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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进的平凡生活》-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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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说,也许是鬼杀全,这个人脑子不清醒的,上次火并时连弓箭手都敢用,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买火铳。这事要不要去看看?”

        “看个鬼了,他现在连火铳都敢拿出来,去看不是要挨打?等天亮以后上报锦衣吧,让他们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敢破坏规矩?砍人就砍人好了,居然敢用火器,这下看不搞死他们才怪。”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光景,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两个公人视野里,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不紧不慢,仿佛闲庭信步。在夜晚杀人干架夺地盘的码头,一个人这样行走,透着莫名地古怪。两个公人出于职业本能,伸出手准备拦下来人,进行盘查。可是只与那人的目光一对,两人的心头都莫名打了个突,准备问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极默契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直到那人走出很远,一名捕快才道:“他……走了没有?”

        “走……走了。”

        “你看到了吧?”

        “是啊,好多血啊。以前只知道鬼杀全是疯子,现在看九头龙多半也是疯的。不知道哪个雇了这么个杀手来砍人,这下非出大乱子不可,就算他们这次拿几百两银子来抹平,我也不会替他们遮掩了,必须上报。”

        “我没说这个,那人去的方向,我怎么感觉是……进城?这么晚了,他能叫开城门?”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大概爬城吧。不过这么晚了,他进城去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一件事,杀手进城,自然是要去杀人。这回的广州,八成要出大乱子。想到与这么个修罗般的人物擦肩而过,夏日的夜晚,两名公人只觉得周身发凉,一人默默念叨着:“不光是喝汤了,这回必须找个神婆收惊才行啊,太吓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肥佬王骂骂咧咧地打开了房门,准备教训一番这个深更半夜砸门地不速之客,不管是谁,也先骂他个七荤八素再说。可是门刚一打开,一个皮囊就递过来,在一声惊叫声中,皮囊落地,人头在小院里来回滚动。房间里,披衣而起的梁二姐已经问道:“这么晚了,谁啊?”孩子的哭闹声,也随之响起。

        阳光普照。

        于码头的变故,或是两名公人的遭遇以及锦衣卫对码头帮派的整顿,与范进实际都已经没了关系。虽然人回了城,萨世忠也想着干大事,可是范进却以大收试在即,读书备考的名义在凌云翼那里告了假,回到家里读书。以退避的方式,躲开暴风眼。

        随着林凤的被拿,围绕着利益的争夺也变得更为直接。固然由于读书人的身份,大家不好像武人那样攘臂挥拳的搏斗,但是无形刀剑杀伤力未必就小过真家伙。范进这种出头鸟,自身又没有功名根基,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像是陈璘被参,显然就是凌云翼身边的人与罗应鹤合作的结果,借打击陈璘以打压范进的势头,不能让他蹿升的太快。至少也要给巡抚留下一个范进为人见识短浅,行事乖张的印象。

        范进如果选择反攻回去倒也不是不行,靠着自己的知识见识以及萨世忠等人的力量,未尝不能和那些幕僚见个高下。不过敌死一千自损八百,自己肯定也要付出代价。更何况那些幕僚或是跟随凌云翼多年,或是同乡,真到了取舍的时候,范进也说不好凌云翼会舍弃哪边。再者给东主留下一个自己咄咄逼人见功即抢的印象并不明智,之前维持的形象也会打折扣,考量再三还是选择了退。

        当然,给萨世忠那边出的主意也是要出,偶尔锦衣卫也会送些情报来,大家分析该如何抓人。范进本来就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所能提出的意见,未必算多高明,只是参与进去,分些功劳罢了,日子过的反倒是比眼下巡抚衙门清闲。比起衙门操劳埋身文牍,还是这小院里的风景更为迷人。

        “进仔,三姐这衣服好看不好看?颜色可能艳了些,不过好在只在院子里穿就没关系,穿出去就被人家笑话,说我是妖怪了。”

        头上插着范进送的木簪,身着大红袄裙的梁盼弟,整个人如同一朵怒放牡丹,在范进面前转了两个圈子,随后又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飘飘一福。“怎么样,三姐美不美?”

