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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平凡生活》-第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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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院内,闹五魁已经结束,丙子科乡试五魁的名字已经揭晓,副主考伍廉轻轻揭开弥封。他看向庞丰,旁丰点点头,唱名的则大声唱道:“第二名,亚魁:南海范进范退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解

        “人得喜事精神爽,眉飞色舞气高扬。乡试秋闱发了榜,我的名字在上方……”

        范庄,范宅之内。“捷报贵府老爷范讳进,高中广东乡试第二名亚魁,京报连登黄甲。”的大红报条,贴在了范家门首。

        与一品香的房子一样,在范进中举之后,范家的门楼也被人砸了,然后又重新装修一新,比原来的更为气派,村口已经有工人在准备修牌坊。举人在金沙乡已是令人仰望的存在,加上范家当下的生意其实也是靠着范进的面子在做,是以这牌坊修的也就格外用心。由全乡摊派款项,不计工本,务求越大越气派越好,于范庄而言,亦是莫大荣光。

        范进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小声唱着西皮流水,而眉目间的喜色,则是怎么也掩盖不掉。

        农历九月初三,距离那场乡试以及随后的鹿鸣宴拜恩师结束,已有近十天时间,他在家乡的日子亦不会太长了。

        他最终距离解元还是差了一步,这一步的原因后来也查出来,潮州林梦楚在第一天考试中,一个人做了二十三道题,是这一科唯一一个通读五经的怪才。这样的人中解元其实倒也没什么可说,就范进自己来看,如果自己是考官,也会这么点法,毕竟文章差距摆在那,这是没什么可说的。

        二场的卷子里,林梦楚的论和表写的水平也极高,所不如自己的,则是判的部分。比如他认为富家小姐应该嫁给那个公子,因为这是父辈已经答应的婚姻,从维护礼法以及社会稳定的角度,就必须执行约定。却不知这是一起已经客观存在的案子,而且核准判决的是凌云翼。他这种态度实际是和总督背道而驰,肯定不会招人待见。

        这对林梦楚而言,倒也没什么可指责处,毕竟是个从没任过实务的书生,在理事上有所欠缺,并不能算是什么了不起的短板。何况从他的履历来看,他也未必愿意当地方官。中进士,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清流华选才是他的理想规划,判这个环节怎么样,对他而言也影响不到。

        饶是如此,这个解元在广东高层还是引发一些波澜。凌云翼在鹿鸣宴上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是对林梦楚不冷不热,提醒他戒骄戒躁,不可因一时成绩沾沾自喜,会试才是检验学子的最终场合,拉着第二名亚魁范进谆谆教导,视同子侄,倾向上已经很明显了。

        好在乡试终归是有着自己流程的固定工作,写序齿录、拜房师、拜座师,一切如常,不会因为总督的态度,就影响到哪,舆论上也不会引发什么后遗症。萨世忠等人虽然在赌解元上输了钱,但财大气粗,也不大当回事,还是包了红袖招,把范进叫去大吃大喝,开了几天流水席。

        陈望在这次乡试里终于成功考中举人遂了兰姐儿心愿,其生性懒散不会再去考进士,但靠着举人头衔,也足以自足。红袖招的应酬兰姐自己也出了一部分款,用心当然也是酬谢范进。

        接下来进京赶考,广州及家乡这边,都需要这些关系的护持帮助。固然罗山战役结束,但是有林海珊这条线,一边倒卖番货过来,一边卖出粮食盐铁,两下有着利益上的关系,合作上只会更紧密。

        等到广州诸事安排大概,范进便带了梁盼弟与胡大姐回乡向母亲辞行。这两日家里的客人也往来不断,许多范进从没见过的老世交,亲近师兄弟牵猪拉羊的来道贺,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笔笔额外的财富。

        “广州城一处瓦房……这房我知道,地段不错,不过房子不行,大婶要住进去,就得重修一下。好在咱们现在有钱,重修不算事。”

        “两间南货铺寄在老爷名下……这铺子我倒是也听说过,生意不错。”

        “村西一百三十亩田……大姐儿,那田什么情形就得问你了。”梁盼弟拨拉着算盘珠子,把算盘打的山响,一边运笔如飞,在帐簿上写上范家这段时间进项。

        范母虽然看梁盼弟依旧不顺眼,但是范进既中了举人,胡闹些也就随他,若是中了进士,就算弄几屋子女人,也是祖上光彩。再说比起清楼里的女子,梁盼弟只是年纪大些,好歹知根知底。范进又说大户人家的少爷其实房里常有个大丫鬟,从小照顾饮食,知识一开立刻收房,年纪也比主人大上不少,这叫富贵人家的体面。

