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之前的布局,现在终于到了收获之时,帮助官府的力量开始发威。随着每一个村子被夷平,村里的一切就为这些地主士绅所拥有,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的参战兴趣极高,甚至一些存在在官军进攻之前,就已经先被附近的垦荒人给攻了下俩。
因为这些人的出动,于盘胜而言,这些村寨的被袭,实际是【创建和谐家园】与土人因为土地而爆发的矛盾。这在广东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土客之争引发的械斗动辄聚集万人,并不需要太在意。眼下吃了亏,等到官军退兵,自己再去报复回来就是。
朝廷与罗山蛮的交涉,始终未曾中断,围绕着冯君瑞的去留问题谈条件讲道理反复扯皮,给盘胜这些头人的印象就是:【创建和谐家园】叽叽歪歪不能做正事,真没用。
温水煮青蛙的策略,要用相当长时间才能实现,年前肯定完不了事。等到来年考了乡试,范进就得进京赶考。是以这个年也是他近段时间里,最后一个在广东度过的年,注定要回家陪母亲。
自萨世忠那里借了辆马车,连带那高大如天神的车夫晋爵也一并借了来用。在马车周围,则是陈璘拨调的一队官兵,刀枪雪亮气势汹汹,人还没到村子,消息便已传开,就连邻近的长乐乡都已经收到消息:范进进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春
报马事先已经通知了村子,范长旺带着族人敲锣打鼓,如同迎接要员或是庆贺重要节日,把范进一行人接进村子。胡屠户满面红光地把范进从车里搀下来,自己跟在后面,仿佛也是朝廷大员。
由于吞并了洪家的产业,又成了粮长,范庄的日子远超从前,饮食极是丰盛,酒山肉海,几名士兵与车夫晋爵倒是不愁吃喝。
胡大姐儿与梁盼弟是两天前到的村子,现在全在范家。除了她们,范家还有十几个女眷,都是村里的亲属。如今的范家与当初大不相同,篱笆墙已经被砖墙取代,墙既高且厚,于乡间而言,已经是一座极体面的建筑。加上修房子的是陈璘部下的官兵,手艺好,但是建筑明显带了军营风格,一座院子怎么看怎么像堡垒。
范进方一进门,一群妇人就迎出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胡大姐儿从人群里挤出来,接过范进手里的礼盒,紧紧攥着谁要也不肯松手,直接奔了厢房。范进来到上房,范母如今一身上好丝绵袄,头上插了几样首饰,虽然还没用上金杯,但于范庄而言,就是最体面的老妇人。
等磕过头,范母拉着儿子坐在身边,上下端详着,“好……比去年回家时,又白净了些,看来这一年没怎么吃苦。听说罗山那个地方险山恶水,比我们这里还要差,进仔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是个书生,打仗的事不在行,人家一动武,你千万记得要逃。刀枪无眼,不要把自己弄伤。娘听说了,如今制军倚你为臂膀,就是二三品大官见了你也要以礼相待,咱们范家光宗耀祖,就指望着你了。可是在娘看来,这些东西都不如你安稳来的重要,就算是什么都做不成,只要你平平安安娘就欢喜。还有,别忘了多读书,你的前程在功名,可别在打仗的事上太浪费光景。”
“娘,儿子有数的。长乐乡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又来闹过?”
“闹肯定是闹了,尤其去年过年的时候,官府不知怎么就抓了他们的人,他们就怪是我们干的,这简直都没有道理了。这一年两边打了几次架,你也知道的,咱们金沙过去是洪家最能打。他们家灭了以后,打架的事我们肯定是吃亏,打官司的话又是两个县也不容易,好在呢村里还有兵,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就是土地上咱们吃亏了。你这次回来,族长还要跟你说这事情。”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子话,范进给母亲装了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梁盼弟,范母见儿子四下张望的模样,脸色也一寒。
“人在厨房里,想她就自己去。你大了,很多事娘也管不住,但是给我记牢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事是你能做主的,什么是你不能做主的,想明白再说!”
