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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希文的目光在阵眼中五人身上来回扫过,最终停在了方胜脸上,他的目光已经变得炽热,温声道:“很好,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正东方的阵眼,是唯一一个由散修为主力而保存下来的阵眼。”
第一三二章 佛宗
吴希文在正东方的阵眼处并没有停留太久,除了对众人的一番鼓励外,他做出承诺,待战事一了,一定会对五人论功行赏。留下了一袋用于补充阵眼能量的灵石后,吴希文接着匆匆去了下一个阵眼。
五个人得到的命令是,可以轮流休息,但至少要留下三人守着阵眼。方胜有心让王雪心和王充先去吃点东西,最好能躺哪打个盹,便直接对另外两名修士道:“两位道友,若是还顶得住,便先让他们两个去休息吧。”
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对视一眼,同时道:“也好。”
接着方胜就对王雪心和王冲道:“你们两个先去吃点东西吧,吴前辈既然说今天暮月宗不会再进攻,那你们也不用急着回来,吃饱了就回洞府打个盹吧。”
王雪心和王冲几乎不能听“打个盹”那三个字,此时也不逞强,王雪心抛下一句“我们两个时辰后回来”就拉着王冲走了。阵眼中剩下的三人看到王雪心姐弟驾着银纹羽飞向城中,那叫一个羡慕。方胜对另外两名修士颇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只凭他一句话,就剥夺了那两人先休息的权利,于是歉然道:“两位若是不嫌地上硬,倒下睡觉便成,这里由我自己盯着即可。等他们俩一回来,我即刻叫醒两位。”
那两名修士推辞了两句,方胜还以为傲武国修士全都这么大公无私,不由肃然起敬,心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你们要不睡我可睡了。不料就是这最后一遍,那两名修士竟觉得方胜之盛情实在难却,同时答应下来。两人道了声“如此有劳了”就双双倒头睡下,十息不到就响起了鼾声。方胜只觉尴尬不已,好在也没人能看透他心中想法,他苦笑一声,强打精神站了起来,朝东方那正发着淡淡金光的宝塔望了过去。
那宝塔虽没有任何佛家的痕迹,但它出现时那铺天盖地的梵音无疑证明了它的确是佛家之物,而且这玩意来得如此突兀,不可能是正经建筑,如此一来,那么它也只可能是件法宝了。高达百丈,几乎抵得上一座小城大的法宝,不仅仅是方胜,可以说城内的绝大多数修士都是第一次见,而且之前他们可能根本没听说过。
尽管知道那法宝绝对没有攻击之用,方胜还是忍不住想,仅仅是把那法宝放在虎脊城守城护罩之外,让它自由倒下,只怕护罩也禁不住它的一砸。
实际上方胜对修真界的了解仍然只能算是只鳞半爪,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修真界不只有道士,还有和尚,因为他分明看见,正有一个和尚从那塔中走出来!
那是一个极年青的和尚,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长得极是英俊。虎踞山脉本是极冷,那和尚却着武僧装束,左边的肩膀胳膊全都露在外面,虽看不出来有什么肌肉,但也有可能是那种爆发型,方胜本人就是那种看起来瘦而结实,但爆发力超强的人。那和尚脖子上还挂了一串超大的黑色念珠,那念珠也不知由什么做成,看起来晶莹剔透,颇为好看,再加上那念珠实在太大,竟又凭空生出一股悍然之气,让人无法小视。那和尚出塔后左看右望,似乎对虎踞山脉的景致颇感兴趣,而偌大的虎脊城,他愣是一眼也没看。
方胜正看得入神,忽闻上头传来风声,接着便听王雪心笑道:“想什么呢,快吃吧,我们回洞府了,睡一会就来换班。”
方胜忙奔向那光罩,将阵眼打开,王雪心和王冲各自扔下一包东西就飞走了。方胜伸手接住,还没那开那两个纸包方胜就闻到两股香气,大概是一包里是肉,另一包里是油饼之类。他那饿了四天三夜的肚子当即叫了起来,当下不再犹豫,面朝东盘腿往地上一坐,就在地上把两个纸包打开,果然,左面的纸包里包了足足两斤牛肉,全都切成了薄片,右面的纸包里是葱花油饼,也都是切好的,纸包一打开,香气就更浓郁了,方胜直接把手在身上抹了两把,接着就捏起两片牛肉丢进嘴里。四天以来,除了唾沫以来,这还是他嘴里第一次有别的东西,而且又那么香,这一下方胜舒服得差点叫唤起来。
虽然那牛肉和油饼加起来足够仨人吃的,可是方胜并不想惊动另外那两个修士,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吃完,而另一方面,人家也正在睡觉不是。然而让方胜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刚才王雪心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把那两个修士吵醒,这会自己只不过是猛嚼了两口,那两个修士竟然各自抽了抽鼻子,看那架势,大有闭着眼寻着气味找来之势。
“呼!呼!”