        自从上次被砍之后,梁盼弟对待范进的态度就大为改观。以往的她虽然与范进相好,但是在亲热上总是有所避忌。或是碍于身份,或是考虑到年龄的差距,显得很被动。两人相处模式基本都是范进进攻,盼弟逃避。可是自从这次从乡下回来,梁盼弟一改往日风格,转守为攻,如火热情让范进心神皆醉,半步都不想离开她。

        看着她那一身大红,范进拍手道:“美,当然美了。什么老妖婆,三姐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女人的好年华,如同鲜花怒放,不要把自己说老了。不过平时三姐不是总要我多读书么,怎么今天反倒不要我读书了?”

        “上吊也要缓口气,今天我不去盯粮仓,你不读书,咱们两个谁也不叫,好好说说话好不好?就算大姐儿来,也不许你开门!只要进仔你觉得好看,我这银子就没白花,我跟你讲啊,我买了好几件衣服,你等着,我一件件换给你看,你看看美不美。”

        “美当然是美的,就是这衣服那么好,簪子太旧了,拔下来换个新的。”

        “敢?谁敢动我的簪子,我跟他拼命!我现在要说买首饰呢,是能买不少的,也有人愿意送我些东西,但是于我而言,就算把天下的首饰都堆到我面前,也换不回这一根簪子,只为它是你送的就是最好的。你坐着不要动,我去换衣服。”

      第九十四章 花烛

        在夏日的上午,穿着一件夏布短衫,躺在安乐椅上,摇着扇,惬意地前后晃动着身体。石桌上放一壶香茶,眼前美艳佳人如同献宝一般,一件件更换衣衫,又做出诸般媚态,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大抵如此。

        梁盼弟等到将所有衣服在范进眼前逐次穿了一遍,又按着他的要求摆出各样姿势,她与范进之间相处,半似爱人半似姐弟,总是处于较为强势地位,这种要求通常是不肯的。可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按着范进的要求摆姿势,还主动学起大家闺秀。

        “我见到人家大户人家小姐,就是这个样子的,可是我做起来就不好看。真是的,明明功夫可以打的出,就是到做淑女时就不灵光,真是气死人。”

        “话不是这么说,要我看还是三姐你这样子最好看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做派,我反倒不喜欢。”

        衣服换了一轮,梁盼弟又换回了一开始那件大红,为范进摇扇扇凉,头上的木簪在男子面前晃来晃去。

        范进问道:“粮行那边,今天是二姐在管?”

        “没啊,二姐这两天说是不舒服,在粮行请了假,肥佬王也没去衙门上工,大概两人又吵架了。自从林凤被抓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原本以为二姐有福,找了个好归宿。哪知这个男人到事情上也是靠不住的,官府一吓人就软了,如果不是进仔你帮忙,他怕不是要把二姐送到衙门去。二姐帮他生了个仔啊,结果他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不是人啊。那次两人就大吵了一架,全都破了相,接着就三天两头吵架喽。姐夫不喜欢姐姐帮我做生意抛头露面,姐姐担心他靠不住,就想自己赚几个傍身钱,我想准是又动了手,只好养伤吧。”

        “这也不好怪姐夫,通匪的罪名可大可小,陶简之又是出名铁面无情,公人犯法罪加一等。当时差点把姐夫也抓进去吃牢饭,他是怕了。”

        梁盼弟微笑着抱住范进道:“可我的进仔就没怕啊,不但没怕,还为我写担保,我知道一字入公门,九牛拉不出。你保了我和二姐,自己也担着好大干系,两下一比,肥佬王这头猪,就越发显得不是东西了。算了不提他,提起就烦,随他怎么都好。过几天我去看看二姐,如果他对二姐真的不好,就让他们和离,二姐跟我做生意就好了。”

