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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江朝天知道薛向和自己是同一类人——志在仕途,放眼天下,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愿意早早地站在聚光灯下呢?
江朝天思忖之际,陈佛生三人和众纨绔也各样心肠。陈佛生和阴京华想得最是简单:牛者恒牛,反正自己已经被三哥震到麻木了,就是以后有人说他其实就是xx的私生子,也没什么稀奇。
张胖子则不似二人这般粗燥,作为官场老油子,他又岂会没些想法?他心中最多的感觉就是奇,只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奇到了极处,他不是没研究过薛向的家世,按说他一个败家遗子怎么就摇身一变和安办挂上了关系,成了安老将军的心腹之人,这其中的戏法是怎么变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反正这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待到大树参天,必能为自己遮蔽四方风雨。说什么咱也得抱紧了,打死也不撒手。
至于众纨绔听得江朝天的介绍,没有一丝震动。反正,这位大爷咱是惹不起的,就是惹得起咱也不惹,以后也不打算和他见面了,至于他是龙是蛇,与咱无关,他到哪儿,咱退避三舍,咱只想过幸福的日子。珍爱牙齿,远离亡命徒。
一杯酒饮尽,薛向便急不可待地要脱身。他看见柳莺儿站起来老远地冲自己招手,【创建和谐家园】哪还坐得住,正待要告辞,江朝天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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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片语只言说玄机
“薛参谋少待,兄弟我还有正事儿没说呢。”江朝天留下薛向,又对众人说道:“诸位散了吧,我和薛参谋还有正事要谈。”
众纨绔早坐得不自在了,闻听江朝天此言,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一窝蜂地逃离,临走前还不忘和薛向拱下手,道声“再会”,其实众纨绔心里是半点再会的愿望也无,只盼着从此海角天涯,再无相聚。
陈佛生三人倒是腰杆硬了不少,对江朝天的吩咐来了个充耳不闻,齐齐看着薛向,等他示下。薛向不愿在此空耗时间,却也想听听江朝天有何话说,遂对三人道:“佛生,你去给小晚他们送午餐,去得晚了,怕是来不及,现在就去吧。张处长,这次兄弟怠慢了,该日我请客赔礼。京华,你去帮佛生搭把手,都散了吧。”他一番交代,面面俱到,安抚了阴京华,亦照顾了张胖子的脸面。
阴京华大喜,总算是用得着自己了,今天居然因祸得福,和三哥的关系又近了一步。他倒是像个苦苦追求心爱女子的痴男,每一寸进步,都让他心中欢喜。张胖子则是对薛向钦佩不已,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照顾自己的感受,可见他心细如发,进退自持,这样一个人又怎能不成功呢?陈佛生领着阴京华去找老马要餐盒,张胖子却不甘脱离队伍,厚着脸皮也跟了过去。
“说吧,人都走了,我是真有事儿,你最好痛快点。”三人刚散去,薛向就催促江朝天速速道来。
“平生何最关情,只此区区『色』与名。若就两端分缓急,肯将铜像易倾城。薛老弟好艳福,如此国『色』,薛老弟可愿将铜像易倾城否?”江朝天早瞧见远处的柳莺儿和薛向暗里的眉来眼去了,即使他阅女无数,亦不免心中哀叹:这才是真正的倾城倾国啊,【创建和谐家园】薛向也忒有福了!
“莫非你真是闲得蛋疼,来消遣薛某?”薛向哪里有心情跟他水磨。
江朝天哈哈一笑:“蛋疼!薛老弟真是妙人,先有非主流,后有蛋疼,虽说我不喜欢你,可跟你一起聊天却是颇得意趣,颇解心曲……”
“打住,别废话了成吗?赶紧说,我是真不耐烦陪你闲扯。”[]红色风流76
“好,既然薛老弟佳人有约,我也不浪费你时间。只是此事颇为机密,关联生死,薛参谋神魂不定,我又如何敢与你商谈呢?”江朝天敛起笑脸,肃面问道。
薛向见他说得郑重,亦猜到了七八分,心中猛然一凛,“成,江大少稍后,我去去就来。”
不待江朝天答话,薛向便朝柳莺儿那边走去。柳莺儿早等得不耐烦了,虽说下午不当班,可家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做。她见薛向过来,以为是谈完了,便上来拉着他要走。薛向一时半会儿哪里走得开,只好温声软语一阵安抚。柳莺儿不是黏人的脾『性』,也知道薛向现在好像在军中做事,既然爱郎有事在身,她又怎么会苛责呢。薛向刚一开口,柳莺儿就答应了。她冲薛向摇摇手,迈着优雅的步子去了。
“说吧,这下咱俩都清静了,我倒要听听你有何要事。”薛向坐回了原位,点燃一支烟,静待他惊人之语。
江朝天道:“最近天气恐怕不大好啊”
薛向剑眉一拧,深吸了一口烟,烟柱燃去了足有三分之一,“风向如何?”
