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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鬼公司》-第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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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法师在后面看着,焦急万分,却是帮不上忙。那地狱之门后面还有万千役鬼伺机而动,他们若是随便冲上去坏了防守阵形,群鬼一出,那谁都活不了。卢向北急急喝道:“天师,快出手杀掉那女人,她被妖邪操纵,就算你不杀她,她也活不了了!”

        雍博文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什么人被所得如同筛子一般也活不了,可他终究还是不忍心对着樱井晴子下手。这说得好听点叫慈悲心肠,不好听那就是妇人之仁。

        卢向北大急,向后一伸手,立即有法师递上狙击步枪,他半蹲于地,举枪瞄准,大喝道:“天师,向左躲!”

        雍博文没弄明白卢向北想干什么,只以为他是想帮自己,当即听话地向左一闪,樱井晴子就想跟着过去,却听砰的一声枪响,额前迸起一团血花,脑袋随即无力地垂在胸前,虽然身体依然活蹦乱跳,可显见得已经死透了!

        “你做什么!”雍博文又惊又怒,大声喝问,没等到卢向北回答,却见又是一道血光自樱井晴子脖子上飞出,将樱井晴子的脑袋齐刷刷砍下,带着冲天的血光直斩而来。

        雍博文怒吼一声,拔出腰间军刀,将用剑符往刀刃上一抹,旋即迎着血光斩出。

        便听锵的一声大响,樱井晴子的身体四分五裂,血光被崩得倒卷回地狱之门中,一缕魂魄飘飘而起。

        地狱之门中突地飞出一柄长刀刺向樱井晴子的魂魄。

        雍博文掷出摄魂符往回一引,将樱井晴子地魂魄摄入掌中,回手又是一刀斩在那长刀刃上。

        那长刀向上一挑,震响不绝,火花四溅。

        一人一骑自地狱之门中跃出,马蹄落地,溅起一篷碎石,漫天刀光呼啸着落向雍博文。

        凌厉的刀风中,伴着响起的是悠远长吟。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

      第三十七章 与魔王交易

        锵,锵,锵……

        一连串撞击声中,雍博文步步后退,蓦得手中一空,却是军刀被震碎。

        刀光如矩,劈面斩来。

        雍博文抛去手中残余刀柄,纵身闪躲,符箓一张接一接地往外飞,呼吸间数十张纸符掷出,盘旋着那一人一骑包在其中。

        那人晓得厉害,不及伤敌,回刀格挡,就听轰一声啪一下咣一响,电闪雷鸣火舌飞舞蓝光四溢,当真奇幻莫测,一人一骑步步倒退,待接下全部纸符,已经退回到地狱之门前。

        雍博文定神看去,只见那人端坐马上,身披精金乌甲,脸罩厉鬼面具,一手持长刀,一手挽缰绳,背后一杆大旗迎风招旗,旗上四个大字:天下布武!正是昔日幻觉中跳出来搅他破处好事的织田信长!一时间真有种现实与梦幻的错乱荒唐。

        “天师,退回来!”

        卢向北在后面大声呼唤。

        雍博文抛出一叠符纸阻敌,向后退回到本阵当中,瞪着血红的眼睛问:“卢队长,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卢向北脸色冰冷地道:“不杀她难道看着你被杀死?你明明知道她已经活不成了,给她一个痛快,也是为她好!”

        雍博文怒道:“我可以救她!”这话其实有点强辞夺理了,其实他心中也明镜似的,就算当时他能救下来,过后樱井晴子也活不下来,那一身的伤口,是要正常情况,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刚才仍活蹦乱跳,明显是妖术作祟。

        “或许吧!天师您法力通玄,或许能救下她也说不定!不过,我得为你的安全考虑!”卢向北心中暗骂这小子不知好歹,盯着雍博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紫徽会员,绝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这将是我们法师协会的奇耻大辱!”说完转过头,不再理会雍博文,对随队医生招了招手,给雍大天师裹伤,旋即大声下令,“开火”!

        谁知对面的织田信长却突地大喝道:“对面的小辈,可是想拿到魔英花田的租用权吗?”

        “停!”卢向北赶紧又喊了一嗓子,众法师连忙松开将要扣动扳击的手指,可终有一个太过紧张,一哆嗦扣了一下,一串子弹就射了出去。

        织田信长将长刀在马前舞成一个圆圈,子弹射过去,在空中爆起一片如礼花般的金色光点,那长刀就在金光之中四分五裂,披着黑色甲胄的战马长嘶着连连后退,半个身子都退回到地狱之门中。

        卢向北大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证明你有权利租让魔英花田!”