自从抄了洪家,范进自己家就已经进入地主生活,村里两个孤寡妇人到范母身边既陪着做伴,也帮她收拾房间料理家务。加上总有人来这里串门,厨房按说是不用人的。可是当范进推开厨房门,却见梁盼弟一身布裙正在灶间忙碌,听到门响,她回头望去,于是两人的目光就在此交汇。
“三姐……娘子……”
范进上前一步,梁盼弟也已经放下手里的菜刀一步赶过去。拉住范进的手上下看着,“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刚才我就想去看你,可是这里还有活实在走不开,你知道的,你一回来就要烧很多菜,实在是忙了。还有啊,在家里不要乱喊娘子,大婶听到不高兴的。”
自从范进到罗山,两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只有他偶尔到广州谈军食采办的事,两下才会见上一面。梁盼弟如今在广州算是极出色的女商人,一品香里又有厨娘,平素不用她劳作,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会荆钗布裙于乡下的小厨房里亲自烧火做饭。
范进望着她那狼狈模样,心里只觉一酸,“三姐,这是我对不起你。我得和娘去谈……”
“谈你个鬼了!大婶人很好,虽然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觉得我配不上你,但也不肯做棒打鸳鸯的事,我又给大婶看了我身上烙的字,大婶心就软了。只是告诉我,不要妄想得到名分。将来就算有了孩子,也要算成大姐儿生的,总之呢,就是我一辈子都得不到范家媳妇的身份,偏房也没可能,最多算是个粗使丫头。如果愿意就做下去,不愿意就把酒楼送我,让我走路。”
“娘……她这是气话,你别当真。我晚上的时候,再和老人家去谈。”
梁盼弟摇摇头,“老人家说的是真话,而且没有错,我的年纪和身份,都是毛病。谁让我跟你时,就已经是个寡妇,大婶能让我在你身边,就已经是开恩。村子里一些人也在为这事说闲话,光是做到这一步,大婶已经很不容易。你要是真为了我跟大婶去求情,我就翻脸了。你赶快回房好生陪娘说话,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呢去应酬族长他们,别失了礼数,听话,快走。”
“罗山蛮那么多人,我一条计谋照样把他们算死,现在回了家里,反倒是没了施手脚处,连你的名分都要不回,我是不是很没用?你给我点时间,我娘总归是疼我,只要我找到办法……”
新年本就是热闹的时候,范进的高调回归,让范庄更变得喧嚣热闹。金沙四姓族长甲首的拜访,范志文、范志良兄弟又拿了自己写的文章来找范进看,希求指点。原本范家不再准备供这几个子弟念书,可是自从放倒洪家发了财,手上有了银子便想着多栽培几个读书人,于是社学依旧,读书依旧。其他各姓子弟想要读书,或是想要其他前程的也纷纷来找范进指教。除此以外,驻于村里的官兵也要到范进这里拜个山门,表达一下自己的尽职尽责。
范家院子里开了流水席,梁盼弟每天在厨房里忙碌不停,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范母并没有刻意针对梁盼弟,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糟糕,于范母而言,更多时候是把她当成厨娘兼大通房看待。拉着胡大姐说家常话,或是把一些东西送给胡大姐,却不与梁盼弟说话。好在梁盼弟亦是经过摔打的人物,对这些并不在意,只要身边的男人依旧对自己好,就什么都没关系。
明面的寒暄问候暗中的勾心斗角,所谓田园生活,亦不代表平静安详。时间一点点流逝,天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时间便已到了冬至。在广州有民谚冬至大过年,范家的冬至日,就更是热闹。整个金沙乡的头面人物差不多都到了范家喝酒贺冬。
月上柳梢,酒终人散,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范进蹑手蹑脚摸进厨房,却见那窈窕身影依旧在灶间忙碌,他如同狸猫般靠近,女子的肘击却已如雷电般轰至,只是他那简单的一声娘子,就让百炼钢化为柔指绕。
“要死了,不要随便靠近练功夫的人后面,否则收不住手,要吃苦头的。”女子小声地埋怨,随即便是低声呢喃。
范进紧揽着梁盼弟的腰,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道:“被你打几下,其实我倒是好过些,算是补偿你受的罪。本以为有了钱,就能让你过好日子现在看来,却是我把事想的太简单了。”
后者却道:“这个罪我愿意受,无非是做饭辛苦点,只要能看到你,什么都好了。等到明年这个时候,你进京考进士,我就看不到你了,我想做饭也不知做给谁吃。好了,今天贺冬了,你去给大婶献袜履,我要煮汤圆了,你别捣乱……”
一声爆响,却不知是附近谁家顽童点燃了烟花,空中银蛇乱舞,将窗纸都映的雪亮。梁盼弟靠在范进怀里,轻声道:“真美……”
砰砰。
无数道火花飞起,漆黑的夜空为万千花火所撕裂。喊杀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手持简陋武器,身无甲胄甚至连寒衣都没有的土人男子,绝望地发现自己一如曾经被捕获的猎物一样,落入了陷阱里。
身着鸳鸯战袄,手持鸟枪【创建和谐家园】长枪大戟的猎手们,在号炮声中自四面杀出,开始了庆贺新年的狩猎。
军中书手则伏在案头拟写公文。
“土人无端袭我营垒,军械甲仗损毁无数,我军被迫反击,杀敌……”
北直隶昌平境内,美艳的女子摸着隆起的肚腹,脸上满是幸福笑容,手紧抓着自己那年轻而英俊的相公的手。“相公,你要当爹了呢。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男子看着妻子的肚子,仿佛农人看着即将成熟的庄稼。“儿子……必须是儿子!我们洪家要儿子,越多越好!”
