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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平凡生活》-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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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城里杨三爸的儿媳妇相好,差点给人抓住,总算他腿快跑掉了,对方没拿住双,也不好对他怎样。只是跑的时候慌,伤了脚,怕是得有些天不好出来做生意。”

        “我听大姐儿说过,她爹和城里一个寡妇相好,怎么寡妇也有人捉间?”

        “寡妇门前是非多,谁告诉你寡妇就没事的?那女人虽然是寡妇,可是杨三爸却不是好惹的,他还想指望儿媳妇给自己挣个贞节牌坊回来,绝不会允许儿媳改嫁,即使出了这事,她也得为那个死鬼丈夫守着节。所以说,要是想找女人,就光明正大说门亲事,千万别学着胡屠户的样子偷鸡摸狗。这下虽然逃掉了,但是他和杨刘氏的来往,怕是也要断了。胡屠户倒是好办,没抓到证据,杨三爸不敢把他怎么样,只可怜了杨刘氏,年轻轻守了寡,现在又出了这事,将来在家里,可该怎么抬的起头。”

        沉默片刻,梁盼弟又道:“当初我要不是离开村子,怕不是跟她一个下场。寡妇的难处,我最是清楚。白天的时候好说,到了晚上辗转难眠,只能靠过五关,或是牙牌神数,打发光阴。我有这个生意好一些,每天累死累活,到了晚上就容易睡。可是那杨刘氏的年纪比我还小几岁,又没有事情做,日子就更难过些……我明天也不来了,让人看到,于你名声不好。既然鬼也怕你们读书人,晚上就不用我照应了。白天我来照顾你,到晚上你自己好好读书,早点考个前程,再娶个好人家的女儿做娘子。胡大姐儿人不坏,可是模样不好,再说她家里是个屠户,配不上进仔。你……该找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的姑娘,才是你的良配。”

        “弱不禁风的那种女孩我不喜欢,我喜欢能支撑门户,又能打能杀,靠自己的力量,也能撑的起一方天地的女子。大户人家……他们也未必看的上我这个书生,我只想找个我喜欢,也真心对我的女人。其他的,我其实不在意的。”

        “总会有人在意,光你喜欢又有什么用?”漆黑的夜色里,梁盼弟的声音颇有几分凄凉。“你不懂的,人言可畏,就拿胡屠户来说,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对杨刘氏倒是真心,他也不在乎她是个寡妇。可是又能怎么样?就是杨三爸那一关,便过不去,到最后还不是只能分开?”

        范进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她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三姐如果能找到这个女人,我或许可以想办法,还她自由。那个杨三爸想要自己的儿媳妇为他挣一座贞节牌坊回来,我就把它砸烂!”

      第二十七章 考前(上)

        一声鸡鸣,驱散黑暗,阳光透过窗纸照进这小院的正房之内。但见一个妇人头靠在男人的肩上,睡的格外香甜,男子轻轻嗅着女子头油香气,怡然自得。

        昨天晚上,说过杨刘氏与胡屠户的事之后,两人又说了好多闲话。回忆往事,又说起这一年多各自的境遇。直到嗓子都冒了烟,又没有热水喝才作罢。黑暗给了梁盼弟足够的勇气,四下里没有光,圣人想必是看不见的。大着胆子摸黑坐到范进身边,最后靠在范进肩上睡过去。为了避免把事情搞僵,范进并没有趁着这机会做点什么,反倒是享受着这份信任,以及耳鬓厮磨间的甜蜜。

        梁盼弟睡的格外香甜,范进的胳膊被她压住,加上环境限制,睡的并不舒坦,天不亮人就醒了过来。太阳照在梁盼弟脸上,将她那棠紫皮肤照的越发诱人,她不知做了什么梦,呢喃道:“不……不行,进仔……你不能……”身体一动,已经睁开眼睛。

        好看的丹凤眼忽闪几下,刚刚醒来的梁盼弟,还没分清何为真,何为幻。见范进的脸就在眼前,吓地连忙一跳,惊叫道:“进仔,我们不能!”却不想动作太猛,光洁的额头和范进的头撞在一处,一声巨响中,范进便连人带椅子翻到地上。

        等到被扶起来,梁盼弟颇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着歉。“我做梦迷了,还当在梦里,让我看看,有没有撞伤你。”

        她的头全然无事,范进的头上,已经青了一块,他摇着头道:“我没什么,倒是三姐你这练功夫的人就是厉害,随便一头,就把我撞成这样,厉害厉害。”

        “我……我们练武人就是这样,粗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你。所以我说了,你得找个大家闺秀,那样的女孩子才像个女人,不像我们这种粗人,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那个……那个……我昨天是太困了,才睡到你肩膀上。再说姐比你大那么多,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就算抱着你睡也没关系,你不许把这事放心里,赶紧忘了它。”

        等到洗漱完毕,梁盼弟买了热水来,伺候着范进喝茶,趁着这当口,她问道:“进仔,你昨天说的那个……能帮到杨刘氏的事,是不是真的?”

