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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篡清》-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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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天恩只是苦笑:“大人,这个您就不要管了吧。李家已经开口出到三十万两银子,哪任来筹饷的委员,也没有这样的面子。您大可以风风光光的办完差使了。”

        只要离开洋人的地盘,不用担心徐一凡惹事之后。曹天恩就不怎么惧这个钦差道台了。铁打的领事衙门流水的钦差……一旦回国,谁管他东你西。

        徐一凡冷笑笑:“好,老哥既然藏着掖着,我也不多问。反正我是钦差宣抚委员,有着正式的照会来着。我就摆开仪仗,四下访去。洋鬼子还能拦着我不成?惹动交涉,全是你老哥的干系。”

        这就是【创建和谐家园】裸的耍无赖威胁了,曹天恩想甩袖子翻脸。但是又没这个道理。毕竟体制在这儿,徐一凡是钦差啊!真给他惹出什么事情来,负责当地交涉的领事衙门还不是要顶缸?谁把这个家伙推到自己这儿来的?

        骑马跟在车子左右的楚万里低头忍笑。他听到了全部对话儿,徐一凡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让整个僵化的官僚体系吃了不少哑巴亏。计较吧,不知道怎么应付,不计较吧,又没办法。出道到现在,几乎无往而不利。只是现在耍耍痞子腔能应付,将来上位,位高权重之后,还能这么挥洒自如么?

        他在马背上面直起腰,瞧瞧自己肩左肩右的兄弟李云纵,他却是骑在马上,面无表情。标准军人的模样儿。

        车中曹天恩长叹一声,终于源源本本的将事情道来。

        华人社团,一直以来在办华校上面和殖民地当局和土著有着太多的【创建和谐家园】。华人社团,也的确掌握了南洋大部分的资源财富。殖民地当局一直希望将这个善于创造财富的团体当作可以随时挤榨的奶牛。从来就不希望华人社团过于强大。包括华人凝聚力极强的教育传统也是如此。为了平衡当地的统治。殖民地当局从来不肯拨款给予华校建设。华人就自筹资金,每次为华校劝捐,虽然被华人自己嘲笑为华人的第二种个人所得税。但是从来没有短缺过,只有加倍的份儿。荷兰方面,还要在每年春季审核华校资格的时候卡脖子。不看你到底是不是经费短缺,而是死死的把握着一定的比例,到了底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私立华校的名额,不许再开设。

        不仅仅如此,在当地行政,公务,警察等等方面。除了白人殖民者占据绝大部分重要岗位之外,其余剩下的,基本都留给当地土著。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这个教育程度,有这个能力。竭尽所能的压制住华人社团。

        这些年来,随着清朝国门渐开。爪哇上华人数目骤增。特别在几十年前洪杨之乱扰乱南方的时候,大量华人迁徙南洋。人口增加,就要有更多的华校。华人们对教育的重视,是其他大部分民族所难以想象的。

        但是新设华校,却是被僵硬的荷兰殖民当局所不允许。

        既然如此,只有偷偷私设。

        过去几十年当中,一批批“不合法”的华校雨后春笋一般的悄然出现。培养出一批批知道自己根在那里,说中文,行中国礼节,同样勤劳善良的后代出来。

        当地土著一直眼红华人的经济成就。他们整天嚼着槟榔,喝着牛奶冰沙。懒洋洋的躺在各处晒太阳的时候。华人们在稻田,在种植园,在橡胶林,在小工厂里拼命工作。在和气的做着买卖,在拼命的节省家产。他们却认为是华人挤占了他们的地位,剥夺了他们的财富。而白人,却有意无意的在鼓动这一点!

        对于这些私设的华校,土著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黄皮肤的孩子一代代的培养出来。就会继续繁衍开来,直到布满整个南洋的土地!

        激进的土著居民渐渐的组织起来,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不断的冲击这些私设的华校。殴打学生老师,焚烧校舍。零零星星就未曾断绝。而荷兰人则认为这是未经注册在案的非法场所,绝对不加管理!

