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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颜六元去上学都是要背着铺盖去的,其他学生也差不多,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放屁,”任小粟虽然对避难壁垒里面的生活很向往,但他坚决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夜不闭户的地方:“有些人觉得避难壁垒里的人放个屁都是香的,空气都是甜的。”
“那你也不能总背着锅到处跑啊,”颜六元说道。
“你懂什么,”任小粟解释道:“这锅是我好不容易捡到的,又能做饭又能捉麻雀,要是没了这个咱们的日子怎么过?”
任小粟一只手把铁锅扛在肩上,一只手倒提着那只硕大的麻雀,走在路上的时候不少人都对任小粟投去羡慕的眼光。
要知道如今的物种秩序里,人类早就不是什么食物链最顶端的物种了。
人们口口相传着以前的麻雀只有不到巴掌大,现在呢?这玩意能一口啄死人。
不是谁都有能力捉麻雀的,也不是谁都有耐心在荒野上趴个一天一夜,大家都是几年没见过荤腥的人,说不羡慕任小粟那是假的。
任小粟带着颜六元来到避难壁垒的城门口,高耸的围墙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到了这里,建筑就产生了变化,甚至能看到砖石房。
越接近壁垒的地方,就看起来越干净、越整齐、越富有。这里住的人,都跟避难壁垒里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兴许是马屁拍的好,兴许是还有亲人在里面。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流民统称为“被污染”的人,是进不去壁垒的。
任小粟走进一间屋子,屋子门额上写着杂货铺三个字,里面有卖烟、卖火柴、卖铁器、卖粮食、卖衣物,但价格都很昂贵。
屋里的老头看到任小粟时格外的高兴:“这麻雀看着可不小啊!”
任小粟把麻雀往玻璃柜台上一扔:“多少钱?”
“哎哟你轻点,这玻璃可贵着呢,”老王心疼的说道,然后他顺手就把麻雀给扔在了旁边的铁称上:“三斤六两,可以啊小粟。”
这时老王手中的算盘啪啪的响了起来,鸡爪似的枯手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算盘打的叮咣响:“今天的行情是一斤两百块钱,你这算是700吧!”
“9道:“快入冬了,最近麻雀又少,900不能再少了。”
老王不乐意了,他把算盘往任小粟面前一推:“咱这都是送进壁垒里给贵人们吃的,壁垒里是缺肉没错,可凡事它都有个价,咱得按规矩来。”
话音刚落,老王就看到任小粟邻着麻雀转身准备出门,他赶紧拉住任小粟破外套的袖子:“你去哪啊?”
“我问问老李那边杂货铺的价格去,”任小粟说道。
老王的手顿时抓紧了一些,今天壁垒里有管事的专门交代了要收野味,这消息可不止他一家知道。他
老王笑开一大坨皱纹说道:“你想卖多少钱?”
任小粟还是想走:“我问问价格再说。”
老王笑的非常和蔼可亲:“那不是耽误了六元上学的时间吗,900就900!”
“你上句说什么来着?”任小粟平静问道。
“那不是耽误……”
“再上一句。”
“你想卖多少钱?”
“1200。”
老王:“???”
过了半晌,老王心疼的点着钱,沾着唾沫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给数错了。
最终成交价格是1198,任小粟也做出了自己的让步……
一只麻雀卖1198,不是物价太虚,也不光是这麻雀个头大,主要是这113号避难壁垒里寻常吃不到野味儿。
物以稀为贵,老王也不会干赔钱的买卖,这只麻雀倒手卖给有权有势的人家,转手就能小赚一笔,还能落点人情。
老王一脸心疼的把一大堆零钱塞到任小粟手里,这时不知道他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粟啊,下次你要抓到麻雀可别直接弄死了,有贵人想要活的,价格更高!”
任小粟愣了一下:“要活的干嘛,现杀现宰?”
“不是,”老王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有人想要养麻雀玩!”
5、学堂
“养着玩?不吃?”任小粟不解:“那多浪费啊,这可都是好肉!”
“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老王笑了起来:“都说往前几百年,有钱人都熬鹰玩,现在不是鹰太大、太危险了嘛,退而求其次就熬麻雀,你看这麻雀的卖相多凶猛,有钱人就好这个。”
任小粟想了半晌,原来在大部分人都还吃不饱的时候,都开始有人熬麻雀玩了……
“不过活的可就要加钱了,”任小粟说道:“这玩意活的时候,一不小心能挠死人!太危险了!”
这时候任小粟忽然在想,外面的流民是被污染的,难道这麻雀就没被污染过么?还是说避难壁垒只需要这些流民为他们干活,而这墙,天然的就将层次划分开来。
“富贵险中求嘛,”老王笑眯眯的说道:“你能整宿整宿的熬就说明你不是一般人,只要你再费点劲抓只活的,说不准半年什么都不用干了,而且你就没想过攒点钱,娶个老婆什么的?”
“娶个屁!”任小粟没好气的说道。
老王故作神秘:“隔壁老李家姑娘跟你弟弟六元都在学堂,那可是正经姑娘……”
“按你这么说,我这麻雀不是得直接卖给老李么,还用得着你介绍?”任小粟转头问颜六元:“老李家姑娘和你是同学?”
“是,”颜六元点点头:“长的可结实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老王没好气的说道:“你只当我没说,好心当作驴肝肺!”
眼瞅着任小粟和颜六元俩人一唱一和的准备说相声了,老王果断打住,他转开话题说道:“记好了,下次如果能抓到活的,一定要来找我。”
“行,”任小粟点点头,其实抓活的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办不到,他看向杂货铺里:“棉袄怎么卖?”