        “他跟我不能比么,我在巡抚身边做事,他只是一个小小班头,大家站的位置不一样,能做的事就不一样多。再说他跟前面的老婆有两个孩子,跟二姐有一个,三个孩子要管,考虑的问题就比较多。当然,他的胆子不如我大,这倒也是没错的。”

        由于范通的罪名是参与谋反,细究起来,就要株连全家。他一进锦衣大牢,就招出了梁盼弟及其姐妹,这下就连二姐都要受牵连,肥佬王被革了职,就想着把老婆送到监狱里去领罪,两下打了好大一场饥荒。最后还是范进出面具结担保,才免了两个女人的罪过。

        提起这事,梁盼弟脸上笑意更浓。

        “是啊,你色胆包天么。我这个反贼家眷你也敢包庇,二姐后来跟我说,老天爷最公平了,先是让我被爹卖了,后又让我嫁给范通这样的人,但是却把你补偿给了我,总起来看,我们一家四姐妹,以我的命数最好。”梁盼弟略一沉吟,看看范进道“我前两天去了次衙门,看了看……范通。”

        范进倒是很大方,笑道:“一叶夫妻百日恩,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他怎么样?那么乱的场面居然没被砍死,真是乌龟命,这样都收不走。”

        “如果不是跟他嫁到范庄,就不会遇到进仔,虽然气他拿枪打你,但是我终究也是对他不住,所以去看看他,如果能帮,我也会帮一些。他虽然没死,其实也比死好不多。那么大把年纪了,锦衣卫又给他上了刑,哪里扛的住,人不人鬼不鬼,说是不死,也就是熬时间而已。他脑子已经被打的不大清醒,嘴里反复念叨地就是在咒我们,那样子很可怕……吓的我赶紧去庙里烧了香,又给你请了道符来。”

        她找出一个拿了根红绳子栓的护身符,亲手给范进系在脖子上,“我知道你们读书人有文昌大帝庇佑,百邪不侵,可是听说恶鬼咒人很凶,还是小心点好。这是请王尼姑开了光的,收了我三两银子呢,一定很厉害的,你戴着包你没事。”

        范进没有接护身符,反倒抓着梁盼弟的手,“他活着我都不怕,真变成了鬼,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以后不许你和王尼姑来往,什么尼姑啊道姑啊,一律不许往来,下次再听说你跟这个尼姑来往,我就去砸她的庙。”

        “我也知道,她多半是骗人的。可是你没看见,范通那扑街当时样子多吓人,身上都招了苍蝇,说话有气无力,还在那里咒我们。他要咒我没关系啊,为了你就算下让我下十八层地狱也没关系,可是他在咒你啊。哪怕是花钱买心安,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你现在前程似锦,正该发达的时候,对这种事还是要小心。”

        她挂上了护身符似是无意地问道:“你这次回家发了大财,是不是有好多人给你提亲,你有没有……中意的?跟姐说说,看看姐认识不认识?广州城里也有好几家员外想要招你做女婿,像是木商李老爷,还有做绸缎的黄老爷他们,都让你画过喜容,知道你生的样子好,现在又有了前途,都想把自家家的女儿许给你。还愿意出……一大笔陪嫁。”

        她顿了顿,又笑道:“他们也有人托到我,让我关说一下,答应给我好处。那些好处我是不要的,只是你也该考虑成家立业讨老婆了。你说说看,你中意什么样的,三姐帮你守关。那些女子我见过几个,面皮白白的,说话声音很细,人很乖,走路像风摆杨柳,才不像三姐我这样的男人婆。”

        “所以你才要学她们的样子?买她们一样的衣服,学着她们走路说话。其实我说这是没必要的,她们有她们的特点,你有你的长处,没必要学,也学不来。”范进捧起梁盼弟的脸,朝着她亲了下去。

        “最好的就在我眼前,那些就没必要看。至于将来成亲,看情况吧,广州城这些富商……他们不够资格。我这次回乡,不是去讨老婆,而是去报仇的。洪家的事差不多解决了,顺带还交了个好朋友,这个朋友未来对你对我都很有用,这个人你也认识,陈龙崖……”