        要是放在过去,善良的华人们也许就忍气吞声儿了。但是随着洪杨之乱后迁来的大量【创建和谐家园】。其中很有些是造清朝的反失败了的南方洪门,添弟会,甚至太平天国的余脉。这些血气方刚的【创建和谐家园】结合起来,组成秘密会党。也得到了当地华人世家的暗中支持。开始也有了一些举动来以暴制暴。竹网龙堂于焉在南洋渐渐成型。

        对于这样的组合,殖民地当局和土著是有志一同的担心。华人已经这么聪明能干了,再抱团组织起来,那还得了?

        近些年来,针对华人社团的举动越来越激烈。前些日子泗水四家华校私设,当即被成千土著暴徒带着巴冷刀冲进去,杀人放火,死伤数十!

        华人陈情【创建和谐家园】,东爪哇省总督居然不加受理!

        华人社团秘密会商,各个华校都自发的组起了护校队伍。土著居民也在殖民地当局的变相纵容下逐渐串联【创建和谐家园】。眼下虽然平静,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着曹天恩一脸苦相,恨不得变只鸵鸟一般不想搭理这些烦心的事儿。徐一凡的火儿就不打一处的往外冒。到了最后终于平了平气儿,冷冷道:“曹大人,难道您就不办办交涉?帮自己同胞一把?”

        曹天恩瞪大了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交涉?为这个事情?卑府的前数任不是没有去电总理衙门,希望授权交涉。可是朝廷的意思,这是人家的内务啊!这些华人早就不是天朝子民,我们凭什么管,拿什么管?谁让他们放洋,丢了祖宗庐墓到这里吃苦来着……”

        徐一凡的眼神越来越冷,看起来火似乎都要窜脑门了。曹天恩咽了一口吐沫,不安的收住了声音。

        徐一凡最后也只是无奈的笑笑,如果这些官吏能指望得上,自己这么处心积虑的又为了什么?反正在这里受着朝不保夕威胁的,一个旗人也没有!

        他压住了火儿,勉强笑了一下,又问:“这李大雄,又是什么人物?”

        曹天恩耸耸肩膀,看来久跟洋鬼子打交道,也学会了他们一点儿习惯:“不是什么人物。”

        “什么?”徐一凡讶然,那李大雄的气度不凡,还挎着一个洋老婆,居然在这个官油子领事口中,不是什么人物?

        说起八卦,曹天恩就来了精神,比手画脚的道:“谁不知道泗水乃至爪哇。李黄郑沉陈四家儿?其中尤其又是以李家为首,分支无数。每次李家‘有木堂’族会,真是满满当当几千人。这些南洋佬,有钱得邪门儿!风潮再大,也刮不到李家头上,他们几方面都联络着呢!华人社团,他们捐款捐地,开学校,设祠堂,给护校的那些拳会的爷们儿送钱。土著居民那儿,每年拿出多少白花花的银洋钱给他们散食物,散衣服。洋人面前,他们是总商会会长,泗水的大绅董,顾问局有席位儿……这李大雄,不过是李家现任族长老爷子的二儿子。娶了个洋媳妇儿——听说还是破鞋!您说说,娶了洋破鞋,这还是什么要紧人物?不过是李家老爷子用来应付洋人的联络人罢了。按照规矩,他们这一枝儿都不能上本宗族谱,不能进老祖坟的,还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了?

        别看在总督席上他有个站脚的地方儿,不过是个洋人和李家之间往来传话儿的人。他说商会包给大人筹三十万的饷,那就是李家老爷子的意思!大人对这样的人,别太在意了……不过说起来,洋婆子和咱们中华男子生下来的丫头,倒是漂亮得出奇。长得不好形容儿,虽然看着总觉得别扭,可那皮肤白得……”

        徐一凡赶紧咳嗽一声儿,曹天恩这才反应过来住口。尴尬的笑笑。乖乖的闭口不说话。这水,比自己想得要深许多啊……这些华人世家,是将来筹饷的主力。可是都已经根深蒂固。方方面面都在联络,以为稳如泰山。怎么样都不会倒下。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地位越高,财富越多,背后是个孱弱保守的国家,那么他们就是一直居于火山口之上!一夫倡乱,千夫应之。殷鉴不远,就在夏后之世!

