的方案里没有提到,这不行。我的意见是你再和陶氏接触一下,如果他们放弃第二案中的股权要求,就按第二案的主要思路搞。”

        曹万生瞬间明白了高小山的思路,他既想解决眼前的问题又不想让制氧厂消亡。关于股权方面的尝试他更不愿意碰。

        “可以,我再跟陶氏的人谈一谈。”

        “这个公司有点意思。这边尚未谈成,那边就将酒楼的设计完成了。”高小山欣赏着涂成彩色的设计图,玻璃幕墙的设计在北阳绝对是新潮,“这间酒店立在这儿倒是给东城增色不少……”东城是北阳的老工业区,服务业的档次比起南城北城来差了许多。

        曹万生却听懂了高小山的话,既然陶氏下了这么大的功夫,那么一定不在意多出些血吧?

        崔虎接到电话已是下午六时,机关应当下班了。这时候谈工作不如说是吃饭。崔虎一面安排人在如意轩订饭,一面派司机小卫去北重接荣飞,玩花花肠子的事自己连荣飞的脚趾头也赶不上,崔虎甚至有让出总经理的心思,跟陶莉莉说了,陶莉莉坚决反对才作罢。

        崔虎在等荣飞过来,见曹万生之前需要向荣飞汇报情况。荣飞坚决不同意在曹副区长面前泄露他的身份,而与政府的谈判又离不开他。搞得崔虎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荣飞。好在第一次见面谈的不错,曹某人没做漫天要价的事。之前按照荣飞的要求给曹万生送去一箱剑南春和十条红塔山,在酒箱里塞了5000港元。自己也不知道港元是怎么弄来的。但曹某人收下了,这意味着他答应了陶氏的要求,在自己看来,荣飞的胃口实在不算大,开出的条件实在不算高。自己和建平在玩北钢焦化厂的【创建和谐家园】时比这个要价高多了,礼物并不比这个多,对方还不是乖乖的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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