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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平凡生活》-第4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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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讲,罗山蛮人里的女子啊……”

        在酒精以及热血的作用下,不少书生纷纷附和,表示着对开战意见的赞同。广东实际是个舆情比较复杂的省份,属于多民族混居,保持稳定,维护秩序也是两广总督的重要工作。之前历代总督不能对罗山用兵,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一旦激起各部蛮人敌忾同仇之心,是就会变的很糟糕。

        范进于广州的布局,除了舆论引导,另外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保证舆情平稳。如果发现有人试图把这场战争搞成朝廷对诸夷的灭绝作战,就得把这种舆论逆转过来。即便凌云翼是总督,也要考虑影响和后果,如果真引来各方强烈反弹,仗也是打不下去的。

        好在范进的安排比较有技巧,矛盾始终集中在罗山蛮身上,也不去探讨蛮人好坏问题,只强调了一点:必须恭顺。比如杨家将演义故事,在范进改编中淡化了宋辽国家【创建和谐家园】,而是强调了契丹对于宋的不恭顺。诚然,作为国家契丹没什么义务对宋恭顺,不过在故事里,范进把辽设为宋的下属,地位一如明朝的藩属国,这样不恭顺就是大问题,就必须要打了。人们当故事听,没人会【创建和谐家园】到用历史去考据,也就被引导着认为,岂但的毛病在于对宋不够客气,不懂得事大,所以才要打仗。

        在复杂的环境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书生们大多被热血和楚楚可怜的姑娘冲昏了头脑,还有一些人更直指本心,连对错是非都不去考虑,只想着罗山的利益。现在看来,在舆论环节凌云翼可以放心,即便真的去打,反对声也压不住支持声。就像在一品香酒楼里,如果谁公开反对打罗山,马上就会被一群书生揍一顿。

        胡大姐拉着范进的手道:“进哥儿,那书生很喜欢阿巧呢,你为什么不让阿巧给他做小?虽然他不是很富,但也不是太穷,至少可以娶的起妾室,家里总有口饭吃,阿巧眼睛不方便,有这么个归宿不错啊。你帮他这个忙,他肯定会感激你,将来再说打仗,他肯定支持。”

        “问题阿巧自己不愿意,我不能勉强。何况他那个娘子脾性也不是十分顺遂,阿巧又是这个样子,嫁过去会吃苦头吧?”

        梁盼弟笑了笑,“那个大娘子什么样子,阿巧都不会同意的,她心里装着一个,就算明知道盼不到,只要这么盼着就好了。再说在一品香她虽然是歌女,可是客人连摸她一把都会被人打,还有人伺候着她吃喝,与做小姐也差不多,她才不急着嫁人呢。不光是她,这几个丫头都差不多,她们虽然看不见,可是自己会想的,她们心里那个人是风度翩翩的潘安宋玉,至于到底什么样子,她们也没所谓。”

        范进尴尬一笑,“我难道比潘安差很多么?”

        三人说笑一阵,一名跑堂的敲了门,说是客人来拜望,等到请进来,却见正是萨世忠。他脸上满是兴奋之意,进门就对范进道:“范兄,赶快收拾东西,准备去罗山。我这里已经备好了一只船,就等你了。”

        范进原本懒懒地靠墙半躺半坐,这时神色也一正,“怎么?事情有变化了?”

        “可不,事情变化的超出想象。有人报官,说土人捉走了一个书生,结果一查,居然是个秀才。”

        “秀才?土人捉秀才做什么?勒索么?”范进思忖着问道:“报官的人谁啊?”

