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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他娘的,没骨气的狗东西!”彰泰贝子爷勃然大怒,又向细作挥手说道:“好,你这件事干得很漂亮,下去领赏吧。”
清军细作大喜,赶紧道谢而去,彰泰贝子爷则匆匆回到后房,让临时在湖口县中雇佣来的师爷提笔,向康麻子上书报捷,一口咬定是自己在九江大战中指挥若定,重创吴狗攻城大军,杀敌过万,还炮中吴狗东路军主帅卢胖子,致其重伤垂死——只是最后因为城中出了内奸,打开城门迎接吴狗军队进城,九江城才被吴狗攻破!
于是乎,在彰泰贝子爷的刻意推动下,九江清军炮伤吴军东路军主帅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赣北清军的两大重镇安庆和南昌城中。听到这消息,正在为九江沦陷而胆战心惊的南昌清军当然是欣喜若狂,心中大定;而螨清朝廷的南征主帅希尔根也是又惊又喜又疑,生怕彰泰是为了不背罪责而故意捏造的假消息,赶紧再度派出副手哈尔噶齐赶赴湖口,到现场去确认这个惊天消息。
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至少江西总督董卫国就倒足了大霉,被杨捷派人强行送到安庆失去对江西军队的指挥权就不说了,这眼看着九江在彰泰的愚蠢指挥下迅速沦陷,自己的冤情即将得到洗清,九江战场上却又爆出了彰泰炮伤卢胖子的惊天新闻,董卫国总督大人的前途命运,就真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即便是对董卫国极其欣赏重视的希尔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宝全部押在董卫国身上,先斩后奏剥夺彰泰的指挥权,把江西军队的指挥权重新交还给董卫国,只能派出八百里加急快马飞奏康麻子,等待康麻子的旨意定夺。
可能是彰泰贝子爷应该否极泰来了吧,哈尔噶齐抵达湖口县城的当天晚上,在哈尔噶齐面前大大吹嘘了一通自己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炮伤卢胖子的光辉战绩后,二更时分,鄱阳湖东岸的巡哨士卒忽然来报,说是发现鄱阳湖对面逃来一名清军士卒,自称曾经是彰泰贝子爷当初的亲兵邱升,在九江大战中不幸与彰泰贝子爷失散后又不幸被吴狗俘虏,现在反正归来,并且有军情大事要向彰泰贝子爷奏报。彰泰贝子爷闻讯大喜,赶紧放下通夜彻读的兵书,连夜接见这个旧日亲兵。
很快的,辫子已经被强迫剪掉了的邱升被押到彰泰贝子爷面前,而且经过彰泰贝子爷的亲自仔细辨认,这个邱升也确实是自己以前的亲兵无疑。彰泰贝子爷更是欢喜,吩咐士兵给邱升松绑之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快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九江城里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主子,奴才总算是见到你了。”邱升眼泪汪汪的磕头说道:“奴才那一天在大战中和主子失散后,不幸被吴狗包围,旁边的弟兄都投降了,奴才没办法,就只好跟着投降。不过奴才绝对不是真心想要背叛主子,只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这才假装向吴狗投降,想等到一有机会就逃回来,重新给主子效力。”
“这我知道,你的忠心,本贝子素来相信。”彰泰贝子爷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奴才是被伊坦布将军悄悄放回来的,还带来了伊坦布将军的亲笔书信。”邱升抹着眼泪,从怀中拿出一封贴身收藏的书信,又详细介绍起了自己被俘后的情况,原来邱升被吴军俘虏之后,因为身份是【创建和谐家园】包衣又表示愿意加入吴军,所以没受到太多刁难就被吴军留下,并且被编入了吴军扬威将军韩大任的步兵队伍。
紧接着,同样向吴军投降的彰泰贝子爱将伊坦布也被编入韩大任军中,同时因为伊坦布颇得韩大任赏识,还在韩大任军中担任了一个不小的官职,单独率领一支由清军降兵组成的步兵军队,邱升也被编制进了这支军队。两人见面后,伊坦布认出邱升身份,便暗中告诉邱升,自己是因为被逼无奈才向吴军投降,同时向吴军将领大肆行贿,就是为了保住有用之身等待清军反攻时反正,还问邱升愿不愿意与自己联手寻机反正?邱升与伊坦布情投意合,自然一口答应。