宫中,年轻的帝王趴在桌前,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心腹太监从宫外带进来的《侠义金镖》,这是从福建来的,很难找,一本书就要花费二十余两白银。虽然错字很多,有的地方还有掉字,但是对于小皇帝来说,这已经是最美味的精神食粮,亦是这个冬至自己最好的礼物。
遗憾的是这本书是分若干册出的,京里买的不全,这位急于知道全文的帝王,终究还是少年心性,悄悄向身边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去帮朕问问,这书是谁写的?哪里可以找到全的?”
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喜有人愁,有人生有人死,有人遇到贵人,有人遇到灾星……人生各有际遇,人人各不相同。就在这复杂纷乱的情绪纷扰中,丙子年到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摆明车马
回乡过年,一项极重要的事就是祭祖。虽然范进对于这个宗族实际没什么归属感,但是生在宗族社会,很多东西避免不了。于此时的一个宗族而言,祭祖就是头等大事,被开除出宗族不能进祠堂,也是最为残酷的惩罚之一,信仰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作为岁数不大辈分不小,加上又是族里的枪头,祭过祖其他人可以分了东西走路,范进得陪着一群族老在祠堂里,商量着族里的大事。于宗族而言,祠堂就好比是金殿,而在这里做出的决定,对于宗族成员来说,效力也几同圣旨。范进作为全村倾力供养出的书生,当他不得第时,村里负担其学费开销,现在他成功了,这些人自然要索取回报。
这便是宗族的力量,既是自己的盾牌和倚靠,同时也是藤蔓,来牵扯你的手脚。
范长旺抽着烟袋,满面愁容道:“进仔,一样是做粮长,同人不同命,洪承恩那老狗做粮长的时候是何等威风?想派谁家的役就派谁家的役,说要交多少粮,就交多少粮。可是现在轮到我们范家做粮长了,规矩却全都变了,朝廷搞的那什么……鞭子法?搞的粮长可有可无,这位子就没意思了,我们派不下去役,粮上又没什么便宜,没赚头的。当了粮长还要与官府打交道,有什么事还要应酬,反倒是误了自己家的农时。当然,叔也不是说埋怨你,只是你现在威风么,在总督衙门里办差,总要给族里争个面子回来,是不是这个道理?你看,这鞭子法有没有什么通融,或是跟总督说一句,在金沙乡不要搞?”
其他几个族老也道:“是啊,周围几乡粮长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本来做粮长就要担好大的风险,如果再没有好处可拿,谁又愿意做呢?可惜我们都是些庄稼人,不识得几个字,想要从新法里找路也找不到。进仔是书生么,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帮大家想个主意,让乡亲们不至于受苦啊。几位粮长已经答应了,只要进仔帮这个忙,就帮咱们打死长乐仔!”
