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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楚帝国》-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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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钜铁产量过低,用作工具、工料都还不够,暂时不打造什么兵器,”熊荆的指示让工尹刀有些失望,可熊荆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想了想又道:“要是产量有余,那就打造骑兵刀吧。”

      兵器与军队作战方式息息相关,如果楚军不改变战术,那么钜铁就应该打造戈、戟、矛、殳等武器;如果是用亚历山大长矛方阵或者瑞士方阵,那就应该打造矛头;如果是用罗马方阵,那就应该打造罗马短剑。

      只是,沿用几百年的战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熊荆自己也不清楚哪种战术是先进的,哪种又是落后的——本来战术的优劣就涉及环境、地形、兵源、后勤等因素。对于冷兵器战术所知甚少的他,只能从本月的秋狝开始,花费一到两年的时间试验新战术。

      如此,军校事宜需要延后,钜铁兵器大规模铸造换装也要推后。这其中,唯有骑兵是一成不变的,不管日后骑兵是否使用哥萨克那样的骑矛,骑兵刀都是必不可少的。

      墨炉炼钢技术的保密、冶炼区的独立安排、墨炉钢的产量和使用……,等这些事情商议完,熊荆才回到了东宫。已经开始在王宫小规模使用的纸张上,他简要记录了转炉炼钢的失败和事后的安排,最后还记下了两个数字:33.33金和50吨。

      前者是墨炉钢的核算成本,因为器具、人工的摊销,每楚斤墨炉钢成本需八十钱,一吨就是三十二万钱,一金九千六百钱,即为33.33金;50吨则是一年的计划产量,倒不是因为不能多产,而是墨炉钢价格太高。即便每年只产50吨,一年下来也要花费一千六百多金,占楚国名义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二。如果再算上铸锻加工费用,耗费恐怕不在四千金之下。经济、技术、军事,三者息息相关。再好的技术,也需依赖本国的经济,不能想多少就是多少。

      ‘这不是游戏!’熊荆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叹了这么一句,结束了当天的工作日志。

      “臣敬告大王:臣闻秦国已遣使入我国,欲我国大子入秦为质。”第二天燕朝早朝,还未开始议事黄歇就捅出了秦国索太子入秦为质的消息,熊元当场就懵了。

      “此事关系甚大,请大王早作定夺。”在昭黍等人愤怒的目光下,黄歇坚持将话说完,毕竟,他是楚国令尹,太子入秦为质是大事,他不汇报就是失职。

      “此如何是好?此如何是好……”熊元脸色已有些发紫,口中只念叨着‘此如何是好’。他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入秦为质勾起了他二十多年前的回忆,当年他就曾入秦为质,能回国即位也是在黄歇的运筹策划下侥幸成功。二十五年来楚国一直以黄歇为令尹,还封黄歇淮北十二县,可见离秦返国在他看来是多么的重要。

      威严的让人不得不仰视伏拜的秦国王宫、不管如何诋毁索贿都要笑脸相迎的质宫官吏、化装成御手离秦、偏偏在官道上断了车轴的那个仲冬之夜……这些都已成为熊元的梦魇,每次做梦梦到他都会半夜惊醒。难道自己的儿子也要像自己当年那样卑屈的苟活在咸阳质宫?

      “大王、大王、”正仆长姜见熊元面色忽然发紫,顿时吓坏了,他不顾礼仪帮熊元抚胸摧背,生怕大王会当眩晕过去。

      熊元自己也察觉了身体上的不适,他咬着牙从眩晕中挣扎出来,稍微定了定神便道:“寡人绝不许荆儿入秦为质,绝不许!”