“好香!”
“有肉?!”
那两个修士不分先后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目光齐齐朝方胜那边望去。方胜当场愣在那里,半晌才尴尬笑道:“本想让两位醒了再来吃,既然醒了,便一起吃吧。”
那两人也不客气,连滚带爬地来到方胜跟前,哪还有半点修士风范,道了声谢,便也直接下手抓了。方胜本还觉得自己因为提前吃了点就该嘴下留点情,可一看那俩修士的架势,自己再慢一点只怕连混个半饱都不可能了,当下也不再客气,拿出他控制护罩的那种惊人速度往嘴里塞了起来。
仨人风卷残云般将两包吃食扫完,还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虽然没饱,肚子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三人盯着那张包牛肉的油纸看了许久,盖因为上面还有条牛肉丝,虽然都想吃,可又不好意思去捏,忽然,三人同时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中一名修士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半晌止住,方胜喘匀了气方问道:“不知两位道友高姓大名?在下乃是一名散修,名叫方胜,另外那两人一叫王雪心,一叫王冲,我们仨都是一个佣兵团的。”同守阵眼四天,他们根本没机会说闲话,是以直到此刻方胜才得空问两人姓名。
然而那两人却并不吃惊,因为他们在见到战狮的那刻便已经知道方胜三人的身份,正是在虎脊城风头正劲的猎月佣兵团三人组。最初他们还惊讶于方胜三人的一个比一个年青,现在经过四天的共事,他们早就知道这三人的能力绝不能用年龄去算,虽然还都是低阶修士,可实力绝对配得上那名声!此刻听方胜自报家门,两人便连忙回应。原来这两人都是傲武国人,专职守卫阵眼,干这差事也有两年了,不料会巧遇暮月宗大规模进攻这种事。
此时方胜已知道他二人姓名,其中一人叫刘威,一人叫陈纪德,三人又聊了几句,刘威和陈纪德困意上涌,便又回去睡觉,方胜则继续一个人看着。
等方胜再向东望时,找了半天才在东南方找到那和尚,只见那和尚已经面朝着东南方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双手合十在那里打坐。如果那巨大的宝塔法宝是他的,那么他就是个结丹期修士,这念头一转,方胜登时愣了一愣,若真是如此,这和尚也未免太强了。虽说修真界修【创建和谐家园】龄不能以相貌论,但他看那和尚对傲武国景物似乎充满了好奇心,一个在陌生环境中肆无忌惮地左顾右盼的修士,年龄又能大到哪去?
想到这方胜未免有些不服气,他在心里一遍遍道,绝对不是结丹期,绝对不是结丹期……
实际上方胜此刻很在乎等阶,当他过多地被卷进傲武国与三宗的争斗后,他就越来越渴望能够快点提升自己的境界,这和体悟自然和求长生都无关,他只是想多尽一份力,希望能帮得上忙,希望有足够的实力保护王雪心和王冲两个,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两个人已成了他在修真界的精神寄托,人活着,总是要有些寄托的。
一想到寄托,方胜又想起了玉漱,以前玉漱就是他的全部寄托啊。虽然心跳仍然会变得无力,他却没有倒下去,他已知道他不可能忘了玉漱,而在内心深处,他又何尝想忘?
