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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将军,你说什么?卑职怎么听不懂?”卢胖子畏畏缩缩的装傻,躲到甘国城侧面,战战兢兢的说道:“卑职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当今皇上。没什么,新主子,老主子……”
“哼哼。”高得捷狞笑几声,不再理会卢胖子,吴应麒则满脸杀气,瞪着卢胖子的眼中仿佛已在喷火。卢胖子更是胆怯,躲得更远,又悄悄的一拉甘国城袖子,低声说道:“甘公子,你带碎银子没有?”
“碎银子?带了,你要干什么?”甘国城满头雾水,心说这荒山野岭的,你要碎银子买什么?
“一会,公子记得用银子试试酒菜。”卢胖子低声答道。
“哦,这样啊。”甘国城恍然大悟,微笑着低声说道:“多谢提醒,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除非他们是想被诛九族,否则是绝对不敢在我们的酒菜里下毒的。”
卢胖子点点头,不再说话,同时乘着这个机会,甘文焜也仔细打量起怒勒峰大营来,和卢胖子介绍的一样,吴三桂军新增设的这个大营分为了内外两层,外层主要用于驻兵和安顿家眷,内营则将高耸入云的怒勒峰尽数收入营中,山上树木青翠,怪石林立,不要说藏几门火炮了,就是藏上万余大军,一时半会也难以寻到踪迹。背靠牛拦江的后营处无时无刻不在冒着黑烟,浓烟滚滚,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烧些什么。大营四周则全是经过人工整理的荒地旷野,别说树木了,就是灌木丛都看不到一丛,一目了然,还随时可以看到吴军将士列队巡逻,从根本上杜绝了外人悄悄靠近潜入的可能。
见此情景,甘文焜难免有些发愁,心中暗骂,“是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发现的这个鬼地方?在这里秘密铸造火炮,除非是公然闯入检查,否则外人根本没可能发现嘛。”
“阿嚏!”卢胖子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揉了揉鼻子,忽然又冲着吴应麒点头哈腰的说道:“二王子,你能不能把孙殿英孙主簿请出来一下?上次他向卑职讨教的竖炉技术,卑职已经托人从广州买来了与之有关的西洋书籍,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帮上他的忙?”
听到卢胖子这话,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一起竖起了耳朵,眼角也死死盯到了吴应麒和高得捷两人脸上,而吴应麒和高得捷一起脸色一变,然后吴应麒赶紧转过脸去,冲高得捷问道:“老高,我们这里,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啊。”高得捷表情更是糊涂,“有这个人吗?”
“怎么没有?”卢胖子急了,迫不及待的站出来说道:“上次他带人去卑职的县衙,还借走了卑职的一本西洋炼铁书。”
吴应麒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铁青着脸嘶吼道:“老子晓不得!”
“我去问问。”高得捷转过身体,冲着后面的吴军士卒嚷嚷道:“你们,去一个人问问,怒勒峰大营里,有没有这个叫孙殿英的主簿的,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
“没有的话,赶快回来回话?”甘文焜一下子就听出了高得捷话中的语病,心中冷笑之余也非常清楚——自己今天,是肯定见不到这个神秘的孙殿英了。
果不其然,高得捷派去的人很快来了回音,说是在这之前,怒勒峰大营里确实是有一个叫孙殿英的主簿,只是这个孙殿英在钱粮帐目上有点手脚不干净,四个多月以前已经被驱逐出营,现在不知所踪。卢胖子一听急了,忙嚷嚷道:“四个多月前就已经被驱逐出营了?不可能!最多两个月前,我还在营里见过他一次!”
“卢大人,可能是你记错了吧?”高得捷冷笑反问道。
“绝对没错……”卢胖子本还想嚷嚷,可是看到吴应麒和高得捷脸上的杀气,卢胖子还是把脑袋一缩,战战兢兢的梢:“可能……,大概,是卑职记错了。”
吴应麒再眼睛一瞪,卢胖子更是胆怯,只得低着脑袋说道:“卑职想起来了,是卑职记错时间了,卑职最后一次看到孙先生,是在五个月前。”甘文焜兄弟父子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不说话,却全都心里有数——这个孙殿英,绝对有问题!还是绝对有大问题!