江朝天闻言精神一振,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参谋。
“风向难明啊。”江朝天坐直了身子,眼光灼灼。
“恐怕西风渐紧吧,既然江大少无意推心置腹,咱们这就散了。”薛向起身欲走。
“薛老弟目光如炬,倒是江某小家子气了,罚酒三杯,权当赔罪。”江朝天赶紧拉住薛向,很是光棍地连干三杯。
薛向复又坐了下来:“江大少,今日留薛某在此,恐怕不是要和薛某谈天气吧?有何章程,不妨道将出来,薛某洗耳恭听。”
“薛老弟,我也不和你试来探去了,暴风骤雨,共度时艰如何?”江朝天一番话颇有推心置腹的感觉。
薛向知道恐怕他说的都是实情,这几天的天气确实越发的阴沉了,风雨如晦啊。他收回桌上的长腿,正『色』道:“江大少对我说这些又有何益,我不过是个卒子,连跑腿的都不算,恐怕爱莫能助啊。”
江朝天道:“薛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在安老心中的份量,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当日,若不是老将军护着你,别说什么特级英雄的荣耀,恐怕还有牢狱之灾。老将军拳拳之心,你就是这般报答的么?”说到后面,江朝天声『色』俱厉。
薛向心中有份天气预报,自然能明天时,避风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待价而沽,岂能叫江朝天如此轻易地拿下?他仰天打了个哈欠:“真困啊,日暖人乏,你困不困?”[]红色风流76
“你!”江朝天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势,一下子被他的惫赖模样打了个烟消云散,“薛老弟的意思也就是没得谈喽?”
“你不觉得我们俩的谈话很可笑吗?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这些事情是你我能谈的么?”说罢,薛向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向的目的达到了,他自不愿继续谈下去。他弄清了至关重要的东西,记忆中,江朝天那边独自『操』舟海上,颠簸于暴风雨间,最终满载而归。此刻,他心中欢喜已极,原来那边也认为海上风浪大,邀老爷子一起出海,料来被老爷子拒绝。人家发财后,自是要收拾曾经不识抬举之辈了。这次的谈话实在是太重要了,薛向大步前进,生怕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薛向大步而去,江朝天摇了摇高脚杯,杯中的红酒飘摇震『荡』,一如他心绪的起伏。突然,他也笑了。此行不虚啊!薛向达成了目的,江朝天何尝不也完成了任务,至少薛向最后一句话吐『露』了足够的信息——那边也动心了。他知道这是薛向故意透『露』给他的,但是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有意无意又有何妨呢?
…………..
薛向刚跨着摩托离去,老莫西餐厅的拐角闪出一道人影来,他顺着薛向远去的方向,跺了跺脚,忽然,向大街的左侧奔去,边跑边喊:“大牙哥,白少,你们怎么才来,人都他妈的跑了。”
来人正是白可树和姜大牙一伙儿,说话的人是姜大牙手下的混混黑皮。原来,白可树就是柳莺儿口中的未婚夫。白可树『性』好渔『色』,仗着自己的老子是院长,在中心医院无恶不作。不知多少护士,女医生都被他使尽手段,坏了名节。柳莺儿天仙化人,白可树又怎会视而不见?若非柳莺儿生『性』刚烈,早让他得手了。柳莺儿抵死不从,白可树内仗老爹之威,外借大牙之势,亦不能得逞,心中自是不甘,猫儿越是偷不着的鱼,就越觉得香甜。白可树在别的事情上没有多少兴趣,唯独对猎艳那是韧『性』十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偶然的机会,他查得柳莺儿有以兄长名唤作大宝,幼时因脑膜炎烧坏了脑子,二十多岁只有六七岁的智商,每月都需要到中心医院治疗,方可维持『性』命。柳莺儿家中另有一老母一幼弟,一家人的吃穿几乎全着落在她身上,更遑论给大宝治病。白可树由此入手,一边以大宝的病情相胁,一边以柳莺儿的工作相迫。柳莺儿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哪想到白可树这回是动了真心,非要娶了柳莺儿做老婆不可。一番威『逼』利诱,柳莺儿只好闭着眼睛应下。白可树『逼』之甚急,担心变生肘腋,非要签下一纸婚约,方才罢休,柳莺儿哪有半点抵抗之力,拖着这么一家子,想死都难,唯有如他所愿。