        “秀才的娘子,比你店里那些跑堂的还壮硕,怕不是个母夜叉,若我是她相公,这怕逃的更快。据那婆娘说,人是被带进山里了,不管是绑是逃,总之,借口有了。”

        范进道:“如此甚好,我这就收拾,萨兄吃点东西,我们一起走。”

        萨世忠摇摇头:“来不及了,几条线该收要收一下,还有些扫尾工作要做,实在是没时间再坐了,范兄也请利落些,我们码头见。”

        胡大姐儿拉着范进的手,目光里满是委屈与不舍道:“进哥……罗山听说很危险的,有蛮人还有瘴疠……你不去行不行啊?我舍不得你。”

        “当然是不行的,这么大的事我哪里能不去,你好生跟三姐看店,我负责去害人。等到过年的时候,我陪你回家。三姐,通知关清顾白,该收网了。所有粮食一律不许放入,至于盐铁……让他做梦去吧,一两都不会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贵客

        罗山守着西江,有水运之利,地理位置并不算糟糕,山中又有金矿木材等资源,谈不到富,如果想要混个温饱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可事实上,山里的人虽然能从水里搞到些金沙,也能偶尔运些木料出山去卖,生计却始终艰难。

        险恶的环境,崎岖的道路,让大宗物资很难运转。连绵不断的山峦,高大的树木,浓郁的树阴遮蔽了阳光。即便是在晴天,很多地方也显得阴森恐怖,人走在其中,听山风呼啸,闻着风中飘来的腥膻味道以及小兽阵阵嚎叫,多半都会脊背发凉,汗毛倒竖。一下了雨,山路就会变得湿滑,一不留神人便会跌落万丈深渊。更多的地方,则连路都没有,全要靠着人硬生生踩出条通道。

        这种恶劣环境,就没太多人愿意迁来,即使来了外人,山民是否欢迎也是问题。毕竟自己祖辈辛苦好不容易开出一片天地适宜生活,这个时候外来人进来要分一杯羹,谁也不会高兴。

        无穷无尽的山峦阻断了道路,山里与山外接触不多,导致山民的性格比较封闭,不大喜欢与外界交流。偶尔与商人交易生活必需品,也总是觉得自己上了当,背后忍不住骂人,有时冲突起来杀人也是有的。

        能到这里行商的,也很少有真正意义的良善,武力强横时欺压山民或是袭击那些落单的女子也是常有的事。两下里互相为仇,想靠外力来改善生活的方案自然行不通。

        山中存在一部分土地可以开垦,但是需要搬开石头,平整田地,还需要大量铁制农具翻地耕田,以及足够多的畜力,否则也很难获得产出。蛮人既缺少铁料,又缺少这方面的知识,长期以来使用刀耕火种的模式,收获不多,种田收入根本填不饱肚子,想要获取粮食就只能靠购买或者劫掠。

        粮商在卖米时,都会开出天价,山民为了买到救命粮,就得把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金沙、药材或是大木送出去换去粮食,饶是如此经常还是吃不饱。而这些东西出山,还要被税吏刁难,寻机盘剥敲诈,再看到城里人的物质条件比自己强的多,付出的劳动却少,心里产生不满也是常有事。仇恨的情绪,其实也是在这种生活落差里产生,因此当头人下令出去袭击城池,或者杀戮那些外来抢地的人时,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茫茫山林内,十余万居民,很难说谁一定是天生盗贼,但也不能说谁一定善良无害,一切全看环境和时机。

        这么多人,实际并不是住在一起,而是依洞为据点,分成一个个小部落。单独一个部落的人口有限,千八百人就是极限。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资源也经常开战甚至灭门的事也是有的。也正因为此,山民虽然多,却对官府形不成太大威胁,一般扶植一股山民打压另一股就够了。直到盘胜出现,这一情况才有了彻底改观,蛮人在官府心中的地位日高,对他们采取行动时,也要谨慎再谨慎了。

        山中无王法,拳头是道理,盘胜一身艺业冠绝山林,为人处世公平又有谋略,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些部落里最信服的头人。他以一身艺业加上威望,强行联合了各部落,让原本一盘散沙的山民,成了个团结的整体,乃至袭击官府,杀官夺印也从胡乱袭击变成有计划的行动,整个罗山,终于成了气候。

        于山民而言,数次挑衅官府的底线,官府只能退让,这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胆子也开始变大。庞大的帝国,或许不像看上去那么强悍,也许自己可以获得更多……在这种思想推动下,山民的行动越来越胆大,即使眼下有大批官兵云集山外,他们其实也是不怕的。

        当初官府以十万兵来扫荡罗山,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只要躲到山林里避过风头,也就没事了。抱着这种想法的山民,对于眼下这几万官军根本不放在眼里,即使是盘胜本人,也没把官兵太当回事。他现在要做的,是大事!