……
在怒勒峰大营外匆匆用过一顿午饭,又和吴国贵等人虚情假意了几句,甘文焜一行便在高得捷亲自率军的‘护送’下,从怒勒峰回到了曲靖城里。而当回到了甘文焜的行辕后房中后,卢胖子连仆人都来不及赶开,当场就向甘文焜双膝跪下,嚎啕大哭起来,“总督大人,下官这一次死定了,你一定要救救下官,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起来,起来。”甘文焜亲自搀起卢胖子,安慰道:“三好,今天的事我也亲眼看到了,你为了帮我查出真相,得罪了吴应麒和吴国贵这帮逆贼,确实会让他们记恨在心。不过你也放心,你是朝廷命官,他们除非想公然造反,否则是绝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总督大人,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卢胖子嚎啕大哭道:“就算他们不敢明着来,也会暗着来啊,卑职身在曲靖,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想弄死卑职,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啊。总督大人,我求求你了,给我换一个地方做官,要不就赶快把总督衙门搬到曲靖来吧,只有在你的羽翼庇护下,卑职才能稍微放心一二啊。”
卢胖子的美梦有些做得太天真了些,甘文焜初到云贵,立足未稳,既没得人心更没得军心,曲靖这里又离平西王府老巢昆明这么近,还驻扎得有大量吴三桂的精锐军队,甘文焜敢冒冒失失的就把总督衙门立即搬来么?当下甘文焜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三好,总督衙门搬迁的事,我当然会慎重考虑。但是把你调离曲靖,这点我实在不敢做主——你是什么人?皇上亲自派来曲靖的心腹重臣,还把曲靖绿营也交给了你,等于是把曲靖这个滇黔咽喉托付给了你,我能把你随便调走么?”
“还有,卢大人,不要怪本官苛责。”甘文焜又补充道:“你的脾气实在太直了一些,凡事不经头脑,上次在贵阳你和我第一见面就拂袖而去,我可以不责怪你,可是你在平西王府的人面前,能这么做吗?象今天的事,你完全可以做得再策略一些,不能这么太过着于痕迹,让吴应麒他们一眼就看出你完全倒向了我。”
“卑职无能。”卢胖子惭愧的低下了脑袋,说道:“卑职当时也是急了,急着想让总督大人亲眼一见那个孙殿英,所以说话做事就太没经过头脑,直接就说了出来。卑职该死,卑职辜负了皇上和总督大人的重托,看来以后,卑职是很难再获得平西王府信任,为皇上和总督大人刺探平西王府的消息了。”
“等等。”甘文焜也不笨,被卢胖子这么一提醒,甘文焜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打断卢胖子的话后,甘文焜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突然又说道:“三好,你敢不敢重新回平西王府卧底?为本督刺探消息?”
“这老小子不傻啊?”卢胖子心中一喜——这话本来可是卢胖子准备自己说的,现在甘文焜自己提出来,卢胖子就更是求之不得了。不过窃喜归窃喜,卢胖子脸上却尽是惊讶神色,张口结舌的说道:“让……让卑职重回平西王府卧底,可能吗?他们怎么可能再相信我?”
“我给你两件礼物,你拿着这两件礼物去送给吴应麒他们,他们绝对会更相信你。”甘文焜果断竖起两根指头,说道:“第一件礼物,我这次去昆明的时候,暗中查出了吴三桂有冒领行粮的罪行,正准备上本弹劾于他,你可以把我的这道折子照抄一遍,拿去送给吴应麒那个草包!”
(注:行粮是指行军途中或在外执行任务时加发的粮饷,《平吴录》记载:甘文焜担任云贵总督期间,曾弹劾吴三桂未有兵事仍冒领行粮,导致小麻子逼着吴三桂退回多领粮草,让吴老汉奸很是破了一笔大财。)
“第二件礼物嘛。”甘文焜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把朝廷安插在吴藩军队中的一部分内线名单给你,让你送去给吴三桂!”
“什么?总督大人你疯了?!”卢胖子大惊失色。
“我没疯,只有这样做,你才能过这一关,也更能获得平西王府的信任!”甘文焜严肃说道:“你拿着这两份礼物去给吴三桂,告诉他,你之所以这段时间倒向于我,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套取对他吴三桂不利的消息。今天这事,你就是在我面前上演的一出苦肉计,也凭此获得了我的信任,从我身上得到了这些东西,今后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你应该明白了吧?”
