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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翻了个白眼,“那话也能信?她不愿让杜珍珠来,纯粹是怕花钱,后来听说我们不收钱,立马就同意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喊叫的声音。
“我不去,我不去!……走开!别动我,我不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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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叫嚷声是从走廊尽头倒数到三个房间发出来的,三人冲进屋里,只见一个有些消瘦的——说是男人也行,说是个大男孩,似乎也可以——拉扯着被子,气鼓鼓地蹲在地上。
一旁的护工尴尬地冲院长笑笑,“您不是叫许阳去您办公室吗?平时都好好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叫他,耍上赖了。”
原来他就是许阳,闫思弦眯着眼打量他。
这屋子里阳光真好,阳光洒在许阳身上,他病态的白皙的皮肤好像既反光又透亮,他抿着薄薄的嘴唇,像是在笑,又像是有点儿紧张。
这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闫思弦想道: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他一定很受女孩儿欢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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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才在窗户后面“偷窥”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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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思弦对他笑笑,指着窗台上的含羞草道:“真好看,是你养的吗?”
许阳竟直接躺在地上,蓝白条的病号服立即蹭了几块黑,他完全不在意,翘着二郎腿,枕着自己的胳膊,哼着小曲,已经神游天外了。
院长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地对吴端道:“你们要询问他,可能得花点工夫了,等这位祖宗心情好了,说不定跟你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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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得话,多重人格,听说他可是个老病号了,七八岁就进精神病院,最多的时候有八种人格,男女老幼都有,能凑两桌麻将了……”
院长意识到自己暴露了某种爱好,咳了两声,继续道:“后来,据许阳的主治医生说,他简直是医学奇迹,一夜之间就好了。”
“好了?”
“大概意思就是……那些分裂出来的人格全不见了,之后住院观察了两年,还做为医院里的特殊病例,被研究过呢,那两年他那些人格再没出来过,问他们去哪儿了,许阳也不说,一脸莫名其妙,就好像……好像他就从来没得过病,从来没有过那些人格似的。”
原本只是作为跟杜珍珠熟悉的人,例行询问一下,闫思弦并不对这个许阳抱有多少期待,院长的介绍却又让他产生了一些学术层面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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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杜珍珠时间差不多,前后也就错了三五天吧,因为他俩都是四医院联系过来的人,同一批的,大概也是因为这层关系吧,杜珍珠对许阳比较关照,许阳呢,也愿意被杜珍珠管着,有时候他发起疯来,别人怎么哄都不管用,就杜珍珠管用。”
都在四医院接受过治疗?两个人早有渊源?还是说,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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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相关的事,还是去跟医生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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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咧嘴一笑,“你们要是找见杜珍珠了,告诉她,我会替她保守秘密的——亚圣书院的秘密。”
第88章 含羞草(3)
“你说什么?!”
闫思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俯身看着许阳,他的手向前伸着,像是要去抓许阳的衣领,却又极力克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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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晃着脑袋,哼起了小调,目中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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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阳是那么轻,一只手就能将他上半身拎起来。
“哎!别啊!”院长急得大叫,“这是干什么?!你跟疯子叫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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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没病……你是不是没病?你想干什么?”闫思弦少有地失态。
“啊啊啊啊……杀人了!他要杀我……妈妈!妈妈!……”
许阳突然大喊起来,夸张地张着嘴,似乎想把闫思弦的脑袋吞下肚。他原本好看的脸骤然扭曲,像一副抽象派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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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疯子是不是应该这样?啊?……哈哈哈哈……”
许阳站起来,又笑得跌坐在地上。
院长的抱怨声夹杂在笑声的间隙之中,“哎呦什么素质啊……还警察呢,欺负我们病人……哎哟哟,小阳不怕,不怕不怕……小阳最乖了哦……”
两人回到车上,吴端有些激动道:“亚圣书院!果然跟亚圣书院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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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端继续道:“我是这么想的,甭管许阳真疯假疯,也甭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提起亚圣书院了,这就说明杜珍珠当街伤人没那么简单。
胡志明被她捅刀子,很有可能不是疯子随机犯罪,而是……而是有人在对当年的事发起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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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端打算继续分析下去的时候,闫思弦终于开口道:“当年那个疯女生,你还记得吗?”
吴端一愣。
“你是说……亚圣书院一班那个疯女生?咱们都向她打听过张亚兰的下落。”
“就是她,你后来见过她吗?”