        做王,做罗山的王。接受明朝册封,成为这一方王者,是盘胜最大的理想。他知道在广西,一些跟自己情况类似的头人得到朝廷册封成了土司,从法理上拥有了这片山林的统治权,未来自己的位子还可以传给儿孙。即便是官府对自己的行为也不能多加干涉。现在自己明明是这罗山之主,却得不到对应地位,这不公平。

        要成大事,必有书生。虽然自己不识字,但是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即使他请来的这位秀才冯君瑞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名士,今年已经四十几岁还只是个秀才,人也生的干瘦丑陋,进山的原因不是他真想做大事而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老婆想要找个年轻女人,可终究他是个书生,这就足够了。

        由于之前明朝廷放松了粮食管制,山里买粮的渠道多了,很有了些存粮,为了招待贵客,宴会就比较丰盛。身穿筒裙赤着足的少女,在洞中表演舞蹈,身上的银铃金环叮当做响,并不白皙的足不能与汉家闺秀相比,但是依旧牢牢吸引了冯君瑞的目光。

        更吸引他目光的,是那几个美貌且充满活力的少女。几个女子头上戴着花冠,看着他指指戳戳,时不时交头接耳,随即又大笑起来。他知道,这几个女人都是蛮王的女儿,而蛮人风俗与汉家不同,男女关防不紧,对这种行为也不会太多干涉……或许,自己能有机会?

        冯君瑞心里想着该从哪个姑娘下手,又该怎么把这几个女子一网打尽,即便都不行,这些跳舞的女人里挑一个也可以,她们比自己那腰粗如水桶声如炸雷的娘子可强多了。盘胜一连喊了他两次,他才听到对方是在叫他,连忙赔着笑脸,盘胜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指着烤熟的肉道:“这是新猎的山猪,抓紧吃。”

        “谢……谢谢大王。”

        作为四等生员,冯君瑞的日子过的很苦,平日也没什么机会吃肉,就算祭丁时,他那身子骨也抢不过其他秀才,有时抢不到肉还会挨打,做梦都想着肉吃。可是一口咬下去,他的眉头就皱起来,这肉里……没放盐?

        他不敢指责蛮人的食谱,只好放慢了进食速度,以显示自己的斯文。盘胜则道:“我们山里缺粮,缺盐,缺布,缺铁,什么都缺。你们读书人很厉害,我请冯公子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们过上什么都不缺的日子。只要能做到这一步,我不会亏待你,我知道你很恨自己的娘子,我可以帮你杀掉她。或者让你在山里,再找一个女人为妻。”

        冯君瑞只觉得嘴里的肉更加难咽了……他缺的这些东西,自己如果有办法解决,就不会只是四等生员。他犹豫片刻才道:“大王,其实小生那婆娘家里还有些银子的,她们家这次来罗山附近说是要进山采金矿。大王可以以小生为质,向那婆娘要钱,要百十两银子,她一定拿的出。有了钱,就有了东西……”

        盘胜摇头道:“那不是办法。这些银子,救不了我这么多子民。我的子民有十几万,你的钱……不够。我要你教我们种田,教我们采矿,教我们打造兵器,最重要的是,教我们认字,懂你们的那些东西。”

        冯君瑞干笑两声,“应该……应该的。不过这不能急,得慢慢来。”

        几个年轻的女孩中,最年轻也最漂亮的那个,这时微微皱起眉头,对着自己的姐姐道:“这个书生我不喜欢……他的眼睛贼溜溜的,总是看我们的胸和脚。”

        “阿妹,你的阿虎哥每次看你时,也是看你这些地方啊,难道不是?咱们生的好看,就是该让人看的,只有那些【创建和谐家园】的女子才怕羞,我们可不怕看。”

        “哪有……我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好,最近山外的【创建和谐家园】带来的东西已经少了,我们又抓了【创建和谐家园】的书生,会不会给部落带来灾祸?”