“妙啊。”甘国城惊喜说道:“父帅这一手实在是高,卢大人拿着这些东西去见了吴三桂,今天的所有事都有了解释,同时还可以更进一步获得吴三桂的信任,从而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拿到吴三桂老东西秘密铸炮的真凭实据!”
“为了让卢大人重新获得吴三桂的信任,牺牲一些无关痛痒的内线,值得!”甘文炯也斩钉截铁的附和。
“总督大人,恕卑职不敢从命。”唯一持反对意见的竟然是卢胖子本人,连连摇头拒绝。
“卢大人,你傻了?”甘国城惊讶问道:“我父帅为了保住你,做出这么多牺牲,你竟然还拒绝他的好意。”
“两个原因。”卢胖子战战兢兢的说道:“第一,孙殿英的事我没办法向吴应麒解释,那个人是我告诉给总督大人你的,又是我要他出来和总督大人你见面的,吴应麒追问起原因,我怎么解释?”
“这个还不容易?”甘文焜笑了,说道:“你就对吴应麒说,说是我向你提起孙殿英这个人,说这个人值得注意,要你帮我找出这个人来的,不就成了?到时候吴应麒只会疑心他的内部那里出了奸细,所以才走漏风声到了我这里,你不也就洗清嫌疑了?”
“这个……,这个倒是好法子。”卢胖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但总督大人,请恕卑职还是不敢领命——总督大人你也知道,因为卑职感情专一,只爱糟糠之妻,多次拒绝了四格格的【创建和谐家园】,四格格大概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就事事处处针对卑职,想方设法陷害卑职,现在总督大人为了保住卑职,要牺牲一些大清忠臣,让四格格知道了,还不是更得有话说啊?”
“关于四格格那边,你放心。”甘文焜冷笑说道:“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因为她的个人【创建和谐家园】得不到满足,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竟然想借本督的手陷害你这么一位忠心可鉴日月的大清忠臣,陷本督于不忠不义之地,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督牺牲她的几个奴才,也是应该的。你放心,这事她不会知道。”
“那……,那卑职就叩谢总督大人的垂爱了。”卢胖子终于答应,抹着眼泪又要给甘文焜行礼,甘文焜则一把搀住卢胖子,柔声说道:“三好,不必了,不必了,从今往后,本督在曲靖这个咽喉之地的大小事务,可就要全部拜托你了。你只要好好办差,替本督扼住这个云贵咽喉,就是对本督最好的答谢了。”
“总督大人的知遇之恩,卑职没齿难忘。”卢胖子又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道:“请总督大人放心,事起突然之时,只要卑职还有一口气在,这曲靖城,就一定还在大清朝廷手里,还在总督大人……你的手里……”
“我相信,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甘文焜拍着卢胖子不断抽泣颤抖的肩膀安慰,又微笑说道:“三好,我早就听说了,你是我大清难得的西学【创建和谐家园】之一,在重新获得了吴藩信任之后,他们如果又要你帮什么忙,你可以去帮,不用向我禀报。总之,一定要想办法摸清楚怒勒峰大营的真相,还有那个孙殿英的真相,明白不?”
“卑职……明白。”卢胖子哽咽点头,感激感动之至——心里则在琢磨,“这一关是勉强过了,下一步,看来是要让孙殿英这个人物丰满起来,有血有肉起来,这些我才可以躲到后面专心研究新式武器。然后的再下一步,我又该怎么做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好的时代
当甘文焜和卢胖子联手把吴老汉奸有可能在秘密铸造红夷大炮的消息送到京城时,不管是小麻子也好,还是小麻子最大也最可靠的靠山孝庄老妖婆也好,都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这件事情了——因为就在螨清麻子八年的九月初三这天,鳌拜的侄子瓜尔佳·富顺,忽然接管了长城镇罗关的控制权!
本来小小一个镇罗关,根本就无关痛痒的,镇罗关的守将也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关口守备,更加无关痛痒,而且富顺之前还是一个正四品佐领,因为不小心犯了点差错被鳌拜大义灭亲降了两级,发配到了镇罗关当守备,对于鳌拜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小麻子一党应该是感到幸灾乐祸的。
——可问题是,这个镇罗关要死不死,恰好卡住了热河(承德)驻军南下京城的唯一咽喉啊!这也就是说,事起突然之时,小麻子和孝庄的秘密依仗热河驻军要想南下勤王,不管是公开调动或者秘密调遣,都已经不可能逃过鳌拜的察觉!而且最少也能为鳌拜提供一到两天的应急反应时间!