      “大王,臣亦是如此想的,大子为我楚国国本,万万不可入秦。”案下黄歇出人意料的应承。“然我若不谴大子入秦,秦必伐我。请大王速派使臣至韩魏赵燕四国,再议合纵以拒秦之请。”

      第六十章 四日

      立太子以来,楚国的疆土没有扩大、大府令尹府的年入没有增多反而减少、楚国的人口也一如之前,但楚国的重臣们全然知道楚国的国势正蒸蒸日上。假以时日,楚国当有一支钜铁大军,以此与秦人战,不说收复故地一统天下,最少可以苟安于淮南江东。

      只是这样的美梦刚开了个头就被秦人惊醒了,创造这一切的王太子熊荆须入秦为质。这不免让一些人大逆不道的想:若是前几个月大王薨落,秦人便没有这个借口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谁也不敢说出来,其实说出来也无用,大王因为秦人索质一事已振作起来,他灯枯油尽的躯体即便吊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保住楚国的太子,保住楚国的社稷。

      秦使还未抵达郢都前,楚国的使者便带着巨金重礼、美人宝玉前往韩魏赵燕四国,打算再行一次合纵。按太宰沈尹鼯的意思,即便不能真的合纵进攻函谷关,也要造出这样的声势,好让秦人知难而退。与此同时,郢都和各县高库里的兵甲粮秣开始整理清点,从最北端的城阳到最南端的洞庭,所有边关要隘俱加强戒备,以防秦人突袭。

      唯独,各县县卒集结的王命还没有下达,王卒也没有离开郢都前往边境——以莠尹孙余的观点:秋旱在即,此时集结军队势必要影响今年的收成。四年前的合纵已耗光楚国所有存粮,三年才积攒一年之粮,若是楚秦大战一年,待明年楚国就要没粮了;

      而以太宰沈尹鼯的意见,楚秦两国早有交质传统,本次秦国索质是常事,不应过度解读。因此,楚师不能先于秦军集结,不然挑起战端之责在楚不在秦,合纵也可能化为泡影。甚至,八月按例举行的秋狝阅兵,事后他也反复对外解释说这只是秋狝,与战事无关。

      琇尹和太宰是慎重型的,主张敌不动我不动;昭黍、淖狡等人开始是想尽早集结大军【创建和谐家园】于秦,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黄歇居然也如此建议,两人顿时放弃这个想法,站到了黄歇的反对面——两人都相信,黄歇的目的正是要引秦军伐楚,好使楚军大败太子入秦为质;即便楚军不败,此战也是为太子而战,日后各县邑的的呢。

      “大王,臣请一见秦使。”昭黍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他要亲自去和秦使理论。

      “卿何以告秦使?”熊元目光终于有了些亮色,可这缕亮色不经意的扫过了黄歇。

      “臣将告之:我楚人绝不谴大子入秦……”昭黍道。他还未说完便被太宰、子莫打断。

      “不可如此。”子莫抢在太宰前面,“如此相告,秦使必去,去后秦师来伐,楚国之祸也。此事当拖,待四国合纵初显,方与秦使商谈。若不想五国合纵攻秦,当允大子不入秦。”

      子莫之言正是之前朝议讨论过的。虽说楚国吞并了鲁国,以一国之力独自抗击秦国还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是要联合其他四国一起抗击秦国,如此秦国索质一事才能妥善解决。在四国未答应合纵前,事情最好是拖着,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商议此策的朝臣心中,还有一个想法彼此不宣,那便是事情如果拖到秋冬时节,大王没有熬过去,太子正好可以即位为王。这就没什么入秦为质了,秦国除非一心要灭掉楚国,不然不会对此事纠缠不休。

      且灭楚对秦国也不利,楚国灭亡后,真正得利的是齐国和魏国,魏国或许对秦国已俯首称臣,但齐国没有。没有楚国的天下,齐国必将吞并鲁国和淮泗,成为仅次于秦国的第一大国。

      既有定策,朝议很快就结束了。不同以往的是黄歇告退时楚王熊元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可昭黍等人也在中廷,是以他欲言又止,眼巴巴看着黄歇退入大室,消失在堂外。黄歇也感觉到了熊元目光中的期盼之意,但从他穿室出堂,也未曾听见熊元的召唤。

      出到堂外,楚天青碧,烈日高照,凉风轻袭,整个王宫的前半部分:正朝大殿、应门、官衙、府库、茅门,宗庙、祖社……一直到郢都南门高大的城墙,都在阳光下一览无遗,他重重叹了口气,方才有些蹒跚的走下阶梯。