        织田信长策马自地狱之门中缓步走出,身后自有两排黑甲武士鱼贯跑出,列开阵势,与卢向北对峙,看起来是打算不能在气势上输人。

        “吾乃织田信长,这魔英花田便是我属下役鬼开垦出来的!”

        “织田信长?”卢向北抱臂冷笑,“你活着的时候是人类吧,就算是在日本这一亩三分地上一时豪杰,可终究不是地狱土著,也能在地狱里占地头?你死了才多长时间,算算熬到现在,充其量也就是鬼帅罢了,连称王的资格都没有!”

        织田信长自面具后方发出低沉的长笑,“小辈莫非来过这地狱之界,对里间情形倒是了解得很。”

        “随随便便也去过几趟。对这地狱的情形虽然说不上一清二楚,可以略知一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口气可是大极了,听听,地狱都随随便便去过几趟,这可不比出国旅行,双程往返机票,大多数人就是一趟单程票,到了发车时间想不去都不成,去了基本上就回不来了,可这位倒好,随随便便就去了几趟,这要是有点工作业务什么的,大约得订个月票了。卢向北喝道,“让你背后的主子自己出来谈,也显显诚意,我们的需求量可是比真言宗要大得多!”

        织田信长却是不信,他也是在地狱中打滚了几百年的大鬼,虽然说进地狱的渠道有些问题,基本上属于非法入境的偷渡客,可对地狱的认识那绝非凡人所能比拟。地狱那地方,连鬼魂想要活下去都相当不容易,何况一个大活人,那能是说去就去得的?绝对是在那里扯大话!当下便道:“这些可是真言宗的秃贼对你说的?刚才那小和尚倒真有股狠劲,不愧是真言宗一脉相传的【创建和谐家园】,舍得自己数十年修炼的金身来阻挡我大军前进,想就是为了等到你们的支援吧。你们法器虽然犀利,可终究人少势单,妄图挡住我大军前步的脚步,真是可笑不自量,还是速速退去,我饶你们不死!我看你们与真言宗并非一脉,待我灭了真言宗,就把这魔英花田的租用权交给你们,怎么样?”

        “少废话!快让你主子出来谈正事!”卢向北对织田信长的话嗤之以鼻,且不说织田信长活着的时候就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又在这地狱消磨了不知多少年的时候,想必什么人性慈善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真要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卢向北这支队伍,他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废话,早就指挥众鬼踏过去了。想是先前用大队人马试探出对方法器犀利,自己亲自上阵又发觉对方有术法高手坐阵,这才勉强开口谈判。

        听得卢向北如此不客气地喝问,织田信长也不发怒,只是又笑了几声,道:“你们是何方法师?哪家流派的?居然敢在真言宗口里抢食,胆量果然不小,除了我谁又有那么大的勇气,敢去挑战那帮贼秃?”织田信长这日本老鬼说的一直是日本话,卢向北的日语也溜到致极,听起来跟日本人没什么区别,所以织田信长只以为对方是日本法师。

        卢向北自报家门:“我们是来自中国的法师,真言宗算得了什么?”

        “咦?原来是来自中华上国的法师,怪不得器利法强!”织田信长稍显惊异,毕竟他死的时候中国在日本眼中还是那个正统的中央帝国,日本国王的名号还都是朱元璋先生给册封的,对中华大地还是存着那么一份仰慕敬意。

        “当着上国法师,我也不说什么虚头的话,不瞒法师,最近鬼门震动,引得地狱之内几现天崩之状,那魔英花田的原本主人放心不下,出来察看花田,却不知我等已经趁机脱困,已经被我讨取!”

