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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宋》-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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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回应王彦的,依然不是岳飞本部残存兵力,却是统制岳飞本人的单骑拜山。

      “真一个人来的?”

      建在新乡石门山坳中的营寨里,最中间的大帐之中,略显疲惫的都统制王彦愕然抬头。

      话说,王彦王子才过完年就要四十岁了,比岳飞足足大十六岁。此人年轻时参加御试,以武艺人才出众被那位道君太上皇帝亲自点名补为祗候,然后转入西军,为种师道麾下,多次参与同西夏战斗,多有功勋。后来金人南侵,河东沦陷,身为上党人的他义不容辞,立即选择了往汴梁投军,等汴梁陷落,他见到张所组织渡河部队,便重新投军作战,甫一入军便被任命为都统制,成为一军主帅。

      如此人物,无论是身份、地位、名望,还是现有的官职,又或者在东京留守宗泽心目中的重要性,都无疑要远远高于他麾下几乎如裨将一般的岳飞。

      但是,岳飞却不服他!

      “确实是一个人,单枪匹马,正在寨前相侯。”回话的乃是王彦身侧的参军,唤做范一泓,说来竟是范仲淹之后,也是见到山河凋敝,前来投军的,而他这个家名,自然会被另眼相看,所以虽然也是区区一白身,而且极为年轻,却直接成为了王彦身侧的机密参军。

      “小范是何意?”王彦自然要询问自己的智囊。

      “杀了!”范一泓面无表情,干脆做答。

      “为何?”王彦轻声叹气。

      “能为何?”范一泓一声冷笑。“太尉让他移军至此,他却孤身而来,俨然是要抗命到底了。咱们孤军在外,周围都是金军,他岳飞身为下属却拒不听命,甚至视兵马为私物,这个时候若不正军法,人心怎么收拾?”

      王彦默然不应,却是朝门前小校示意:“将剩下几坛酒都取出来,再将就近的李统制及军中几位统领都唤来,我要设宴招待岳统制只是设宴完成之前,不许他进辕门。”

      小校领命而却,小范参军欲言又止,却只能顿足。

      而稍倾片刻,众人仓促摆宴,区区两三坛酒倒也罢了,唯独昨日小范参军去查探周边地形,遇到一只熊来,此时初冬时节,正是熊膘肥体壮之时,被小范参军下令乱箭射死后,今日倒是便宜了岳飞。

      等众人坐定,酒水斟好,熊掌熊肉炖烂,却才见到一骑来到帐前坦然卸甲去兵,然后昂然入帐。

      众将纷纷看去,只见此人身高七尺、相貌平平无奇,唯独面容稍阔、皮肤稍白,不像个庄稼汉子而已不过,众人却都知道,此人看似寻常,其实天生神力,马上马下,长枪弓箭,俱为军中之冠,便是此番能摆脱进军追兵,也是靠他绝境之中亲手斩杀金将才能转安。

      不过,以诸位军官所想,大概也正是有此才具,才会恃才傲物,不听上令的。

      实际上等此人走入近前,朝主位上的王彦唱了个大喏,便兀自去落座,而且全程睥睨,好像在向王彦翻白眼一般。

      王彦当即蹙眉:“眼睛怎么了,为何一大一小?”

      “回太尉的话,”那面阔之人,也是某人朝思暮想的岳飞岳鹏举了,只是微微抬手,便坦诚以告。“俺前日断后,被金人箭矢擦了一下,虽未破目,却伤了眉骨,现在看人只像是瞧不起人一般,便是往后伤好了,看人恐怕也都有些大小眼的模样。”

      王彦默然一阵,方才捻须出言:“鹏举断后辛苦!”

      “俺本就是相州人,”坐在左手最上方的岳飞依旧言语平静。“抗金杀敌,便是所求,并不觉得辛苦。”

      王彦愈发无言。

      “岳统制!”就在这时,眼见着自家太尉屡屡无言,气势竟为一乱军之人所夺,坐在岳飞斜对面的小范参军却是半分都忍耐不住了。“我只问你,为何王太尉这里数番下令让你引兵合寨,你都不做理会?莫非王太尉不是你上官吗?”