      “主君?”走出应门左边是令尹府右边是高库,随从以为黄歇回去令尹府。

      “备车,回邑。”黄歇面色默然,经过令尹府的时候并不停步。

      “唯。”一个随从很快领命跑走,他不是跑向王宫茅门,而是径直跑入令尹府,然后从后门出去招呼御手驾车在茅门前的大廷等候黄歇。

      “主君,秦使何人,其人何言?”回到小邑,一个小型会议开始了。与会的除了朱观、李园,还有虞卿和周文。前者是赵国旧臣,熟悉赵国,后者虽是陈县人,可对魏国知之甚多。

      “秦使乃顿弱。”黄歇说出的名字让虞卿动容,“其言将于郢都驻留四日,四日后无论我楚国谴大子荆入秦与否,都将返秦。”

      “四日?”周文皱眉,他还伸手掐算一番,道:“此言颇凶。”

      “顿弱犹言:郢都至城阳边境不过八日,而今日至楚历九月尚余十二日,他要我九月前谴大子荆入秦。”黄歇又补充了一条信息。“十二日,八日,驻留四日,我以为秦人当于九月前迎大子入秦,逾期必伐我,除非……”

      黄歇看向虞卿和周文。韩燕两国不但羸弱,立场也常常不定,所以赵国和魏国的态度便十分重要。赵魏如果同意合纵,那韩燕势必跟随。五国一旦再次合纵,秦国要伐楚就要仔细掂量了,尤其是在国内叛乱方歇的背景下;要是赵魏不愿为楚国赶这趟浑水,那……楚国危矣。

      第六十一章 大门

      “主君,仅以魏国之利计,魏必不助我。”周文直言不讳。他虽然不会打仗——秦末投奔陈涉做了将军,进兵函谷关却被秦将章邯打得一败涂地,但以他对魏国的了解,还是能做出较为准确的判断。“当年合纵伐秦不成,楚、赵、燕数国退而为安,并无折损,唯独这魏国……”

      “唯独这魏国先失朝歌,再失汲地,今年恐又失垣邑、蒲阳、衍邑三城。”黄歇接口道。合纵之后秦国不打别人,专打魏国。今年春天又起郡兵,欲夺垣邑、蒲阳、衍邑。沈尹鼯等人认为,魏国数受秦伐,一提合纵必然景从。

      “正是。”周文颔首。“四年来接连受秦攻伐,魏国君臣只想与秦国休战议和,以弭上次合纵伐秦之怒。若再次合众攻秦,事不成魏国岂非又要再失城邑?”

      “赵国如何?”黄歇和周文说话,虞卿似乎神游体外,心不在焉,黄歇不得不问。

      “主君是在问我?”虞卿回过神来。他虽为黄歇门客,平常却逍遥自在,少有出力,这次得黄歇相召,才赴会相议。“敢问主君:楚赵两国,楚救赵常见,赵救楚谁见过?”

      虞卿一开口李园便眉开眼笑。魏赵都不与楚国为盟,韩燕更是没戏,这王太子入秦为质一事可就定了。熊荆一旦入秦,秦国真像约定的那样使其永不返楚,自己的外甥就是下任楚王。

      李园眼笑,黄歇不死心追问:“楚赵两国,辅车相依,秦数次攻赵国,即为楚所救。且大子荆乃赵妃之子、赵王内弟,他若为王于赵有利,赵国何不救楚?”

      “主君有所不知。”虞卿有了些正色。“今我楚国大王并非赵国之内弟,楚国亦发兵救赵,王大子日后即位为王,也需十数年方可亲政。楚国之政,皆在主君,与王太子何干?

      秦国之欲,一质子耳,虽为大子,然韩燕魏诸国大子俱在咸阳,何以为楚国大子大动干戈?韩燕魏诸国大子虽在咸阳,三国仍合纵伐秦,质子何重?”

      虞卿接连反问,让黄歇错愕。自春秋时期周郑开始的交质,到战国时期已经流于形式了。各国国君膝下都有数位公子,即便谴质入他国,也不会顾及质子的安全而与他国休战;他国虽有质子,也不敢以此作为要挟,生怕对方改立别的继承人而抱了空质。

      “以虞卿先生之意,赵国此次定不助我?”朱观细听虞卿之言,由此相问。

      八月的郢都,朝议频频,流言纷纷。路门之内的太子东宫似乎置身事外,丝毫不受其影响。这里有的,是费时十数日绕着整座宫殿铺就的‘怪路’:

      一根根大约四五尺长的木头,每根隔着两尺左右的距离平行排放,将整个东宫绕了一圈。木头之上,靠近边沿的地方是两根铁条。铁条间隙三尺有余,不宽也不窄,上面四轮马车的车轮恰好压卡着铁条,一旦路两侧的马匹拖曳,车轮就沿着这两根铁条滚滚向前。

      这是铁路,稍有些后世常识的人一看便知,但在两千多年前的楚国,这全然是稀奇事物。

      “……以铁条为路,上置车马,拉之滚滚而前,其车重载……”

      楚王身边有史官记录其一言一行,王太子身边也有史官记事记言。楚王身边的史官较为轻松,王太子这里就不一样了,每每造出什么新玩意,负责记事的史官写得手都要断掉。

      “殿下,此便是铁路?”工尹刀目光跟随着在铁条上行驶的车架,直到它们转至宫殿另一侧。

      “算不上铁路。”熊荆摇头,“最多是马拉铁路,唯有研制出水火之力,以水火之力驱动马车,才能算是真正的铁路。届时,一车可装四五百吨之巨。”

      吨的概念工尹刀是熟知的,笼统的算,一吨等于四千楚斤,五百吨便是两百万斤楚斤。铁路一车能装两百万斤,工尹刀惊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殿下,即便是马拉,所载亦是惊人。”说话的是玉府之尹。三辆四轮马车装着六吨货物,在两匹马的拖曳下绕整个东宫急行,此时四轮马车的运力才真正发挥出来。

      “这就要看你做的轴承是否可靠了。”熊荆回道。和普通的马车不同,这三辆马车用的是玉府精心制作的轴承。只是这轴承质量如何尚不清楚。马车转了十多圈,越行越快,当计数的寺人喊三十圈时,转到宫殿后面的马车久久不回南面。寺人奔过去又奔回来,“禀告殿下,御手言一轮已不转。”

      玉尹闻言大惭,对熊荆揖礼便跑过去看了。熊荆到没什么反应,轴承本就不是那么容易造的。玉府虽有制造精巧物件的匠人、自己也画出了轴承构造图、做出了游标卡尺,但仍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积累经验。

      “殿下,若无水火之力,仅以马拉,可运物几何?”工尹刀见熊荆没有移步去看坏了的马车,便问起马拉铁路,想知道马拉铁路功效如何。

      “仅以马拉?一两百吨吧。”熊荆草草答道。他记得一战时期俄军的马拉铁路,一百俄里每昼夜的理论最大运量是五百吨,实际平均运量在一百八十吨上下。要达到五百吨运量需三对火车,每列有一百节车厢,算下来每节只能装载可怜的一点六六吨。

      这显然太少了,即便没有铁路,每辆四轮马车也能装一点六六吨。然而考虑到是在战时,要达到战时统计里所说的每昼夜铺就二点公里马拉铁路,坡度限制是很宽泛的。如果按照铁路正常的坡度限制,两匹马拖曳应该不少于三吨,这么算的话……熊荆吓了一大跳,如果每节车厢装三吨,三对列车,每昼夜马拉火车可运九百吨货物。

      运量很大,造价也不菲。哪怕是用七点二五公斤每米的铁轨,加上道钉等物,每公里也需要十六、七吨的钢材,价值超过一千金。就是不算土建、桥梁、沿途设施、车辆的费用,以楚国一年的财政收入也修不了一百公里铁路,实在是太贵了。

      即使转炉能出钢,钢价降到最理想的十钱每斤,十六吨钢材造价也要一百三十三金。唯一能承受得起恐怕是只有铁皮木轨,可铁皮木轨也要用铁,每米一公斤,一公里耗铁两吨,核算下来不会少于四金。

      玉尹去了就没有回来,熊荆在外面想到铁皮木轨的造价可以承受之后,也就不再想那个坏掉的轴承如何如何,径直登堂入室去看楚国的地图。他想的是:以楚国现在的情况,要修铁路应该怎么修呢?