        “事当然是真的,但是一定要杨刘氏本人愿意,可是我和这个女人不认识,你能见到她?”

        “恩,她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她自己也得到街上买菜。就是为这个,她才认识的胡屠户。虽然出了这事,她还是得出来采买,想要见她倒是不难。就是出了这事,怕她家的人会盯梢,不过我街面上熟,总有办法跟她对话。可是你与她既然没交情,为什么愿意帮她?难不成是看胡大姐儿的面子,要报答她老子?”

        范进双眼紧盯着梁盼弟的脸,表情十分严肃,“我与她素不相识,胡屠户也不曾来求我,我怎么可能上赶着去帮他的忙。这种受累不讨好的蠢事,我是不做的。再说,这个杨刘氏就算恢复自由,是否会和胡屠户走在一起,也是她自己说了算,外人无权勉强,这么做,显然也算不上帮胡伯。我之所以愿意出手不是帮她,而是帮你。”

        “帮我?你开什么玩笑,这件事我只是当个笑话与你说,与我什么相干?”

        “因为我想让姐知道,每个女人都有权力追求幸福,不管她是不是寡妇。借着这个杨刘氏我们打一个赌,如果她这次可以摆脱她那公爹的束缚,恢复自由之身,姐便不要再把寡妇身份当回事,去追自己的幸福,怎么样?”

        梁盼弟感觉事态有些严重,此时如果言语间应对不当,情形几成推车撞壁。好在她这一年多在市井打混,倒是练出了一份应酬人物的本事,微笑道:“我才不与你赌,你这小孩子一肚子坏心眼,与你打赌一定输。”

        “小孩子?在三姐眼里,依旧把我当孩子看?”

        “是啊,自己找镜子看看,嘴巴上胡须都没有半根,不是小孩子又是什么?也只有小孩子,才把赌来赌去放在口边,我们这些大人,可是不信打赌这套。你好生念你的书,姐给你买早饭去,午饭晚饭便由关清顾白给你送,不用你管。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们说,自己的银子自己带好,不用你动半文。但是可得说好,待在屋子里好生念书,就是不许你出去,敢随便出屋,看我不揍你。”

        她这一拿出大人训斥孩子的口气,范进营造出的局面就全无效力。眼看自己的杀招被化解,范进心里于这位三姐的应酬手段,倒是给了更高的评价。至于这次打算失败,他亦不为意,日久天长,总不是次次都能躲过去。

        一如梁盼弟所说,自此之后,她便真的不露头,一日三餐,除了关清便是顾白给他送来。伙食上自是顿顿有肉,间获还有些鱼虾螃蟹,让范进终于过了几天舒坦日子。

        但是两人特意嘱咐了,不许范进出去。细问起来,才知每年一到考期,就有附近府县的清楼女子,到省城来寻些自负才情相貌,以为能叫姐儿一见倾心的才子来钓。这种邂逅大多以才子失财告终,等到钱财榨取干净,女子便没了影子。更为可虑者,是受此打击,书生大多精神萎靡,连考试都受影响。

        梁盼弟在街上听了这些传说,就越发让两人把范进看的紧些,生怕他跑出去撒火,再惹上什么事,乃至夜晚时关顾两人也总有一人来此值宿,说是护卫,实际就是防着范进偷跑。

        范进与这两个粗汉没有什么话题,但是敷衍场面的本事总是有的。这两人原本也以为自己是粗鄙汉子,读书人肯定看不起自己这样人,做好了受冷遇的准备。不想范进对他们很是热情,让两人受宠若惊之下,拿范进直当了兄弟看。借着这机会,范进也旁敲侧击的问了下梁盼弟这一年多的生活状态,确信其名花无主,心里倒也不急。

        眨眼之间,一连八天过去,早上范进照例着短衣在院里练了把子功,回到房中,刚刚脱去满是汗水的上衣,准备换一件短衫来穿,房门开处,多日不露面的梁盼弟手中拎着个瓦罐从外面走进来。

        “进仔看我今天给你带什么吃食来了?状元及第粥,你吃了粥,明天包你做案首!”