        他恨恨的一拍车辕,吓了曹天恩一跳。车窗席帘一掀。却是李云纵警惕的在低头探问:“大人,什么事情?”

        徐一凡闭着眼睛想想,断然道:“云纵,给我备贴,当晚送到这里世家李家去。说我明日拜访,妈妈的,老子非要探探这些八风吹不动的家伙是怎么想的不可!”

        李云纵低声应是,放下车窗席帘。同车曹天恩早就和菩萨一样闭眼合目,不闻不问。他算彻底想开了,这事儿他管不了。拿这二百五更没办法,只能希望到时候少惹出一点乱子,那就是阿弥佗佛……

        车中才安静一瞬间,车队前面突然又骚动起来。还传来护卫队伍外围洋兵警察的呼喝声音。曹天恩吓得身子一抖:“土人闹事了?在洋人面前?”

        徐一凡没理他,推开洋式马车车厢的侧门就朝前看。就看见两个华人青年突然拼命的挤到了道中,操着很不标准的官话开口嚷嚷:“钦差大人,我们要陈情!”

        洋兵警察拼命的用枪托把他们朝外推,周围土著警察也用警棍兜头盖脸的打。打得他们只是抱头。还在拼命的喊:“钦差大人,我们要陈情!”

        徐一凡还没来得及使颜色,李云纵已经跳下马赶了过去,后面跟着七八个学兵。用力的将打得最凶的土著警察推开。当地人的小身板儿,几乎被李云纵扔了出去!洋兵们七十汹汹的又用枪托将他们挡住。学兵们也不是吃素的,跟着徐一凡走上风惯了。满脑子都是徐一凡灌输的军官的荣誉精神。顿时就对上,有的人就要扯武装带。李云纵冲在最前面,一把就扶住了两个青年。他动作突然一顿,扬起手来,几个学兵顿时停住。随着他的手势缓缓后退。嘴里可都是低声的国骂。

        骚动的学兵队伍随着李云纵的动作也安静了下来,都看着他们这个最冷漠寡言,内心其实也最飞扬激烈的戈什哈队长。这也是徐一凡的规矩,下级必须要对上级有服从精神。李云纵不让他们动,他们也只有忍着!

        洋兵们站了上风,得意洋洋的将那两个打得鼻青脸肿的华人青年推了回去。土著警察戴着藤壳帽子狐假虎威的站在他们身边起哄。李云纵板着一张脸退了回来。徐一凡靠着车门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手下,低声轻松的问:“什么变故?”

        李云纵默不作声的替他关上车门,瞧瞧的就将一个纸卷递到徐一凡手心当中。

        哼,要不是刚才这点突变,李云纵非和洋兵打起来不可。当军人要是没有这点血性,那就不要在他手下混了。

        徐一凡满意的看了他手下一眼,坐了回去。手里的纸卷湿湿的,也不知道是那两个华人青年的血还是汗。

        他们冒死送上这么一份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ù¡ù¡ù

        “小民冒死泣血,吁求天朝大人援手!洋人土著,于爪哇之地。视我华人为可欺之辈。【创建和谐家园】之,摧侮之,殴打之,屠杀之,焚烧之。爪哇华人华工血汗,不可胜数。即便作育后代念念不忘天朝故国之华校,亦有暴徒摧折之!我华民何辜,我华童何辜?我华人青年,结合一处,决然抗暴保家。然僻处异地,手无寸铁,纵满腔热血,其奈得洋人支撑之土著暴徒何?

        大人携两大铁甲兵船而来,随员整饬,部伍森然。又有钦差交涉宣抚之名义。小民等愿筹款项,购大人兵船所载之军械。胸中一口气在,当于此等暴徒,居心叵测之洋人周旋到底。万望大人施恩体察!