白可树一边等着柳大美人时辰一到做了自己老婆,一边继续在医院为祸一方,本来小日子过得快乐无比。可近来忽然发现柳莺儿似乎有了姘头,这怎么得了,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几经辗转,白可树终于打听到挖他墙角的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坏他好事还拔枪相向的小子。这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白可树发了狠,甩出重金再邀姜大牙出马。虽然上次被姜大牙摆了一道,可那也是形势所迫,他能理解。再说,除了姜大牙他还真找不出别人替他做这烂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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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见猎心喜施奇技
姜大牙本不欲再淌这趟浑水,毕竟那小子身上有枪,搞不好就是公安,这耗子和猫的游戏不玩也罢。结果,白可树一说“那小子的身份打听清楚了,无父无母,就是个臭当兵的”,姜大牙拍案而起“妈的,这活儿接了,还以为是公安,原来是个大头兵,那咱还怕啥,当兵的敢随便开枪?”姜大牙当即就表示这次只收一半的费用,上次栽了面儿,对不起白兄弟,这次就收个【创建和谐家园】权当赔礼道歉。
姜大牙接下摆平薛向的活儿后,就开始安排小弟盯梢,今天好不容易探得薛向和柳莺儿又在一块儿吃饭,且确定了地点,一伙儿人就跟着白可树一道风风火火地过来抓『奸』,结果,还是来晚一步。
“黑皮,你说你还能办点事儿不?让你盯个人都盯不住。”姜大牙老远就骂了开来,他打着个赤膊,『露』出满身的腱子肉,胸『毛』乌黑浓密,阳光炽烈,照得他浑身油亮,狰狞异常。
“大牙哥,这真不能怪我,我让老三回去报信,是你们来得太慢,那小子又骑着个摩托车,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我两条腿再快,也撵不上轮子不是?这事儿真…..”黑皮一脸的委屈,话说了一半儿,牢『骚』没发完,就被打断了。
“你还委屈?你说说,让你盯了几回了,有哪一次弄准了的,这碗饭我看你是吃到头了。”姜大牙抖了抖两坨胸大肌,冷笑道。
“大牙哥,我…….”
“行了,黑皮,这事儿不怪你,我知道那小子有个摩托,来去如风,你能盯上就很不容易了。”白可树衬衣、西裤,再架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很有『迷』『惑』『性』,他安慰完黑皮,又对姜大牙道:“大牙哥,我看老是盯梢也不是办法,柳莺儿这小娘们儿是铁了心了不守『妇』道,今儿个咱就打上门去,让她老娘管教管教,也好叫街坊四邻瞧瞧,臊她一臊,让她也知道知道自己现在是谁的人。”
“白大少,我『插』句嘴啊,我觉得这么办不妥。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咱又没拿着证据,这么打上门去,也臊不着人家,搞不好就打草惊蛇了。”黑皮受了白可树的安慰,心里大是感激,当下就忙着给他出谋划策。
姜大牙正要喝叱,却被白可树抢在前面说道:“黑皮说的有道理,咱手中没有证据,这街坊四邻搞不好会向着她,这么闹下去,众怒难犯啊。”[]红色风流77
姜大牙瞪了白可树一眼,道:“我说你麻烦不麻烦,他不是已经和你有了婚约么,有婚约就是你女人,哪有大老爷们儿管不住小『骚』娘们儿的?直接去了就教训她,让她招出『奸』夫,咱们再去炮制那臭当兵的,非让那小子脱了军装不可。”
白可树听得一愣,黑皮却拍手叫好:“高啊,还是大牙哥见识高远,咱就玩横的。咱们这么办,抬了礼物就去下彩礼,当下就『逼』着她出嫁。这正大光明的事儿,谁也不能说个不是,她进了白家大门,还不是任白大少你处置么。”说罢,黑皮『淫』笑起来,忽而,众人皆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淫』『荡』,惊起麻雀无数。
姜大牙受了黑皮的马屁,亦觉得自己脑袋灵光,当下,就拍板要和白可树一道去下彩礼。白可树自无不可,家里的彩礼是现成的,立时,就领着众人去了。
………….