        几个女子哈哈笑着,拿着自己的妹妹打趣道:“能带来什么灾祸?上月爹杀了他们那个什么收税的,不也就杀了?官府胆子很小的,不会为一个书生跟我们打架,再说是他自己跑来的,关我们什么事?我跟你说,你要小心啊,这个书生进山是找老婆的,当心阿爸把你送给他当老婆……”

        “那我就让虎哥打死他!”

        山中没有什么规矩,即使在大王面前,几个女子也不在意说笑着嬉闹着,哈哈大笑声甚至掩盖了冯君瑞的回话。盘胜刚想扔一块肉过去,打破某个调皮女儿的脑袋,一道白光猛然在眼前闪过,紧接着便是一声巨雷,暴雨突至。

        山中经常有这种突发天气,他倒不足为怪,只是这声雷把女儿的嬉笑和他的火气都劈没了。正在他重新斟酌想,想着自己该问书生什么问题的当口,一个洞丁忽然大喊道:“诶?快看!闪电劈中了神树,神树起火了!”

        范进下船时,也正赶上雨水,好在出发前预料到山里环境带了蓑衣不至于淋湿。一边向军营走,萨世忠一边说道:“林魔女输送物资倒是很得力,以往在山里驻军一怕钱粮不济三军哗变,二怕就是瘟疫。现在两样东西都被你克制住,蛮人的法宝就少了一半。喝开水、吃干净食物,注意卫生……这些东西到底哪本书上有啊,我翻了很多书也没找到,范兄你家中藏书总不会比我多吧?”

        后人看来最简单的卫生防疫常识,其实在当下,往往就代表着一条命。范进的这些知识对于军队的重要性尤为重要,想在山里打持久战,首先就是身体要撑的住,否则什么都是空谈。这种功劳不显山露水,一般人其实也看不到,可萨世忠出身军职,又是锦衣体系,对这些反倒格外敏感。

        范进笑道:“那是本残破不堪的古卷,后来也找不到了,连小弟也说不出名字。”

        萨世忠皱着眉头道:“难道天下真有神授天书的事?那范兄就非常人了。”

        “得了,先不要管我是不是常人,制军到了么?”

        “三天前便到了,不过事先不张扬,外人并不清楚。原本制军就想着要收网,我们锦衣卫也想着找点事做。比如把盘胜的女儿抓来怎么样?他几个女儿都很漂亮,抓来正好乐一乐。没想到冯君瑞因为外面养野女人被老婆发现,竟跑进山去了,哈哈,这可是【创建和谐家园】罗山蛮了。”

        在滚滚雷声中,两人走进帅帐,外面风大雨疾两人脱了蓑衣坐下,凌云翼身上穿着便服正在桌前看着地图,见范进来,朝他做个手势,“那里有茶,自己倒一杯,有话对你说。”

        来到近前,凌云翼指着地图道:“这图画的清楚,看来你那硬笔,用来画地图比毛笔好用,军中以后要多买一些。你这张图几可比的上三国演义里那平蛮指掌图了。”

        “不敢,学生也不通堪舆,地图画的不成话。”

        “这已经很好了。盘胜所赖,不过地利,瘟疫,现在这两条都没了,只剩了山高林密,我却不与他赌斗地势,只以智取,看他能如何。传我命令给林魔女,从今日起,水上不要有粮食运进去!至于陆上,我且先行文向罗山蛮讨要冯君瑞,不管他放不放人,也都要断他的粮道。饿他些时光,等到无米下锅,纵有天险总是无用。”

