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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专家呢？”王天航厉声喝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唐斌脸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淌：“报告领导，在二号讯问室。”说着，他心想，果然，这个捡回来的烫手山芋要爆炸了......
“还楞着干什么？前面带路！”
聂靖眉毛一紧，把唐所长吓得腿肚子差点抽筋，赶紧在前面领路：“请这边走，这边走。”
上了二楼，一拐弯，就看到了“二号讯问室”的牌子。
此时二号讯问室门外，荣鑫派出所的民警基本全数到场了，排成一列长队，队伍的前半截在讯问室里，后半截在讯问室外，门口站着一个老民警在维持秩序：“都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看此情形，王天航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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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磊得被收拾得多惨？
“你们这群王八蛋，都不想干了是吗？给老子【创建和谐家园】，全体【创建和谐家园】！”唐斌在走廊里一声爆喝。
“都别动，所有人原地蹲下！”聂靖脸上布满杀气，一脚踹在唐斌腰上：“管好你手下，让他们蹲好！”
聂靖心里也大感不妙，他的想法跟王天航一样，这么多人排队审讯屋里的人，那人肯定早就面目全非了。
王天航快步冲到讯问室门口，冲里面喊：“石磊，石磊，你在里面吗？”
“是王秘书吗？”屋里传来石磊的声音：“可把你给盼来了。”
听到石磊说话，王天航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他一把推开门口的民警，要到里面去看石磊，谁知往里一瞧，他猛地就愣在当场。
这一路上，王天航已经想到了这里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景，甚至包括最坏的可能，他都做好了打算。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来错了地方......
讯问室里，石磊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给队伍最前面的民警号脉。
“虚火旺盛，动不动就生气，你要注意控制脾气了，再这样下去，伤肝啊。”
（第四十一章 排队审讯）
王天航脑子懵比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滴？
冲到讯问室门口的聂靖，表情跟王天航差不多，来所里捞人的事，他以前办过不少，但从来没见过今天这种场面，别说见，做梦都没梦到过。
“吗的，蹲下，都给我蹲下！”唐斌急眼了，连打带踢，不一会儿，所有民警都让他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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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秘书，你快帮我向派出所同志解释一下，那封介绍信可真是害死我了。”石磊站起来说：“你要是再不来，我今晚就得在这过夜了。”
王天航噗通乱跳的心，眼下才稍微稳了稳，他稍微接受眼前的现实了，没出事好啊，没出事最好，自己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是怕出事啊。
不过想起自己来这的初衷，王天航顿时拉下脸，“咣咣”拍了两下桌子：“省委医疗小组的专家为什么会在这？唐所长，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斌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紧贴在脑门上，显得非常狼狈，他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请石专家过来协助调查......”
“调查？调查什么？有什么可调查的？谁给了你们调查的权利？”
王天航一连串逼问，显然动了真火。
“省委办公厅的公文你们都敢熟视无睹，照这个态度，那是不是上面下来的所有文件，你们都不执行？是不是上面下来的所有指示，你们都不照做？你们荣鑫派出所就是这么开展工作的？”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唐所长差点昏过去，他吓得都语无伦次了：“不不不，我们没有......是是是，我们确实考虑不周，请领导息怒，我们向石专家道歉，道歉。”说着说着，他头上冷汗又冒了出来。
“保健局医疗小组是什么部门，唐所长，你用不用学习一下？”王天航冷冷地看着唐斌：“戴书记的人你们说抓就抓，胆色过人呐！”
旁边，聂靖眼睛一亮。他知道要营救的人只不过是医疗小组的专家，而且看样子也没受什么委屈，就打算等王天航消了气后再视情况而定，但此时一听“戴书记的人”几个字，不由心里一颤。
看来，今天免不了要用铁血手段了。
他转过身，冲身后的秘书说：“你去通知，让区分局的孙永革，十分钟后到这里向我报到。”
听到这话，一股寒气从唐所长受伤的尾椎骨升起，一直蹿到脑门。
按照“向下管一级”的组织原则，大局长管分局长，分局长管派出所长，孙永革是唐斌的上级分局局长，现在聂靖让孙永革过来报到，摆明了就是要把唐斌拿下。
唐斌猛打了个激灵，然后一下扑到石磊面前，恳求道：“石......石专家，我求求您，您帮我向聂局长解释一下，就别让孙局长过来了，我唐斌今天绝对是文明执法，丝毫都没有冒犯您啊！”
石磊心想你倒是想冒犯我，可惜被我给收拾了。
石磊不认识聂靖，就冲王天航说：“唐所长确实是公事公办，接到报警，他总不能无动于衷吧？再说了，他就是请我过来协助调查，你看我坐在这，没人看守，还有茶水喝，有烟抽，待遇很好呢。”
聂靖本想拿下唐斌，但看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于是冷哼一声，指着唐斌鼻子说道：“所长的位置可以给你留着，但是教训必须有，明天你主动去孙永革那领个处分，长点记性！”