薛向出了老莫,便决定去柳莺儿家一趟,相识以来他还从未去过柳莺儿的家里。虽说他暗里打听过柳莺儿的住址和家庭情况,甚至连白可树就是她未婚夫的事亦被他查到了。可柳莺儿不和他讲,他亦不便询问,他知道柳莺儿内心异常纤细敏感,一个不好就容易【创建和谐家园】到她。这次去探望柳莺儿的家人,还是他鼓足了勇气方才做出的决定,总不能永远这般挂着吧,她不便讲,自己上门探望总是一种委婉、温和的方式。薛向没有直接杀上门去,而是准备去买些礼物,总要对未来丈母娘(他已然内定了)表示敬畏不是?
薛向折道转向健民副食店,那是和国营菜场同一个单位的分店,地点也紧挨着国营菜场。自打兜里丰盈了之后,薛向便到黑市兑换了各种稀缺商品的供票,连同一大堆其它的供票和大把的钞票放至丁卫东处,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雷小天三人需要什么菜品、副食就直接到丁卫东处领取,甚是方便。这次去探望未来丈母娘,薛向更是下了死手,半扇猪肉,三大罐『奶』粉,一台金陵无线电厂生产的熊猫牌收音机,其余的巧克力、糖果、饼干,零零碎碎不可记数。
丁卫东忙前忙后,跑上跑下,整整装了两【创建和谐家园】包,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他心中得意无比。一听说是为三哥办事,他吆喝一声,硬是来了十七八个棒小伙子,吆喝这个,指挥那个,美得他直冒鼻涕泡儿。
薛向自不会亏待众人,招呼丁卫东买了两条翡翠,众人分了,一众帮闲自是推辞再三,方才收下。直到薛向驾着摩托去得远了,众人又围着丁卫东要他讲故事。自打丁卫东参加完那次四九城顽主大聚餐,身份陡然暴涨,这一片未适逢其会的顽主自是个个羡慕,常常来他跟前转悠。因为听丁卫东吹嘘说他和三哥铁着呢,隔三差五就要聚一次,他们过来也是寻『摸』接近薛向的机会。丁卫东倒也没打诳语,他是隔三差五就能和薛向聚一次,不过那是薛向隔三差五的来此购物罢了。丁卫东除了爱吹嘘自己和薛向的关系,没事儿就爱讲他道听途说来的关于薛向的传奇故事,没想到这些故事倒是吸引力不凡,引得听者日众。他在这一带顽主圈的地位也节节高升,人家都以为薛向做啥事儿都爱带着他,要不他咋啥都知道呢?丁卫东不知其中原委,倒也乐此不疲,这不,他搬了块大青石头,高居上座,摆开架势,自编自导,又开始讲述这辆京城独一份儿的摩托车的神奇来历。
……………
柳莺儿家住灵镜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里,这是个标准的京城老四合院,虽只一进院子,却并不似松竹斋那样打着四合院的名号快修成半个花园的半成品,而是四面建屋,朝中拱合。不过柳莺儿所住的院子说是四合院,那是恭维的叫法,虽然造型建构甚得其法,可是住户们的身份与其四合院的名号相差着实甚远。这里其实就是个大杂院,其内挨挨挤挤住了十好几户人家。
薛向到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正是饭点儿。他把摩托靠着正门前的老槐树停好,随手提了两个麻包,拾级而上,还未进门便见大院上空炊烟袅袅,细细一嗅,便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味。他推开两扇油漆脱落大半的正门,迈步走进院内,便见院内拉满了绳索,挂着红白黄绿的床单、被罩、衣服等,遮得人眼看不清前方的景物。院内几乎没有什么建筑,除了几个浣洗池,像他家中那样的花池一个也无,倒是支起了各种木架,上面搭着盛着各种杂粮的簸箕。
薛向越过一道又一道封锁线,及至尽头,才见着人影,两个十来岁的女娃正在踢毽子。他刚迈出封锁线,吓得女娃没有对好准头,毽子斜斜地便朝他这边飞来,眼看就要落地,他左脚轻轻一抬,毽子就稳稳地落在脚尖。两个女娃刚要拍手叫好,他却并不停下,脚尖轻轻一抖,毽子从脖子处绕到脑后,他并不慌『乱』亦不转身,左腿后摆,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脚底板准确地踢着下落的毽子,毽子着力,复又从另一侧脖子处飞到了前方,他又稳稳地接住,踢起,如是再三。见着这熟悉亲切的玩具,他不禁见猎心喜,当下振奋精神,卖弄本领,手中的两个麻包也不放下,随着他的身子舞动,侧踢,后踢,旋转踢,他越踢越快,花鸡『毛』毽子仿佛穿花蝴蝶围着他的身子上下飞舞,好一阵子过后,毽子飞舞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突然他一个用力,毽子急速升入空中,直到再看不见踪影,隔了四五秒,方才飞速下落,他一个钩脚,稳稳地接住,霎时,院内响起震天价的叫好声。
薛向歇住脚,才发现院内围满了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全在热烈地鼓掌、叫好。刷的一下,薛向这张已练地颇为厚实脸皮也红了,他赶紧放下麻包,向众人抱拳问好。他这一抱拳不要紧,掌声越发热烈了。原来众人都把他作了耍把势的手艺人,只是好奇这耍把势的穿的也忒洋气了,大黑皮鞋,雪白衬衣,咋这么牛哄哄呢?