“是啊,现在长乐仔欺到咱们头上了,我们的人少,打不过他们。官兵虽然在村子里,可是打架的事他们不会帮忙,只能靠其他几个乡了。但是现在这一条鞭法搞的,那些人对咱们意见很大,就算是打架也不会帮忙。如果这个法可以废掉……”
“还有一品香啊。进仔,不是我这个人搬弄是非,那个寡妇实在太不像话了。她算什么东西啊?那酒楼是我们姓范的,她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们进人。我那个侄子啊你知道的,人很勤快又老实,我让他到厨房里去帮工,居然被赶出来,还有没有道理了?”
“老六,现在是说大事,你的事待会再说。”
“不是啊,我这也是大事啊……”
祠堂里一阵吵吵嚷嚷,范进只含着笑不说话,过了良久,范长旺才咳嗽几声,制止了众人的吵嚷。“进仔,你也知道,咱们乡下就是这样了。不成器。不过大家说的也是事实,我知道你在衙门里有关系,可是长乐仔也因为这个发了狠,放了话,衙门抓他们一个人,他们就打废一个姓范的。你说说看,这不是反倒闹僵了?现在罗山那边似乎又在搞风搞雨,制军管不管的到我们,村里的官兵会不会开走?”
这便是宗族了,范进如实想着。
自己当初受过宗族的惠,现在想要彻底割舍,其实也办不到。毕竟是宗法社会,不管自己再怎么成功,想要抛开宗族单飞,也不可能办到,一家人这三个字的分量,足以把很多展翅大鹏拖到泥潭里。这次回来,他已经预感到会有这一切发生,也是该做个了断。
他喝了口茶,将茶杯轻轻一放。“大伯说的这些我知道了,也很有道理。不过我也有些事,要跟列位尊长说一下。这新法不是制军想出来的,是首辅想出来的,至于首辅是什么……简单说,就是宰相了。谁对抗新法,谁就是对抗首辅,谁对抗首辅,就是对抗皇帝陛下,庄稼人跟皇帝作对,想造反么?这法是不能废的,不但不能废,我们金沙乡还要做南海第一乡,成为带头人。否则的话,我们就是第二个洪承恩!”
“讲打架,我们打不过长乐仔,之所以现在还没输的太惨,是因为村子里有官兵。他们不会帮大家打架,但是要保护我家,所以长乐人如果打上门来,他们就要干涉。官府抓人,确实做的不够好,我如果知道也不会让他们这么干,有时朋友太多,就是这么麻烦。我先向各位长辈道个歉,过两天我去趟长乐乡,当面跟他们讲清楚。”
祠堂安静了。
洪家的鲜血现在还没算完全凝结,用这个来做例子,说服力颇强。而范进那句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告诉族老,自己在衙门里关系硬到何等程度,如果想用宗族压自己,最多就是一拍两散的局面。从利益上看,那肯定是损失要大于收益。
当然,安静不代表真的认同,毕竟利益问题在这,不是光靠杀能解决得了的。兼并了洪家的产业之后,范姓已经不至于挨饿,但是财富这种事没人会嫌多。除了土地财富之外,像是婚姻问题,商贸问题等等,无数利益纠葛摆在那,需要的就是洪承恩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强人,才能带着自己宗族发展壮大。
范进这种态度在乡人看来,未免有些软弱,尤其见过他手段后,知道他为人不是软弱的性子,那这样干就只能说明对宗族缺乏责任心。比较起来,其实比软弱更可恨。总督的面子以及关系,没人会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向他发难,心里的埋怨,则是在所难免。
范进看看几个族老,笑道:“风物宜从放眼量,我们做人做事,眼光要远一点,不要只看着眼前一点小利,那样格局就有限了。虽然眼下看粮长没有多少好处,但是将来的情形会变。衙门的人现在找不到办法,但是他们的脑子最灵光,用不了几年,就能想到这法里的破绽,继续钻营自己的好处。到那个时候,粮长身份就能和他们抗衡一下,为乡里讨公道。再者,我们要发财,眼光不能放在乡里,而该放在外面。方才我说洪承恩的例子就在于此,他做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有己无人,不管他人死活,所以到他落难时,别人就只会落井下石。咱们范家要想不做第二个洪家,首先就要敦亲睦邻,与其他几姓乃至那些小户相善,大家都吃一条河的水,有必要搞的这么剑拔弩张?要发财办法有的是,何必只盯在几亩地上。”
范长友打个哈哈,“是啊,等进仔中了举,我们全村都跟着享福,确实比这几亩地好处大多了。”
范进这时道:“阿叔这话说的不差,不过也不全是这样,不用等那么远,眼下也一样可以发财。你们看看罗山。”
范长旺眼睛一亮,“怎么?进官儿是说要去罗山挖金矿?听说那里有金子,真的假的?”