也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吴军主帅卢胖子中炮重伤,不能理事,群龙无首的吴军众将顿时分裂为了两派,一派以吴军铁骑左翼将军高得捷为首,一派以吴军扬威将军韩大任为首,为了争夺卢胖子伤重不治后腾出来的东路军主帅位置斗得不可开交,几乎到了水火不能相容的地步。伊坦布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利用自己颇得韩大任信任的机会,利用出城巡哨的机会把邱升放过鄱阳湖,到东岸的湖口县联络彰泰,奏报九江实情,请求彰泰尽快出兵反攻九江城,自己愿做内应,在清军攻城之时忽然打开城门,帮助彰泰把城中吴狗杀光杀绝,一报前日之仇。
“我军反攻的时候,伊坦布他真有把握打开城门?”彰泰贝子爷欣喜若狂的问道。
“伊坦布将军说了,他有绝对把握。”邱升老实答道:“一是伊坦布将军他不敢欺瞒主子,他之前很是攒了一笔钱财,城破之后把这些钱财全部拿了出来向吴狗韩大任行贿,取得了韩大任的绝对信任。二是伊坦布将军他联络了许多心怀主子的大清将士,只等我军攻城之时,便在城内忽然起事,打开城门迎接大清军队进城。三是九江城里的吴狗现在已经乱了,高得捷和韩大任两条吴狗为了接替卢一峰狗贼的主帅位置,斗得热火朝天,还在大街上公开打过架,等到我们大清的军队反攻之时,吴狗肯定不会全力守城。”
“天助我大清啊!”彰泰贝子爷激动得全身发抖,赶紧接过心腹伊坦布的亲笔书信,发现这个自己亲手提拔了和董卫国心腹嫡系对抗的爱将伊坦布在信中所言,与邱升的口头述说大同小异,都是表示自己只是为了反正才权且投降,只等大清军队发起反击就在城中起事,打开城门迎接清军入城杀贼。
“天助我大清,天助我彰泰啊!”彰泰贝子爷乐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抱着邱升亲上几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彰泰贝子爷迅速盘算片刻,又向邱升问道:“邱升,本贝子有一个差事交给你,你敢不敢去干?”
“主子吩咐,奴才肝脑涂地,赴汤蹈火。”邱升恭敬答道。
“你敢不敢再回九江城去?”彰泰贝子爷紧张问道:“我有一封书信要你带回去交给伊坦布,再让你帮着伊坦布行事,等到大功告成之后,本贝子自有重赏。”
“这个……”邱升面露难色——顺便说一句,这位倒霉的邱小哥又是卢胖子的死间,被伊坦布派来和彰泰联系不假,但伊坦布背后有没有其他魔爪,邱小哥就不知情了,所以这会好不容易逃回湖口,邱小哥自然不想再回九江那个狼穴虎口了。
“怎么?不敢?”彰泰贝子爷拉长了脸。
“主子吩咐,奴才岂敢不从?”邱升耸拉着脑袋答道。
“很好。”彰泰贝子爷满意点头,又拍着邱升的肩膀许诺道:“事成之后,我会赏你一千两银子,足够你快快活活的过下半辈子了。”
邱升开始心动,鼓起勇气磕头答应。当下彰泰贝子爷立即提笔给心腹伊坦布回信,先是对伊坦布大大褒奖一通,然后又与伊坦布约定,让伊坦布在九江城中耐心潜伏,自己不日就会再率大军重回九江,到时候伊坦布在城中举事,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九江城,全歼城中吴狗,一报前日血仇!
将书信密封交给邱升,又派心腹将邱升连夜又送过湖后,彰泰贝子爷又马上提笔,以大清定远靖寇大将军的名誉,给南昌城的守将赵国柞和都统席布下了一道死命令,命令他们出兵两万火速北上,到南康府城与自军会合,联手反攻九江!末了,彰泰贝子爷不顾夜色已深,又拿起伊坦布的亲笔书信,屁颠屁颠的去找希尔根的副手礼部尚书哈尔噶齐,准备鼓动安庆清军也出动大军,与南昌清军联手反攻九江,一雪前日守城大战的奇耻大辱!
“吴狗!给贝子爷我等着!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前几天不小心让你们捡了点小便宜,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一次,本贝子不把九江城重新拿回来,不把你们杀光杀绝,本贝子我就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第二百七十九章 欲盖弥彰
“这个伊坦布,靠得住吗?”
与彰泰贝子爷的冒失轻信不同,螨清定南副将军、礼部螨尚书哈尔噶齐显然比较冷静,仔细看完伊坦布派邱升送来的书信,盘算许久后,哈尔噶齐向彰泰贝子爷问道:“伊坦布这个奴才,你对他了解有多少?你觉得他是否用这样的勇气和能力,能在九江城中组织我军降兵发难?”