掌声刚停,就有几个年长的老者上前把他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开始问他是哪个马戏团的,演出地点在什么地方,几点开演?边问边争先恐后地拉着他去自己家吃饭。其热情程度简直有些骇人,吓得薛向连连摆手,一个劲儿的说“误会,误会”。要知道这会儿普通百姓的业余生活实在是太苍白了,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看场京剧已是很了不起的享受,更别说观赏『性』更强的杂技表演了,因此,这帮大爷们如此热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正在薛向进退失据,手忙脚『乱』的时候,柳莺儿站了出来,高声向大家一通解释。柳莺儿是眼睛边儿的孩子,她的话老少爷们儿自不会怀疑,立时就退散开来。也亏得她一通解释,薛向才算是脱离了苦海。[]红色风流77
老少爷们儿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可大婶子、小媳『妇』儿的八卦之魂正汹汹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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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未卧东床亦娇客
“莺儿,这位小同志是谁呀,莫不是你的对象吧?”
“他李婶,我瞧着也像,你看这大包小包的,模样也和咱莺儿登对儿,莫不是新姑爷头回上门?”
“小同志贵姓,家住哪里,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
……
老少爷们儿们刚散去,老少娘们儿们又围了上来,扯着薛向一通『乱』问,直问得薛向头冒虚汗,眼冒金花。这会儿的邻里关系着实融洽,更不用说这一个院子里住着的呢,“远亲不如近邻”用在这时,最合适不过。薛向也知道她们并无恶意,保媒拉纤不正是这帮三姑六婆的营生和喜好么。只是这热情实在太过,『逼』得薛向连连后退,直退到一棵水杉树边上,退无可退,方才止住。
柳莺儿也被相熟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问得面红耳赤,心里不住地埋怨薛向:谁叫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自作主张『摸』过来的?你来就来呗,悄悄进来不行?卖弄什么呀,弄得满院皆知,羞不羞人?一时间柳莺儿心『乱』如麻,低了头,红着脸任人询问,一语不发。
薛向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老远就窥见柳莺儿脸『色』不好,他这边也慌了神。你说你们饭做好了不去吃,都搁这儿添什么『乱』啊?他一边随意应着众人的问询,一边思索着脱身之计,可任是他长着七窍玲珑心,一时也无计可施,拿眼前的这帮狂热的中老年『妇』女们没有任何办法。就在他彷徨无计的时候,一个胖大身材的汉子冲进了包围圈。
“好香,好香,你袋子里装了什么糖,能给大宝吃一颗么。”胖大身材的汉子,二十一二的年纪,穿着宽大的白短裤、红背心,一脸的稚气和他的年龄极不相称,冲进圈子就挤开了众人,指着薛向手中的麻包袋,满脸认真地望着薛向。[]红色风流78
薛向一听他自称大宝,再看看年纪、神态,就知道来必是是柳莺儿大哥柳大宝无疑。他赶忙把右手上的麻包放到地上,打开左手上的麻包,抓出一把巧克力递给他:“大宝,巧克力,拿去吃吧。”
大宝接过,扯开一个放进嘴里,嚷嚷着:“好甜,好甜,噢噢,比糖还甜。”
四周的娃娃们看大宝叫得欢快,立时眼睛盯着薛向的麻包直冒星星,年岁小点的忍不住诱『惑』,就嚷嚷了起来“要吃糖,要吃糖”。薛向招招手,招呼娃娃们过来,娃娃们早看得眼热,馋得直流口水,这会儿得了他的召唤,哪还客气,一窝蜂地冲了过来,立时将大婶子们组成的包围圈冲了个四分五裂。