“棉袄是新到的,500一件!这价你都清楚,我收来的就是490了,我不赚棉袄的钱,”老王说道:“少冻死一个算一个吧。”
“你还挺好心呢,”任小粟漫不经心的夸奖道:“来一件吧,你看看六元穿多大的。”
“哥,你也买一件啊,”颜六元赶紧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任小粟皱眉:“我不冷。”
钱是好东西,控制各个避难壁垒的财团们发行货币来保证物资流通,方便归方便,但没钱却是寸步难行了。
这里的冬天很冷,但钱要留着应急,距离冬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是能再抓到麻雀,任小粟觉得那时候再买棉袄也不迟。
关键是,颜六元该交学费了,一个月一交。
任小粟再次朝杂货店里打量过去,眼神忽然停在老王背后的柜台上面:“抗生素消炎药怎么卖?”
“你要买药?”老王这时才注意到,任小粟手上包着的布条还有血迹:“你受伤了?那可得买点药才行,不然感染了要你小命!”
“我问你多少钱!”任小粟不耐烦道。
“一粒210,”老王说道:“抗生素这种东西必须连吃三天,卖你三粒620块钱,再送你抹一次碘伏,我这里可就剩十粒了。”
任小粟想了想说道:“抹个零头吧……”
“你要说把620后面那个零抹了,就趁早闭嘴,”老王没好气的说道。
任小粟砸吧砸吧嘴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算了不买了,冬天一般不会发炎。”
他转身带着颜六元去上学,路过粮店的时候,任小粟进去买了个长长的黑面包,这黑面包里夹杂这不知道什么东西,咽下去的时候划得嗓子生疼。
颜六元嚼着黑面包说道:“哥,要不你也交学费上课吧,你那么想上课。”
“我还得出去打猎呢,”任小粟说道:“我听老王刚才说那意思,你们学堂还有不少家境不错的女学生吧,你可不要早恋啊。”
“我听说以前的人十三四岁就结婚了,”颜六元反驳道,虽然他也没想过男女之间这些事,但跟任小粟拌嘴其实就很快乐。
苦中作乐,大概是人类最强大的本领之一了。
任小粟虚晃着拍了一下颜六元的后脑勺:“现在能和以前一样吗,你还小,你现在谈的,以后都是别人的老婆……”说到这里任小粟自己砸吧砸吧嘴:“别人的老婆,咋听起来还怪【创建和谐家园】的……”
“哥你说啥,我咋听不懂呢……”颜六元眨巴着眼睛说道。
“滚滚滚,少给我装蒜,”任小粟没好气的说道。
……
学堂是整个集镇最干净整洁的地方,也是唯一一处拥有独立院落的住所。
从外面朝里面走去,能看到院子里种着错落有致的……大葱、蒜苗、土豆、白菜……
原本任小粟觉得,学堂这种地方应该种点竹子神马的,但毕竟这年头食物不好找啊,能有个地方种菜那真是太幸福了。
所以任小粟之前的愿望就是,让颜六元长大了成为教书先生……
不是他多么尊敬教书先生,而是他觉得教书先生又安全,又可以有自己的院子种点菜,还没人偷。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总体来说,任小粟的愿望一般都很“朴实”。
颜六元带着学费进去上课了,任小粟蹲在墙头上听着里面的读书声,他交不起学费,只能这么偷听。
先生有时候会告诉学生,曾经的人类文明有多么辉煌,说实话先生自己也没见过那个时代,现在讲的都只剩下一些口口相传的事情,传着传着可能就传错了。
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任小粟听的很入迷。
有时候任小粟会把自己没听懂、没听清的知识和问题拿去问颜六元,这让颜六元很苦恼,因为如果他答不上来就说明他没有好好听讲,所以有任小粟旁听的时候,颜六元听课都格外的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颜六元会承认,自己这位哥哥认真学习的样子还确实挺帅气的,难怪小玉姐会倒贴。
教室里,教书先生拿着书本,他拿着书本惆怅的看着下面一些睡着的学生,然后望着窗外墙头的任小粟,便对颜六元说道:“你回去跟你哥说,他以后可以到院子里来听。”
“好嘞!”颜六元眉开眼笑。
6、墙与科学
学堂里的先生只有一位,叫做张景林,而且学堂里授课也都是由先生一个人教的。
旁人都觉得先生厉害,什么都懂。但任小粟一直都有疑问,都说术业有专攻,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张先生也不可能全知全能吧?
任小粟与旁人向来都不太一样,他看问题的时候很喜欢反思,后来听张先生讲课才知道,这叫辩证的看待问题。
颜六元有时候很疑惑,因为任小粟经常反驳张景林先生的观点,却依然会有空就跑来听张先生的课……
下午上课的时候任小粟专门带着颜六元去庆祝了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他以后可以在院子里听课了。
平日里蹲在墙头距离教室太远,终究是有点听不清楚的。原先张景林喜欢讲课的时候把门窗关严,这是害怕外面的动静影响到学生,导致大家分神。
可后来他发现任小粟在偷听之后,就会留一扇窗户。
现在呢,干脆就把任小粟给叫到院子里来了。
很多孩子家长身处这乱世,把孩子送来学堂并不是为了给孩子长学问,而是送来这里方便孩子以后婚嫁,尤其是上过学的女孩通常都能许个好人家。
这年代,看书识字、会三位数的算术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都忙着生存,饭都快没得吃了谁还会管你有没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