        等听到范进说了与陈璘结交的情形,梁盼弟的嘴巴在不经意间慢慢张大。

        “你是说,那位陈将军,想要拜你为师?这……这他的年纪也太大了点,收这么大的徒弟,会折阳寿的。”

        饶是梁盼弟见多识广,听了范进的介绍,也是大吃一惊。作为武人,她还是比较习惯于按照武艺来决定一个人的地位,陈璘的功夫是她亲眼见到的,是一刀一枪的军班武艺,不是她这种江湖手段所能颉颃。在梁盼弟心里,对于这位将军的看法,反倒要在一干文官之上。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其也是三品武官,年纪更是到了中年,范进一个毛头书生,不过是讲些洗手喝开水外带着针线缝伤口之类的话,对方就想要拜师,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这些知识,在村子里范进就向她讲过,也正因为得来过于容易,在梁盼弟心里,并不真的认为其有多了不起。只因为是范进的教授,才愿意记在心里并将之当做生活指南,并不代表真的认可什么。只将其看做是极寻常的学问,从未想过仅靠这些,就能折服一个武将。

        范进笑道:“陈龙崖这个人有毛病,贪财,而且非常贪,属于见钱不要命。另外对部下约束的也不得力,他的兵军纪涣散。可是这个人也有优点,比如他尊敬知识,也在意部下的性命。我这些知识三姐是挺得久了,再加上毕竟不是军人,自然不当一回事。在他听来,这些东西可以换回他部下儿郎的性命,让部队少一些伤亡,便是万金不换的金石良言。”

        “武人得军功当然是最主要的,可是如果可以弄出一套方法,让部下减少死伤,便是巡抚也要为他上报。靠此一事叙功,他也可以升个一两级前程,就算是大柱史的本章,也会因为这功劳而减弱分量。更何况,我是书生啊,别看他是武将,比起文官来,分量差的远呢。我如果中了举发过了,再中了进士,将来做了文官,他反倒是要指望我来当靠山。光会砍人是没前途的,一定要能读书,才能站的稳。”

        梁盼弟点头道:“那他拜你为师,就是为了偷你的东西归自己用?那这人就很不好了,居然想着夺功。既然那些缝合啊,护理什么的,可以立这么大的功劳,为什么你不自己要?”

        “不是偷,是送。其实拜师这话说说就算了,我又不是什么广东名士,连功名都还没有,如果真答应下来,陈龙崖嘴上欢喜,时间一长就会觉得吃亏,心里反倒会不高兴。就算真的指望我当靠山,不会说什么,心里总是不痛快。所以我压根没同意他拜师,只说大家以后以朋友身份来往,这些东西我写给他,他誊抄一份以自己的名义上报,将来如果用我帮忙的时候,我不会有二话,这样相处对谁都好。我给他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压根就不想在军队里做事,这些军功上的东西让武人去报最合适。再说陈龙崖是场面上的人,不会不懂投桃报李的规矩。比如我家里的房子,他就派了一队兵专门来负责营造,连当保镖再当苦力,一举两德,这就是他的报答之一。再说粮食收支上,他也派了人关照,今后三姐军粮生意也不用那么辛苦了,看看你的手,都多了好多茧子。”

        梁盼弟脸微一热,“为了进仔啊,就算再辛苦也没有关系。再说我就是个劳碌命,辛苦一点多做一点累不坏的。现在生意也上了轨道,眼看着银子自己跑到我口袋里来,饮水思源,还不都是进仔的功劳?你为我做的那个什么规划啊管理啊,我也都用上了,现在生意越做越顺手。外人都说我梁三姐本事,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进仔才本事。”

        “哦,我这么本事,那有什么奖励?”