        今夜十时,仆等将于领事馆侧,引大人前往拜见。一众流离赤子,满腔血诚。当奉于大人面前。万望大人念及我等天朝飘零孤雏。施恩拯之水火!”

        一张纸条儿,摊在徐一凡下榻的泗水领事馆寓内桌上。纸条儿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也颇为潦草。看来也是草草书就。仓皇沉郁悲愤之气,尽在这短短语句当中。

        徐一凡笑笑,看着在室内坐着面面相觑的几人:“你们怎么看?别人可向咱们求援来了。咱们两条兵船赖在泗水不走,进城又是如此做派,别人可是指望上咱们了。这晚上要求一会,咱们去是不去?”

        说是众人,不过就是李云纵和楚万里。章渝徐一凡对他有点儿警惕,这种场合,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超过管家本分的话儿。干脆就打发他在外面守着这场密议。小丫头杜鹃不懂这些儿,还是在一侧忙忙碌碌的帮着徐一凡整理行李。泗水这么热的天儿,让小丫头一下穿得单薄起来,到了地方又不用装男人了。换上女装,解了那些缠胸的带子。忙得满脸都是细细的汗珠,稍一动作,发育得过分良好的少女胸膛就颤巍巍的。似乎就是在尽情的报复过去那些日子胸口受的委屈。

        可惜这点香艳情思,徐一凡现在半点心情也是欠奉。看了当作没看,满心都是泗水当前局势在脑海当中转来转去的。

        李云纵目不斜视,只是看着徐一凡。

        楚万里东瞧西瞧,目光甚至在杜鹃那儿溜了一下。吹了一声儿长长的口哨,做了一个揉成一团扔掉的手势。

        徐一凡微笑:“怎么?不想理这个?”

        楚万里笑道:“就看大人怎么想了。筹饷筹饷,还不是指望那些世家大族。咱们要是顺着他们的毛来,这些日子在泗水,帮着他们将底下这风潮暂时平息住。再借着兵船拿着洋人点儿。两头显摆威风,估计三十万还有多的。百万之数,也未必不能落到手中。一百万也够干一点儿事情了,现在这个,咱们管不了,也管不来……要是大人看得更远一些,我听大人的。”

        李云纵也缓缓摇头:“我听大人的,不过这晚上密会。有点儿戏,太危险……可是,如果是我,我要帮他们。”

        杜鹃听着他们议论,只是瞪大了眼睛默默做事。

        这个楚万里,是个中国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讲究绝对的利益,才不计较毁誉手段。真正的心思,藏得可深着呢。这狐狸……

        徐一凡瞧瞧他又瞧瞧李云纵,够忠心!他在心里又赞许了一句。而且还够热血!外表得冷漠,不过是他用来应对他不喜欢的这个社会罢了。

        他敲着纸条儿,似笑非笑:“第一,做什么决定,都要搜集足够的资料,才能应对。这儿不去看看,那儿不去听听,怎么搜集足够的资料来判断?世家咱们要去,洋人要打交道,这些热血的华人游子,咱们也要听听他们的心思。才会有一个全局的判断,这样决定事情,庶几可以少点儿错误……其次呢,咱们将来是要成军的,你们想想,这军队,必然要为某种信念而战。这也是这支军队的原则和底线,要不然,还是练一支淮军般的新军出来。打仗没饷钱不动,冲锋要悬红挂赏,败了就一涌而溃……你说说,咱们练了新军,要为什么而战?”

        楚万里和李云纵都不说话,脸色都严肃得很。

        徐一凡冷冷道:“无他,就是就是为了咱们这个民族的利益而战!什么事情是保卫咱们这个民族利益的,你们就要为这个事情效死。而且心甘情愿!漂流在外面儿的游子就不是咱们民族的了,他们出事情,咱们能不管?我就是要借着这个事变,在成军之前,在这远离国土的地方,在这成千上万同族同胞受到威胁磨难的当儿,粹练你们这位未来的骨干一下儿。合格的,我带着,不合格的,回家!爷不养着!”