      “王太尉以往当然是俺上官,但往后是不是俺上官,须今日俺问过几句话才知道。”岳飞也懒得遮掩什么。

      “荒唐”

      “你问。”王彦性格豪爽,竟干脆应下声来。

      “太尉。”岳飞扭头用他那双大小眼盯住了对方,竟然是微微抿嘴片刻,方才面上微微抽动,勉力出言。“俺在后面断后,儿郎们九死一生,为何没有接应?”

      王彦沉默不答,满座也都无言,便是小范参军也只低头啃了一块熊肉无他,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答案,这个答案也格外简单,只是偏偏没人能当面说出口罢了。

      何意?

      很简单,岳飞部只是王彦麾下十一部之一,一开始王彦就准备放弃掉岳飞部的,一开始就做好岳飞部被彻底歼灭或者被包围的,一开始王彦的中军就没准备接应的事情,而等到后来,岳飞请求援兵的时候,王彦这里虽然嘴上答应,却也没有任何真正想去救人意图只是谁也没想到岳飞这么能打,竟然让他活着把部队带出来了。

      但这件事情,也不能苛责王彦,四面被围之下,身为主帅军中取舍,断尾求生,向来是沙场上的寻常决断。

      只是人家既然活着回来了,然后当面质问,王子才也只能无话可说。

      “这件事情倒也罢了。”岳飞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来,然后摇头不止。“毕竟是军务上的安排。俺还有一问,才是之前不愿移营和今日单骑过来的根源”

      “说吧!”王彦愈发简练。

      “俺听说,太尉在山中修寨立墙,竟然是准备就在山中休养生息,长久住下?还要联络什么山中的两河豪杰,共襄抗金之事?”岳飞被箭簇伤到的眼睛睁到极致,以至于眼窝下方的面皮跳动不止,俨然口中平淡,但心中情绪却激烈到了极致。

      “不可以吗?”王彦也严肃了起来。

      “山中焉能抗金?!”岳飞勃然大怒,直接将身前的熊掌推翻在地。“河北百姓哀嚎于平地,咱们身为河北唯一王师,竟要躲在山中做贼大王吗?!”

      “你竟然是疑我抗金之绝意吗?!”王彦同样愤然难平,拍案怒目相对。

      “此时此境,俺如何不能疑?!”岳飞站起身来,以手指目,复又环臂指向座中诸将。“且俺岳飞疑的只是你王太尉一人吗?!平地上金军所致之处,河北乡人宛如鸡犬,任人宰割,难道你们没看见吗?!你们今日为避战可做贼大王,明日是不是便能降了金人求富贵?!”

      岳飞心中激愤,口不择言,那边王彦却也怒气勃发,小范参军更是屡屡使眼色上来然而,这王子才几番想发作,待看到岳飞那双大小眼时却又几次止住了杀意。

      待岳飞骂完,帐中多少有些紧张,而王彦又一次松开刀把后,却是一声长叹,转而举杯相对:“岳统制,我知你心意,你却误会了我的心意,且饮酒!”

      岳飞悲愤难言,也不答话,但到底是坐回位中,一面举杯一饮而尽,一面连连用起案上残余熊肉。

      “鹏举。”王子才见状心中越发感觉到难受,却只能强忍种种情绪相对。“我知道你因断后之事怨我,也知道相州就在前方,你的老母妻儿与乡人俱在那里,更知道今日兵败后,不知何时再能返家所以,我也不与你计较,这样好了,我将今日事写个行状给东京宗留守,让他来定是非。然后再与你一道守隘口的书,许你单独领兵,你觉得哪里能引兵作战,便去哪里就是!”

      岳飞听到此言,也不再吃肉,直接抹嘴站起:“太尉这就给俺书吧!”

      王彦本还有话说,见状也只能作罢,稍许之后,小范参军运笔如飞,几乎是立即写好了行,然后王彦自将之前宗泽送来的两河安置使大印用上,然后亲手将书交给了自己麾下这名最能战的裨将。

      岳飞接过书,头也不回,便兀自出帐而去。

      而王彦眼见如此,却终于是又忍不住喊住了对方:“岳统制!”

      “太尉还有甚话可言?”岳飞转过头来,那双大小眼正似睥睨身后之人。

      “精忠报国之意,王某一日都未曾变!”王彦坐在帐中,扬声相告。

      “太尉拿什么来证?”岳飞面不改色。

      “天日昭昭,可证我心!”王彦以手指胸,凛然言道。“你且去吧!”