        既然儿子中了举,说话想必都是对的,想着自己已经成为富贵人家的成员,就得学着人家怎么赶时髦。范母除了抽上水烟以外,对于这大丫鬟也得试着接受,不管心里怎么别扭表面上总也会敷衍,两下相处模式勉强还算过的去。

        论起算账范母实际不在行,随着范家家业越来越大如何管住这片产业,不让属于自己的财富外流就是个问题。作为出身贫苦的妇人,范母自然不会容忍有人把属于自己的收成租子纳入口袋里,她需要个合格的管家加账房先生,似乎梁氏也不错?

        见自己的靠山对梁盼弟态度渐渐好转,胡大姐感到了巨大危机,此时连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甲首家的田地,不能打那的主意。”

        范母笑道:“怎么不能?我儿如今已是举人,范庄田地就都是我家的,还有什么不能的?”

        自范进中了举人,整个范庄乃至金沙乡都沸腾起来,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土。其实举人和秀才优免额度是一样的,都是八十亩田,二丁役。可举人有了做官资格,属于官员预备役,与县令投帖子,都可以以兄弟相称,为了维护官员体面,没人会去查举人的田有多少,丁有几个。

        凡是投到举人门下,把身份变成仆役,就会从朝廷的黄白册页上消失,从此不需要承担名目诸多的役差。是以老百姓宁可子弟不能科举,自己从自由人变成奴籍,承担比官府地租更高的租税,也要投献在书生门下,就是要躲掉服役。

        金沙无举人,现在整个乡都要把资源寄放在范进名下,希图着躲避掉力役这几天送田送人送店面的不知有多少。还有人将自家的闺女收拾整齐,送到范家来,说是伺候老太太。可看那女子的模样,多半是想趁着范老先生不曾进京,先怀上范家骨血抬举身份。

        于范母而言,在她半生时间里,还从未有过如此威风快意的时刻。一个个甲首甚至是族长在自己面前俯首贴耳说好话,往日里为了一块土地归属可以打出人命,现在则求着当自家佃户。包括长乐乡,都开始要把土地寄到范进名下,跨县投献,更让范母觉得整个人都变的轻快起来,仿佛一朵云彩承载着自己,正在渐渐上浮。

        “娘,这田地可以要,但是税也得交。”范进从外面走进来,先施了礼,后又给母亲装烟。胡大姐儿连忙抢着道:“这是女人该干的活,你是大老爷,不能做。”

        “没什么不能的,等我进京考进士,再想装烟也不容易。我先装,以后有你装的时候。”他看着母亲笑了笑。

        “娘,我知道您最近很欢喜,其实儿子也很欢喜。毕竟在乡里有面子,大家都要看咱们的脸色说话,这样的日子才算生活。不过娘也要想想,制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当初村子里供我读书,是要我做枪头,为村子里争。制军重用儿,一样是要儿做枪头,为他冲锋陷阵,这两者间实际说不上什么区别。”

        “制军身边幕僚无数,能做事的人很多,儿子能做的其实也不是太多,最为有用的,其实也就是推行一条鞭法。推行这法,是要得罪人的,有人送我礼物,但也有人要谋儿前程,想方设法找儿短处。如果我们家有了田,却不交租,这便是一处破绽。闹到官府里,儿子的前程就算是毁了,到时候不但您的诰命落空,就连牌坊都要拆掉。”

        范母道:“诰命倒是小事,可是儿你……竟然要丢前程?这天下的举人不都是这么干的?”

        “别人可以,儿子不行,谁让看我的眼睛太多了?所以规矩要改一改了,儿子倒不是说东西不能收,不收得罪人的,再说也没面子,所以送就收没关系,就是别跨县。像长乐的田,不能收,否则很麻烦。至于本乡的田,收归收,该交的税也要交。好在现在行一条鞭法,交的起钱的就不用去服役,咱们整个金沙乡的力差银子也没有多少,到年的时候让三姐去衙门交了就是。还有村里,都是亲戚,不好拜在我门下为奴仆,这些人的力差钱,咱们也交了,便当千金买义。这些人还要给咱家当佃户,打下来的粮食换钱,也亏不了多少。”

        范母摇头道:“那太便宜他们了。种着咱家的地,我们还要给他们贴银子交租?那这田不是成了赔钱的东西?”