想就想吧,哪怕到死都在想呢,苦就苦吧,就当是把玉漱的那份也一起活了,她离开了吗,明明一直都在自己心里,音容笑貌都和当初一模一样啊。
只是,千万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一旦想起就她就浑然忘了周围的一切,自己死不足惜,若将王雪心姐弟害了,哪怕是害了旁人呢,也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过去了,空中再次传来银纹羽的呼啸声,方胜抬头向空中望去,愕然发现,王冲怀里竟抱着黑不溜秋一样东西,好像还会动。
第一三三章 疑虑
等王雪心姐弟飞近了,方胜便看清,王冲怀里抱的竟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黑狗。方胜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难道这俩人打个盹的功夫也能捡到灵兽?
很快他们姐弟俩就飞进了护罩,方胜这才肯定,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小狗罢了,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然而,离近了看,那小狗颇为可爱,胖嘟嘟的,还没睁眼,只知道在王冲怀里拱来拱去,把王冲痒得直笑。
王冲抱着小狗凑到方胜身边,笑道:“方大哥,你快看,我和姐姐在路边捡的。”
方胜随口夸了王冲两句,把王冲高兴得不行,接着他就让王冲和王雪心在那守着,也没叫醒刘威和陈纪德两人,自己则走出了护罩。
方胜走了没多远,就见王冲抱着狗从护罩里追了出来,一见吸引了方胜的注意,便道:“方大哥,你回来的时候帮小肥带点吃的。”王冲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小黑狗亮了亮。
方胜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吃上一顿,然后再睡上一觉,当下便道:“行了,我知道了。”
此时天早已黑了下来,城中的大部分光亮都来自守城护罩,淡淡的荧光不甚明亮,勉强能看清路和建筑。一旦静下来,方胜便有种晃如隔世的感觉,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那阵眼那方寸之地紧张地防守了四天。
实际上没有了宝物轰鸣,没有了满天修士乱飞的虎脊城一点也不宁静,只不过新的声音变得低沉,新的活动都发生在暗处罢了。沿街走不几步,就定会看到被轰得稀烂的建筑,碎裂的砖瓦溅得满地都是,有时候,甚至方圆十几丈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方胜没用轻身术,小心地在瓦砾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时会听到从旁传来的抽泣声或者是长长的叹息。
虎脊城是座修真城市,可是里面并不全是修士,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和修士们沾亲带故的无灵根者。这些人构成了虎脊城的主体,整座城的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他们,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那么虎脊城将只是成千上百个或大或小的洞府。这一次暮月宗的袭击,受波及最大的也是这些无灵根者。面对修士们的攻击,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命丢了也就没了后续的烦恼,可那些受了伤的,亲人被打死打伤的,家产毁于此役的,怎能不哭,怎能不叹?
曾几何时,方胜向往争斗,可是他的争斗是以快慰自身和提升实力为目的的,落实下来,便无非是叫训个小流氓或者跟某个高手切磋切磋。而现在,眼前的这场争斗显然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他没亲身经历,或许不会如此同情那些在战争中受伤害的人,可是,他如今听到了那些哭声看到一个个普通人呆坐在一堆碎瓦砾间发呆,他便忍不住问:这些人犯了什么错?
想着想着便又回到了一个老问题上,即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公平过。很多时候,公平只属于有实力的人。而方胜如今如此的渴望实力,与此不无关系。
不知不觉中,方胜发现自己竟已快走到了城中心,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走来竟没闻到半点香气,连一个卖吃食的都没有。想到吃他的肚子又有些不好受,不愿再盲目地找下去,索性施了个轻身术,“呼”一声跳上一面断墙。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放眼四顾,便听下面传来一个年青女人的尖叫:“呀!”