      第二十八章 考前(下)

        两下对面,最早不好意思的,反倒是范进,慌忙的取了件衣服来遮,梁盼弟看着他身上那一身虽然不算发达但结实有力的肌肉,先也是一愣,待见到范进来遮,她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衰仔,就你那身排骨没人稀罕看,不必要遮。我虽然没生过仔,但是看人给小孩子换衣服的次数也不少,就算你露着你那根面条也没关系,何况只是身排骨。来来,吃东西了,吃的壮一点,也好像个男子汉。”

        范进咳了一声,“三姐,我真不是有意的,你这样损我就不大好了,我还以为是关清顾白他们来,没加防备。怎么这几天都不露面,莫非是那天早上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害怕,不敢和我赌,就连见我的胆子都没了?”

        梁盼弟把瓦罐在桌上用力一放,“洗手,吃粥!我说过了不会和你这个小孩子赌什么东西,就别做梦了。阿姐这几天忙着做生意,没时间来看你,但是明天你要赶考,姐要送你进考场,今天就把生意关了,专门来陪你。吃完粥,就好好给我温书,考出点名堂来给他们看看,咱们范家庄的仔,不是好欺负的。”

        范进笑道:“我明天只是考县试,不是去考状元,喝这状元粥是不是也早了些。”

        “早什么?一点也不早!我这几天问了人,人家说小三关哪一关都不好闯,每一关,都要当仗来打。要打仗不吃饱肚子怎么可以?咱们南海县出了大头仔这个状元公,就要借借他的福气,保佑着你一定要高中。我在城隍庙也许了愿,只要你能中秀才,我就给城隍爷爷贡上一口烤乳猪。就是过了县试,也要送个猪头给城隍爷爷谢恩。你给我争气点,不要让我的猪送不掉。”

        状元粥的渊源可以上溯到正德年间那位状元伦文叙,是用猪肝、粉肠、猪肉混做,吃起来格外可口,每到考试前夕,肯定会卖断货。这粥是梁盼弟自己煮的,拿出了周身解数,范进吃的胃口大开,如风卷残云般将粥吃进肚去。他边吃边问道:“姐,可是有谁招你不高兴了,怎么感觉你带着一肚子气。”

        “是啊,我当然有气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咱们广州最热闹的事是什么?赌!赌的项目,就是县试!”

        “这有什么,咱们广东人好赌,每到大比之年赌闱票都是常有的事,大家赌谁能中进士,玩的很开心,早就该习惯了。”

        “赌呢我是习惯的,我自己也爱赌,日子这么穷,不赌怎么过的下去?可是他们这些人实在太目中无人了,这次他们赌县试猜案首,南海案首有人说是魏家的魏好古,有人说是张家张师陆,还有周家的周必先,就是没一个说是进仔的。丢他老母,简直目中无人!我押了二两银子在你身上,就赌你是案首!”

        范进却是连粥都吃不下了,将汤匙放在碗边,很有些尴尬道:“姐,我很感谢你对我有信心。但是案首这种事,哪是那么好当的?张,魏,周几家,都是咱们南海科举大族,书香门第,我这两把刷子哪能和他们比,你把银子押在我身上,这……”

        “这什么这?不过是二两银子而已,又不是倾家荡产!输人不输阵,我也知道,案首太难了,但是看到他们这么目中无人,我心里就不高兴!你好好考,只要过了县试就算对的起我,至于当不当案首,那都不要紧,我二两银子只为买个面子,你只要考中了功名,就一切都好!所以呢,吃过粥就给姐去读书,今晚上早点睡,姐给你守夜,保证你明天一定要考中回来。”

        两人正说话间,院门再次被推开,一脸无奈的关清在前,苦着脸对梁盼弟解释道:“掌柜的,这不怪我,是胡大姐儿硬逼我带她来的,不带她来她便大哭大闹,连我也没办法。”

        胡大姐儿这时也从关清身后钻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瓦罐,几步就冲到范进面前,先对着范进端详了好一阵,才长出一口气。

        “大婶一直担心进哥儿瘦了,看你气色那么好,我就放心了。这是我和大婶给进哥儿做的状元及第粥,吃过之后,明天一定能通过县试,接着就是府试、院试……我进城时,听到有人在赌各县案首,我押了三百钱在进哥儿身上,进哥儿如果中了案首,我能赢一千五百钱呢。”