“哈大人请放心,伊坦布这个人绝对靠得住,晚辈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在看人这方面还是很靠得住的。”彰泰贝子爷拍着胸口说道:“伊坦布是我们螨州正红旗的佐领出身,能征善战,有勇有谋,对皇上主子和大清朝廷都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这次因为叛贼做乱,打开城门迎接吴狗杀进九江城,他巷战失利才被迫投降,骗得吴狗信任后组织我军降兵举事,对他来说很正常,也有这个本事。”
哈尔噶齐不说话了,只是再次细读伊坦布的书信,凝神思索。彰泰贝子爷生怕这个将功赎罪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错过,忙又鼓动道:“哈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现在吴狗主帅卢一峰重伤将死,左右副手高得捷和韩大任两个狗贼为了争权夺利,内斗得不可开交,我们大清军队发起反击,不仅可以马上夺回九江城,还可以大败吴狗,甚至可以全歼吴狗!”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错失了这个天赐良机,等到吴三桂老贼另派走狗接任卢一峰狗贼,吴狗军心稳定,或者吴狗收兵返回湖广,再想歼灭他们,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为了把安庆的螨清主力也拖下水,帮助自己将功赎罪向螨清朝廷有个交代,彰泰贝子爷大展如簧之舌,百倍夸大九江吴军的内部问题,大肆鼓吹清军反攻九江如何容易简单,功劳如何盖世齐天,直说得是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哈尔噶齐则眉头紧锁,紧张盘算。直到彰泰贝子爷的嗓子都说哑了,嘴巴都说干了,哈尔噶齐才迟疑着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是反攻九江的大好机会,不过我做不了这个主,必须征得希尔根将军的同意。”
“哈大人,那你我联名给希尔根将军写一封信如何?”彰泰贝子爷迫不及待问道。
“如此大事,我必须面呈希尔根将军,当面向他奏报九江吴狗情况,与他协商是否出兵反攻。”哈尔噶齐答道。
“那么哈大人什么时候回安庆,我和你一起去面见希尔根将军?”彰泰贝子爷又紧张追问道。
“不急,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得办。”哈尔噶齐说道:“我必须得确认卢一峰狗贼的伤势,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被你的火炮打成重伤。”
“这还用确认吗?”彰泰贝子爷惨叫起来,“卢一峰狗贼被我的火炮打成重伤,九江城的城里城外都传遍了,还能有假?”
“怎么不用确认?”哈尔噶齐脸色严肃,冷笑说道:“贝子爷,你大概是没听说过卢一峰这个狗贼究竟有多狡猾吧?这些年来,他明里为主子效力,为主子监视吴三桂老贼,暗底下却向吴三桂老贼源源不绝的提供大清军情,出卖了无数大清机密,把无数的大清官员都耍得团团转,让无数的大清名臣在他面前都吃了大亏!和这么狡猾的蛮子打交道,不准备好一百个小心,万一又中计怎么办?”
“那么,哈大人打算如何确认卢一峰狗贼的伤势?”彰泰贝子爷无可奈何的问道。
“希尔根将军早就安排好了。”哈尔噶齐冷笑说道:“也是我们的运气,平南王爷尚可喜派侍卫张永祥携表进京,前天正好经过安庆,希尔根将军知道卢一峰狗贼是平南王爷的女婿,也知道卢一峰狗贼的正妻尚婉欹已经被平南王爷接回了广东,就让张永祥另派副手携表进京呈献主子,又让张永祥随我来到了湖口。就是打算利用平南王爷和卢一峰狗贼的翁婿关系,让张永祥冒充平南王爷的使者,进九江城和卢一峰见面,假意劝说卢一峰狗贼反正,乘机观察卢一峰狗贼的伤势情况。”
“是吗?”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忙说道:“那我这就去安排船只,明天就送平南王爷这个侍卫过湖,去和卢一峰狗贼见面。”
哈尔噶齐点头答应,当下彰泰贝子爷连夜准备船只,到了第二天清晨,哈尔噶齐果然派出平南王府的侍卫张永祥,日他携上礼物打起白旗乘船过湖,到吴军控制的鄱阳湖渡口联系,表明身份要求面见卢胖子。控制渡口的吴军李国栋部飞报入城,卢胖子闻讯大笑,“【创建和谐家园】迫不及待了,派人来试探我的伤势了。”
“东家,不能见。”王少伯马上建议道:“让平南王府的汉奸白跑一趟,【创建和谐家园】肯定以为东家你真的受伤了。”
“错了,必须得见。”卢胖子摇头,微笑说道:“如果我不见张永祥,【创建和谐家园】最多只是更进一步怀疑我真的已经受伤,但不会完全消除疑心,所以必须得见,必须得让张永祥亲眼看到我身受重伤的模样,【创建和谐家园】那边才会完全相信我真的已经受伤了。”