因为事先就连小麻子都不知道热河驻军的重要性,所以消息传到宫中之时,小麻子开始还并没有怎么在意,可久经风浪的孝庄老妖婆却一反常态,骇然失色的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之上,失声惊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哀家秘密埋伏在关外的这支奇兵,鳌拜是如何察觉的?那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
“祖母,热河驻军是你布置的奇兵?”看到孝庄的这副惊骇模样,小麻子顿时明白事情不妙,赶紧问道:“怎么事先孙儿对此一无所知?”
孝庄没有立即回答,许久后,孝庄才一脸沮丧的说道:“孙儿,现在也该告诉你了,早在两年前你刚刚亲政之时,哀家就已经暗中着手控制热河驻军,将热河驻军中的瓜尔佳氏将领或升或调或找由头贬斥,换上忠于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上三旗将领,替你秘密掌握了这三万精锐大军,只等动手之时当做奇兵使用,杀鳌拜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保密,在这之前,哀家才没有在你面前吐露过一个字。”
“什么?那鳌拜是怎么知道的?”小麻子比孝庄更是震惊,惊叫道:“这事祖母你把孙儿都瞒了,鳌拜是如何得知了?那里出的问题?”
孝庄摇头,缓缓说道:“热河驻军这件事,准确来说只有哀家和苏麻喇姑知道全部情况,就连秘密替哀家办差的热河都统,也只知道一半——哀家只是让他驱逐了热河驻军里的瓜尔佳氏将领,又赐给了他一道密封懿旨,命令他直到收到哀家的信鸽传书才许打开懿旨阅读,依旨行事,以策万一。按理来说,鳌拜不可能刺探到哀家这么机密的动作啊?难道说,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分析,发现了这一点?”
“还有两个可能。”苏麻喇姑补充道:“一是整件事完全是一个巧合,鳌拜贬斥富顺确实是大义灭亲,只是无意中把富顺安排到了镇罗关当差。二是鳌拜也在打热河驻军的主意,结果一番试探下来,无意之中发现了老佛爷的布置,这才赶紧控制了镇罗关,扼住热河驻军的入京咽喉。”
“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巧合,我们又去想办法富顺调开,只会更加的打草惊蛇。”孝庄摇头,沉声说道:“重要的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更被动了,之前苦心布置的热河奇兵,也已经失去效果了。在这种情况下,热河驻军一有异动,鳌拜就立即明白,我们要动手了!”
这次换小麻子不说话了,铁青着麻脸盘算许久了,小麻子忽然也是重重一掌拍在龙案上,咬着牙齿嘶吼道:“祖母,事已至此,再懊悔也没用了,孙儿请祖母恩准,允许孙儿发动武英殿计划,和鳌拜拼一个你死我活!”
“万万不可冲动!”孝庄断然否决,严肃说道:“现在九门兵权已经落入鳌拜之手,丰台大营与密云驻军也已经被鳌拜党羽控制近半,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武英殿计划就算顺利成功,将鳌拜绳之以法,遍布朝野的鳌拜党羽也不会答应,甚至可能反戈一击,将你我祖孙二人诛杀!”
“可孙儿如果不冒险一搏,鳌拜也不会放过孙儿和祖母你了!”小麻子随手抓起龙案上的黄金砚台,发泄似的紧紧攥着,咬牙切齿的说道:“鳌拜这个狗贼矫诏弄权,欺君罔上,毒害京畿重将,夺取九门兵权,还外结督抚藩王,篡逆之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若再不奋起一搏,和鳌拜拼一个鱼死网破,诛杀这个乱臣贼子,将来也只有束手待毙的命运!”
说到这,小麻子昂起脑袋,看着养心殿顶上的藻井,一字一句的嘶吼道:“朕不能做阿斗!朕不能做汉献帝!朕更不能做后周柴宗训!朕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是八旗的骄傲,是天子,是大清之主!朕要自己主宰天下,做一代令主,千古一帝!在朕的治下,绝不容许出现鳌拜和吴三桂这样的奸臣贼王!朕绝不容许——!”