        梁盼弟看了眼胡大姐儿,一拉她的胳膊,“你要是想赢一千五百钱,首先就要让进仔抓紧时间读书,不要在这里给他找麻烦。他刚刚吃过我煮的粥了,你煮的留到中午再吃。咱们到外面去,不要打搅他读书。”说话间,拉着胡大姐儿就向外走。

        范进叫住二人,自房间里把带的路费拿出来,三两多银子加上铜钱,一发递给关清道:“既然三姐和大姐儿都买我赢,我自己怎能不给自己撑面子。不过我是书生,自己出头不方便,有劳关兄跑一趟,将这些钱全买我做案首。”

        梁盼弟见了喝了声彩,“这才像我们南海仔!输人不输阵,不能让人看不起。马上去富贵坊,全买了进仔做案首,再替我多押一两上去,进仔现在的行情是一赔五,到时候我要富贵坊的崔胖子当裤子赔钱!关清顾白,你们两个有多少私房,都压在进仔头上,帮他撑场子!”

        广州街头,各家客栈、酒楼,纷纷挂出大红横幅为赶考学子助威,所有卖吃食的店面都提供状元及第粥,一些酒楼则开始接受状元宴预定。赌场里,摇摊牌九都没人玩,来的客人全都来赌闱姓,毕竟赌场神通再大,总不能在闱姓上作弊,这种赌法看上去最为公平,胜负全看运气,人们的兴致也最高。

        富贵坊是广州城里第一号大赌档,背后的靠山,据说是布政衙门的一位外亲,敢吃敢赔,生意最是火暴。关清到时,见富贵坊的墙上,已经挂满了木牌,上面写着南海、番禺两县赶考童生的名字,并在每个童生名下,都标注了【创建和谐家园】及下注钱数。

        张师陆、魏好古等热门人选名下,都已经有几十两甚至近百连的下注,范进的名字在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找了半天才找到,在其名字下,标注着三两七钱字样。问过【创建和谐家园】,几家热门人物或是九赔一,或是八赔一,只有范进这等冷饭是一赔五。

        他先将范进的银子交了赌坊买范进,待领了回票,又摸了摸辛苦积攒下的一百多个铜钱,考虑着与范进的交情,以及对掌柜的忠诚,毅然决然把自己全部身家,全买了张师陆。

      第二十九章 县试(上)

        为了节约开支,县试并没有搭建考棚,而是把考试地址设在县学里。虽然要到五更才正式点名放场,但是三更不到,县学附近就已经人头攒动,把整个考场围个水泄不通。灯火摇曳中,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紧张的童子以及比童子更紧张的送考人,让两世为人的范进,忍不住想起前世学生高考时的情景。

        梁盼弟与胡大姐儿也随着范进到了县学门外,人多的场合,拥挤摩擦,女性很容易吃亏。但是在科场,这方面的顾虑总归要少一些。几百个读书人聚在一起,如果有人在这种场合调西妇女,一旦引发公议,被几百个文人围攻,非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县学门外,二十几名长身大面的官军以及皂衣翎帽的衙役手持棍棒维持秩序,在县学门首,则是县里的吏员以及县学廪生等待县令唱名后,验看是否本人考试,搜检夹带。参加县试的并不是秀才,人格上的尊严得不到多少保障,搜检的过程也就格外严格,拆发髻,脱鞋子,不留什么情面。

        胡大姐儿想到一会范进也要受此折辱,很有些不平,“他们好生欺负人,这么折腾下来,人的面子都丢光了。”

        “科举是大事,自然要仔细一些,否则有夹带进去,对于其他考生就不公平。”范进安慰着胡大姐儿,心里却暗道:自己一进考场,其实对其他考生也不公平了。真正有技巧的作弊,还得是跟主考官有默契,两下相比,带小抄等手段,就太低级了些。

        由于名字还没叫到范进,梁盼弟在他身旁,做着最后的检查,又小心叮嘱道:“进仔,考蓝里放的是文房四宝,还有姐给你准备的面饼狗肉,吃了姐做的狗肉,包你中案首。在里面别紧张,就当成一场普通的试艺,不当回事。”

        在他们稍前的位置,一个身着织锦道袍的年轻男子哼了一声,“乡下人,就是没见识。这次的案首,本公子做定了!就凭尔等无知乡民,能中县试,已经是祖坟冒烟,怎么还敢奢望去中案首?”