“可万一露出破绽怎么办?”王少伯担心的问道:“就算东家你是名角级别的演技,【创建和谐家园】使者看不出破绽,但是以东家你喜欢耍诈的名声,【创建和谐家园】还是不会完全相信啊。”
“山人自有妙计。”卢胖子邪邪一笑,招手把王少伯、肖二郎和朱方旦等人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嘀咕起来。
在鄱阳湖渡口等待了许久后,张永祥终于被吴军士兵押进了九江城,同时为了防止张永祥乘机刺探城中军情,吴军士兵还是用黑布把张永祥的眼睛蒙上才把他领进的九江城,一直到被押到吴军的总指挥部门内,张永祥眼上的黑布才被解开。而出现在张永祥眼前的,除了刺目的初春阳光之外,还有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卢胖子绝对心腹肖二郎。
刚一见面,肖二郎就笑道:“还真是张将军,还记得小人不?肖二郎。当年在广州,我家少爷拜见平南王爷的时候,我就守在王府门前等他,因为不小心挡了将军你的道路,还挨过你的大脚丫子。”
张永祥瞪大了眼睛,回忆许久才想起好象是有这事,自己之前好象是踹过这个肖二郎,惊讶于命运多变之余,张永祥忙拱手苦笑道:“肖将军勿怪,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前的事,是张永祥得罪,还望将军千万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我家少爷常教训我,旧恩不能忘,旧仇不可记,何况咱们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冤仇。”肖二郎嘻嘻一笑,又做了一个邀请姿势,笑道:“张将军,请吧,我家少爷正在和众将议事,顺便可以接见你。”
“谢肖将军。”张永祥赶紧答应,同时心里暗暗奇怪,“不是说卢一峰狗贼已经重伤将死了么?难道说真是谣言骗局?”
随着肖二郎进到大堂,未及行礼,张永祥一眼就看到曾经见过面的卢胖子高坐议事堂正中,和往日相比明显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苍白,小眼微闭,似乎在凝视着自己,两旁还站满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吴军将领。张永祥不敢怠慢,赶紧上去单膝跪下,抱拳行礼道:“奴才平南王府侍卫张永祥,拜见本家郡马爷,给郡马爷请安。”
卢胖子不说话,也不动弹,旁边站出一员吴军大将,喝道:“少他娘的套近乎!我们大将军的妻子,已经被你们不要脸的平南王府给骗回去了,也已经不是你们的什么郡马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大将军没功夫陪你唠叨。”
“这位将军,请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平南王府之所以把小格格接回广州,是因为王妃娘娘思念女儿,绝对没有什么恶意。”张永祥赶紧解释,又向卢胖子拱手说道:“郡马爷,奴才这次前来拜会郡马,是王爷有几句口信要奴才转告给郡马,不知郡马愿不愿听?”
“直接说,我家少爷听着呢。”这次回答的肖二郎。
“奇怪,卢一峰狗贼怎么不说话?”张永祥心中疑惑,嘴上则斟酌着说道:“老王爷命奴才转告王爷,吴藩逆天行事,造反谋逆,郡马爷你随他行事,不管是否出自自愿,老王爷都还给你一条生路,不管什么时间,不管什么情况,只要郡马爷你肯迷途知返,反正归来,老王爷都在皇上万岁面前保你不死,望你慎重思量,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失去这最后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吴军众将都已经哄堂大笑起来,之前那名吴军大将笑道:“小子,你们的狗王爷一定是吃错了药在说胡话吧?我们云贵大军高举义旗,六路齐出,【创建和谐家园】蛮夷覆灭已经是时间问题,你们的狗王爷也是自顾不暇,还想来劝降我们大将军?”
“这位将军,奴才只是个带信的人,听与不听,当然由郡马爷做主。”张永祥不卑不亢的回答,又偷眼看着卢胖子,试探道:“郡马爷,奴才的话已经说完了,不知郡马爷下一步打算如何发落奴才?有没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回去的?”
卢胖子发白的嘴唇颤了几颤,最后停下,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去看那吴军大将,那吴军大将会意,忙转向张永祥喝道:“我们大将军懒得理你,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看在大将军原配夫人的份上,你可以滚了!回去告诉希尔根、哈尔噶齐和彰泰,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要不了几天,我们大将军就要亲率大军东下,去要他们的狗命!”