        范进一笑,“娘,这点田赔赚都不值什么,咱家真正发迹也不指望田地,而是指望这个。”他用手在头上比了个乌纱样子,“等儿子有了这个,咱家还会缺钱用?就是现在,一品香加上儿子办这生意,咱们村里每年进项也不在少数,不会没钱用的。”

        范母叹了口气,“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几日可活?再说人吃多少用多少,都是前生修下的,谁也不能多吃一口。就算日日燕窝鱼翅,我还能吃几天?金银于娘也不过是身外物。我是要给你和你的后辈儿孙置产业,当初咱们多穷你是知道的,将来你要娶妻要生子,儿子还要成亲,这些都是要金银使费。娘要给你留下一份铁打的家业,这天下还有比田更稳当的?可你偏要把税交了,娘是真不明白。这家业是你的,随你折腾吧,娘不管了。大姐儿,扶我回房去。”

        等到范母回了卧房,梁盼弟才掐了一下范进胳膊,“你怎么搞的?一共在家待几天,还要惹大婶不高兴?”

        “没办法了,总归是要不高兴一次。做了官就少不了得罪人,我这人你知道的,很容易就招人恨。到时候人家搞不定我,就要搞我家里人。如果自己再不知道检点,横行不法的话,被人抓住把柄就很容易。我先从老娘这里管起,老娘带了头,其他人也就知道,我是会罩着家里人,但是会有个限度,超出这个限度,我就会先砍死这个扑街再说。”

        梁盼弟也知范进说的是道理,犹豫好一阵才道:“你……真该成个亲了。如果有个有本事有家族的娘子在这里坐镇,下面的族人就不敢乱来。我们这种没名分的野女人,管不住谁的。成亲吧……”

        “我成过亲了啊,娘子。”范进说着拉住梁盼弟的手,轻抚着她的那面银戒。梁盼弟脸一红,低声说了句,“死相。”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当口院门再次被敲响,等开了门却见胡屠户带着杨刘氏以及胡二弟走进来,杨刘氏到内宅去拜范母,胡屠户却拉着儿子在范进面前一起跪倒,大呼道:“小人胡三七带子胡二前来拜见主人家!”

        范进不知就里连忙拉起父子问道:“胡大伯,你这是闹的哪一出?莫非没银子使了?”

        “主人想到哪里去了?小人此来,是来拜主人的。请看,小人已经请志文公子写好了文书,胡家一家四口,自愿投身范府为奴,日后我一家老小,就是主人家的奴仆,老爷想怎么支派,就怎么支派,不敢多说半句。来啊,随我再拜。”

        这几日想到范家当奴仆的人不少,递了契的也很有一些,不过像胡屠户这身份,范进一直视为个不怎么招自己待见的长辈,从没想过他会投身自己为奴,何况看他意思,还是要在范家长住,一时不明就理。只听胡屠户道:

        “主人此去京城千里迢迢,身边不能没人照应。犬子胡二有几斤气力,可以为范公子搬运书箱,负担行李,吃多少苦他都不怕。至于小老儿,在府里应个采买差事也不为难,我那女儿可以为主人侍寝,我一家老小,从今天开始,粉身碎骨,也要效忠主家,请主人收下我们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送别(上)

        “胡屠户这人很精明,他那个婆娘算盘更精,两人倒真是一对活宝贝。眼下相公眼看发了起来,大婶又是个本分性子,人很厚道可是打理家业上就不大灵光。他们一个当上管家,一个当上管家婆,儿子又给你做长随,女儿给你做丫鬟,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就可以有个名分,一家子就算赖上了你,从此吃穿不愁。我敢打赌,你要是应了他,不出半年,你的家产就得有三成姓胡。”

        梁盼弟毕竟是在市井里混出来的,脑子清醒,于胡屠户的算计略一分析,就猜出了其用心。胡屠户最大的失着,就是没能在范进发达以前,定下他与胡大姐的婚约。现在再想定,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多官宦人家在前头都没成功,他更没希望。而且以范进的身份,睡了胡大姐也不会成为什么短板,闹也闹不出什么,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止损二字。