      以军事和经济言之,必须将东北的鲁地、中间的宋地、以及靠近魏国的陈县、平舆、城阳连接起来。这一带是楚国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但因为汝水、颖水、濮水流向全是由北向南汇入淮河,所以商贩的路线一般是顺流而下,进入由西向东的淮河,再从淮河转到其他河流,逆水而上。这样走即使是顺流东下,行程也要超过半个月,由东向西逆行时间则更长。

      如果将这些河流上游的城市全用铁路连起来,那么从最东北端的鲁地到最西端的城阳,日夜兼程,行程当在三日之内,如果只在白天赶路,也不过六七天。

      而在军事上,这条铁路存在的意义是使楚国可以用最快速度动员全国的士卒。譬如对秦作战,从王命下达到军队集结,没有铁路最少要一个月,可如果存在铁路,动员时间不会超过十天。在秦军未完全集结时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一部分秦军主力,同时占据秦国境内一些重要的城邑和关隘,后续的战事就好打了。

      如果:楚国三十多万军队趁秦军全力进攻赵国时,十日之内集结至城阳边境,而后以兵力优势迅速攻占丹水下游的丹(今河南浙川)和析(今河南西峡)等城邑,之后以地利优势对抗数月后举国攻来的秦军,那秦国的南阳郡、南郡——楚国自垂沙之战失去的领土全都可以收复。

      “子荆……”想到可利用铁路巨大运力所带来的动员优势收复故地的熊荆有些热血,不想身后有人叫他,是鶡冠子。

      “拜见老师。”熊荆赶忙行【创建和谐家园】礼。

      “如何,子荆想复楚国故地?”鶡冠子还是一顶鶡羽帽,不修边幅。他看见熊荆的手指抚在丹、析二邑上,这二邑代表什么,他清楚的很。

      楚国自立国始,素来重视北部防御,因而在今秦之南阳郡与韩国交界处修筑方城,后世方城县的县名由此而来。公元前302年的垂沙之战使楚国失去了整个方城地区(秦之南阳郡)。四年之后,公元前298年,楚怀王身死楚熊顷襄王即位,秦国因勒索落空兴兵伐楚,又拔了析邑十六城。

      南阳是个盆地,更是整个华夏军事地理上的旋转门。从这里,往北是中原、往东是两淮、往南是两湖,往西是关中。秦国拔析邑十六城,等于是打开了从西面进入南阳盆地的大门。二十多年后白起拔郢正是因为秦军可顺畅进入南阳盆地。熊荆手摸在析邑上,无非是想关住这扇大门,从容消灭南阳郡、南郡的零散秦军,收复故地。

      第六十二章 动员

      鶡冠子的猜测完全正确,熊荆却从盲目的激动中冷静下来。这种冷静让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战略上看似可行的东西,往往因为战术上不能实现从而最终失败。

      战略上,利用铁路所带来的动员时间优势打垮别国是完全可行的。近代德法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都是如此。德军总参谋部很早就在想办法缩短动员时间,1870年在毛奇的督促下动员时间缩短至十八天,依靠与法国军队的动员时间差,德军打了法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战前德军总参谋预计法国动员时间为二十天,俄国为两个月,德军可以趁着这个动员时间差先击败法军,而后转身击败俄军。正因如此,德国极为忌讳俄国日益完善的西部铁路为必须在俄国西部铁路之前发动战争。而战争的实质导火线,正是因为俄皇下令总动员,这使德国正在失去法俄动员时间差优势,一旦俄国完成、或接近完成动员,德国战败可期。在总体战时代,动员既是宣战。

      熊荆不懂冷兵器战争,但sc论坛的耳濡目染,近代战争知道的不少。战国看上去是一场冷兵器战争,实际却是近代国家总体战的公元前版本。其差别除了冷热兵器外,依赖的交通方式也存在差异:近代军队以铁路为轴线运动,避免在铁路线无法有效补给的地区交战;战国军队则以河流为轴线运动,不在河流覆盖之外的地区决战。

      秦国重视交通、修建驰道的原因,与德军总参谋部利用铁路争取动员时间优势完全相同。只是,重视动员速度绝非秦国首创,而是魏国、甚至是郑国那些小国的发明。他们地处人口密集的中原,交通也便利,军队较他国更容易集结,在别国军队未完全动员之前,便已占领重要的城池关隘、交通节点。