        “奖你一顿好东西。快放手了,姐去叫菜,再去买些好酒,今天我们两个好好喝几杯,就算是神仙来,也别想打扰我们。”

        梁盼弟是个手脚勤快的女人,往日整治酒饭都是自己动手,可是今天她似乎是顾忌这身大红新衣,并没有下厨去整治,而是到了酒楼叫菜。如今她生意做的顺,手上颇有几文钱,于范进身上更是不吝使费,天到了下午,就将一桌酒席另带一坛上好南酒摆到卧室里。

        两人推杯换盏说着闲话,谈着广州城里的见闻,又或者是生意上的事,仿佛一对了老夫老妻在闲话共饮。梁盼弟混迹于市井,喝酒的时候猜拳行令,跟男人其实也差不多。可是今天她喝的却很斯文,偶尔与范进对视,还会娇羞地侧过头。

        往日里豪爽的女子,忽然变成了这么副样子,更让范进觉得有趣,于是这酒的味道就越喝越甜。时间在两人的谈笑间飞逝,太阳趁着这对男女不注意悄悄溜走,乌云遮住了月亮的眼睛,不让其偷看。

        眼见天黑了,梁盼弟忽然放下酒杯对范进道:“进仔……天色不早了。”

        “是啊,天都黑了,三姐你要走,也出不了城。二姐和姐夫如果吵架,你去借宿也不方便的。当然,你在城里可以找客栈住,可是总不如这里舒服……”

        梁盼弟羞涩地一点头,“你想到哪去了,我去拿蜡烛而已,总不能摸着黑喝酒吧,也不怕筷子扎了腮帮子。”

        她的蜡烛是早就准备好的,两根大蜡一点,就将餐桌照得亮堂起来。梁盼弟看了几眼蜡烛,却见范进没朝蜡烛上看,颇有些泄气地坐回椅子上,给他和自己各倒一杯酒道:“来,三姐敬你!”

        “慢。酒是要喝的,但不能这么喝。”

        “那要怎么喝?”

        “当然是喝个交杯了。”范进微笑着一指梁盼弟身上的大红袄,又一指蜡。“大红吉服,龙凤蜡……这些都摆出来了,咱们的合卺酒,不该喝个交杯?”

        梁盼弟啊的叫了一声,两手捂住了脸,羞得转过头去,“你……你这衰人,早看出来了就是不说,故意整我是不是?”

        范进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放了下来,笑道:“三姐,你拒绝了我这么多次,也该我拿你开回玩笑才公平啊。何况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本就该逗你多笑笑才好。其实你应该为自己准备块红盖头,再请些客人,至少二姐两夫妻要来,还有你几个要好的朋友,关清顾白他们都应该叫上,这样才像成亲的样子。”

        “一个寡妇哪还能讲究的起排场,二姐也好,关清他们也好,他们都以为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这种排场叫他们不好的。其实……其实就这样跟了你也没关系。我只是自己想要个仪式,不想让我们两个的事,搞的太草率。我嫁给范通时,其实就是爹告诉我他没钱了,把我卖了换钱,然后范通就把我拉过去睡了我。什么仪式啊场面啊都没有,心里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如果跟你也是这样,这辈子就活的太冤了。我知道,我是个老女人,既不够白,也不够斯文,还会打功夫,你不听话我就会打你。我不是个好娘子,也不配当你的娘子,和你睡在一起其实是你吃亏更大些。但是我是个女人么,女人就是要任性的,这是你教我的。过了今晚,姐就是你的女人,只能听你的,但是现在你就最后再听姐一次行不行?喝我喝一杯交杯酒,让我做一次新娘就当是哄我高兴了。”

        她那凤目里,流露出一丝乞求的味道,似乎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生怕这个小男人不高兴,让这段情就此成了过往云烟。毕竟眼下的范进已非小范庄少年可比,想要女人不是为难的事,她对其重要性已经远不及当初,就算是把她一脚踢开,梁盼弟也无可奈何。

        范进看着梁盼弟的眼睛,郑重点头道:“三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总算等到你点头。你知道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直到方才我还在怕,怕你又找什么理由离开,不肯留下来……”

        “不会……绝不会了,这次就算是老天爷下来告诉我,和你在一起马上会被雷劈,我也不会再离开,要劈就随它劈,只要和你做了夫妻,什么我都不怕!”