方胜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从墙上栽下来,站稳后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很快他就看清,下面是一个老妪还有一个年青女子,两人似乎都刚哭过,那老妪想站一时没站起来,那女子却正眼中带着泪花看着他。
方胜心说这两人敛息功夫也真不是盖的,自己虽然没放出神识,只有一墙之隔却愣是没听出墙后面有人,而且还是两个普通人。方胜见那老妪还要起身,忙道:“婆婆不要起身了,我只不过想在高处处看看还有哪家酒楼还开着,好去买点吃的,马上就走。”
收回目光时方胜不经意地看了那女子一眼,昏暗中勉强看清了她的相貌,还算俊俏,见她正看着自己,正寻思那女子是不是嫌他太碍眼,却忽然听到一声无比熟悉的“咕噜”声。方胜再看向那女子时,那女子脸一下就红了,方胜当即问道:“姑娘,还有这位婆婆,你们莫非还未吃饭?且在这里等上一等,我给你们捎些吃食回来。”
不待那两人回话,方胜已经转回头去,很快寻到一个灯火通明处,二话不说跳落地面,飞快地奔了过去。当时王雪心和王冲回阵眼,他只顾着看那小狗,竟忘了把银纹羽要过来,此时后悔也晚了。
不过他速度也不慢,很快便到目的地,却不是酒楼,而是一家包子铺,偌大的店面却被一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方胜向来擅长应付这种拥挤场面,仗着有功夫在身,硬是在旁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挤到了最前面。他右边那人在被挤得脚不沾地的情况下突然发现自己左方竟然换了个人,吓得差点叫出来,好歹忍住了,古怪地看了方胜两眼,然后又加入了轰轰烈烈的买包子行列。
“老板!给我四十个包子!十个牛肉的,十个鸡肉的,十个素三鲜的,十个麻辣豆腐的!”拥挤中,方胜蓦地吼了起来。
方胜声音不小,可在一堆吵杂的人声中实在算不上什么,不料他话一出口,周围竟突然静了一静,不少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方胜也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正寻思,店里那卖包子的伙计已经走了上来,爽快道:“这位客官,十个牛肉包子一块灵石,十个鸡肉包子一块灵石,素三鲜和麻辣豆腐的各半块灵石,一共三块灵石!”
“什么?!”方胜忍不住喊了出来。为了便于买卖,修真界一直都有把整块灵石均匀地分成八个小矩形的习惯,一个小矩形被称为一方,有的地方甚至会分成更小的块,方胜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以一方灵石买了十个牛肉包子,然后店家还找了他几块更小的灵石,至今那几小块仍被他放在储物袋里没花出去。
方胜正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伙计却已经不耐烦起来,嚷嚷道:“你不买别捣乱,没看这么多人在等着吗?今时不同往日,想以原来的价买包子,等暮月宗的那帮畜牲退兵了再说吧。”
方胜转眼间已明白怎么回事,当下掏出三块灵石递了过去,道:“拿去。”
尽管是在战时,愿意拿三块灵石买四十个包子的人毕竟不多见,方胜一下又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方胜只觉得一阵烦躁,好不容易等那伙计拿来了包子,接过包子就朝外挤去。
虎脊城虽被围了四天,食物还不至于短缺至此,定是那些奸商看出这场战争还得打许久,于是将食物囤积起来,同时哄抬物价。方胜想想就觉有气,一边往回走,一边下决心,等给那母女俩送完包子,一定得往吴希文那跑一趟。
好在路还算好认,方胜很快寻到遇见那母女的地方,轻咳了一声,然后才纵身跳上墙头,道声“买回来了”,然后跳了下去。
“婆婆,姑娘,这是二十个包子,你们先拿去吃吧。”说着方胜就将那十个鸡肉包子和十个素三鲜的递了过去。
那女子扶老妪站了起来,老妪一边掉泪,一边对方胜千恩万谢,倒把方胜慌得不行。好不容易又把那老妪劝坐下,方胜已是一头汗,这时那女子心情已好了不少,向方胜微一点头,轻声道:“谢谢。”