        范进道:“学生以为除了粮食以外,最重要的还是盐铁。人无盐则无力,只要不让罗山买到盐,任他何等悍卒,也周身虚弱无力,便没了力气交战。只是有些蛮人寨子位于山外,与【创建和谐家园】商户混居,获得物资比较容易,要防着他们接济山中。”

        凌云翼点头道:“这话有道理。就让林魔女顺带把这事也办一下,这条通道必须卡死。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是时候彻底解决罗山这个麻烦了。退思,听说长乐乡和你们争地?凌升,回头给番禺县带个话,让他管好他的子民。如果谁影响了老夫军务,我绝不客气!”

        空中白光接连闪过,雷声大做,暴雨瓢泼。山中奉为神明的老树被闪电劈中,为烈火所覆盖,部落中的老巫师在一番复杂的仪式之后,忽然大叫道:“血!我闻到了空气中鲜血的味道!血,都是血!”随即两眼上翻,人事不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锁线

        荒凉的小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下无人,只有一支规模中等的车队走在路上。

        所谓的路,其实就是人为开出的一条小径,除了前往罗山的商队,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路况不好,车走在上面,颠簸得很厉害,路旁草木茂密,偶尔还会传出鸟鸣或是野兽的嚎叫。

        能在这种路上走的,也不是等闲之辈。整个车队是由总数超过一百五十名的男性组成,其中青壮占了绝大多数。刀剑都挂在显眼的位置,队伍里甚至还带着几张弓。

        这是一支来自广州的商队,车上运载的货物,也是罗山方面最为需要,开价也最高的:食盐。

        罗山缺乏物资,盐铁粮食布匹,每一样都是急须之物,不管运什么过去,都能和土人进行交易。大多数时候土人实行以物易物原则,但如果是东西够好,要什么就能由商人说了算。这其中,又以食盐和铁料的收益为最大。

        对于这两项物资,官府的管理力度也很大,几次申明,触之即死。但利字当头,总会有些人不怕死,为了赚钱,去闯一闯鬼门关。

        这支商队的东家,是广州的一位富商,与盐运衙门有些关系,靠着做盐生意很是赚了钱。罗山这条线,则是最近才刚刚搭上。

        冯君瑞的娘子出自泷水望族,家族在当地很有些影响,但也仅限于当地。到了府一级其实就一般,所以刚开始告状,也是准备着闹一闹,让县里给些补偿,再想发把冯君瑞要出来就是了。甚至私下里,那女人已经准备让步,要不回丈夫要点金子就可以。

        案子的发展,连其家族都想不到。先是状子一路通天,竟到了总督这一层,紧接着凌云翼忽然出现在罗山军营里,亲自过问此案,给蛮酋盘胜写了封书信要人,据说措辞很严厉。

        蛮人向来不怎么看重官府权威,这信当然就没效果。其实到了此时,冯家那边已经不大可能再追究下去,要点钱就算了。却不想凌云翼竟是把这案看的无比严重,上升到土人随意绑架读书人的地步,在交涉无果后立即关闭所有对罗山开放的交易榷场,以断绝贸易方式对罗山进行惩罚。

        本来对于这种惩罚,当地人也未必会怕,关了合法通道,就走贩私通道。可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这条私路也不好走了。那十营官兵设立之初,说是保护榷场,帮助伐木,顺带防范土匪。当榷场关闭后,他们就变成缉私队,专门负责查禁商贾,不许人与罗山蛮贸易。

        罗山的粮食盐铁都不能自给,全依赖山外运输,通路一断,山里当然会发慌,于是物资的价格也就以芝麻开花的姿态节节攀升。之前偷偷运些粮布进去,已经让这位商人很赚了些金子,当罗山方面表示运盐来可以给出更高的价格,终于动了心。即使知道贩盐风险很大,但是在高额利润的驱动下,还是会试图冲一冲,希望可以闯过鬼门关。