      岳飞难得沉默一阵,却到底是转身单骑而走了。

      ===第十一章 天日昭昭(续)===

      冬日的华北山区微寒,心中堵得难受的岳飞单骑离开王彦的山寨,行不过多久,转入一个山隘,迎面冷风一吹,却是冷静不少。

      话说,岳飞毫无疑问是个极有天赋的人:

      明明是传统北方农民家庭出身,明明两个哥哥都未养大成年,可到了他却天生神力,好像什么神仙妖怪下凡一般,这武艺一上手也是一日千里,很快就成了今日这勇冠三军,说不得是万中无一的勇将!

      须知,那边赵玖能开一石五的硬弓,已经可以拿出来吹武双全了,可人家岳飞一上手就是三石弓,腰弩干脆能开八石!

      非只如此,明明少年时习武为主,还要抽空去帮父母做农活,只是偶然识字读书,却在这方面也进展神速,二十岁的时候他还因为喝酒闹事被撵出相州弓手的差事,结果二十四岁就能给官家写千言书了这年头能写千言书可还行?

      而再过几年,他还能写出那种水平的诗词,就更不必多言了。

      除此之外,最要命的是,面对着家国飘摇,这个年轻人的性格品性也一直在飞速成长年轻时,他的性格比现在暴躁、执拗的多,然而一件件、一桩桩事经历下来,却早非以往了。

      这就好像眼下一般,其实横枪立马,望着太行山脉出神的岳鹏举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和王彦今日都有些不对劲。

      其中,王彦的性格本来和自己以前一样,执拗、自视甚高、非黑即白,既有武人的豪气与毛病,也有人读了点书后的那种酸气和见识,但对方今日居然选择了容忍和大度,却不知道是为何了。

      同样的道理,岳飞自问也真是个善于学习和改过的人,虽说禀性难移,但经一确切事后却很少再让自己重蹈覆辙譬如弹劾李纲一事,岳鹏举从行在出来,一路至此,早已经明白,如李纲这种宰相的存在到底有多么珍贵!而这次渡河之后,他更是隐约醒悟过来,想要抗金,必须要从大局考量,要从后方汇聚起力量,然后以堂皇之师渡河向北,才能真正兴复河北!

      实际上,这也是他和王彦发生方略冲突,以及今日质问王彦的根本缘由山中游击不是不行,但是不可能真正凭此击败金人铁骑的!

      他岳飞要的是还我河山!

      然而,事到临头,他还是失态了,还是满腔怨气难耐,还是掺杂了太多的私人情绪!

      不过相较于王彦的反常难以辨析,岳飞自己此番反常的缘故却早被王彦一口说出这里是新乡,而前面就是相州了!

      甚至,脚下这片山区,岳飞都曾经来过得,汤阴在相州南部,这片山区在新乡北面,距离不过百余里。而百余里外,他岳鹏举的老母、妻子,还有十六岁刚一结婚就生下的长子岳云,都在彼处,此时却已经经年信息全无,生死不知了。

      家乡在前,却遭此困厄之局,也难怪那王太尉会可怜自己!

      不过,回到眼前,岳飞却要做一次抉择了此时金军重兵在外,自己要不要还尝试往相州而去呢?

      “哥哥!”

      就在岳飞立在马上,面无表情,睁着大小眼睥睨这巍巍太行山,更兼心中波荡之时。忽然间,山隘那边转来两骑,为首一人更是只见岳飞身影便遥遥相呼。

      而岳飞不用去看,也不去问,便知道这是自家兄弟中最活泼的张显了,甚至他都能猜出跟在张显身后的必然还有面冷心热、沉默寡言的汤怀。

      张显、汤怀,外加一个此时必然在军寨中主持大局的王贵,便是岳飞身边最梯己的几个兄弟了。他们全都来自于北面百里外的汤阴县,年少时一起在恩师周同那里学骑射武艺,长成后从地方弓手开始,辗转各处,也一直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说是左膀右臂,其实根本就是兄弟。

      “哥哥!”张显打马来到跟前,却依旧紧张不已。“那王太尉性子不好,没为难哥哥吧?”

      “没有。”岳飞回过头来,微笑言道。“反倒是许了咱们一道书,让咱们自领兵随意去他处。”

      “如何这般好说话?”便是素来冷脸的汤怀都惊了一惊。

      “俺们几个还以为这王太尉要害哥哥呢!”张显更是活泼。“若如此,岂不是说咱们能往家去了?何时动身?接了婶子和嫂子,还有咱们的亲戚后,还要回来不?”