小麻子的这番话发自肺腑,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就连孝庄这样久经政治风险的老妖婆也听得心摇神动,热血沸腾。但冷静下来后,孝庄还是大摇其头,说道:“孙儿,你有这样的志向,祖母十分欣慰。但是,要想做一代令主,千古一帝,就绝对不能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更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要慎动,而不能冲动!祖母还是那句话,现在发动武英殿计划,你毫无胜算,就算拿下了鳌拜,也没有办法能够挡住鳌拜党羽的反扑!”
“朕可以把鳌拜的党羽调离京城!”小麻子激动的说道:“早在今年正月之前,朕就已经和明珠、索额图他们制订了一个完整的散党计划,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一旦发动,可以在两个月内把鳌拜的重要党羽调离京城,届时再发动武英殿计划,定然可以马到成功!”
“那么,穆里玛你打算怎么办?”孝庄一瓢冷水泼到小麻子脑袋上,说道:“鳌拜的其他党羽也就罢了,手握九门兵权的穆里玛打算该怎么办?是调往外地,还是收买笼络,或者直接派人暗杀?你一动穆里玛,不就等于告诉鳌拜,你准备对他动手了?”
小麻子哑口无言,也益发痛恨那个给鳌拜出主意的坏种,也就是建议鳌拜抢在自己动手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拿下九门兵权的那个坏种——这家伙到底该有多缺德,才给鳌拜出了这么一个断子绝孙的馊主意啊?!
板着脸盘算了许久后,小麻子终于无可奈何的向孝庄问道:“祖母,那儿皇到底应该怎么办?”
“封鳌拜为一等公。”孝庄淡淡答道:“先稳住他,再静观其变,等下一个机会。”
“还要继续静观其变?”小麻子倒不是舍不得再给鳌拜封一个一等公爵,只是痛苦的问道:“那么祖母能不能告诉儿皇,儿皇究竟还要忍让多久?还要等待多少时间?”
“肯定不会很长了。”孝庄的回答几乎让小麻子气绝,“你比鳌拜年轻得多,大不了你还可以学你的父皇,学前明的万历皇帝,用时间熬死权臣再慢慢秋后算帐。”
要换别人对小麻子这么说话,小麻子铁定一记耳光抽过去了,可是现在说这话的是孝庄老妖婆,小麻子也就只好苦笑着自嘲了,“那么儿皇以后一定天天到太庙上香,恳求上天保佑,让鳌拜和睿亲王、张居正一样的短命吧。”
孝庄面色平静,就好象没有听到孙子话里的嘲讽之意一样——孝庄也习惯了,以前她用这招拖死多尔衮保住儿子时,遭到类似的嘲讽更多,也更恶毒,这会自然更不会在意孙子的一两句牢骚了。待小麻子发泄够了后,孝庄站起身来,说道:“孙儿,如果没别的事了,那哀家就先回去了。苏麻,搀哀家回慈宁宫。”
“祖母,请稍等。”小麻子叫住孝庄,说道:“云贵总督甘文焜和曲靖知县卢一峰联名密奏,怀疑吴三桂有可能正在新建的曲靖怒勒峰大营中秘密铸造红夷大炮,请旨示下,不知祖母怎么看这个消息?”
“有确凿证据吗?”孝庄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没有。”小麻子无可奈何的说道:“他们只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和分析,才产生的这个怀疑。另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怀疑帮助制造吴三桂军中工匠铸炮的技师,很可能是一个叫孙殿英的前明余孽,另外甘文焜还怀疑,这个孙殿英也可能还是前明大学士孙承宗的后裔,是罪人之后!”