        李云纵顿时肃然起立,大声应是!就连楚万里也站了起来,脸上大有佩服的神色,默默直是点头。

        徐一凡笑笑,松下绷着的表情。摆手道:“别那么紧张,晚上到时候。云纵你带着学兵遮住领事馆人的耳目,顺便掩护我潜出去,和周围监视的洋兵闹事也好,打架也好。老子才不管你,可着你出气儿去,吃亏了我回来还要打板子。万里和我,带着我那贵管,咱们一道儿去探探。就这么安排了吧!”

        两人顿时平胸行礼应是,快步的退了出去,楚万里还贴心的将房门掩上。徐一凡才吐一口大气儿想放松下来。就看见杜鹃凑到他面前:“爷,您晚上要出去?听楚大哥和李大哥的意思,有危险?不成,我得陪着!”

        徐一凡心思动得太多,现在脑子晕沉沉的。看着清丽小萝莉撅着嘴站在他面前。七个担心八个不情愿的样子。顿时松快了许多。

        伸手就去拉她的小手,笑道:“小双儿担心相公了?准备跟着去冒险?”

        杜鹃一听顿时摔开徐一凡的手:“谁是双儿?又是哪家姑娘?”

        这没读过书的野丫头哪里知道金庸大神双儿和韦爵爷的典故?想想现在情况倒也类似。自己也是大清道台了,还挂着钦差。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废柴都周旋到国外来了。身边是个美丽单纯,手脚比自己强太多的小丫头……

        想到这儿,徐一凡忍不住就是噗哧一乐。满腹心事,在这一刻扔到了九霄云外。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当真是王道啊……

        他又牵着杜鹃的手,用力一拉,顿时将女孩子拉到怀里。小女孩子看着徐一凡难得亲热的举动,羞答答的坐了下来。热带天气,本来就催人情欲。徐大老爷顿时不规矩起来。小丫头也是半推半就,捂着小脸羞不可抑。

        才道貌岸然训过手下话儿的徐一凡摇身变成大尾巴狼,这也的确是排解压力的方法。这么多事儿堆在他头上,徐一凡还能游刃有余挺到现在,当真也是奇迹啦。

        “好大……好大……吃什么的?”

        “痒……什么也没吃……”

        “乖,小妹妹张开嘴……”

        “咬……咬到舌头了!”

        一声惨叫,顿时响彻领事馆内外。外面的章渝疑惑的侧侧耳朵,就当没听见。

      第二十三章 拉钩

        夜色如漆,海上吹来的潮湿海风徐徐吹来。让白天火炉也似的泗水,顿时显得清凉许多。

        南洋的月色,看起来都是明净柔和的。整个城市仿佛就在这依山傍海的美景当中沉沉的睡去。

        派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荷兰那些高大的洋兵们懒洋洋的聚在一处,拄着步枪低声的在那儿谈笑。有的干脆靠着领事馆外面儿的椰子树下睡着了。矮小的土著警察不敢凑到洋兵们身边,自成自的圈子,互相交换着手里的槟榔,加点石灰水就开始大嚼。

        使馆里面儿静悄悄的,曹领事正在烟床上面抽了个五迷三道的,恨不得把白天的担惊受怕全给补回来。李云纵站在小二楼的底下,一群学兵们早就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队长:“李大人,咱们还不出去?”

        李云纵掏出一小瓶酒,漱了漱口,又在脖子上面拍拍。递给弟兄们照做一圈儿。一拍他们肩膀:“走!打起来谁也别认怂!”

        底下有人偷笑:“跟着徐大人,这兵当得爽快!给人笑小二百五,咱也认了!”