“是是是，谢谢聂局，谢谢王秘书，谢谢石专家！”唐斌死里逃生，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看着石磊，心中愧疚不已，自己今天差点还动手揍人家，可人家不计前嫌，格局就是高。
唐斌把胸脯拍得当当响：“石专家，今天当着聂局的面，我说一句，以后你要是有事，尽管吩咐我唐斌，我要是皱一皱眉头，我就主动脱下这身警服！”
石磊没理会唐斌，扭头冲王天航说：“王秘书，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你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这一下，王天航也感动了，说实话，他很担心石磊一气之下赖在派出所不走，只要石磊不走，那自己就是再怎么费尽心思，这事最后还是得惊动戴书记或刘厅长，要真惊动这二位，到时候必然是雷霆万钧。
至于怎么安抚石磊情绪，王天航来之前一点把握都没有，可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没等安抚呢，受了委屈的石磊轻轻拿起，轻轻放下，这份气度，这份情面，自己得领。
王天航心里感动，脸上却涌现杀机，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保健局应该还没下班，他说：“走，我亲自陪你再去报到一趟，我倒要看看，谁敢说你是假冒的，谁敢拦你进卫生厅的大门！”
说完，王天航和聂靖就一左一右护着石磊下楼，唐斌紧紧跟在后面。
刚到派出所楼下，他们就碰到了匆忙赶来的高万辉。
高万辉满头大汗地说：“王秘书，您听我解释......”
王天航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看到高万辉一样，径直走向自己的座驾，然后朝石磊招招手：“石老弟，来，坐我的车。”
聂靖也上了局长专车，准备跟王天航一起跑一趟卫生厅。既然来捞人，就是卖情面，那就不如卖到底，跑一趟费不了几个油钱，关键有自己这个大局长跟着，壮的是别人的面子。
高万辉唉声叹气，使劲跺了跺脚，又急忙钻进车子追了上去。
唐所长目送几辆车消失，仍然心有余悸，自己今天差点就栽了，这事纯属点背，放眼整个南阳市，有几个人能像石磊似的，让省委秘书和市局局长亲自过来接人？辛亏自己请教了姜副所长，对石磊还算客气，不然今天铁定就下马了。
转过身，唐斌突然觉得有点腰疼，这才想起来是聂局长踹的，之前太紧张了，竟然毫无知觉。
（第四十二章 轻拿轻放）
卫生厅大院，已经得到消息的副厅周贺，来到楼下准备迎接。
有聂靖的座驾开道，这回门卫都躲在值班室里不出来，任由两辆车冲了进去。
“王秘书，我真是惭愧啊，您这么忙，还让您因为这事专程过来一趟。”周贺伸出双手迎上去，第一件事，就是向王天航承认错误。
他心里其实有点冤，保健局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刘凤珍来负责的，现在刘凤珍生病住院，保健局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周贺这个从不插手保健局事务的二把手，反倒要为此负责。
王天航的手只是浅浅跟他握了下，就板起脸说：“保健局工作，省里历来都很重视，今天这个事实在是太恶劣了，撕毁公文，殴打专家，简直令人发指。省里现在已经知道了，要求一定要严肃处理相关人员。”
王天航拿出省里做幌子，周贺却不敢不重视，他一听说省里都知道了，心脏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当下表示：“我们已经开会讨论过了，我们坚决按照省里的指示办，一定严肃处理这起事件中的相关人员，详细的处理细节，我会向王秘书做出汇报，您先请进，请进。”
聂靖就没进去了，他跟王天航打了个招呼，说：“局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来到石磊身边，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笑着说：“石老弟，以后要多多联系啊，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吩咐我。”
厅大院的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聂靖这样的人物，在南阳这块地皮上随便多一跺脚，整个南阳都要颤三颤，现在竟然主动放下身段，去结交一位医疗专家，这里大有意味啊！
石磊手下名片，客气道：“聂局，今天的事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肯定是要吃大亏的，回头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客气啥嘛！”聂靖大手一摆，朝自己的座驾走了过去，心想只要对方领情，自己今天就没白来。
周贺认识石磊，知道他是那个治好了刘凤珍的实习生，但不知道这个实习生怎么又跟聂靖搭上了关系，当下客气道：“石大夫，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表整个厅，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不敢当，不敢当。”石磊连忙摆手，笑道：“他们连省里的公文都敢质疑，比起这个，我这点委屈算什么，无非就挨了两棍子，身上连块皮都没破。”
周贺听出来了，这是很不满意，嘴上说不算什么，实际委屈大了。
他有点生气，你一个实习生也敢给我摆脸子，不过当着王天航的面，他不敢火，还是道：“也就是石大夫涵养好，换了是我，肯定要讨个说法的。”
进了厅里办公大楼，周贺立刻安排中层以上干部开会。
“干部保健工作，是干部工作和人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系省里工作全局的一项特殊事业。做好干部保健工作，是上级领导和基层民众共同交给我们的一项光荣任务。作为卫生战线上的一员，我们必须拿出同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进取，扎实工作，努力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面对厅里大大小小上百名干部，周贺面容严肃，侃侃而谈，把保健工作拔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他暗暗打量坐在一旁的王天航，看对方始终面无表情，就立刻话锋一转：“然而......”