“确定没有?人抓到没有?”孝庄继续反问。
“还没有确定。”小麻子答道:“吴三桂的军队不受甘文焜节制,又把怒勒峰大营看得极紧,甘文焜要想入内,必须获得朕的圣旨或者吴三桂的手令。卢一峰虽然精通西学,却对火器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吴三桂对他既不重视也不完全信任,只能偶尔进到这个大营的外营指导炉火技术,无法接触核心。”
“那就让他们慢慢查吧。”孝庄轻松的说道:“我觉得,你可以给一道甘文焜强行搜查怒勒峰大营的圣旨,但是不能让他马上搜,必须不见兔子不撒鹰,得等卢一峰拿到一部分真凭实据,确认了吴三桂确实在那里铸炮,再突然出手搜查,一击致命!否则的话,万一甘文焜和卢一峰打草惊蛇让吴三桂转移了罪证,或者他们的推断有误,那么吴三桂拿住把柄,告甘文焜一个诋毁诬陷藩王的罪名,你才不好收拾。”
“可是吴三桂万一真的在铸造红夷大炮怎么办?那个奸王私自铸炮,肯定意图不轨啊!”小麻子万分担心——他可不想看到吴三桂的军力再一次加强。
“你连近在咫尺的鳌拜都可以暂时容忍,为什么又不能暂时容忍一个远在天边的吴三桂?”孝庄的语气颇为轻松,轻描淡写的说道:“更何况,红夷大炮的威力既没有袁崇焕吹嘘的那么大,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铸造。”
“当年,孔有德归顺我们大清,带来了前明最好的铸炮工匠和西洋铸炮技师,你的祖父太宗皇帝用了八年时间摸索实验,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总共才铸成了三十七门红夷大炮,还只能用来轰击城墙,根本无法用于野战。吴三桂就算有一个铸炮技师,没有熟练的铸炮工匠和铸炮经验,又能铸出多少红夷大炮?”
“这倒也是。”小麻子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很有道理——当年自己向南怀仁请教铸炮工艺,南怀仁也曾说过,就算人手和材料足够,工匠工艺精湛还经验丰富,铸成一门红夷大炮也得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吴三桂铸炮从零开始,就算有一个从南洋回来的前明余孽指导,八年时间里,还未必能象自己祖父那样,铸出三十七门能够应用于战场的大炮。
想到这里,小麻子点头说道:“那好吧,那就把这事交给甘文焜和卢一峰了,等慢慢掌握了真凭实据,再把吴三桂的铸炮工地一锅端了。”
孝庄叹了口气,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招呼苏麻喇姑把自己搀出了养心殿,可是回到慈宁宫后,孝庄却单独向苏麻喇姑吩咐道:“去给孔四贞传一道懿旨,叫她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哀家要微服出宫,和她一起去见一见鳌拜。记住,这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
“老佛爷,你要去向鳌拜低头?”苏麻喇姑是孝庄的知己,一下子就明白了孝庄的用意。
“呵。”孝庄苦笑一声,情绪低落的说道:“九门兵权尽数落入鳌拜之手,丰台和密云两座大营的驻军又被鳌拜安插的党羽牵制,无法动弹,最后的依仗热河驻军也被鳌拜卡住了脖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哀家和皇上的计划,都已经被鳌拜知晓,被他了如指掌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反扑?”
“没有机会反扑,祖孙俩孤儿寡母的身家性命也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死予夺尽皆决于他人之手——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去向鳌拜低头,求他看在大清列祖列宗的份上,不要废掉哀家这个孙子,不要谋朝篡位,哀家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佛爷,你的苦心,如果皇上能明白就好了。”苏麻喇姑同情的附和一句,末了,苏麻喇姑又苦笑道:“可惜奴婢已经老了,能不能稳住鳌拜,就只能指望在四格格身上了。”
“哀家收她做义女,传授给她这么多,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的。”孝庄平静说道:“她是我的干女儿,也是我的衣钵传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
“老佛爷,你看能不能这样?”苏麻喇姑忽然说道:“吴三桂这些年来与朝廷的矛盾日益尖锐,现在又秘密铸造火炮,不轨之意已经昭然若揭。现在鳌拜与他亲如手足,不过是为了笼络收买,让他和鳌拜联手对抗皇上而已,实际上对吴三桂未必就没有戒心,老佛爷何不来一手驱虎吞狼,让鳌拜去剿灭吴三桂呢?如果此举成功,既可以除掉吴三桂这个隐患,又可以分散鳌拜精力,乘机行事,甚至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那皇上不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苏麻喇姑的提议看似荒唐无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为了除掉吴三桂和鳌拜而导致天下生灵涂炭,硝烟四起——可是孝庄仔细一想,却又觉得非常有理。毕竟,如果任由吴三桂这么发展壮大下去,螨清朝廷和吴三桂之间迟早也会兵戈相见,既然一定要打这场大仗,又何不让久经沙场的鳌拜去打这仗?