        两条胳膊互相交缠,将酒一饮而尽,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处。看着范进直勾勾看着自己,梁盼弟似有些不好意思,将头略略一侧。

        “你想看女人啊,现在怕不有的是?姐老了,再过个三五年,就是个人见人厌的老女人,就像我二姐一样。到时候,你会不会也像肥佬王打二姐一样打的我满脸是伤?可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我不会像我二姐那样还手,你怎么打我我都会让你打,不会碰你一根手枝头。这段日子,有不少男人对我示好,有几个也很有钱,还有个想要我做他填房的,我都没答应。我的心里只有进仔一个,哪里能容的下他们?”

        “他们娶不到我,就骂我,说我疯了,在做白日梦。进仔眼下如日中天,将来要娶的必是名门淑女,眼里不会有我这么个老女人。等过几年人老珠黄,就等着被打破头赶出门。可是他们不明白,我的心我的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就算是将来被你骗的一无所有,我也心甘情愿。相公……今晚就让我这个老女人侍奉你吧,看看我和大姐谁好。”

        范进挑起梁盼弟的下巴,微笑道,“娘子,在我眼里,你可是一点都不老的,范通既然骂我们是间夫银妇,我们索性就做一对间夫银妇给他看好了。现在就做!”

        说着话,范进一把抄起梁盼弟的腿,将她打横抱起,随即走向了床铺。两人曾经在此共枕渡夜数次,结果却什么都没做成。今晚,他们不会再错过彼此,自今晚之后,两人生命将牵扯在一处,永世不分。

        乌云渐密,遮住了漫天星斗,仿佛是为两人加上了一层幔帐,保证他们可以尽情索取,无须担心谁能偷看到这如火热情。

      第九十五章 良辰美景入画来

        晴朗了没几天的广州,又陷入阴霾之中,昨晚天便阴了,等到了清晨,云彩虽然散去了一些,天依旧闷的厉害。层层的云彩,为太阳罩上面纱,天地间一片灰蒙蒙。

        闷热的风吹进小小院落,透过窗纸吹入房中,却不忍惊醒那一对交颈鸳鸯,只轻轻拂着蚊帐逗趣。桌上的残席没人收拾,一夜时间过去就有些变质。

        酒坛里的酒浆已经流干,只剩了个空酒坛歪倒在那。房间里酒味、脂粉味、汗臭味,食物轻微发酸的味道还有些其他味道混杂在一处,形成一种独有的气味弥漫在房间里。

        大红袄裙,绣着鸳鸯戏水的小衣在地上胡乱丢着到处都是。小衣的系带大概是解的时候不得法,结成了死结,最后被外力生生拽断了。一边的夏布短衫与男子的内衣,也一样扔的凌乱不堪。可以见证,这些衣服的主人遇到的是何等急性的另一半。

        一只手臂从蚊帐里伸出来,向着地下捞摸着,似乎是要寻找什么,随后,胳膊的主人便发出声惊叫,人又被拽了回去。几声嬉笑之后,就是一声娇嗔。

        “不许胡闹了,这床如果不是结实都要散了。先让我穿上衣服,万一有人来,我就没法见人了……还看,昨天哪里没看过,现在还要看什么。”

        男子笑了笑,并不肯放手,拥着女子且霸道地不许她盖被子,【创建和谐家园】地目光游戈在女子身上,扫视着表里山河。“夙愿得偿,哪能那么容易就饱,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两人之间虽然已经拥有了彼此,可是范进就这么直盯着看过来,依旧让梁盼弟有些害羞,把身躯尽可能蜷缩起来。又挥着胳膊去推范进的胸脯。范进却抓住她的胳膊,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什么印上去的,疼不疼啊?谁动的手?”