“不用客气。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两位保重。”说完方胜便要走。
“敢问公子名讳?”那女子急道。
方胜笑道:“方胜。”
紧接着,那女子竟呆住了,连一旁靠墙坐着的老妪都呆了一呆,方胜知道肯定出了问题,正要问,却见那女子竟然已经泪如泉涌,却仍然勉强对着他一笑,道:“小女子已经没事了,公子请回吧。”
方胜心中满是疑惑,却不好意思再问,只得道声“告辞”,然后跃上墙头。等走出近半里路,方胜越想越不对劲,便干脆又拐了回去,这次他走路比上次还要小心。再回到那母子躲避的墙下,方胜便放轻了呼吸,侧耳听了起来。此时他这行径虽不怎么光彩,但那对母女在他临走时的态度实在让他满是疑虑,不弄个清楚,他连个安稳觉都别想睡。
等了半晌,墙里头只有那女子的抽泣声,那老妪也时不时叹口气,可两人愣是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第一三四章 半年
方胜在墙外听着那娘俩的哭声和叹息声,一点也没有不耐烦,他始终觉得,墙内两人的反常表现和自己有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了那老妪劝那女子的声音:“阿秀,别哭了,说不定刚才那位公子和咱们想的不是一个人呢。”
只听那叫阿秀的女子又抽泣了两声,勉强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娘……,哥哥……说那个……那个方胜也是二十来岁……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巧的事,他们肯定就是同一个人。”说到后来,那女子已是十分不忿,只听“呼”一声轻响,一个只啃了两口的包子飞出墙来。
老妪“你”了一声,又叹了口气,才道:“阿秀,就算他们是同一个人,也怪不得人家。即使是你哥哥得到了那封信,也一定会送回虎脊城,之后城主仍然会率众伏击。敌人的这场报复,依然会来。”
“娘……呜呜……可是……哥哥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啊……家……家也没了……”说到伤心处,那阿秀姑娘又哭了起来。
方胜一下就愣住了,他不知道整个虎脊城还有多少个像墙内的母子一样知情的人,方胜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压力,他早就想到他们仨要为这场战争负责,现在,就连普通人也这么觉得了。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方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当他在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府衙。门口的守卫认识他,还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问他有何贵干。然后方胜便被带进府中,在一个偏厅中等了近半个时辰,便等来了步履匆匆的吴希文。
方胜先跟吴希文说了城中食物价格暴涨之事,不料吴希文竟还是刚刚听说,只听他讶然道:“竟有此事?”
原来他一直忙于安排城中防务还有处理伤病,别的事都没怎么顾得上。其实他做一方守将绰绰有余,可战后重建、稳定物价这些事,却非他长项,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结丹期修士罢了。战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交给城主还差不多,然而此时城主有伤在身,正闭关疗伤,短时间内根本出不来。
吴希文皱着眉头在厅中踱了十余步,忽地停住,对方胜道:“我想起来了,城中似乎有个市易司,虽不是管物价的,却没有比他们更近的了,我这就派人把他们的负责人叫来。”说完吴希文便转头召来一个护卫,匆匆传令下去。