        明朝初年,洪武制度下确实禁止了普通人蓄养奴婢,但是照样可以用义子女方式混赖。而到了嘉靖年间,即使从司法上,也开始逐渐承认蓄养奴婢合法性。比如成化年间南安、赣州一带豪强人家即藏匿流移之人,充当家奴佃仆结果为盗。嘉靖年间刑部郎中雷梦麟释法时就认为:庶民之家不许存养奴婢,士大夫之家皆得有之。

        而广志绎中亦记录:光山一荐乡书(即中举人),则奴仆十百辈皆带田产而来,止听差遣,不费衣食。可知此时举人蓄养奴仆,其实是很常见的事。

        一个乡试亚魁,不出意外肯定能够成为进士,胡屠户错过了一个进士女婿,就不能再错过一个进士金主。卖入范府为奴,粗看上去似乎是他吃了很大亏,从自由民变成奴仆,但实际上除了可能管范母喊娘,与范进兄弟相称外没什么妨害。

        首先范母不是那种厉害妇人,在范家当奴仆,不会有人身上的威胁。其次,奴仆身份影响的是子弟科举,但是胡二显然跟科举扯不上关系,他在之前最大的理想是从帮役转成正役,而在大明的社会结构里,差人一样考不了科举,所以当不当奴仆都没差别。范进眼下正在事业上升期,广东乡试亚魁绝对是块金字招牌,打着这块招牌出去,是很能震慑住一批官府中人的。

        胡屠户眼下就是广州城里屠行行首,如果再借上这面虎皮,未来不知能落下多少好处。乃至于范进名下的那些田地租子,他只要稍微想想办法,就能中饱下一大笔。两相比较,这奴籍其实也就不算什么。

        梁盼弟道:“那你怎么答复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里毕竟有大姐儿的面子,事情弄僵,大姐儿就不好做人了。”

        “弄僵倒也不会,总归是好说好散。大姐儿我会收下,毕竟跟了我,我会对的起她。至于胡家一家三口就算了,有这么个大兄弟我受不起。胡二做了这么久帮役也没干出名堂,好在也没闹出大祸,我让他当个衙役就是了,这点面子高建功还是能给。至于胡屠户夫妻,我不会收他们做奴仆,但会给他们一些钱……大数是不要想了,给的越多越麻烦。”

        梁盼弟叹口气道:“这便是我的好处了,我爹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几个姐妹只有个二姐,又是个烟不出火不近的脾性,让她在粮行帮我做事都不敢,更别说要好处。所以你就白拣个便宜,没人跟你要这要那。”

        范进笑着搂住她的纤腰道:“好三姐,就算你真找我要,我也都给你。那个,我还有事要你帮我办?人要离开广州,也要给凌制军留点东西,一是铁,二是检地……”

        “检地?”

        “是啊,一条鞭法要想推行开,最重要的是要清楚自己治下究竟有多少田,有多少人口。这种事都搞不清楚,怎么收税啊。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要死人的,差役去量个地,不是把人逼死,就是被人打死,怎么也搞不明白。可是同样的事,官府做不来,地主就可以做。都是我名下的田,我总要知道有多少才好收租,这是没问题的。至于人也是一样,官府的白册也早就成了废纸看不得,要想搞明白有多少人很困难。我借着这次机会,正好搞清楚金沙有多少人,多少田。三姐你能写会算,替我写一份册子送到制军衙门,有了这个制军再定税收就有了个大概。再有,就是铁矿。儋州那个地方,应该是有一座很大的铁矿,具体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只要按这个方向找,肯定可以找到。”

        “琼州晾盐,儋州采铁。有了盐铁两项,广东的人力就能消化大半。再加上检地……算是尽可能给凌制军帮些忙,让他可以干出几项业绩出来。他老人家给我准备了火牌,又联系了一条船送我到南京,我能回报他的就只有这个。这个人情交给三姐,检地这些活,就让胡屠户夫妻去做。他们不听,就赶他们走了,该翻脸就翻脸不用客气。这两人的好处是够精明,不容易糊弄,再者他们自己也猜不出我的想法,你只管说,他们一定可以做的好。”

        梁盼弟掩口微笑,“还是你有脑子,人尽其材物尽其用。不过这人情都做了给我?”