这两字一出口，台下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经历无数次会议，大家都明白，前面拔得越高，就是为了后面棒子打得越狠。
吕世伟坐在第二排，两只手紧紧扣住大腿，却仍然不住地颤抖，他面色惨白，嘴唇发青，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他一看今天这架势，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了。自己真是昏了头，明明知道那个小舅子说话不靠谱，却偏偏信了他的话，要不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年头，自己今天绝不会这么鲁莽行事。
这回完了，要是被免职，或者调入冷板凳，那都是很好的结局了，就怕厅里紧追不放，把自己收受医药企业几百万好处费的事查出来，这几年还暗中把一些不懂业务的关系户安排进单位工作，这其中也收了很大一笔办事费。
“……又经群众举报，吕世伟曾多次伙同、指使门卫，将前来厅里办事的人民群众殴打致伤，性质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经厅里研究决定，涉案所有门卫，予以坚决辞退，相关责任，交由公安部门追究；给予吕世伟免职处分，并由厅纪检部门调查其相关问题……”
听到这个决定，吕世伟再也支撑不住，他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勒得自己无法喘息，接着就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会场顿时有些骚乱，大家七手八脚把吕世伟抬出去，放平在地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过了有一分钟，他才幽幽醒转，然后就是嚎啕大哭。
石磊没想到事情会搞到这么大，本来他还有点于心不忍，但听说吕世伟收了几个黑心药企的钱，放任那些企业生产问题药，又觉得这个结果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早知如此，就应该也卸他一条胳膊。
周贺让人把吕世伟拖出去后，坚持把会开完。
走出会场的时候，高万辉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他落了个警告处分，虽然看起来很轻，但背上这个处分，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再被提拔重用了。
等开完会，时间已经很晚了，石磊准备走人，却被王天航然拦住了：“石老弟，晚上我设宴为你压惊，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石磊连忙道：“这怎么可以，应该是我请你才对！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王天航假装板起脸：“你看你这人，总是这么客气。今天你第一天上任，于情于理，都该我这个老大哥来请，你要是再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我啰！”
这话不太好推脱，但石磊也确实不愿意去，他只好跟王天航说：“王哥，实话实说，我今晚真去不了。因为......我等会儿要去看看刘姨。”
（第四十三章 严肃处分）
石磊的话，让王天航眼皮跳了跳。
这不还是不满意吗？这不还是觉得委屈吗？会一开完，就急着去刘凤珍家里打小报告，那我为你的事忙里忙外这一下午，马不停蹄，脚不停站，还有什么意义？
石磊知道王天航肯定会误会，就笑着解释道：“王哥，不是我要去告状，你想想，这种事瞒不住的，等刘姨养好了身体来上班，单位处分了几个人，这么大的事她总要知道的吧？知道了，总要问清楚缘由吧？与其等她自己了解来龙去脉，然后生一肚子气，还不如我这个当事人登门去说清楚。只要我表明不计较的态度，刘姨也就不会太往心里去。”
王天航一听，石磊说的有道理。确实，这个事等刘凤珍病好来上班，早晚会知道，甚至不等她病好，没准就会有人去她家里通气，以表忠心。
到时候，去通气的人就不一定说的多难听了，所以，还真就不如石磊去说。
这么一琢磨，王天航就想通了，握着石磊的手说：“石老弟，那你就帮我跟刘厅带个好，然后宴席的事就改成明天吧，明天你可不能拒绝了。”
“一定，一定。”石磊笑呵呵地说。
出了卫生厅大院，目送王天航上车离开，石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庄严宏伟的办公大楼，石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来，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