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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身体还能动的时候,她常读这些诗词,后来连拿起书也不能够的时候,院长妈妈就经常读给她听。
唯有听着这些将军百战死的诗篇,她才能有一丝不畏生死的慰藉之意。
曾经的精神支柱,忽然出现在异世的一张素淡书桌上,柳青萝一时间看的入了神。
林瑾玉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认得这几个字,不禁有些讶异,就抬眸看了眼柳青萝。
恰巧此时柳青萝也正好抬起头,一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如一泓秋水,里面荡漾着细碎的星光……
她眼睛一眯,露出两粒浅浅的梨涡,“嘿,林家公子,你这句诗是不错,就是你这字写得可不怎么样,实在配不上这句诗……”
“你说什么?”林瑾玉闻言,脸就黑了一下。
从小到大,只有无数人夸赞过他的字,谁曾说过一个不字?
柳青萝抬起下巴,笑眯眯的说:“林公子的字,看起来是漂亮,只可惜笔下虚浮无力,不像男人写的字,倒像是女人写的。”
躲在门口偷听的五夜和白夫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了一句:“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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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淡黄色的物体直接被扔了出来,啪叽摔在了门口的一大丛蔷薇花丛中——
“林瑾玉你混账王八蛋——咳咳咳——柳青萝挣扎着从花丛中爬起来,头上身上都是花瓣和草叶子,灰头土脸,破口大骂。
她不过是随口评价了一句他的字,就被他直接扔了出来。
她可是个女人……女孩子!
这林瑾玉简直就是个被惯坏的自私暴虐的公子哥!
“妞妞,你没事吧?”五夜连忙跑过来,把她从花丛中拉出来。
“我没事,谢谢五夜哥哥……”柳青萝跟着他走到白夫人面前,讪讪的笑。
无论如何,一个打扮的干净雅致的女娃娃,直接被人家从房里扔了出来,总不是个值得夸耀的事情。
“柳姑娘,快过来我看看,伤着哪里没有?”白夫人忙把她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又把她头上的花瓣都捡下来,自责道,“姑娘可莫要生气,我们二爷因病着,心情一直不好……”
“我知道的,妈妈不要担心。”正是因为对方是个病人,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他。
白夫人拍拍她的手,心疼道:“好姑娘,咱们先回去换身衣裳,妈妈让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妈妈,我现在不能回去……”
柳青萝想跟林瑾玉谈的交易,还没开始谈,怎么能轻易离开?
她在门口酝酿了半天情绪,终于还是五夜看下不去了,直接上前帮她敲门。
这次,里面立即传来了林瑾玉的清冷声音,“进来。”
只是声音里还带着没有消除的怒意。
柳青萝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悄无声息的走到他的书桌前。
此时林瑾玉依旧坐在书桌后面,微微侧着头,似是在看着桌上自己写的那副字。
“咳——”柳青萝咳嗽一声,唤起他的注意力。
林瑾玉头也不抬,“想让我再扔你出去一次?”
“你别冲动——”柳青萝后退一步,抬起手,道,“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无礼,只要你听我说完。”
林瑾玉盯着桌上的字,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直接把她忽略了。
柳青萝站立了一会,腿都站酸了,对方依旧像一尊雕像,只留给她一个清俊静默的侧影。
她忍不住道:“我说——”
“说!”
林瑾玉打断她,不耐烦道。
“我知道你不耐烦看到我,我也不愿意站在你面前,让你觉得碍眼。”柳青萝腿酸的不行,干脆爬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认真的说,“所以,为了我们以后谁也别见到谁,我为你治病,如果我能把你治好,这婚约就不算数,那一百两银子,也两不相欠,行不行?”
这次林瑾玉终于拿正眼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治好我?”
柳青萝道:“为了我们以后可以老死不相往来,难道不值得一试吗?还是说,你不敢?觉得自己的命金贵,不能给我一个乡下人治疗?”