方胜见吴希文忙得焦头烂额,便不想再拿自己的死麻烦吴希文,正要告辞,哪知吴希文早已看出他心中有事,他还没开口,吴希文便道:“我看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还信得过我,无妨说出来。”
方胜哪里还憋得住,从吴希文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么他也别想从任何人那里得到答案了,当即就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吴希文在这些事上倒是看得很透,片刻间就将方胜想不明白的问题给他一一说清了。
只听吴希文道:“这件事你绝没有做错。你且想想,但凡身在傲武国前线的修士,傲武国本土的也好,来自佐摩国的增援修士也罢,再加上散修,甚至还有平民,大家的最大目的无非是对抗以暮月宗为守的三大宗门。他们侵占了我们的国土,我们便应义无反顾夺回来,即使暂时做不到,那么正面交锋、深入敌后骚扰等等一切阻止三宗获得更大利益的事,都是我们应当做的。上次你们三个碰巧得到那封信,换成傲武国前线的任何一个修士,他们也都会把信送回来,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相反,如果他们不送,就不配在傲武国的前线呆下去。一举歼灭敌方二十一名修士,其中一半为筑基期,仅仅是这个战果,就足以让我们在明知敌方会报复的前提下发动这次袭击。只不过,我们没料到对方的报复会有如此大的规模罢了,在我和城主想来,三宗门最多就是强攻前线的几个矿山罢了。如今看来,也许三宗门早就在酝酿这次全面进攻了吧,即使没有栖狐山的这件事,他们也是会来的。所以你们不必自责,不瞒你说,如今阵眼中的所有灵石都是那次从栖狐山抢来的,后来我又交给你们的那袋也是,这也算取之于敌用之于敌了。另外,你说那对母女对你颇有怨言,我敢保证,城中对这次战事始末知道得如此详细的平民肯定不多,大概是她们家有人在军中供职。而且,她们对此事的态度只能代表那些在战争中受到了伤害平民,我会马上着手善后事宜,而其他人,尤其是修士,对你们猎月佣兵团绝对是持赞扬态度的,我想,羡慕甚至嫉妒你们三人的应该大有人在。”
方胜只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被挪开了,正要道谢,忽又想起一事,便接着问道:“吴前辈,不知赵将军情况如何?”
吴希文呆了一呆,竟忽然有些消沉,沉声道:“只怕半年内无法复原,城主伤势较轻,只怕也要一个月才能恢复。”
方胜一听两人不致有性命之忧,便稍稍放了心,不料吴希文接着道:“镇北兄的伤只怕是好不了了,他在军中时就有带伤上阵的习惯,此次暮月宗进攻虎脊城,怎么都不像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样子,将来防守一旦吃紧,镇北兄只怕还是要上的。”
“前辈你觉得这场战争会打多久,谁的胜面更大一些?”
“若是双方投入的兵力都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只怕打上半年也是可能的,虎脊城中的补给,大概也只够撑到那时候。之后虎脊城守军的士气便会低下来,想要守住便难上加难了。至于胜利,至少对虎脊城来说没有这种说法,我们最好的战果,也只是守住虎脊城罢了。守不守得住,关键还要看援军。开战四天,虎踞山脉竟没有任何一城派来援军,只怕也是被牵制住了,我们要等的,也只能是傲武国腹地的修士了。”
这下方胜彻底没什么好问的了,便告辞离开,临出门,吴希文又叮嘱了他两句:“千万记住,阵眼关系到整座城的安危,只要再被破了两个阵眼,虎脊城就算完了,所以不论何时,你们要至少留下三人守在阵眼中,谨慎行事。如今控制阵眼的能手凤毛麟角,我实在派不出人支援你们了,不过我看你和小王冲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也真是难得。可惜你们不是爱财之人,若发给你们饷银只怕反而会寒了你们这些义士的心,也只有等你们五年后进入门派时多为你们说两句好话了。”
方胜听到最后那才真叫一个心寒,不住在心中大吼:我们什么时候不爱财了?!