“金矿的事我也不知道,再说就算有,离的太远了,我们也挖不到。我说的是,做生意。”
“到罗山做生意?我们倒是听说了,跟罗山人做生意很赚,他们拿金子付帐。但是听说他们都是些生番,杀人如麻,跟他们做生意保险么?”
“不是跟罗山做生意,而是和官兵。”
范进起身,在祖宗牌位前站住。“眼下我们吃的好住的好,一是靠祖宗保佑,二就是靠官府!没有官兵干掉洪家,我们拿不到他的地,分不到他家的牲畜和钱财。一样,如果官兵要来收拾我们,我们死的就会比洪家更惨。要想打赢长乐仔,想保住家声,再让村里人发财,就要和官府合作,这也是唯一的出路,没其他路走。至于和官府合作的方法也简单,做生意。眼下官兵在罗山有十营大兵,每天要吃多少粮米蔬菜?我们下不少人家都养鸡养鹅,胡屠户自己就去收猪。但是他只收自己卖的,一两口不济得事。如果我们可以把整个南海乡下散养的家禽家畜集中收购,再加上蔬菜、果子,都运到罗山去卖给官兵,还怕没银子赚?”
他提出的,其实就是后世类似合作社性质的团体,统一收购,统一销售。这个时代搞集中养殖基本没前途,来场瘟疫就能让一切的努力化为流水。范进又研究不出抗生素,没办法控制下游,就只好控制渠道。
反正根据前世经验,商品利润很多时候都是被中间环节拿去,只要自己控制了渠道,也不怕没钱拿。
范长旺先是点头,但随即又问道:“和官兵做生意,他们付不付钱的?”
“小侄在军营里,你说他们付不付钱?不付钱,就报我的名字!”
“这……这生意不小,可是本钱用的也大。再者这样的做法,其他商家肯不肯答应也难说的很。做这营生的虽然没有什么体面人,但是三教九流,也不好招惹。”
范长友也道:“罗山虽然眼下用的东西多,可是仗总有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范志文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很是慌张道:“长乐乡的人来了,要到祠堂里和九叔讲道理。他们说官府又抓了他们的人,新年没过完就不让人痛快,这事不算完。”
范长旺看向范进,“进仔,你怎么说?”
范进笑道:“讲道理?好啊,他们乡里有几个读书人,一起叫来,我陪他们讲道理。我派人调查过,长乐也没有举人,威风个什么!”
外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大概是长乐人向祠堂冲过来,与外面范进带的官兵发生争执。就在一干人正准备走出祠堂去看四化,一阵鸾【创建和谐家园】猛然响起,时间不长,一个周身官服的军汉,从外面大步走入。广州的冬天同样寒冷,这军人却满头大汗,脸色也很是憔悴,一看可知没有很好的休息。
分开几个族老,人直接来到范进面前,拱手一礼道:“范公子,制军有令,请你马上回罗山!”
“蔡将军?您不在制军身边听调,到了这里,莫不是罗山有变化?”
“正是如此。罗山蛮偷营,官兵被迫反击,现在已经交战,制军要公子马上回城参赞军机。”
“那好,我料理一下这里的事,立刻就回去。您看,外面有人要找我讲道理,我走了事情也没完。”
来的武官名叫蔡彪,是凌云翼标营里的一员悍将,与范进极是相熟。他点头道:
“这事好办,军令大过天!现在罗山蛮造反,范公子要回城剿贼,此时谁敢阻拦,谁就是乱贼一党,直接砍了就是了。我立刻就吩咐官兵去办!”
“别……杀人就算了,回头给番禺那边打个招呼吧。”
“哦这更容易,番禺人啊?一会让人去番禺县传个话,告诉这个乡再敢和范公子的家里为难,就把他们当罗山蛮同伙办了!”