        织田信长一招手,便有一个黑甲武士鬼手中提着黑乎乎一物自地狱之门大步走出,到得近前将那物往地上一放,躬着身体退到一旁。

        众人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竟是一颗头颅,黑面如锅底,两颗又粗又长的獠牙自嘴唇中伸出向上倾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直抵到那一双铜铃般大眼下,一颗鼻子又尖又长,简直如同匹诺曹的经典鼻形,两只大张有如蒲扇,头上一撮红火的长发宛似红缨。那头颅却是活的,睁着一双大眼,眼球咕噜噜转个不停,看到对面一群强力围观群众,便叽哩哇啦地大叫不休,可惜对面这帮法师虽然都是高材生,如卢向北这般更是精通英法俄德日数种外语的高级人材,却没有一个懂这地狱语的,无论这颗脑袋说的是什么,那都等于是对牛弹琴。

        “这便是魔英花田原本的主人,号称巨齿魔王,在这地狱之中也有一赫之地,算是一方小小诸侯。我讨取此魔王后,夺得他的魔心晶脑,已经正式取代他的魔王地位,这魔英花田如今便属我的产业,不知上国法师还有什么异议?”

        织田信长说着话,伸出右手,掌心中一缕绿焰跃动不休,低喝一声,绿焰蓦得涨大,向外喷出无数绿色光点,宛如大雨般从天而降,落满整个魔英花田。魔英花田下方熔岩咕嘟嘟碎响不绝,那魔英花全都脱离火田,缓缓升上半空,抖落根茎上尤存的岩浆,排着整齐的队伍依次飞进地狱之门。地上岩浆没了遮盖,热气蒸腾,整个空间中的温度急骤上升。

        看到此情此景,卢向北总算是相信这织田信长的话,抱着胳膊,一声不吭地观看着这一幕,直到织田信长将全部的魔英花都收入地狱之门中,这才道:“既然这样,开条件吧,如果条件何适,我们就签订合约,要是谈不拢,我们再找别家,反正地狱里也不只你这一家魔王可以种魔英花。”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提醒织田信长识相点,别狮子大开口,惹恼了我,绝没你的好果子吃。

        织田信长微一沉吟,道:“真言宗往时与巨齿魔王签订如按期供应生人、新魂这等条款均可作废,只是我等阴司鬼众原本就是游魂,如今占了这巨齿魔王的领地,日后周围魔王发现此事,必然不甘,纵兵来侵,所以需得上国法师为我等提供术法支持,以发展保卫领地。至于魔英花粉可仍以黄金换取,一两花粉一两金的价位不变,所需阴魂倒不用法师再提供,暂时由我手下役鬼继续负责耕种即可,日后打败周边魔王捉来的战俘奴隶自是可以用来耕作……”

        卢向北一听,好家伙,这位到了地狱还在那一门心思地想要天下布武呢,眼下立足不稳,就已经打算要攻略周边,捕捉战俘奴隶来干活了,正想讨价还价一翻,却听织田信长又道:“不过,若是上国法师肯答应我一个条件,那我愿意免费供应魔晶花粉三十年!”

        “什么条件?”卢向北表面不动声色,稳如泰山,心中却是砰砰乱跳,魔晶粉价格高昂,远超黄金,听起来一两花粉一两金似乎相当合算,可事实上织田信长说的是魔英花粉而不是魔晶粉,魔英花粉需要提炼后才能生产出魔晶花粉,出粉率不足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最好的情况也是三两魔晶粉就得拿一斤黄金去换。而据鱼承世的情报掌握,这是各地魔晶粉产区与地狱交易的统一价格,织田信长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便很不好往下讲价了。可如果真能得到免费供应三十年,那可真是赚大发了,不过卢向北极是沉稳,知道这条件必也是不好答应,所以先问清楚再说。

        “我属下役鬼大多是当年跟随我东征西讨的将士,只是不合我当年铲平比叡山,惹恼了这些贼秃,暗中施了恶法,使他们死后不能转世轮回,均都被拘来此地奴役,数百年来痛苦万分不得解脱,今日若上国法师能放开出路,由我等冲将出去,把这高野山上下杀个干干净净,报了这百年大仇,那我便向上国法师免费提供三十年的魔晶花粉!”

        把高野山上下杀个精光?真言宗的和尚还在不在高野山不知道,可是日本法师协会的上千法师却正山上,这要让这帮役鬼冲出去,想必那些法师是难逃噩运。他们就算有什么伏魔驱邪收鬼的本事,可织田信长这里却有数万变态役鬼,又是突然杀出,绝不是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师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卢向北绝不相信织田信长冲出去后,只杀光高野山上下就会收手,这些役鬼受苦数百年,心中充满了对生灵的怨恨,又杀不到真言宗的和尚出气,想必定然会四下乱窜,这些来自地狱的役鬼可不是普通人间鬼魂所能比拟的,不惧阳光,法力强大,冲入人间,等于是放出一头嗜血猛兽,不知有多少人要丧命这役鬼之乱中。做为一个法师,最基本的天职就是捉鬼驱邪,看着妖鬼作祟袖手旁观本身就已经是很没职业道德的事情了,要是还放任妖鬼害人,那可绝对是罪不容恕,若天上真有什么赏善罚恶的神仙盯着人间,只怕要第一时间劈下道雷来干掉这个罪人了。

        可是,三十年的免费魔晶粉啊……

        卢向北握紧了拳头,深深吸气,吸气,再吸气,最后猛得一拍巴掌,正气凛然地大喝道:“好,我答应你!”

