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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谨尧淡道:“没走拍卖渠道,不收你佣金。”
苏婳为难了,“可是……”
“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换了别人,苏婳也就请了。
但是顾北弦说,不喜欢她和他走得太近。
苏婳委婉地拒绝道:“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是该请你吃顿饭,可我这边有点不太方便。这样吧,既然你父亲喜欢八大山人的墨荷图,我给他临摹一幅。很快的,用不了十天,就能画出来。不过我只临摹,不造假,上面的印章你自己想办法。”
顾谨尧顿了下,“也好,那幅画我用手机拍下了,等会儿发给你。”
“不用,我脑子里已经记下了,保证能临摹得一模一样。”
顾谨尧默了默,声音极轻地说:“你还是那么聪明。”
苏婳心里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顾谨尧笑了一下,随即语调提高好几度,说:“我说,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苏婳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随口道:“小时候练出来的,熟能生巧。”
“画上的印章,就盖你的吧。我相信,你以后会很出名的。等你名声大噪了,你临摹的墨荷图,价值自然会水涨船高。”
“过奖了。”嘴上这样说,苏婳心里却很开心,是被认同的感觉。
挂电话后,苏婳走进书房,在门上挂了“勿扰”的牌子。
她亲手磨墨。
磨墨是画画的第一步,可以修心,静心。
磨完墨,苏婳握着毛笔,走到宽大的书桌前。
桌上摊着一张古宣纸。
苏婳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慢慢回放八大山人墨荷图的构图、运笔和意境。
他的风格以大笔水墨写意著称,在创作上取法自然,笔墨简练,大气磅礴,独具新意。
从小到大,临摹过那么多水墨古画,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是最难临摹的。
中国画不讲究立体感,焦点透视,一定要似像非像。
画得一模一样的反而是最次的,中间的叫妙品,最高的叫逸品,也叫神品。
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堪称逸品。
他的画,总是传达出一股荒凉、寂寞、又伤感的意境,是他凄凉身世、冷落情怀的表现。
他本是朱姓皇家世孙,一生颠簸流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画,“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一周后。
苏婳画出了朱耷的墨荷图,总共画了两幅。
第一幅意境差点,她拿去让人装裱了,挂到自己的书房里。
第二幅,她特别满意,形、神、韵皆具,残叶墨荷,凄凉寂寞,冷意逼人。
画完,苏婳给顾谨尧打电话,说:“顾先生,画已经画好了,你派人来取一下?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辛苦你了。这样吧,我们约个地方吃顿饭,你正好把画交给我。”
苏婳噎了一下,“我……”
顾谨尧沉默片刻,说:“人都是要吃饭的,只是请你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婳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只好答应下来。
对方约了一家私房菜馆,明晚六点钟碰面。
挂电话后,苏婳看着桌上摊着的墨荷图,斟酌了一下,给顾北弦去了个电话。
接通后。
她说:“明晚六点,你有时间吗?我有个饭局,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顾北弦略一沉吟,笑着问:“是谁的饭局,让你这么劳师动众?”
苏婳轻声说:“顾谨尧。”
顾北弦一顿,握着手机的手渐渐用力,手机都快要捏变形了。
第52章 争风吃醋
苏婳猜到他可能生气了,急忙解释道:“那幅画放在他办公室里,被一个熟客花一千三百万买走了。他把多的一百万打给了我,我要给他打回去,他不要,说请客吧。我婉拒了,就重新画了一幅墨荷图送给他,可是他又要请我吃饭。我推脱不过去,只好让你陪我一起去了。你要是没空,我就叫沈鸢陪我。”
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顾北弦的声音:“我有空。”
苏婳莞尔,“谢谢你。”
次日,晚六点。
苏婳和顾北弦来到顾谨尧定的私房菜馆。
这家私房菜馆的老板,据说祖上在宫里做御厨,每天只做八桌,每桌只做八道菜,不接受顾客点菜,也从不多做。
生意却好得不得了。
来就餐要提前三天预定,最盛时,要提前三个月才能定到桌。
菜馆前身是民国时期一个军阀住的小洋楼改造的,环境复古旖艳,别有风味。
两人到的时候,顾谨尧已经提前到了。
看到站在苏婳身边的顾北弦,顾谨尧眼神暗了暗,随即扬起唇角,笑道:“你好,顾总。”
顾北弦眉眼清冷,没什么表情地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人入座。
苏婳把手里的画小心地打开三分之一,递给顾谨尧,说:“顾先生,你看看,还满意吗?”
顾谨尧接过来,拿在手里,一点点展开,垂眸细细观赏。
赏完,视线从画上挪开,看向苏婳。
唇角漾起一丝笑纹,他赞道:“果然没看错你,这幅画形、神、韵皆备,惟妙惟肖,替家父谢谢你了。”
苏婳浅浅一笑,“应该的。”
坐下的时候,余光瞥到顾北弦凉着一张脸在喝茶。
她把手从桌下伸过去,揉了揉他的腿,哄他。
那只调皮的手,被顾北弦反手抓住,握在掌心里,慢慢摩挲着。
他的脸色也稍稍好看了点。
因为是提前预定,菜上得很快。
有佛跳墙、兰花熊掌、枸杞鱼翅汤、冰糖血燕窝等。
顾谨尧轻轻拨动桌上的旋转玻璃,把冰糖血燕窝转到苏婳面前,“苏小姐,特意为你点的。”
苏婳客气地说:“谢谢。”
顾北弦眸色微冷,抬眸,朝候在一旁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走过来,恭恭敬敬地问:“顾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顾北弦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桌我请,刷卡。”
苏婳啼笑皆非。
说好的,顾谨尧请客。
人家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要结账,太不给人面子了。
服务生微笑着说:“顾总,这位顾先生已经提前结过账了。”
顾北弦捏着银行卡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命令的语气说:“把他的钱退回去,刷我的卡。”
服务生左右为难,只好看向顾谨尧,“顾先生,您看……”
顾谨尧唇角勾起抹极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对顾北弦说:“顾总,这次我请,下次你再请吧。”
苏婳偏头看向顾北弦。
他保持原先的姿势没动。
苏婳知道他好面子,需要个台阶下。
她把银行卡从他手里轻轻抽出来,塞回钱包里。
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她又拿起汤勺舀了一勺燕窝,喂到他嘴里,笑着说:“你最近工作忙,吃点燕窝清清火。”
顾北弦没拒绝,张嘴含住,极斯文地吃起来,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苏婳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关给糊弄过去了。
来之前,她万万没想到,平时斯文有礼,处事极有风度的顾北弦,也有这么较真的时候。
明明是双商俱高,气度风华的商界精英,此时却像个热恋中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争风吃醋。
挺反常。
苏婳凝神沉思间,顾北弦拿起汤勺舀了一勺鱼翅汤,递到她嘴边,眉眼温柔地凝视着她,温声说:“你最近熬夜画画,累坏了,吃点鱼翅补补。”
苏婳有点窘。
顾谨尧就坐在对面看着呢。
跟他又不熟,当着人家的面,这样喂来喂去的,多不好意思。
可是顾北弦好胜,她不能不给他面子,便张嘴吃下,笑着说:“你也吃。”
顾北弦嗯一声,指了指她面前的燕窝,“你喂我。”
苏婳哭笑不得。
不过今天这饭局,是她叫他来的,面子自然得给足,便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