        梁盼弟脸色一寒,翻脸就待开骂,范进却朝她摇摇头,又对那男子道:“对不起,我们自己说话,不想犯了朋友的忌讳,对不住。”

        男子转过身来,却见是个相貌也颇为周正,年纪与范进相仿佛的书生。但是一身穿戴远比范进来的豪阔,他的目光在范进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却落在了梁盼弟的胸前腰上。来往扫了几遍,才朝范进哼了一声。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你们这些乡巴佬什么都不懂,棘闱之内有文昌帝君保佑,最是不能乱说话。你这一句话,若是坏了本公子的运势,便是卖了你也赔偿不起。那一妇人,你是他的……”

        “姐姐。”

        “哦,姐姐啊。”男子闻言微微一笑,“本公子南海张师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你胡乱说话,若是坏了我的运程,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咱们得好好讲讲道理了。”

        南海张家么?

        范进很清楚,张家是南海科举名门,祖上出过进士,又连出过几个举人,是南海县的头面人物。家里既有进士又有举人,自然就不会缺银子,在乡下也广有田地,即便是县令也要对这种人家给些面子。

        张家这一代的年轻人里,据说以张师陆学问最好,从他的名字可知,其家里是学陆王心学的,张师陆家学渊源,学识自是不差,据说在广州城也是有名才子。这次赌闱姓,张师陆与魏周两家公子都是热门人选。

        在原本儒林外传的世界里,范进中举后,张师陆很是送了些好处,然后又靠着范进做生计,希图发大财。这人那时也是半百老人,很有些诡计,与眼下的毛头少年城府自是不同。

        蝴蝶的翅膀扇动,倒是让两人提前几十年就相识了。这张师陆也在少年,血气方刚,对于梁盼弟这种成【创建和谐家园】人感兴趣是极寻常事。范进可不想梁盼弟被这么个公子哥惦记上,将身向前一步,横在两人之间。

        “我是南海小范庄范进,你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张公子说一命二运三风水,我却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天子以文章选拔贤才,我辈正该把心思用在治学上,哪能把功名寄在神鬼之论上。”

        不等张师陆说话,一个老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二位,现在在唱名,你们还是不要争吵,免得把公人招来,于谁都不方便。”

        张师陆顺着话声看过去,见说话的是站在自己不远处一个五十开外的老童生。老人身上着了件月白直裰,上面还有几块补丁,一副穷酸样子,相貌极是眼生。在南海县,有头有脸的文人,张师陆全都相识,这老人既然眼生,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他冷哼一声:“一把胡须,依旧是个童生,连秀才都不曾中,也好意思训斥他人么?这南海县大小公人,哪个我不相识?就连前任知县都是我大父门生,见了家父,也要尊一声老师兄。我倒要看看,哪个公人敢来管我的事!我说朋友,您今年高寿了,还来考试?难不成这把年纪,还指望进京考进士,弄个一官半职?我看你眼生的很,怕也不是住在城里吧?”

        老人唱个诺,赔笑道:“老朽今年五十六,但是名薄上写的三十。乡下老汉这把年纪,于功名上其实看的也淡了,做官的事更是不敢想。但是我辈读书所为何来?一到科举之年,不来考,就总觉得心里像少了点什么一样。张公子有此家学,想来这一科案首是做定了。”

        “我家公子的才情不中案首,这南海县还有第二个人能中么?”张师陆身边书童鄙夷地看了几眼那老童生,又看了看范进,最后把目光也落在梁盼弟身上。“你们这些女人啊,可要看仔细了,咱们南海县第一等才子,就是我们公子。若是和我们公子交上朋友,那就是祖上积德……”

        “张师陆!”

        书童的话没说完,唱名差人已经喊到张师陆的名字,他趾高气扬地提了考蓝,直奔门首而去,朝几个公人说了几句,便只简单搜检,既不除发,也不脱鞋。等到搜检完,他又与公人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就听到公人高喊道:“范进!小范庄范进,上前搜检。”

        走向县学门首的范进,不慌不忙,回首朝两个女子挥挥手,转过身来,小声哼着,“中了中了真中了,身穿一件大红袍,摆一摆来摇一摇,上了金鳌玉栋桥……”四平八稳向县学大门走去。

      第三十章 县试(下)

        把守大门的公人,对范进的搜检格外严格,一个人搜检的时间差不多是其他人的五倍以上。就连梁盼弟烙的两张面饼,都被差人掰成粉碎,带的狗肉,也被差人取了小刀来切成了不规则的方块。直到担任主考的侯守用连催促了两次,才放范进进去。

