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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楚国和南宋比,南宋的条件好多了。南宋最少不缺人口,楚国东迁之后人口损失近半,虽有宋地、鲁国补充,可这些人口都在淮河以北,江东人口不足二十万户。
熊荆不懂兵法,战略却是懂的。鶡冠子点头表示同意熊荆的说法,他笑道:“若赵楚攻齐,如何?”
“攻齐?”熊荆错愕,齐国虽然险些被灭了一次,可在楚国这边有穆陵关,在赵国那边有黄河天险,此时的黄河从河北入海,恰好为赵齐之国界……。“老师,齐南有穆陵关,北有黄河天险,且半岛狭长,昔年五国伐齐,齐人便是退至即墨反攻复国的。且秦齐交好,我楚国与赵国伐齐,秦国不会坐视不管。”
熊荆一边说,鶡冠子一边笑:这个【创建和谐家园】大局观强,缺的仅仅是兵法历练,假以时日,必为天下雄主。他就这么微笑着听熊荆说完,这才道:“子荆曾说泛海之舟长逾二十丈,御风而行,一日可行千里。”
“是。”熊荆点头,他要造的海船长度超过五十米,顺风顺流航速或可达十节,这样一天就是四道:“我能一观水车之秘否?”
“当然可以。”熊荆并不在意水车是否泄密,水车是民用品,卖出去肯定会被仿制。“请。”
哗哗出水的水车停了下来,这是一部双人脚踏水车,两个踩水车的工人意犹未尽,可工师喊停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立在一边。断流之后,水车原本的构造顿时显现出来,长约丈余,以木框为长槽,两头有转轮,一节一节的木链夹着一块块方形板叶,正是这些板叶把水提至丈高。
“以轮驱链,以链带板,以板提水。”水车原理简单明了,一看即懂,可越是简单就越是让人佩服。公输坚想到了弩炮,他本以为弩炮是【创建和谐家园】的放大,谁知道弩炮和【创建和谐家园】虽有‘弩’字,可一个是弯曲发力、一个是扭曲发力,根本就是不同的东西。
“我愧矣!”拍打着眼前的水车,公输坚感叹。灌溉的重要毋庸置疑,可造府大小近万名木匠就是造不成比桔槔更有效率的提水器具,现在面对着出水如龙的水车,他当即感到一阵羞愧。“此车应献于大王,令广造之,以解我楚国田亩之渴。”
第二十二章 无价
公输坚只是个技术官员、造府工尹,丝毫不知船厂现状。熊荆从学宫一到船厂就翻了账目,当时他就懵了——船厂下个月将发不出工资,马上就要破产。
买工匠、买地皮(无主荒地不要几个钱,寿郢城里交个市租即可,船厂看做是店铺,只不过是开在城外而非城内)、买木材、买蜃灰、买原料……一千斤黄金还剩下三不出话,最夸张的是管农业的莠尹,老头子高兴得朝服一脱,轰开工人光着膀子亲自上前试车。
虽然没有办法计量水量,但公输坚特意命人架设一个桔槔作为比照。送进城的水车有三款,一为牛拉、二为双人脚踩、三为单人手转。牛拉水车水如瀑布,桔槔根本没办法比,出水最小的单人水车也十数倍于桔槔。六部水车出水如龙,很快令尹府门前就一片汪洋,站在水中的众人皮屡湿尽,却浑然不觉。
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王宫背面的大市,已经有好事者冲进去大喊大叫:“荆王子制服淮水六条水龙,六龙正于令尹府喷水,一会郢都就要淹了……”
神鬼之说楚人深信不疑,郢都淹没更让人肝胆剧烈,市场顿时大乱,有些人摊子也不要了,抛弃一切赶忙出城;有些人则急忙奔往令尹府,求荆王子劝阻六条水龙,以免水淹郢都。
谣言危害巨大,可老实人公输大夫浑然不觉,他如实向令尹报告道:“我言此车献于大王必赏千金。鶡冠子言,不求千金之赏,五百金足矣。请令尹赏五百金于荆王子足下。”
“此真为荆王子所造?”黄歇还在想立储之事,他的门客朱观就先发问。
“提水之车,列国皆无,其构思之巧,夺天之功。非荆王子又有何人?”公输坚答道。
“荆王子足下怎么说?”朱观又问。
“荆王子足下问此车献于大王,当赏金几何?”公输坚道。“我言此车无价,当赏千金。”
“主君……”朱观不再问,而是看向春申君黄歇。
太子未立,任何与嫡王子有关的事情都是大事。水车的意义不言自明,楚国上田不及十分之二,其余多为不能灌溉的下田。和他国不同,身处南方的楚国并不缺水,很多时候还有水患。然而南方不是一望无垠的中原,丘陵地带多,许多田亩明明水流就在近处,却因落差太大无法灌溉。有水车则不同,即使是单人水车,提水高度也有一丈,更高的田可以半腰挖池接力。
化肥出现之前,决定粮食产量多寡的因素是灌溉。有了水车,无数下田变作上田,万民扬颂下,王子荆离太子之位又近了一步。
“主君,大王来了。”黄歇还在想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属下就说楚王来了。
楚王确实来了,虽然来的有些快。楚王一来,众人行礼时才发现地上积水已深。太阳已经落山,夏日蒙影极长,楚王一眼就看到那六部在不断喷水的水车,他丝毫不顾脚上的皮屡,径直上前问道:“此便是白龙水车?”