        “是啊,我家找不出一个可以跟外面交涉的人,只有辛苦你。与各方面敷衍着,把生意做下去。所以这些功劳就得你来立,将来与官府也好有个身份打交道。即便凌制军升转,也不至于人走茶凉,有这些功劳在,新人来也得卖你面子。”

        分别在即,而且这一分别怕就不是朝夕之功,范进也想要在自己离开前,尽量为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所在意的人留好后路。范家的底子太差,想找个能出来撑场子的管事都是办不到的事。胡大姐忠诚可靠,但是拙于理事,做个内管事都很勉强。范家一干人没见过大世面,想要找个能应酬官府的人极是为难,梁盼弟并不是合适人选,却是唯一能推出去的人。

        自身分量不够,就只能靠其他东西来没弥补。范进对于矿业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在前一世机缘巧合来过这边演出,听人说起在海南昌江一带有个极大铁矿,在二战时曾被掠夺了五十余万吨优秀矿石云云。根据地理推测,应该就是在现在的儋州一带。

        根据他在总督衙门做事的经历看,这个铁矿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算是个空白。这种空白也许是地方保护起来,也许就是单纯的没发现,说不好原因。范进不认为说出这个铁矿,朝廷就一定能开采出大批的矿石,但是有了罗山之事于前,地方想要阻碍采矿的势力,都要掂掂分量。

        盐铁都是军国大事,琼州晾盐,海南采铁,这两项工作能搞起来,于凌云翼本身大有好处,于大明自然也无害。所谓解放发展生产力之类的事,范进没想过做,也不认为自己能做成,只在力之所及范围内,不影响自己前提下,提出些建议,顺带让自己获取一些好处就足够了。

        献出这个矿藏加上检地,让凌云翼可以见自己的情,地方上于铁矿也有相关利益可分润。有利益的关系在,梁盼弟年乃至整个范家宗族于官府打交道时都会顺遂一些,这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梁盼弟不知范进具体判断,但知道其是为自己这么着想,心里的感动自不必言,紧拉着范进的手道:

        “相公啊你进京赶考,身边怎么也要带人的。范家这边肯定要派人,这是没话说。但是我有一句说一句,都是些庄稼人,跟着你也就是为了混前程,实际有事靠不住的。我想派个得用的人跟你,关清怎么样?他身手还可以,人也跑过江湖,带着他不会吃亏。还有阿巧……”

        “她瞎的,我带她不是累赘?”

        “我知道啊,可是她总是个女孩子么。你……身边没有女人怎么行?万一忍不住的时候……”

        “那就去清楼了。”

        “那就给我忍着!”梁盼弟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随即就被范进抱在怀里,两人笑着滚做一团。片片衣服飞起,眼看就要分离,他们得抓紧时间。

        另一间房间里,大姐儿在灯下聚精会神地缝着一件棉袄,将上好丝棉用心地填进去。其实以范进如今的财力,买几件棉衣并不是难事,大姐儿的手艺亦不出色。但是她依旧聚精会神地工作着,填入棉花,缝补针线。制冬衣是一件很废时的工作,为了赶在范进出发前完成,她已经数晚不休,但是也不曾叫过一个苦字。从没出过远门的大姐儿只听说北方的冬天很冷,她要进哥儿到时候穿着自己手缝的棉衣,只要穿着它,进哥儿就不会冷了……眼看就要分离,她要抓紧时间。

        【创建和谐家园】在手指上,血珠落入丝绵,在棉花上留下点点血痕,少女咬着牙,一针一针又一针,继续努力着……

        十日之后,珠江码头。

        船已经解缆起航,范进站在甲板上,身后则是关清、范志高两人,一个背着书箱,另一个背着行囊包裹。码头上两个女子拼命挥着手,跳着脚,向范进比着手势。胡大姐儿已经哭的如同泪人,边哭边道:“怎么办?那棉衣做的不合身,可怎么是好?”

        “进仔反正也收下了,合不合身又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进哥儿收下了我才难过啊,他是个读书人,如果穿那么一件棉衣,别人笑他怎么办?”

        “放心吧,他那么厉害,没人笑他的。”

        “还有还有,进哥儿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遇到强盗,会不会喜欢上其他女孩,不要我们?”

        “他是去赶考的,哪那么容易有女孩子……”话音未落,却见一支小船出现在视野里,那船划的很快,已经距离范进所乘坐的大船渐行渐近,随即只见一个身影自小船上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落在大船的甲板上。

        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太清楚来人,但是对这身形梁盼弟并不陌生,咬牙切齿道:“大脚妹怎么也来送行,还要上船去!关清,给我打死她!这也太不要脸了!”