        李云纵扯扯嘴角就当笑了,带头走了出去。一出领事馆门口,他一向严谨的脚步,顿时就变得歪歪斜斜。后面跟出来的学兵们,想笑不敢笑,跟着装疯卖傻。一群人酒气冲天的就朝外涌,不知道谁还扯着嗓子唱了起来。顿时惊动了那些洋兵警察,掉头向他们望过来。

        当先的一个荷兰中尉手一摆,顿时迎了上去,伸手就想阻拦。这帮醉醺醺的中国大兵要是到了现在跟火药桶一样的泗水街道里面。不管哪方面出事儿,这可担待不起!

        李云纵不爱说话儿,他身边的手下帮着他嚷嚷:“鸟毛,拦老子做什么?老子犯你们洋鬼子哪门子法了?就囚在这屁大点儿地方?老子出去买酒!”

        洋兵哇啦哇啦的叫着,两方面都互相听不懂话儿。顿时就推推搡搡了起来。不知道哪个洋兵手贱,一把就去扯李云纵的辫子。李云纵眼睛里面精光一闪,一个进步冲拳就打在那洋兵的胸腹之间。就听见一声惨叫,将那家伙打了一个跟头出去!

        看着李云纵动手,旁边学兵年轻好事,哪有不动手的。有的空手夺白刃,有的北派长拳,有的干脆猴子偷桃,什么招数都用上,顿时和那些洋兵打了一个乱七八糟。土著警察呆呆的看着,一下反应过来,按着头上藤壳帽冲过来想帮手儿。看着这帮瘦皮猴李云纵他们下手更重,一下就有几个被放倒。藤壳帽滚了一地都是。

        看着拾掇李云纵他们这些精悍汉子不下,有的警察算是反应过来了。嘟嘟的吹起了铜哨,学兵们打得兴起,捡起什么东西都砸。顿时在领事馆这儿闹得不可收拾。四周警戒的洋兵,忙不迭的赶过来增援,都挥拳捋袖子的准备打架。

        趁着周围的人闪空,三条黑影悄没声儿的一溜烟的跑进了领事馆侧的椰林。

        才一进去没多久,三人的视线还没适应椰林里的微弱光线,就有两条人影翻了出来:“徐大人?”

        徐一凡平了平气儿,自己体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废柴,一阵子小跑就气喘吁吁。他就带了楚万里和章渝两人,章渝大高手,可以保护他安全。楚万里遇事能和他商量主意。这样的冒险团队组合,恰恰正好。杜鹃他强留在领事馆里面了。小女孩子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好。外面的事儿,少让屋里女人知道。要不是杜鹃小丫头不解风情,居然咬了他的舌头觉得歉疚,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摆平。

        气息好容易喘匀实了,他才定睛打量眼前这两个人。两人都戴着割胶工人常用的草帽,月色投下来。两个人都抬起头来,一个高些儿,是个目如朗星的青年。相当英俊,也是满脸初生牛犊的稚气。另外一个在月色下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如星海倒映。俏脸在这夜色下竟然清艳得不可方物,竟然是自己穿越前后的时代,都生平所未见的绝色!

        月光洒下,她草帽下垂着的头发泛着点点异色。这女孩子,居然还是货真价实混血的!

        那青年拱手抱拳躬身,轻声道:“徐大人,小民叫李星,这是我妹子李璇。代表爪哇数万华人青年迎候大人。多谢大人冒险枉顾!”

        徐一凡摇摇脑袋,现在不是惊艳的时候儿。女孩子咬着嘴唇,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她哥哥说话。那种神态,连章渝这阴沉汉子,都打量了两眼,别说楚万里了。徐一凡却能硬忍着不看。

        外面打得热闹,一时半会儿估计洋人注意不到这儿来。他拉起李星。打量着这个青年,华侨子弟,自有一种视野开阔,教育完善,自信自强的气度。这和国内男儿,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风范。也许他们更单纯一些儿……

        徐一凡欣赏的打量打量他,微笑道:“传信让我来会,商量想购械抵抗。是不是都是你的主意?这爪哇华侨青年【创建和谐家园】,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谁号召起来的?”

        李星为难的笑笑,朝妹子那里看了一眼。低头道:“这都是我妹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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