        马克思说过:如果有20%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

        卢向北虽然是一个法师,但对他心目中更重要的身份,却不是这个,而是承世术法物品制造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兼副总经理,是一个商人,一个资本家。当面对这超级暴利的诱惑时,他终于还是不顾一切地投了进去。

        役鬼作祟害人又怎么样?这里是日本,要死也是死日本人,跟我中华法师协会无关,这是日本术法界的事情,我们只是来帮助打高野山的,不是来帮忙捉鬼的,承世术法物品制造有限公司从来不接免费业务。区区几万役鬼或许会横行一时,但绝不可能横行一世,只要是日本术法界回过神来,集中精力围巢,这几万役鬼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役鬼们虽然疯狂,可做为他们大头领的织田信长却是很清醒,他刚刚才夺了巨齿魔王的位置,正要在地狱大展拳脚,这些役鬼是他在地狱立足的资本,怎么也不会让他们在人间被消灭掉!所以,最多作乱几天,织田信长就会收兵返回地狱,绝不会太过扩大化!既然料定此间鬼乱的规模与时间不会太大,卢向北便立刻做出了决定!

        “好,不愧上国法师,行事干脆!”

        织田信长赞了一句,向后挥手,便有几个黑甲鬼武士抬着一张沉重地石桌走出来,放到双方中央,那石桌上有一卷雪白宣纸,旁边还放着笔墨砚台,笔是铁笔,墨是铜墨,两个役鬼上前拿起墨块在墨盘上奋力研磨,不多时热气蒸腾,那铜磨下端得变通红,化为一缕缕汁水流入砚台。

        “这是契约之桌,我地狱诸鬼魔与人类签订契约时专用,以双方灵魂为誓约,一经签订,绝不反悔!”

        织田信长翻身下马,走到石桌旁跪坐下,提铁笔沾铜汁,在那宣纸上刷刷地写下了刚刚约订的一应事项,随即在卷末签名画押。卢向北走上前去,仔细看过合约内容,确认无异后,也拿起铁笔沾了铜汁,在最下方签名。这名字一签下,整个卷面登时闪过一抹红光,化为两张,各射出两道红线,分别射入织田信长与卢向北的眉心,两人都是身子一颤,知晓契约已经生效。双方各执一份,小心收好,织田信长自那掌中绿焰中分出一小撮来交给卢向北,道:“这便是联系我的钥匙,无论法师在人间何境,只催动这魔焰,便可以打开通往我处的地狱之门,重新建立联系,法师回国后,选定魔英花田位置,便可以用此联系我!”

        卢向北掏出法力容器将那魔焰装好,旋即退回阵中,下令撤了狙击阵线,众人靠到一边,把地狱之门前方道路让开。

        织田信长翻身上马,冲着卢向北一抱拳,道:“多谢上国法师成全我等得报大仇之机!”说完,摇动旗帜,身后地狱之门阴风大作,黑色鬼潮自其间缓缓流出,慢慢蓄势,这便要冲向人间。

        便在此时,忽听有人大喝一声:“停下,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第三十八章 你非青龙

        沉默良久的雍博文大天师缓缓走入场中。

        前方是汹涌的黑色鬼潮,正欲冲出地狱择人而噬。

        左侧是刚刚加入酱油党,打算强力围观这场即将发生惨剧的法师代表团。

        雍博文单枪匹马,孤独地拦在了地狱之门前。

        卢向北有些恼火地回头低问:“谁翻译给他听的?”