“见过,她叫楚梅,从亚圣书院出来后,她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最开始还有联系,我偶尔去看看她……哦,对了,还有她母亲……当年坚持追查亚圣书院案件的,最后只剩她母亲一个人……”
闫思弦点头,“理解,毕竟,别的孩子没受到那么严重的创伤,即便受到伤害了……涉及性侵,家长们能藏则藏,捂着掖着的态度……呵呵……”
“是啊……楚梅家条件不太好,当时为了治病,把房子卖了,医院倒是挺照顾她们孤儿寡母,让她妈妈做护工,也算是有个临时住的地方。”
“她在哪家精神病院?是四医院吗?”
“就是那儿。”
“四医院……四医院……”闫思弦低头思索一会儿,道:“亚圣书院,精神病人,杀人报复……能同时将这几个元素联系在一起的,我只能想到楚梅。”
“没错!得查她!”吴端道。
“不仅是她,每个跟亚圣书院有关的人,你那话怎么说来着……过筛子,都要过一遍筛子。”
两人沉默片刻,吴端感慨一句:“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
“对啦……”吴端小心谨慎地偷偷看了闫思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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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端立马拿出一脸谄媚,挑起大拇指道:“我就说嘛!长得帅的人智商都高。”
闫思弦鄙视地瞪了他一眼,“张雅兰也不例外,我是想照顾她,但这点分寸我有,这种小灶你我都不会随便给人开。”
“这还差不多,那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把人约出来?”
“我看现在就最合适,”闫思弦道:“免得有人惦记着张雅兰,日思夜想,无心查案。”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多难听啊,”吴端正色道:“怎么说那是你媳妇儿,我惦记她,纯粹查案需要。”
“我媳妇儿?”闫思弦似乎觉得这种称谓很有意思,玩味地看着吴端笑了笑,“谁说她是我媳妇儿了?”
“你可别装了,王子拯救灰姑娘的故事,小时候我妈给我念过。”
“噗……”闫思弦被自己呛到了,“怎么,就兴你人设正直形象高大,跟妹子往来全是为了办案,连牵个小手的邪念都没有,我就非得莺莺燕燕?”
“吼……我记得某人前阵子才刚刚因为【创建和谐家园】被抓了,现在就能大言不惭讲出这些话,脸皮是什么做的?”
“你还惦记那事儿呢?咳咳……”闫思弦道:“听好了,我就解释一遍。
大家都是成年人,只要是你情我愿,跟谁睡,睡之前干了点儿什么,都不犯法。
至于那天为什么有警察,为什么警察是因为‘【创建和谐家园】’找上我们……事后我做了一些了解,大概就是胖子得罪人了,有人故意搞他。
不过现在都好了,那个坑了我的人……下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没犯法就行了。
这是我的隐私,原本没必要向你解释,但是……算了,只此一次,从现在起,我不希望你再提起这件事。”
吴端一时有些语塞,沉默开了一会儿车,又道:“我还有个问题。”
想到闫思弦刚才的警告,他又补充道:“反正已经提起来了,咱们就……一次性把这个问题说开?”
“说。”
“那个……张雅兰就是你那天碰见的?”
“是。”
“所以……她也有那个爱好?”
“可能。”
“可能?”
“我分析,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知道那个,被害者对犯罪者产生情感。”
“最直接的表现是产生情感,但人的情感有时隐秘而不自知,因此表现形式各有不同,有些人会爱上加害、劫持自己的犯人,有些人——像张雅兰这样,则有可能是迷恋曾经被用在自己身上的加害手段,比如电击。”
“那你呢?”
话一出口,吴端有点后悔,他觉得以闫思弦的尿性,不会喜欢被人这样打探隐私,但话已经问出来了,吴端也没打算收回。
闫思弦又闭上眼睛捏起了眉心,“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医者不自医。”
……
这段谈话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
第一,吴端真的决定不再提“【创建和谐家园】”事件了,对闫思弦的解释,出于职业本能的多疑,吴端觉得不该信,但他还是决定相信。
第二,询问张雅兰的事,吴端主动要求推迟,他不是个头脑一热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愣头青,这女孩神秘陌生到让他心里没底,他决定好好做做功课。
“那接下来……从眼前的事儿着手吧,先查院长说的交通事故。”
闫思弦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疲惫地点了下头,“我睡会儿,找到那个司机小赵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