        在那条粉臂上,清晰地烙了“范进”两个字,字迹还算工整,但是书法结构上就谈不到。

        梁盼弟伸出另一只手,将一只方戒面的银戒指送到范进眼前,“我用这个弄的,姐是你的,不会让其他男人看,疼是疼了点,不过没什么关系。姐是习武之人,不像你们读书人软软弱弱的,一点点疼不算什么。”

        这枚戒指戒面宽大,上面刻了范进两个字,匠人的手艺平庸,也不懂得篆字之类的写法,把个戒面刻的像个图章。范进看了几眼,轻声念道:“范进……三姐,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刻上,还要烙在身上。”

        梁盼弟的胳膊索性勾住范进的脖子,微笑道:“为了让一个衰仔记住,曾经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女人,是这么爱着他啊。”

        “你去乡下那几天,我每天都睡不好,想着你可能和大姐儿睡在一起,也可能睡了洪家哪个女人。明明知道姐这样的老女人配不上你,可是一想到你和大姐在一起睡,或是和洪家哪个年轻的女人睡在一起,我心里就难过。本来说好的,童子鸡是我的么,都被胡大姐抢了先。万一你又喜欢上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对我这样的老女人就没兴趣了,我该怎么办。索性就去打了这个戒指,不管你不要还是将来被你的大妇赶去柴房里干粗活的时候,都可以看着这戒指和身上的字,然后对其他下人说,我一直是进仔的。这戒指和字就是证据,就算骗不了别人,骗自己总够了。”

        “三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管是谁做大妇,都不会让她欺负你……更不会因为其他女人,就忘了你。”

        梁盼弟嫣然一笑,“就算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就开心。昨天是我们的好日子,我穿的是吉服,还点了龙凤蜡,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到现在为止,你是我的相公,我是你的娘子,能有昨天那一晚,我已经知足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良人了,我得叫你相公,不能再叫你进仔。你可以叫我盼弟啊,梁氏啊都可以,如果生气可以骂我是【创建和谐家园】。如果我的命数好,将来或许可以做你的小老婆,如果命数不好,就是个狐狸精,过几年之后人老色衰,你看着就讨厌我,便会把我赶出家去让我流浪街头或者被你的大妇带着丫鬟上门打死。不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了。”

        她抱紧了范进,将头贴向范进的胸膛道:“那天在仓库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那么多海盗,打不过也跑不掉。如果真跟他们到什么南澳岛上去,不管是依旧做范通的娘子,还是给其他那些海盗糟践,都不如死了来的干净。其实说到死,我一点都不害怕的,当时脑子里想的是这辈子太亏了,还没和进仔做过夫妻就死了,这辈子不是白活了?你不要看我表面上胆子很大,实际我胆子很小的,过去一直找借口不肯给你,就因为害怕。”

        “我在做生意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女人,跟我情形差不多,手上有几文积蓄,然后又遇到以为可以相守终身的男人。像一团火似的扑过去,人家要什么自己就给买什么,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陪人快活,结果人家玩腻了,就卷了她的钱跑路。明明是女人吃了亏,可是最后呢,男人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被骗的反倒成了笑话。街坊们只会说女人不好,守不住妇道,被人骗了是活该,有的人受不了这些言语,就寻了短见。我不怕你拿走我的钱,也不怕你玩腻了我就一脚踢开,只怕自己没面子。可是直到你和大姐儿有了……那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如果我不是那么胆小,又怎么会输给大姐儿?”

        “所以后来我就想通了,你智识已开,又吃过了肉味,没有女人可怎么行。与其让你去找海棠那种的【创建和谐家园】女人,还不如让我来。我不要什么名分,也不要你给我承诺,只要你想要女人时记得来找我,不要去找那些小姑娘或是坏女人,我就欢喜。人和钱都是你的,连我这条命,也是你的。只要对你有用,什么都给你。”

        范进正色道:“三姐,我可以对天发誓,对你从来没有什么假意,更不是只惦记着你的人。有什么说什么,我给不了你正室名分,这是亏欠你的地方,但是我这一生,绝不负你。不管将来谁当了大妇,我都会给你撑腰,不让她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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