        通往罗山的通道总结起来,就是水陆两途,水路原本最安全速度也快。可是最近听说水上出了个名为林魔女的女魔头,在官府下达封锁令后,先是放了话,西江的商船只能送物资给官军,否则杀无赦,随后便真的开始按着说的行动。所有走水路进罗山的船,见一只便杀一只,谁的面子也不给。

        其部下据说装备精良,有大批火器,人也悍勇,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官兵对其行为不闻不问。不管是请了护卫,还是找人说项对方都不予理睬,很有几个商人丢了性命,这条路就不敢再走。

        陆路上官兵设的卡子越来越多,这商人虽然认识些人,可是眼下两广总督自己就在罗山坐镇,还有他的标营负责巡逻。即便是认识人,也没把握冲过每一个哨卡,更多的是要靠运气。这条路是上次走的,由于道路荒凉,官军似乎还不知道其存在,算是当下最为安全的通道。

        这样的队伍,自然谈不到什么纪律,不管再怎么嘱咐小心,这些护卫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边走边议论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这么一群青壮子弟凑在一起,聊的其实很简单,无外就是钱或者女人。

        有人说着即将到达的赤火寨里哪个女人乃子大,哪个女人又容易上手。又说着上次某个护卫用一面小镜子,就骗了一个姑娘跟他钻树林的经历,让一些刚加入护卫队的年轻人,目光变得亮起来。很有些人期待着用自己身上携带的药材或是盐,去换一个蛮夷女子的露水姻缘,脚步也因此加快几分。

        远远望见那些望楼,商人终于长出了口气,掏出手绢擦着汗水:“阿贵快去,跟他们知会一声,让他们准备人卸车。我跟你们说,这里的寨老阿资可是个很好客的,只要咱们带着盐,就是他的上宾。虽然没有好酒好肉,可是好女人总是有几个的,尤其他那女儿……”

        一声惊叫声打断了商人的话。这叫声,赫然是由方才派去的那名叫阿贵的伙计发出。在这种地方贸易,火并黑吃黑总是长有的事,蛮人收了货用刀付款,也早在考量之中。说笑的护卫脸色瞬间变的严肃,一些人已经抄起武器。有人向前方望着,只见阿贵这时已经被人推搡着回来,但是在他身后跟着的不是那些缠包布穿短的寨民,而是一队身穿鸳鸯战袄,手提刀枪的官兵。

        在官兵最前,是个年轻的书生,手摇着折扇神态悠闲,但是目光里嘲笑或蔑视的味道,任谁都看的出来。他看着商人,微笑道:

        “不好意思,你是来这里交割的吧,我遗憾的通知你一句,你的买家赤火寨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你车上的物资无偿赠送给官军,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二是大家打一仗,我从你尸体上拿走这些东西,选哪条路,自己说。”

        正面的官兵举起了鸟铳,两侧森林里也有了动静,一些护卫向两旁望去,树木阴影间满是红色战衣的痕迹。能跑这条路的护卫,大多是亡命徒,并不至于见了官兵就怕。但是从官兵的数量看并不比自己少,而且远方还有大旗晃动,更多的官兵正向这里赶来,交战似乎不是个明智选择。

        书生此时又道:“你们这些做护卫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底,就可以胡作非为。雷一刀,你身上的案底摞起来,怕是要比你这个人还高些,这次还敢抵抗官兵注定死路一条。林阿庆,你一个苦力,学人家装什么高手?以为有几斤气力就很凶是不是?我告诉你,打起来你这样的人第一个死。还有你,周五郎,你一个逃军还真当自己上过阵杀过人就很了不起了?还想打?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谁把那祸首抓住,所有的罪过就都免了!给我上!”