范进则范长旺道:“大伯,方才说的事,抓紧办。现在要打仗了,军中离不开粮食肉食,这是公事不能耽搁。为朝廷办事,就是朝廷的人,谁再敢阻拦,就是阻碍公务,自有王法办他们。村子里的官兵不会参与械斗,但如果是杀反贼,他们不会手软。至于你们怎么做怎么收,我不管,我只要看到东西。谁要跟我们抢就打死他,至于他们是什么帮派或是这行里有什么规矩,谁在乎。仗打完了也没关系,广州城里也要吃饭,一品香也要用那些东西,不会愁卖。不过一品香的东家是梁盼弟不是我,用谁不用谁,她说了算,开多少价也是她管。族里的事可以跟我说,但人家不姓范,咱们的族规管不到人家头上。一品香往来【创建和谐家园】显贵不知多少,如果知道谁为难梁三姐心生不满,到时候吃了亏,我也没办法。”
范长旺望着范进的背影,一动不动,旁边的人以为老族长中了什么邪,正要用手推他,才听他悠然道:“我们跟进仔,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他看的东西我们看不到,我们看重的东西,他不在乎。按他说的做吧……别学洪承恩。”
第一百三十章 衣冠遍羊城
时光轮转,春去夏至,暑热再次笼罩了广州于普通百姓而言,对于遥远的罗山发生的战事,现在已经不是很注意。时间加上距离,让普通人对这场战争变得越来越麻木。乃至于连战争发起的诱因冯君瑞,现在都没几个人记得他的名字。
战争给广州带来的影响,就是物资吞吐量增加,大量的船只运来物资,又有大量船只把物资运走。偶尔有些消息传过来,比如官兵又打了什么胜仗,或者又杀了多少人。再不就是广州城里某位富商因为牵扯到罗山蛮事里,被官府捉去受了刑,或是赔了家产。
除此以外,有关战争的一切,百姓们就不大在意。归根到底,罗山很远,生活很近,谁的注意力也没法始终放在一群陌生人的死活上。而且罗山之战于民间征收比南澳为少,城市居民生活压力大为减弱,更不会太在意仗究竟打了多久,又是否必要。
于百姓而言,眼下广州第一等大事还是科举。
乡试为八月十二考第一场,眼下虽然只是六月底,但是考生就已经云集广州。这些人既是文脉,也是社会不稳定因素。童生当时就称为童天王,靠着人多可以胡作非为,而够资格考举人的秀才或是充场,就更威风一些。
一些人家雇了游昌冒充女眷,诱骗书生来租房子。也有的人家真有女眷被租房者勾搭上手,但是考举人的都是国家未来栋梁,自然不能承担司法责任,于是被拐的只好认倒霉。乃至故意在女人面前大小解借以献宝的书生,去大户人家墙外方便吹口哨,吸引女眷注意的风化案也出了不少,让地方官头大如斗。
但另一方面,这些人大多还是有消费能力的,他们的到来让广州市面变得繁华,人们赚钱也更容易。有关科举以及考生的消息,才是广州时下最热门的新闻,赌场里又开出了【创建和谐家园】开赌。
范进的名字,当然也出现在备选者中,其【创建和谐家园】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么高,作为南海案首,他中举人是板上钉钉的事,赌场都不会开【创建和谐家园】。现在只是赌他的名次,或是解元,或是五经魁等。
除他以外,整个广东的才子名士,都在一线名单里,【创建和谐家园】相去无几,每人身后跟进的赌注也都不少。广州府试案首因为闹出通倭的丑闻,连带着一府脸上无光,随后连知府的官职都革了,虽然这事跟范进关系不大,但是在民间却已经传说成因为范进没被点中,而巡抚砸掉了知府的饭碗。眼下巡抚成了总督,范进的科名还是事?这么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自然【创建和谐家园】不会低。
头戴瓦愣帽,身着道袍,俨然有点体面人味道的胡屠户,敞着胸露着那长长的护心毛大笑着走进赌场,先朝赌场老板崔胖子一点头,随即便如视察似地看着那些名牌下的标注。崔胖子笑道:“胡屠……不对,现在得叫您胡老爹了,怎么也来玩几手。”
这位不再操刀的屠户,拼命学着读书人的模样还礼寒暄,想了半天,却发现幼学琼林里没有关于赌场老板的介绍,只好拿着腔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