      楚国在战国时期的军事失利也与动员时间有关。地处人口稀疏的南方,加上河流纵横、沼泽连片,动员时间本就与中原国家存在极大的差距,由此也造就了楚军的一个显著特点:善攻不善守。即便是攻,也仅能灭一些小国、夺敌国一些边郡城池,毕竟没有集结全国兵力;守就更不要说了,秦国不提,连吴国那样的小国,三万军队就能打到国都。

      带甲百万又如何,百万军队有多少能在一场战役里与和三万吴军正面决战?吴师连战连捷,面对的不是数量少于自己的楚军,就是数量虽多、却仓促应战的楚军。

      一个军事动员本就处于劣势的国家,妄想以动员优势击败素来重视动员速度、又处于河流上游的秦国,实在是一件很违和的事情。并且,忆及近代德国铁路动员史:‘……1870年8月,利用9条双轨铁路在15天内展开了35万名德军,平均每天每条铁路输送2,580人。44年后,利用13条铁路在10天内将150万人送至德国西部边境,平均每天每条铁路输送11,530人。’

      窄轨马拉铁路即便有1870年德国铁路的运输效率,也需要九条双轨铁路之多,而以现在的铁路造价,修筑这么多的铁路绝不是楚国国力能够承受的。

      真是白激动一场!

      “老师,学生觉得秦国正在……”熊荆答话之前脑中电光火石的否定了铁路动员优势论,他想到另外一个严重问题。

      “正在如何?”鶡冠子笑问,他刚刚面见了楚王,言及自己的【创建和谐家园】赵国大将庞暖一定会尽早出兵助楚拒秦。

      “老师,学生以为秦国正在集结军队,下月初若不见学生入秦,便要攻来。”熊荆道。

      “为一质子而兴兵,”鶡冠子捻了捻胡子,最终摇头。“子荆有所不知,秦使素来如此,动辄以兴兵攻伐为要挟,以图他国屈服于秦国兵威之下。此次索你入秦为质,是为伐赵之先声,故我断言,赵必救我;不救,赵亡矣。”

      “若秦军攻来如何?”虽然铁路带来的优势不能使楚国击败秦国,但熊荆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战国战争就是近代总体战。然而父王却未下达总动员令。

      “秦军攻来?”生而知之的【创建和谐家园】预言了嫪毐叛乱,他的话不是童言。“子荆,秦国是可举兵攻来,可对秦国有何益处呢?楚国若灭,得益的将是魏国和齐国,秦国占不到什么好处。”

      “学生亦不知。”熊荆也懂得这层利害。“学生以为秦使四日、十二日之言很像、很像……”最后通牒在战国是没有的,可秦使所言活脱脱是份最后通牒。

      “学生想请老师敬告父王:为防秦师,应尽早集结调动县卒于边境,以防秦人突袭。”战争是因熊荆而起,熊荆如果当面进言实为不妥。

      “子荆确以为秦师将大举攻来?”鶡冠子神情变得很认真,看着熊荆说话。

      “是。学生正有此担忧。”熊荆正色。“秦使于郢都驻留四日,四日后离开郢都前往城阳边关,六百余里需时八日,恰好在楚历九月的第一天进入秦境。学生以为秦军已经集结待命,九月不见我入秦,当即攻来。县卒为我楚军主力,然若无父王符节,一卒甲士也不可调动,若秦军攻来,我之奈何?”

      “若秦军已集结,边将也应有所察觉啊。”鶡冠子声音低了下去,开始想秦军是否真的攻来。

      “老师,秦法严峻,嫪毐叛乱此等大事,我们也是在数月后才收到消息。至于边将……”熊荆顿时想到了洞庭郡,立郡几十年都摸不清对面秦军的大致数量,秦军集结如此隐秘而短暂的事情,边将又如何能及时获悉。

      桐柏山下、淮水北岸,城阳城巍然而立。究竟是做过楚国临时国都的城池,城阳的建置虽不算大、城墙虽不高,却异常坚固。此时,半身着甲的项燕端坐于正殿中庭之上,下首站着一干裨将、军率,儿子项超则立于他右侧,军司马彭宗立于他左侧。

      “秦使郢都之言各位已知,关吏今日又报入关商旅无故减少。本将以为,大战在即。”项燕声音不大,一开口却满座皆惊。“然不知洞庭、夏邑如何,若仅我城阳如此,所断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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