娃娃们围着薛向里三层,外三层地站了一圈,薛向从麻包里抓出各种巧克力、糖果、饼干四散开来。娃娃们几时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其中更有巧克力这种传说中的美味,一个个欢天喜地叫着,散了开来,只觉得这会踢毽子的大哥哥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招待了娃娃们,薛向自不会冷落大人,他早有准备。薛向从麻包里抽出两条翡翠,逢着老少爷们儿便敬上一包。大杂院的老少爷们儿自是连连推辞,他们哪里不知道翡翠是高档烟,一包小一块钱的价格,许多人一天的工资还不到这个数呢,初次见面,哪好意思生受了人家。薛向自有办法,直接塞进人家怀里,转身就走,这才把烟散了出去。
老少爷们儿有了打发,『妇』女同胞们自是不依,起哄嚷嚷着“要柳莺儿治治他,这重男轻女的『毛』病可惯不得”。薛向实在不知道如何打法这帮女同胞,只得到麻包里抓出各种零嘴儿封了她们的嘴,这才得安身。
柳莺儿眼看薛向忙得满头大汗,不禁有些心疼,趁着众人忙着抽烟,嚼零嘴的空当,她悄悄溜到薛向身边,小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过来,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柳莺儿边说边偷偷塞给薛向一条手绢,众人当前,她不好亲自给他擦汗。
薛向接过手绢却不擦汗,悄悄塞进了裤兜里,惹得柳莺儿一阵白眼。初秋时节,秋老虎正猛,暑气『逼』人,薛向担心塞在另一只麻包里的半扇猪肉被捂坏了,赶紧解开袋口,“那间房子是你家?里面还有不少肉,我怕捂坏了,这就给你搬家里去。”
柳莺儿正待说话,却被人抢了先。
“莺儿,这位是?”说话的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大娘,声音沙哑,面带愁苦,华发早生,一袭粗布麻衣上还打着许多补丁,脚上蹬的老布鞋都磨得起了『毛』边,怯懦地站在柳莺儿的身边,小心地打量着薛向。
“妈,这是...我在医院的….同事,他今天路过咱家门口,顺道进来看看。”柳莺儿撒了个谎。
听到柳莺儿叫妈,薛向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老大娘就是自己未来丈母娘啊。听到柳莺儿当着他的面编瞎话,他心里好笑:你也有怕的呀,还真能编,亏得我今天没穿军装,不然看你怎么编圆了。
“大娘,我叫薛向,是柳莺儿的朋友,别听她玩笑,我是特意来拜访您的。”薛向可不会全顺着她的话说,最多不解释同事关系的问题,可柳莺儿把他说成顺道进来的,他就不愿意了,那不成了泛泛之交?他还想讨好讨好未来丈母娘呢,泛泛之交又如何亲近得起来?再说了,他大件小件买了两大包礼物,一个过路进来看看的朋友能这么大方么?难道要自己再搬回去?他才不干呢。
“那还不快进屋去,你这死丫头,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往家里请,就让人家站在太阳底下晒着,这多不合适。”柳妈妈食指轻轻戳了一下柳莺儿的太阳『穴』,满脸带笑地招呼着薛向。
“这就进去,这就进去,街坊们好热情啊。”薛向边应承着柳妈妈,边拿眼睛偷瞄柳莺儿。[]红色风流78
柳莺儿见了薛向这谨小慎微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甜滋滋地。
薛向提了麻包正要跟柳莺儿回家,大宝又冲了过来:“糖,糖吃完了,我还要。”说罢,拉着薛向手中的麻包不放手。
薛向放下麻包,正待给他拿,大宝却把另一侧装肉的麻包打开了:“肉,哇,肉,好多好多肉,吃肉喽,吃肉喽…….”
大宝也不要糖了,满院子飞奔,边跑边喊,惹得人人侧目。众人好奇地从远处盯着大宝刚刚打开的麻包,心中揣测:莫非麻包里装的全是肉?继而又想:不可能,这么大个麻包少说也能装个一百来斤,哪里会有人拿这么多肉送人?再说,也没人送得起啊,有钱你也买不着。
柳莺儿也愕然地看着薛向,薛向冲她笑了一下,伸手把半扇猪肉提了出来,“莺儿,给大娘补身子用的,可不是给你的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