谁知那林瑾玉压根不上她的当,凉凉的说:“算你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我确实觉得你不配给我看病。”
“你——”柳青萝一张巧嘴,在这个林二爷面前,根本发挥不出来,对方原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
“你可以出去了!”一本书挡住了他的俊脸。
“出去可以,但不是现在!”柳青萝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把就抓住林瑾玉的手腕,硬是压在桌子上,然后把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该死的臭丫头!”林瑾玉脸色一寒,刚要甩手把她扔出去,忽然觉得喉头一阵发痒,忍不住低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也就没了去把柳青萝扔出去的时间和力气。
在这个空档间,柳青萝已经迅速诊断出了结果。
只是这结果,却没法令她高兴得的起来。
她当初每天每夜的躺在床上,求医无望的时候,便只能自己学习医书,求助于古老的中医,给自己调治汤药,自己给自己扎针,以来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久而久之,她的病虽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善,但医书却越来越精通,弄得远近的人,都赶来求她看病扎针。
因此,虽说她并不是科班出身,但对于诊脉看病,委实不算是个生手。
经过刚才对林瑾玉的观察,以及他的脉象来看,他应该是换了肺部的病情,导致身体虚弱,咳嗽不止。
可刚才近距离的观察,她发现眼下有些淡淡的青痕,却又不是肺病的症状。
具体到底是什么病,她还需要慢慢的琢磨一番。
柳青萝缩回手,抬头说:“我差不多了解一些,不过,我还想看看你最近配药的一些药方子——”
“爷,喝点水……”五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把一杯水递到林瑾玉嘴边。
“咳——”林瑾玉咳嗽的一张清隽的脸,皮肤布满红色,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才渐渐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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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萝安静的等在一旁,等林瑾玉逐渐平息了咳嗽,调匀了气息,脸色也恢复正常了,才重新说:“林二爷,不知您的药方,可不可以给我看一看……”
林瑾玉没有理会她,淡淡的吩咐五夜道,“五夜,把她带出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现在我的院子里。”
“是,二爷。”
五夜恭敬的垂手回答,低声对柳青萝说,“柳姑娘,先出去吧——”
柳青萝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言的点点头,跟他一同离开。
对方不相信她,她也没办法。
走出屋子,白妈妈已经先行离开了,五夜的脸上带着一点歉意,轻声说:“妞妞,我送你回听风轩。”
“好。”柳青萝点点头,笑笑。
见她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五夜便想逗她开心,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忽然兴奋的叫了一声,指着天上,“妞妞你看,天上有一排鸟儿,列的好生齐整……”
柳青萝抬头看天,果真是一排大雁,整齐的朝南边飞去——
秋日即将入冬,北雁南飞,有什么奇怪的吗?
柳青萝一双明亮眸儿,无辜的看着五夜。
“咳——”五夜也觉得自己傻。
默默走了一会,后头跟着的菊香和桂香,也一声不肯。
“妞妞……”五夜向来开朗多话,一会儿的沉默,就有些忍不住想说话,“你别多心,我们二爷平时不是这个性子,他是顶温柔待人的主子,就连对最下等的下人,也很少说重话的……”
他说什么,林瑾玉是最温柔待人的人?
仅仅因为一句对字的评价,就把人直接扔出去,这也叫有礼?
这简直是柳青萝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
不过,那是五夜他们的主子,柳青萝这个外人,也不好当着他评价什么,便只是笑笑,不做声。
她却对别的问题感兴趣,“五夜哥哥,你们林二爷得的是什么病?”
提到这件事,五夜表情有些郁郁,轻声说,“都有一年多了,在京里看了无数御医,说法不一,也无法治愈……后来听说这里有个有名的老神医,再加上御医都说要静养,老爷和夫人就把二爷送到了这里……”
柳青萝点点头,暗暗的在心底盘算。
虽然林瑾玉对她态度恶劣,但他毕竟间接的帮了她许多忙,从医者之心来说,她也愿意帮他把病治好。
退一步来说,她如今也算是和林瑾玉订了婚约,作为一个冲喜的存在来说,如果林瑾玉的病好了,她这个冲喜的也就没必要了。
那么,婚约自然可以解除。
到了听风轩,已经有两个婆子,提着两只大大的食盒,等候在外面了。
“李妈妈,你们怎么来了?”菊香上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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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个给我,你们去吧。”桂香和菊香一个提着一个食盒,打发走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是厨房里的,按规矩,是不得到主子的上房里去的,因此柳青萝没回来,屋里又没有别的丫头,她们就只能在外头等着。
到了屋里,菊香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到桌子上。
桂香打来一盆干净的温水来,伺候柳青萝洗手,又拿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块淡色的手巾。
柳青萝想了一下,便拿起第一块棉质的毛巾,稍微擦了下手,放下。又拿起下一块绸布手巾,擦了手,放下。最后才拿起那块蚕丝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手。
桂香见她的顺序丝毫也没有拿错,眼中露出一丝极淡的惊讶。
这都是家里女主子们用惯了的,但对于一个丫头来说,倒是难得。
“姑娘,坐这里——”菊香摆好饭菜,让她坐在一张垫着垫子的梨木椅子上,然后把一双黄梨木筷子,放在她的右手边。
柳青萝坐下后,眼睛先朝桌上看了眼。
桌上摆了七八个碟子,一小碗米饭,菜肴做的精致无比,米饭圆润散发着淡淡的碧绿色。
桂香把一大块软绫布,铺在她的腿上,笑道:“姑娘,这是碧粳米,您尝尝——”
柳青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自从来到这大周朝,她可从来没吃过大米饭了,何况还是这种传说非常昂贵的碧粳米呢……
“姑娘,这个笋子腌鹌鹑腿子,您尝尝,下饭的紧哩……”菊香殷勤的布菜到她的碗里。
“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