        排枪响起,数只惊鸟飞过天空,空气中很快便有了浓重的血腥气。

        半个时辰后。

        陈璘将手伸到麻包里,摸出那黄色的晶体,放在嘴里舔舔,随即又吐了口唾沫。“这他娘的,居然用这种粗盐来卖,这帮人心肠真黑。还以为能缴一批好盐呢,这回没指望了。”

        广东盐业已经开始用晒盐法,范进又提出在琼州一带搞大型盐滩,晒盐法制出的白盐,不比腹地的淮北盐差到哪里去。但是军队里吃的,都是这种黄色粗盐,味道既涩且苦,里面经常还搀杂着泥沙。本以为打掉这个盐贩子,可以搞到一批好盐,不想与自己吃的居然一样,陈璘心内遗憾倒也不足为怪。

        范进笑道:“陈兄,做人要知足啊。这几千斤盐,你漏一点到山里,便是好大一笔进项,足够你从山外换回很多好盐了。再说铲了赤火寨,光是夫子就多了多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贤弟,制军已经下了严令,要控制物资,这么多人为这盐铥了性命,我们还能卖?”

        “陈兄就别和小弟打马虎眼了,军中什么情形,大家心里有数,你不卖也有别人卖,想要彻底断绝物资流出不可能。只能靠着锦衣巡查监督,加上制军的官威体面,尽量压制他们,事情不要太过分就是了。一年卖进去百十斤盐巴也出不了大事,既然总是有人要做这生意,自己人发财也是天经地义只要不误正事,制军也不会怪罪。再说凡是交易,必要往来,萨兄的人借着交易,也可以打探蛮人军情,否则要想渗透到蛮人里也很难。”

        陈璘也笑道:“托福托福,没有老弟帮忙,这好差还落不到我头上。这些贩私盐的都是亡命徒,本以为要有场好打,结果你这几句话,他们就自相残杀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队伍里有什么雷一刀……”

        “我哪知道有谁啊,随便说说的。他们这些人是临时拼凑的,彼此并不熟悉。再说吃这碗饭的,本就来自三山五岳,什么人都有。没有雷一刀,也有张一刀李一刀,只要他们心内对彼此怀有戒心,就不能齐心合力。官兵人本来就比他们多,战力也强,他们再一离心,可不就是死路。”

        陈璘点着头,“总是贤弟你有谋略,这手攻心计用的漂亮。又故意开出那么一条荒道,再把那条路留出来不设哨卡,让那些人以为有空子可钻,却不知是你挖了个坑给他们跳。以后再有什么秘路,也没人敢走了,害。这么弄上几回,外人再想给蛮人卖东西,就要掂量掂量,黄金再好,也要有命花才行。”

        “这是第一步,光把商人赶绝也不行,第二步是把他们吸引到我们这边来。让商人为官府输送物资,这样我们在罗山才能长期驻扎。这次分路进兵困死罗山,使的是个拖字决,需要大量的物资输入。光是靠官方运转力量有限,必须要把这些资源调动起来,为我所用。我们多一个朋友,蛮人就少一个帮助,一进一出关系非细。多争取一个商人,儿郎们就少受些苦,让大家在前线有的吃有的喝,这样才算对大家有个交代。”

        “那我就先替儿郎们说声谢了。”陈璘的大手在范进肩头一拍,“咱们广东读书人很多,可像你这样看的起我们当兵的却没几个,我们这些粗人恩怨分明,有人对我们好,我们一定会报答。听说长乐乡有人跟你家过不去是不是?等到过年回家,我派一队兵给你,看他们还敢不敢威风?”

        山鹰从空中掠过,于地面上那大量的死尸所吸引,但随即又为刀枪与火光震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

        于罗山最外围位置,与【创建和谐家园】采伐以及垦荒的村子比邻的罗山村庄,一座接一座的起了火。一些人服从官府的命令,迁出村子被官兵押解着走向远方,一些人试图反抗,但很快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败下阵来。来罗山发财的地主士绅也加入了攻击行列,把自己的佃农或是护院派出来,协助官军作战。

        之前的布局,现在终于到了收获之时,帮助官府的力量开始发威。随着每一个村子被夷平,村里的一切就为这些地主士绅所拥有,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的参战兴趣极高,甚至一些存在在官军进攻之前,就已经先被附近的垦荒人给攻了下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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