方胜都不知道怎么出了府衙的,正如他不知道怎么来的,走了老远他才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块灵石。在他想来,现在他们几人守阵眼,也算是公家的人了,吃喝总得归公家管吧……
快回到阵眼时方胜突然想起来,王冲还让他给那小狗带吃的呢,呃,那狗叫什么来着,黑子?好像不是,对了,叫小肥,这王冲,给狗起的名字都这么与众不同,跟小猪似的。那小肥连眼都没睁开过呢,更不用说长牙了,恐怕除了喝奶什么也吃不下,可让他到哪给它找奶去。想到这方胜又突然觉得那小肥其实也够可怜的,它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八成被不知法诀还是法器给一家伙全轰死了,就剩下一个它,更可怜的是遇见了王冲。方胜至今没把萤火虫拿出来让王雪心姐弟看过,就是怕王冲把萤火虫给玩死了。这小肥也真太可怜了点。
到最后方胜也没找到能喂小肥的东西,索性直接回了阵眼,心里打定了主意,到时候把包子皮嚼烂,越稀越好,小肥应该也能吃得下去。
还没进阵眼王冲就抱着小肥迎了出来,那小黑狗大概是饿极了,在王冲怀里拱得更欢了,小尾巴摇个不停,十分惹人怜受。
然而接下来一盏茶功夫之后,他们就发现,小肥只是伸出舌头舔舔王冲给它嚼的包子皮,根本不吃,更不用说包子馅了。小肥自己也是十分着急,拿鼻子把食物拱得到处都是,后来方胜干脆把嚼好的包子皮放在手指上,然后把手指伸进小狗嘴里,结果却全被它咳了出来。方胜这才知道,这小东西有可能不是不吃,而是不会吃。
另一边王冲早急得掉起了泪,他哪里想得到,在他眼中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的方大哥也会束手无策。王冲抱着正急得叫唤的小肥,带着哭腔道:“小肥乖,小肥不哭,噢噢,小肥不哭。”
一瞬间,方胜突然明白,王冲为什么十一岁就将要到达炼气期四层!
第一三五章 营救
王冲身上有两个很明显的特点,第一个就是他把周围的一切都拟人化了。他怀里的小黑狗也好,平日见的牛马也好,甚至他那些不会动的玩具,像人的不像人的,他都能和那些东西说上一两句话。按他的年纪,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了,方胜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还会跟猫啊狗啊的费话,早掂着猎叉随他爹和他二叔上山打猎去了。方胜又不由想到了还真篇,在修习还真篇时,他有过人与自然本为一体的顿悟,如今看来,他做的远远没有王冲到家,王冲都能把自己看得与那些猫啊狗啊的平等了,方胜却是绝对不行的,至少绝大多数时间里不行。
如果说别的小孩出于天真也会像王冲那样把身边的花草鸟兽当人看待,可由王冲眼中闪烁的光芒来看,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并不仅仅是出于天真,不论对什么,他都有他自己的理解,那种超越了智慧只与天性有关的理解力,是他所独有的。
王冲的第二个特点是处世经验,其实他的经验也不算少了,可是至今为止,在方胜看来,除了相貌和个头上的变化,王冲再没有别的变化了。他根本不受世俗影响,只以自己眼睛、耳朵、鼻子、皮肤来感觉这个世界,由始至终,他才是三人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只不过由于他年龄小,大家都把他当孩子而没有发现罢了。现在想来,王冲几乎处处都表现出这种特立独行,他从不喊吴希文前辈,最多会叫一声吴伯伯;他不把碰到任何高手当高手,没有那种几乎人人都有的敬畏之心,哪怕是在被追杀时;他的心情从不因他们有多少灵石大起大落,当时给他买五尘障时,他也是当新得了一件玩具,远比方胜想象的镇定得多。如此看来,他大概把吴希文把那些高手还有那五尘障都归为了一类,当然,与他怀里的小肥还有他本人也都是一类,若要给这个类起个名字,大概只能叫“自然”。
方胜不由羡慕正在抹泪的王冲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偶尔体会一下那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可是王冲却时时刻刻都在这样!但愿王冲能将这种心态一直保持下去,方胜正这么想着,那刘威却忽然醒来了,一坐起来肚子就一阵叫唤。方胜当即笑着将包子递了过去,道:“刘大哥,吃两个包子吧,就是有点凉了。”
刘威也不客气,抓过一个包子就啃了一口,差点吞下三分之一去,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道:“我吃这一个就行了,待会我把陈道友叫起来,我们两个出去吃。在地上睡也太硬了些,我们顺道看看能找来两床棉被不。”
不一会刘威将包子吃完,把陈纪德摇醒拉着他就出了护罩,方胜提醒了他们一声现在外面东西很贵,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
那两人一走,方胜三个又开始鼓捣起那小肥来,方胜道:“这般不吃不喝早晚会饿死的,不如先喂它点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