        雍大天师对日语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若没有人翻译给他听,根本不可能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可能会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但等他猜到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那数万役鬼一旦冲出地狱之门,其势如潮,绝非单枪匹马可以阻挡,即使是八叶枯木这等高手也不行,想雍大天师不会傻到螳臂挡车,自行上前送死。

        可眼下情况却是大大不同。

        役鬼尚在地狱之门那边,阵势无法展开,雍博文只需像八叶枯木那样堵住地狱之门,就可以阻止役鬼大军的行动。当然,他是阻止不了多少,可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是,卢向北已经签订了合约,表明绝不会阻挡织田信长的这次复仇行动,而雍博文是他这方面的人,一旦出面阻拦,织田信长很有可能会认为他们违反约定,对以后的合作造成极不利的影响。二是,一旦双方展开对峙,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雍博文是法师协会的大天师,次此行动前,鱼承世反复叮嘱过要确保这位大天师的安全,卢向北对中华法师协会的主席不感冒,世界法师联合会的理事长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做为老板的鱼承世的话,那可绝不能违背,所以雍博文真要出手,卢向北将陷入一种无法抉择的两难境地,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也将是最不利的局面。

        “是我。”一个法师有些心虚地道,“刚才大天师让我翻译给他听,我想他是自己人,地位又在那里,也不用瞒他,所以就翻译了……”

        卢向北低骂道:“没脑子,他根本不是公司的人,怎么能称得上是自己人!”在卢大队的心目中,对于自己人定义的相当严格,除非是承世术法物品制造公司的成员,否则不管你是法师协会多高级别的会员,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密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朋友、战友,而不能算是自己人!

        织田信长策住战马,凝视着这人间的术法高手,却并没有对着雍博文说话,而是转向卢向北,“上国法师,这是何意?”其实他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又在地狱磨炼数百年,有道是人老精鬼老灵,他是又精又灵,只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所以他不对雍博文说话,当然说了雍大天师也听不懂,而是对签订合约的卢向北问话,这是摆出个姿态,给对方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也是让卢向北向自己表态,万一他们内部解决不了,那他们要怎么办?虽然对面的法师术法高强,一身符箓之术鬼神莫测,可终究势单力孤,如果那边法器犀利的大队人马不出手,那他只要挥军进攻,就完全可以冲破这法术的阻拦。织田信长问完之后,目光又落回到雍博文身上,颇有些玩味地打量着他,心中暗自猜测,这法师是真傻还是太天真,居然想要孤身一人阻挡他数万役鬼前进的步伐。

        “真是天真啊,不过很有意思的一个人。”织田信长还挺欣赏雍博文这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当年他仗以成名跃上日本战国舞台的狭桶间一战,就是在所有人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以少击多战而胜之,与雍博文此时的情形差相仿佛,很有些感同身受的感觉。

        “请稍等一下。”织田信长的姿态让卢向北松了口气,转头对雍博文道,“大天师,请过来一下,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你在那里很危险!”

        雍博文摇头,脸上没有愤怒,只有难言的疲惫,“不用商量了,我不会同意你的做法。我们身为法师,捉鬼驱邪是天职,是本份,怎么可以坐视鬼怪害人而置之不理。人间的纷争是一回事,放任群鬼杀戳又是另一回事。这数万役鬼冲出去,死的不仅仅是高野山上下的法师或是真言宗和尚,还有无数普通人。鬼军一过,生灵涂炭,他们又有何罪过,要承受这鬼害之苦!”

        卢向北叹息道:“大天师,这是真言宗的罪孽,有因即有果!况且,这是日本,不是国内,我们没有必要为了日本人冒险,就算是我们动手,弹药有限,也阻挡不了这数万役鬼。这是唯一的选择!”

        雍博文嘿嘿笑道:“你不用骗我,弹药有限?我观察过,你们应该是用了茅山秘传的搬运法阵,所有弹药都是从一个不在此地的军火库中提供,我想以鱼主席行事的做风,肯定应该安排了人给你们不停补充弹药!”对于茅山秘传的搬运法阵,雍博文还是从鱼纯冰那堪比机器猫次元袋的随身包上得到的了解,想这次行动如此危险重要,这等高级装备鱼承世必是给他们全员配备,所以在众法师身上根本就看不到沉重的子弹袋,而是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个四方形的小口袋,所有的弹药都是从那口袋里不停地往外拿,以那袋子的容量,如果没什么猫腻的话,子弹早就用光了,怎么可能坚持到这里?

        “至于这里是日本这种说法……我也不喜欢广义上日本人,可我不想像某些日本人那样禽兽般的毫无人生,普通的日本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使鬼害人是我们法师最大的禁忌……我不能坐视不管!”