        这种衙门里的阴险手段,于普通考生而言,可以算作致命的大杀器。既入科举一途,考场就是决定一生荣辱的战场。想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想要紫袍金带手不沾泥,只有在这个战场上搏杀出头,才能实现理想。其中艰险困难,非外人所能想象。

        不管内心何等坚强的人,到了这个战场,都必然会生出紧张情绪。在这种时候,一些微小的事物变化,都可能影响考生情绪,导致发挥不稳定。门禁严格的搜检,会进一步催化这种情绪,做文章时,大抵难以发挥平时水平。

        整起事件从程序上找不出什么破绽,但却足以让一个儒童的首役之路无疾而终,所谓科举世家地方乡绅,折腾人的法门大抵不会差到哪去。

        范进一边想着,一边按着题纸上标注的号头,找到了自己坐位。县试只有一个白天,一旦坐定,就不许随意走动。县试由于不许点烛,采光就是大问题,如果运气不好的考生被分到暗处,白天也看不清字,那就只好自认倒霉。

        范进的位置显然是侯守用精心安排过,距离大门比较近,光线十分充足,于考试而言,算是极佳的位置。再看看桌椅也很整齐,心中更知是侯守用照顾。由于县试人多,现有的桌椅不够,有时连饭馆的桌椅都要征来使用,时人谑云:国家考试太堂皇,多少书生坐大堂,油板扛来当试案,考完衣服油光光。这张好桌子,想来就是对【创建和谐家园】的照拂。他四下看看,见张师陆并不在自己附近,想要报复他目前也办不到。

        “兄台是范进范兄吧?县试在即,还请屏息凝神,不可左顾右盼,免得分了心做不出文章。”

        由于还没开考,这个时候说话是没问题的,听说有些老童生在县试的时候,还在考棚里卖金句。可见只要没开考,倒是没有太多讲究。说话的人,坐在范进前面,年纪与他相若,生的五官端正,黄白面孔,身上穿着淡青儒衫,家境明显比范进为强。

        范进对此人很是陌生,只好点头打个招呼,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叫洪大安,是洪家庄的,咱们是同乡。县试虽是小三关的第一关,却是我辈发迹之始,不可等闲视之,范兄请用心备考,为咱们金沙乡扬名。”

        原来洪家庄的?洪家庄出过一个秀才,可是到举人考试时,却不知怎的接连失败,看来洪家庄是要捧出一个新人来,希望在科举上有所斩获。范进心里,已经把洪大安列为第一号敌人,排名还在张师陆之上,但脸上则带着诚恳笑容,点头道:“洪兄见教的是,是小弟的养气功夫不到家。”

        咚咚咚。

        鼓声恰在此时响起,第一通鼓声,宣布着考试在即,所有人都停止交谈,正襟危坐。范进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双目微闭,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灵。他的心理其实也很紧张,但是两世为人,又遭遇了穿越这等事,心理素质比起同时代土著,不知强到哪里去。这点小小的波折,要想让他方寸大乱,却是妄想。

        三通鼓响过,县衙的公人,高举着一块木牌,在考场上来回走动。这上面书写的,就是本科试题。至于一些目力不佳的考生,公人会把考题念出来,以保证每个人都知道考试题目。

        县试不考五经,只有两道四书题,一道题目正是“焉知来者之不如今”,另一道题目则是“子谓子夏曰”全章。

        两道题里,有一道已经事先得了消息,早就做好准备,比起场中其他考生,范进可以算是偷跑了一段路,占尽先机。靠着在县令面前刷脸,进而获取好感,再弄到考题,这种方法其实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是范进眼下,也压根不想要什么光明正大。

        第一道题由于早有腹稿,几乎是挥毫而就,至于第二道题,靠着系统之力,过目不忘。略一思忖间,子曰子夏的破题已经有了思路,提起笔在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以红线打着界线格的题纸上端正写道:“儒一而为不一,圣人一勉之一诫之焉……”

        当范进第二篇文章完成时,天色也就刚过中午,第一次完成试卷的成就感让他暂时忘却了饥饿。眼看考棚里的学子没一个交卷的,他心内更觉自豪,捧着题纸来到知县侯守用面前,将题纸向公案上放好。

        “老父母,学生交卷。”

        由于考试人多卷多,读卷官少,放榜时间又紧,所以读卷时往往仓促而过。不少才子文名远播,偏就科场不利,与主考阅卷不无关系。先交卷的人,由于时间还早主考可以从容阅读,如果县官看的满意,还会临时安排面试。只要对答得体,可以当场宣布通过,亦是个小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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