第二十三章 三百钱
楚王走路的脚步有些踉跄,好在身侧有正仆长姜相扶,楚王之后,紧跟着的是左徒昭黍,看到他,黄歇当即明白为何楚王来的如此之快。这根本就是荆党的计谋。先让老实巴交的公输坚献水车,然后在令尹府前、众目睽睽之下试验,最后又请来楚王……
黄歇心生不祥之感,可事已至此悔已无用。他只能趋步于楚王身后,届时进言求楚王重赏熊荆,以尽早结束此事。
黄歇暗忖间,和公输坚一起入城、立于水车旁的纪陵君对楚王揖道:“敬告大王:此正是荆王子所造白龙水车,公输大夫见其出水入龙,水白一片,故曰白龙。”
水车上的工人在纪陵君的督促下一直没有停歇,熊元走到近处,水声哗哗一片,溅起的浪花打在他的朱裳上,半身全湿。长姜赶忙劝道:“大王,水甚凉,恐……”
“无碍。”夏日炎热,被水溅湿半身的熊元不但没有不适,反而感到一阵清凉。
“大王,水车单人者出水十倍于桔槔,以之灌田,我楚国粟米必丰产。”莠尹不但身上、头发胡子上也是水,可老头毫不在乎,一见到楚王就大声相告。
“水车值钱几何?”熊元为王二十五年,虽然诸事委以令尹处置,可对政务绝不是一窍不通。水车是好,即便单人者出水也十倍于桔槔,可价钱呢?止,六部水车最终停下。听不见哗哗水声,外面【创建和谐家园】的民众顿时高呼大拜,‘荆王子……圣王’之言不绝于耳。
“民受惊了,寡人之罪。”熊元似乎很自责,“长姜!代寡人赐酒食,以慰其心。”
“唯。”长姜再次应诺。他这道王命一下,令尹府诸人脸色又是大变。这些半真半假、被谣言哄骗而来的庶民,一旦赐其酒食,王子荆制服六龙的谣言就会传遍楚国。谣言传播不可怕,可怕的是楚王的态度,说不定,明日早朝楚王就会立王子荆为太子。
“明日早朝,大王若立王子荆,当如何?”寿郢城外的黄歇封邑,最最揪心太子择立的李园坐立不安,于中庭来回度步。黄歇路上身体便不适,一入府就休息了,他只能与朱观商议。
“明晨大王若立王子荆,我等无可奈何。”朱观喝着闷酒,他实在没想到荆党也会造谣生事,‘制服淮水六龙……郢都没于顷刻之间……’,亏他们想的出来,他喃喃道:“荆党尽是迂腐贵人,今日之计,必有高人指点。”
“高人指点?”李园也是聪明人,闻言道:“莫不是纪陵君?仰或赵国来人?”
“纪陵君?不过一淫人耳;赵国不知楚民之性,想不出如此计策。”朱观素来不屑那些封君,“今日之事,先由公输坚献车试于府前,再请大王出宫相询,后于大市谣惑庶民,令市人拜而相求。明日朝堂之上,大王断不会立王子荆为大子,只会嘱其督造三百钱之水车……”
正所谓以势成事,在朱观看来,今日之势不足以立大子,所以刚才他劝主君不必烦恼。
“督造三百钱之水车?”李园下午不在现场,他只是听人转述今日之事。
“王子荆之水车,寻常匠人非千余钱不可作,可他说自己有妙法,三百钱可造。大王信了,明日早朝召王子荆相询,必会让他督造水车。”朱观说着自己的猜测,心里却对借水车造势之计非常忌讳。水车不是弩炮,水车牵连千家万户,大王令王子荆督造水车,表面是不信其言,实则是为其造势,假以时日,楚民皆言王子荆贤明爱民,立他为太子就顺理成章了。
“子圆少坐,我须速谒工尹刀。”心里想着对策,朱观对李园草草一揖就匆匆走了。
“善,大善,此战已大胜!”学宫藏书馆,鶡冠子笑得须发飘飞,他还是那一套行军打仗的言辞,将今日之事说成是大胜。“令尹怎么样?”