        雍博文顿了顿,道:“卢队长,我知道你身负重任,也不愿意让你为难,你要是不想管这事,可以在一旁看着,不用出手。我自己就可以!”

        开玩笑,真要动手,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这位春城法师协会的希望之星死在这里不成?

        卢向北心中大骂这小子狡猾分明就是想扯他们一起进去,却不知雍博文根本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大天师,不要冲动,我们有话好好说。”卢向北一看雍博文说完话,就从身边往外飞符纸,连忙大声劝着,快步走过去。

        “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卢队长,我有句话还想说。”雍博文看着卢向北道,“不管时代怎么变,社会怎么发展,我们都是法师,不能忘本,如果不去捉鬼驱邪,反而与他们同流合污危害人间,又有什么资格称为法师?要我们这些法师还有什么用?”

        卢向北不敢看雍博文的双眼,缓缓垂下头,走近雍博文身边,低声道:“雍大天师,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一个法师啊,这点良心还是有的……”说未说完,却突地一翻手捉住雍博文的双手,大吼道:“可是,时代已经变了,大天师不要做傻事!”从他身后忽啦啦跳出六七个人来,齐齐伸手,有抓胳膊的,有抱腿的,有扳肩膀的,有搂脑袋的,同时发力,当场将雍大天师给扳倒在地。

        雍博文怒喝道:“放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自然不会有法师听他的,七手八脚将他举起来就往边上跑。

        忽听噼啪一声大响,电光闪烁,一众法师同时倒跌出去,满身青烟直冒,却是雍博文使出五雷护身咒,这咒法一出神鬼辟易,当真威力无穷。

        雍博文电飞众法师,在空中翻了个身,轻巧落地,刷地掏出一叠符来,喝道:“别逼我……”

        卢向北不等他说完话,噌地跳起来,捏咒念诀,地面突地冒出好大一根树藤,将雍博文结结实实缠在中间。雍博文火符一祭,登时把那树藤烧得干干净净。

        其它法师借此机会纷纷跳起,各自掐诀念咒,这是内部斗争,自是不能用术法枪炮这种致命武器,只能靠自身修为来行事,众法师用的都是非致命法术,一旦发动,什么致晕致幻致麻致软之类的,统统往雍大天师身使,还有祭出绳子带子之类法器去缠他。

        雍博文怒喝一声,符纸纷飞,就【创建和谐家园】拼众法师。

        便在此时,雍博文背后空中突地嘶啦一声,裂开一个黑色的大口子,一只手自口子里伸出,一把揪住雍博文的衣领,扯着他就往那口子里拉。

        雍博文大惊,反手打出一道五雷护身中,击在那手中电光噼啦,可那手却纹丝不动,仿佛毫不受影响。

        卢向北一看事情不对劲,顾不得再念咒,上前一把抱住已经被扯得双脚离地的雍博文,喝道:“阻止他!”众法师一拥而上,有对着那只手施展杀招的,有上前帮忙拉人的,还有急忙掏枪拔刀的,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黑口子里传来哼的一声,那只拎着雍博文的手抖了抖,就好像在抖件单薄衣服一样,雍博文的身体不由自动地剧烈颤抖,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顺着雍博文的身体发出,将那一众拉扯着雍博文的法师全都抖落跌出,跟着往回一拉,一下便雍博文拉进黑口子中。卢向北落地即起,怒吼一声,并剑指向前一点,一道乌光自袖中飞出,直射进黑口子。

        那黑口子中传来一声叹息,便听叮的一声轻响,乌光自黑口子里弹出,不偏不倚地直射回卢向北的袖中,便听那黑口子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是郑泰丰的门下传人吧,我不会伤害他,暂时带走,省得他碍你的事情!”

        卢向北就是一愣,郑泰丰那是他师门中师爷辈的人物,据说清末时也是横行天下的著名法师,后来却死在了一次与一个英国法师的对决当中,一直被门中视为奇耻辱,所以到现在整个门派都对欧美法师没有任何好感。这人只从他所使法器上就看出他的师承并且随口道出郑泰丰这百年前人物的名字,显然与师门渊源极深。

        只这么一愣,那黑口子攸地就消失了。这下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追之不急,卢向北只得按下心头焦燥不安,与众法师退回到阵营当中,向着织田信长挥了挥手。

        织田信长长笑一声,挥动旗帜,蓄势多时的役鬼呼啸着冲出地狱之门,踏过满地岩浆,直奔人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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