      “且听哥哥说话。”汤怀冷眼镇了一下张显。“此事不是这么简单的,前面金兵密密麻麻,还都是骑兵,而咱们只有七八百兵,其中三百还是刚刚招降的那个吉青手下山匪,哪能得用?”

      “不光是不能得用的事情。”当着自家兄弟,岳飞没做丝毫遮掩。“关键是,这些人都是愿意抗金的好汉子,将心比心,岂能为了咱们几兄弟的私心便要人家往北面路上送?”

      “这算啥私心?”张显当即大急。“莫非去汤阴就不是抗金了?真要这么讲,那赵官家把俺们兄弟还有七千多好汉子一起糊弄过河,一下子又不管俺们了,弄得俺们明明打了胜仗结果还落到这个下场,岂不是俺们七千人都为了他赵官家的私心送在这里了?”

      汤怀本能想训斥张显,但话到嘴边反而也有些不舍:“哥哥,前面毕竟是汤阴!你家岳云都八岁了,莫要让他见到你后都认不出来!”

      “俺也只是犹疑。”岳飞在马上坦诚以告。“关键是之前王太尉传檄诸郡,弄得金兵以为咱们是主力,眼下北面金兵实在是太多”

      汤怀当即颔首,这就跟他想的一样了他何尝不想回家?但性格老成的他更在意能不能真的能过去。

      “至于你这笨货。”岳飞复又斜眼看向张显,面色严肃了不少。“咱们几个跟赵官家是一回事吗?赵官家是有私心,但人家的私心能调动天下人的公心,也只有指望着这赵官家的私心,咱们才可能真的撵走金人,安心回家!以后这般胡话,不要乱说。”

      张显心中不平须知,赵官家私心这话本是他这岳大哥从行在出来后扯出来的词,就好像那奸相李纲一般,然而和以往一样,隔不久他这岳哥哥就又来一套道理打到了他自己编的词,偏偏他这个做弟弟的还反驳不得。

      当然了,张显也就是心中不平,当着岳飞和汤怀的面根本不敢多扯淡。

      且说,三兄弟既然汇集一处,又大略明白了眼前情况,便不再多言,而是一起转出这个山隘,又汇合了候在外面的一队七八人亲卫骑兵,便一起往归其实同样在山坳中的营寨吉青的匪巢去了。

      冬日天寒,又是山间道路,颇不好走,甚至路上还有零散的金人骑兵斥候,岳飞几人一路辛苦,等到晚间方才回到只有几百人的营寨中来。

      见到岳飞无事,早已经被这位武艺高、治军严的将领收服的本部军官士卒们纷纷长出了一口气,暗叫侥幸,等知道那王太尉也没追究,反而放开了手脚后更是满营欢腾。

      不过,事情还没结束,晚间山中薄雾之下,刚刚进入帐中的岳飞尚未来得及用点热饭,这岳统制最信任、最依仗,也是能力最强、官位最高的一个兄弟王贵却忽然再度转入帐中,俨然是有机密要私下来说。

      “哥哥捉的那金将为活命,竟然主动招了许多机密。”王贵压低声音相告。

      “从靖康元年算起,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熊包的金将。”岳飞放下饭碗,愕然一时,大小眼一睁,也不知道是在鄙视那金将还是不信自家兄弟的意思。

      “这不是正经金将。”王贵不由冷笑对道。“这人虽是个【创建和谐家园】模样,却是个辽国【创建和谐家园】,而辽国【创建和谐家园】的秉性,哥哥还不知道吗?”

      岳飞也跟着笑了。

      话说,他们兄弟几个从军经历丰富,早年时张显还年轻,没跟上,而王贵和汤怀却随他一起应募了针对伐辽而设的敢战士,在名臣刘韐麾下为卒,确实见识了不少辽国军将,知道那些人暮气沉沉,与大宋彼时无二,只是如今跟了新主子,不免又抖起来罢了。

      “那便可信了,且讲一讲。”岳飞重新端起饭碗,示意王贵细细说来。

      “两件事!”王贵继续低声相对。“一则此番金军南下,不是仓促相遇,而是大军全军南下,分东西两路”

      岳飞微微一怔,方才扒了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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