“市人战战兢兢,唯恐大水淹没郢都,令尹当时无言以对。大王见此止住水车,又赏大家酒食,市人拜地大谢。”纪陵君又回到学宫,向鶡冠子等人眉飞色舞详述令尹府前之事,好像水车是他造出来的。
“大王明日立荆王子为大子吗?”一旁安陵君问道。他也是众多没有封地的封君之一,不同的是,因为封地在河南,所以垂沙战后就没了。站在悍王子那边是捞不到好处的,只能寄希望于荆王子,怎奈立储之事波折甚多,他有点等不住了。
“势未成,时未至,不立大子。”鶡冠子已然是争储总指挥,今日之时就是他导演的。
“何时才能成势到时?”纪沮君追问,众人皆看向鶡冠子。
“等楚民皆言要立荆王子时,则势成时至了。”鶡冠子泛泛而答,说罢又起身道:“今夜左徒箴尹相约,事关立储,告辞。”
“既见左徒,我等愿前往之。”鶡冠子和左徒谈的必是大事,纪陵君几个也想跟着去。
“令尹耳目众,人不可多。”鶡冠子浅笑,对着诸人揖礼而去。
令尹在城外有封邑,左徒昭黍在城郭也有庄园。收到王命的熊荆在宫卫护送下趁夜入宫,鶡冠子则来到城郭昭府,与昭黍、子莫相会。
左徒一职,实为楚王内侍之首。春秋时公私分立,王室也和国家分立。隶属王室的部分归于少府管辖,隶属国家的部分由相府管辖。楚国也有直属大王、服务王室的少府,只是楚国官制异与他国,少府称作大府,左徒一职就是大府卿。
列国之中,以秦国少府权力最大,大到全国兵器铸造盖有由少府负责,相邦仅仅是个治民官,只收田税、军赋,记录丁口傅籍,而少府不但收山海池泽之税,还收市税和口赋——口赋就是人头钱,一国之民只要活着,不管傅不傅、成年不成年都要收税,结果就是少府巨富,少府官员地位待遇也大大高于相邦府下属郡县官员。
楚国虽有封君县尹分权,可山海池泽获利甚重,大府仍不容小觑,奈何即位之初楚王太过宠信黄歇,大府也被黄歇的人插了一竿子,任命昭黍为左徒纯粹是为了朝堂平衡,导致现在想改也有些来不及了。
“先生以白龙水车破黄歇之谣,大子之势已立下。”昭黍见谁都是气鼓鼓的模样,子莫则不同,见谁都能聊得来,所以一见鶡冠子就称赞今日之事,笑容人畜无害。
第二十四章 生而知之
在学宫就读的学生只有年末才能回家,但现在因为王命,仅离开两个多月后,熊荆就回到了王宫。堂宇巍峨依旧,灯火灿烂的王宫比学宫多了一种静谧,此时熊荆才发现是自己对这里有一种怀念,母妃、璊媭、还有母妃身边的侍女、寺人、竖子……,数年的朝夕相处,这些人已经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璊媭呢?她在何处?”人到秋华宫,不见自己的姐姐,熊荆不免有些不解。照说,好奇的她应该早就迎出来,追问自己这两个多月在学宫过得如何如何。
“大王来了。”立在街下的寺人是母妃身边的近侍,礼毕他才悄声相答。
“父王……来了。”熊荆神色一顿,但一会就恢复了正常。
“是。”寺人回答之后目光扫了葛一眼,两人认识。“大王下午至此,又入足下寝室……”
走到近处,熊荆才看到石阶两旁昏暗处站了一些宫卫,寺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但楚王去自己寝房的消息还是让熊荆有些惊讶。楚王一年也难来几次秋华宫,虽说每次来饭前父子都会相见,可见面时间很短,对答不过寥寥数语。今天他召自己回来,难道不是为了水车?