        波涛滚滚,船只远去,哭够了的两个女子不知何时,发现彼此的手握在了一起。男人在的时候两人颇多不睦,当范进离开后,两人却发现,这世上离自己最近的,其实就是对方。

        梁盼弟摸摸大姐儿的头道:“别怕了,他这次中了进士,肯定是要成亲的。大妇进门是一定的,不过你别怕,有三姐撑你,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回去,好生替咱们的男人看着生意,他一直对我们说,女人不比男人差劲,男人能做的事,女人都能做。我们不能给他丢脸,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否则的话,他就没面子了。”

        “三姐……其实我有个想法,如果进哥儿这次中不上进士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人招他做女婿,他就可以回家陪着我们,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用分开了。我是不是很坏啊?”

      ¡¡¡¡¡°²»°¡£¬ÆäʵÄãÕâ¸öÏë·¨£¬ÎÒÒ²ÓУ¬Ö»ÊDz»¸Ò˵³öÀ´°ÕÁË¡£À´£¬¸úÎÒÈ¥²¤ÂÜÃíÉÕìÄÏã¡£¡±

        “不要那么绝吧,我只是说说,你也不用求海神不让进哥中进士吧?我其实还向文昌爷爷许愿,只要进哥中了状元,拿走我多少阳寿都没关系呢。”

        “笨死了你。这种事海神管么?我是求海神保佑,把那姓林的搞到海里淹死!居然敢跟我抢老公,早晚砍死她!”

        胡大姐儿回头望去,船帆已经看不见,只剩了船身,于船上的人也看不清楚。想着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重逢,大姐只觉得心内无比酸楚,忽然想起一句范进与自己说过的话:悔叫夫婿觅封侯。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送别(下)

        不管梁盼弟如何想,在船上林海珊和范进实际是做不了什么的。即使这个大胆的海上女子不太在意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做些什么,范进也不会拉下脸来就真的来一把现场演出。再者林海珊也不可能真的把范进送出广东水域,上船后也只是送了礼物,接下来就只是说话。

        虽然两人已经突破了最后一层关系,可是在范进心中,依旧没法把对方与梁盼弟或是胡大姐一样看待。两人之间谈不到什么感情,最多的还是利益互换,简而言之都是生意。乃至上次两人深入交流,于范进看来也不过就是生意的一部分。

        自己将来会成为进士,林海珊靠着这种肉体关系,能让两下联系的更密切,好为她谋取更多利益,两人的关系仅此而已。从始至终,范进都不认为上过床,她就会对自己一心一意从一而终,他还没那么幼稚。如果不是林海珊表现出强烈的女性取向,范进甚至认为对方会在船队里再找几个面首,并且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大逆不道。

        毕竟两人之间所谓的婚礼,就是一场闹剧,谁也没【创建和谐家园】到真的认可这种名分。大家只谈钱不谈感情,对谁都好。

        可是今天的送行,却让范进这种认知大为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固然林海珊大大咧咧表示自己只是路过,顺带问一些问题,但是这话他当然不会信。事实上她光是出现在这,已经承担了极大的风险。

        与上次相比,这个海盗头领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具体变化内容范进暂时看不出,但是可以感觉的到。从直观反应看,林海珊努力让自己的举止变得斯文,虽然这种努力成效不大,但至少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坐的样子不像是过去那么豪放,脏话也在努力变少,也不在嚼槟榔。两人谈的大多是些闲话,并没有涉及到大员岛建设或是未来整个部队发展的问题。林海珊还为范进做了饭,味道自然都不怎么好。

        吃过饭,范进很自然的将手伸向她的衣服里,林海珊却挣扎了一下,没让他继续深入。

        “怎么了?有男人了,不给碰了?”

        “我……可能真的有了,不过不是在外面,而是在肚子里。”林海珊努力地笑了笑,声音放的很低。

        “现在我也说不好是不是真有,但是一些老经验的妇人说,很像。我不想麻烦你,也不是要你来养,只是觉得你是他老子,怎么也要告诉你一声。我不是一个好娘,但我会努力。我不会麻烦你,我自己的仔自己养,我会让他学武功,学杀人,学抢东西。但也想让他学着读书,写字……最重要的是,他是有爹的,我们这些人的名声不好,你怎么看我都可以,但我可以对妈祖娘娘发誓,除了你,老娘没有第二个男人……如果你敢不认这个仔,我就一刀捅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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