想到这里,孝庄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慢慢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鳌拜稳住。哀家现在都已经在担心,鳌拜忽然夺走镇罗关的控制权,会不会是他打算动手的前兆?再不赶快稳住他,玄烨的皇位,可真的就坐不稳了。”
……
孝庄老妖婆的谨慎和忍让,阻止小麻子实行武英殿计划的决定,确实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小麻子的命——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某个胖胖的祸害,给鳌拜讲了一个极其精彩的故事的缘故。在清楚这个武英殿计划一切细节的情况下,小麻子再打算象历史那样用一群少年侍卫拿下鳌拜,那等于就是自寻死路,鳌拜也必然会弑君自立——最少也得宰了小麻子,换一个更年轻的小野猪皮后代当皇帝,独擅大权!
而孝庄察觉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决定向鳌拜的举动呢,却又保住了小麻子的皇位。因为正如孝庄所料,控制镇罗关扼住热河驻军南下咽喉的举动,确实是鳌拜准备动手的前兆——当然了,这也是某个熟知历史的祸害通过平西王府,给鳌拜出的馊主意。
除了极少数几个当事人外,没有外人知道那一个晚上,孝庄到了鳌府之后,在鳌拜的书房里和鳌拜单独谈了些什么,甚至就连孝庄的绝对心腹苏麻喇姑和孔四贞,还有鳌拜的绝对心腹班布尔善和穆里玛,也只看到孝庄和鳌拜密谈了近两个时辰出来时,两人的脸上都还挂着泪痕,两人的膝盖之上,也都带着污渍。
同时,擅于洞悉人心的孝庄再一次挽救了大清王朝,也象挽救自己皇帝儿子一样,再一次挽救自己的皇帝孙子。在孝庄的苦苦哀求之下,极为念旧又一直对野猪皮家族忠心耿耿的鳌拜心肠一软,万事具备不欠东风只等动手的废立计划被鳌拜下令停止,所有一切的准备也悄悄撤除,剑拔弩张的京城局势终于得到缓和。
孝庄的忍让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鳌拜实力再一次得到增强,穆里玛被正式册封为九门提督,名正言顺的控制九门兵权,孝庄用自己和孙子的性命为担保,换取了鳌拜的一步退让,不再实行废立计划。而小麻子呢,也在孝庄的劝说和命令下,含着眼泪交出好不容易收到手中的许多权力,京畿兵权,文官选拔权,武将选拔权,财政收支大权……
鳌拜和小麻子各退一步之后,鳌拜获得了许多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利益,与鳌拜结盟的平西王府,也成了这场君臣相争的真正赢家!从鳌拜手里弄到无数急需的战略物资不说,还浑水摸鱼拿到了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的特权,而这个特权光是在康麻子八年一年之中,就给平西王府带来了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八旗福寿膏销售收入,让平西王府上上下下个个捞得盆满钵溢,欣喜若狂!也让小麻子、耿继茂和尚可喜等几大势力妒忌得双眼血红,捶胸顿足——当然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注意力已经逐渐从小麻子身上转移的鳌拜。
其实平西王府赢得最多的不是银子,在孝庄和小麻子还没有完全让鳌拜彻底放松警惕的这段时间里,在小麻子无可奈何的注视中,还有在鳌拜有意无意的暂时纵容下,平西王府和卢胖子都赢得了一段无比宝贵的战略准备时间!屯粮积草,招兵买马,积蓄军饷,开发武器,生产出了一种接一种强大而又歹毒的邪恶武器,平西王府上上下下的个人野心,也随之慢慢滋长,甚至象野草一样疯长!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卢胖子亲自设计的原始火箭车第一次在滇池湖边试射,二十枚原始火箭拖拽着火蛇,闪电一样击中五里外的靶标,将三十座人高土靶炸得粉碎、夷为一片平地之时,试验场上立时响起了吴军将士雷鸣一般的整齐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插云霄,“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怎么样,还满意吧?”卢胖子凑到捻须微笑的吴三桂面前,满脸谄媚的说道。
“满意!怎么不满意?!”吴三桂重重一拍卢胖子肩膀,大笑道:“一峰,虽然你不缺银子,但孤今天一定要赏你!你绝对不能象以前那样推辞了!说,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