与其他寝宫一样,秋华宫像一个短粗十字。横竖相交的地方是中庭,中庭四面有室,室的两侧叫房,室之外是堂,堂之外是石阶。所谓登堂入室,说的是要进入中庭,必先升阶入堂,然后穿堂过室。中庭居中,东南西北有室,室侧有房,室外有堂,堂侧有个,谁可以住室、谁只能住房,皆有定制。
熊荆从南面登堂,他本以为中庭内会有歌舞,没想到整座寝宫悄然无声。待入室,才见明亮的燎火下楚王独席坐于西室一侧喝酒,母妃旁跪侍奉,席外站着不少寺人宫女。
“孩儿拜见父王、母妃。”趋步于前,熊荆稽首而拜。
看见儿子,给丈夫斟酒的赵妃眼睛一亮、慈爱乍现,她已近三个月未见儿子了。楚王似乎有些醉,他看着拜于眼前的儿子道:“免礼。”见儿子抬起头,又问:“可饮乎?”
“可。”熊荆这时才抬头打量自己的父亲。楚人多须,父亲是个络腮胡,须白、脸胖,好在眉毛浓密,久居人上圆目不怒含威。听闻儿子说可饮,熊元当即把赵妃倒的那爵酒递了过来。
“大王……”赵妃乐于父子亲近,可熊荆年幼,楚沥性烈,她担心儿子的身体。
“不仁不勇,何以为王。”自己在《春秋w课上的答话居然被父亲复述出来,接过酒爵的熊荆不由一呆。熊元却道:“父王令你痛饮此爵。”
“唯。”熊荆先俯首空拜,后才仰头痛饮。喝的并不急,可楚沥依旧把他肠胃【创建和谐家园】辣地烧着。
“再饮一爵。”赵妃拉了拉丈夫的袖子,可丈夫执意要儿子再饮一爵。在父亲倒酒的时候,熊荆终于看到他的手指有些发紫。
“…咳咳…饮满此爵。”熊元没有注意儿子的目光,他强忍着咳嗽把酒爵递给儿子。
这一爵饮罢,熊元方侧看赵妃:“爱妃退下吧。”
“唯。”这不是让赵妃一人退下,这是要所有人退下。诸人走后,偌大的中庭只剩父子俩。两人的对话前奏是一连串的咳嗽,听得有些心慌的熊荆要召唤医尹时,熊元的咳嗽止住了,“竖子欺你父老矣?”
熊元依旧称儿子为竖子,语气却不带怒意。他让伏地请罪的儿子起身,才道:“宋大夫言你有先庄王之仁,又具先武王之勇。今之楚国,你若为王,当如何?”
从回宫到现在,熊荆想的还是水车如何、制造如何,没想到父子独对父亲第一句话就是‘你若为王’,他身子禁不住的僵直,张口结舌中道:“孩儿……不知…如何。”
儿子的‘不知如何’没有让熊元生气,他将爵中之酒一饮而尽,自语道:“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迄今八百年有四。八百载虽有昏君,亦有贤王,然暴秦鹊起,夺我故郢,迫我东迁,盛楚不再,社稷危矣。”
说到此熊元看向儿子:“你与悍儿生则同时、啼则同声,虽无以分长幼,却非不能择大子。尔等年幼,社稷之危非贤君不可救,贤君非日久不能现,然今朝事急,父王欲立你为大子,命你解社稷之危,可乎?”
父子俩在中庭对答,退下的赵妃没有回房,而是躲于西室帷幕之后,楚王问熊荆‘你若为王’的时候她就差一点惊叫出声,现在楚王直接说欲立熊荆为太子,她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有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母凭子贵,立熊荆为王,她就是王后。
熊荆没有颤抖,却觉得胃里的【创建和谐家园】已燃遍全身,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跳跃。借着酒劲,他道:“强秦崛起,一统天下之势早成,孩儿若为王,仅可保大楚社稷不绝,他日秦国王死国灭,可复故土。”
“秦国即强,何以王死国灭?”熊元已经不把儿子当小童了,此时如君臣那般对答。在他身侧的北室,帷幕之后左史烛远奋笔疾书——大王择立太子之言,不得不记。
“秦国之强,世人皆言变法之功,实乃民风淳朴、勇武尚存,民或甘受役使、或不懂应避之策,故秦能齐集民力以攻六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六国则不然,晋分为三,韩魏地处中原,民疲最早,赵国地接东胡,多战而勇,故支撑到今;齐国以管子垄断盐铁,恒公首霸中原,中途却为田氏所代,民疲至勇于死斗而怯于国战……”
都说变法决定国家强弱,可一个事实却常被人选择性遗忘,那便是秦国立国于西周之末,国祚迄今只有五百多年,为列国最短。自诩为‘军坛我最黄、黄坛我最军’的sc坛贤总结出一个规律:一个民族总是在其从部落制转为王国制时最善征战,匈奴人、鲜卑人、维京人、辽人、金人、蒙古人、瑞典人、满人,莫不如此。秦国之强,不完全强在变法,而是强在其从部落制转为王国制远迟于列国,强在其勇武暂存、野蛮未尽。
如果说是弩炮、世界地图让熊元觉得这个儿子可能是上应天兆、圣王转世,那从学宫传回的诸多报告则让他觉得儿子确有治国干才,但现在儿子从另一种角度分析诸国强弱本因,他的感觉犹如醍醐灌顶——民风民性才是国强之本,先武王石戈骨矛,仍三伐于随,灭国十余。那些被灭的国家哪一个不是兵器精良、文化先进,可他们敢战吗?他们乐死吗?
“我楚国如何?”熊元忘记之前的问题,希望儿子说一说楚国。
“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蛮夷,奄征南海。”熊荆在学宫的两个多月没有白费,说及楚国也口出成章。“我楚国春秋征战频频,又设县最早,官吏治久,民不信官,官不信民。幸而设县最早,管制最松,巫风甚重,笃信神明,只是……”
“如何?”熊元追问。
“齐集民力以公,势必如秦国变法;允诺民权以私,当更改今之旧制。然秦国灭赵当在十年之内,孩儿若为王,弗加冠无以为政。”熊荆说道这里就停下了。
他知道父亲为何不问水车而谈大楚社稷——时间来不及了。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入宫请安,可从鶡冠子嘴里、从藏书馆的书简上,他大概猜到了父亲之疾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若在后世,或许可以换个心脏,可在这个时代,只能等死。
咳嗽不断、手指缺氧发紫,估计还会不时咳血,医尹断言寿在今岁并非没有根据。父亲若死,他一未冠小童如何执政?楚国旧例是二十岁加冠,真到那时,说不定秦军已兵临淮水、遥望郢都了。
熊元本来还在思索楚国应该如何改变,儿子一句‘弗加冠无以为政’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忽然想到了庶子负刍,他年已加冠,可他有荆儿的才干嘛?
“赵国羸弱,然秦焉能十载灭其国?韩国惧秦如虎,魏国仍有数十万甲士,秦何以旋踵灭魏?”熊元觉得儿子把形势想得过于严峻,赵国、魏国都是大国,灭一国非二十年不止。
“父王须知秦乃虎狼之国,虎厉而狼狡。长平之后,秦频攻赵,山之八径秦据其三,失此天险无以为防,赵不得喘息,厉而攻,物尽力劫国灭在即;魏国虽有甲士数十万,然民疲已久,狡而诈,诱魏人以利,魏人以魏王为王、以秦王为王,何异之有?”
熊荆越说,熊元眉头越紧,听到‘魏人以魏王为王、以秦王为王,何异之有’时,他终是明白为何儿子会说‘幸得设县最早,管制最松’。是人都有私念,既然在魏国治下不得生息,那投奔秦国焉何不可?既然魏人都想着投奔秦国,魏军何以为战?
熊荆不知自己的话能让父亲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他不得不用仅有的历史知识预言道:“以孩儿所知,秦王加冠嫪毐必叛,叛而诛,相邦吕不韦因此去职,届时……”
“荆儿何从得知?”熊元猛然跪立,双目大睁,看向儿子的目光惊疑不定。
“孩儿生而知之。”熊荆只笑,无从解释。
第二十五章 请去
“子荆日后为王,不到加冠无以执政。黄歇做令尹有二十五年,门客广众,又与各县县尹纠葛甚深。我楚国军队来者有三:王卒、县卒、私卒。东迁之后封君失地者十之【创建和谐家园】,余者以黄歇为首,私卒无望;县卒战时由县尹征召,农时务农,虽说没有王令不能行动,可兵卒全控制在县尹手里;王卒三军,不过四万,将领又多与黄歇交善,真正可依靠的仅为五千王宫环卫、千余东宫甲士……”
城郭昭氏府邸,鶡冠子一开门即见山,历数楚国军事力量,庙算敌我兵力对比。昭黍和子莫脸色越来越沉,子莫忍不住道:“先生之意,黄歇胆敢弑君为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