“卢一峰狗贼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张永祥心中更是疑惑,忽然又猛的闪过一个念头,心中暗暗惊叫道:“难道卢一峰狗贼已经重伤得连话都说不了了?只是怕被我察觉,所以故意率领众将接见于我,让我回去向主子们禀报说他平安无事?!”
“听到没有?还不滚?”肖二郎也催促起来。
“肖将军请稍等。”张永祥赶紧举起随身带来的礼盒,一边偷眼看着卢胖子的神情,一边向卢胖子恭敬说道:“郡马爷,这是老王爷让奴才转送给你的礼物,另外还有小格格让奴才也捎了一些东西来,请郡马爷收下。”
卢胖子的身体一震,强撑着想要站起,但身体刚一动,脸上却无法遏制的露出痛苦神色,无力的坐回座位。见此情景,那吴军大将和肖二郎都明白情况不妙,肖二郎赶紧上前抢过礼盒,那吴军大将则一脚踹在张永祥胸口,喝道:“礼物大将军收下了,滚!”
“郡马爷,奴才……”张永祥还想说话,旁边的吴军士兵则一轰而上,二话不说把张永祥架起就走。心中有底的张永祥害怕吴军杀人灭口,也不敢挣扎,只是不住回头偷看,而眼看就要被架出大堂门口时,张永祥又惊喜万分的看到——卢胖子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缕鲜艳异常的鲜血!见此情景,张永祥心中更是大定,不再偷看,只是任由吴军士兵架着出门,重新用黑布蒙住双眼,押送出城。
无比幸运的是,大概是看在原配老婆尚婉欹面子上和不斩来使的交战公约道义上,卢胖子并没有下令将张永祥扣押或者杀害,只是任由张永祥乘船离开,返回鄱阳湖东岸。小船刚刚靠上码头,哈尔噶齐和彰泰等人就已经领着一帮清军将领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争着抢着问道:“怎么样?见到卢一峰狗贼没有?见到没有?”
“恭喜哈大人,恭喜贝子爷。”张永祥笑容满面的向彰泰打千说道:“贝子爷,奴才在这向你道喜了,向你贺喜了。”
“向我贺喜?”彰泰贝子爷有些发楞,然后猛的醒悟过来,惊喜叫道:“这么说来,卢一峰狗贼真的被本贝子的火炮打伤了?”
“岂止是打伤?是重伤!”张永祥笑得无比得意,赶紧把自己拜见卢胖子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且特别强调了卢胖子连话都说不了和口吐鲜血这两点,得意笑道:“奴才可以肯定,卢一峰狗贼肯定是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脸色白得非常不正常,也红得不正常,肯定是用胭脂化装了,掩饰他失血过多的真正伤情。”
“好啊!”彰泰贝子爷大喜过望,拍手大笑道:“伤得越重越好,最好是马上伤重而死,让九江的吴狗群龙无首,自相残杀!”
“哈大人,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是走运了。”事情到了这步,即便是最为老成持重的杨捷都说道:“卢一峰狗贼肯定是怕我们掌握他伤重将死的情况,又担心如果不见张侍卫,只会更加暴露他伤重将死的事实,所以才强撑着装成没事人一样接见张侍卫,打算欲盖弥彰,让我们相信他并没有中炮受伤,不敢轻举妄动,为他治伤或者为吴狗更换主帅争取时间。”
“没错,就是这样!”彰泰贝子爷连连点头,对杨捷的这番分析无比欣赏赞同。
“贝子爷。”哈尔噶齐终于开口,沉声说道:“战机稍纵即逝,请贝子爷马上交割一下指挥权,我们马上就回安庆向希尔根将军禀奏此事!还有南昌那边,请贝子爷再去一道命令催一催,让他们尽快出兵,与我安庆大军联手反攻九江!”
“好,我马上去安排!”彰泰贝子爷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安排信使再给南昌守将赵国柞和席布去令,命令他们尽快出兵,又把湖口残军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杨捷,然后与哈尔噶齐等人登船,借着顺风顺水一路东下安庆,还有亲眼见到卢胖子伤势的张永祥也同船随行,到安庆去向希尔根当面陈述卢胖子的情况。
下面来说说螨清这个定南大将军希尔根的情况吧,在鳌拜、遏必隆等螨清老将先后阵亡之后,这个觉尔察·希尔根基本上已经是螨清资格最老的宿将了,最早曾经以皇太极贴身侍卫的身份参加过宁锦大战,后来又先后参与过皮岛大战、松山之战和螨清五次绕过山海关杀入中原的大战,战场经验丰富得几乎能和吴老汉奸有得一比——也就比吴老汉奸晚两年参战。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希尔根还是清军宿将中唯一有过水战经验的老将,战果也十分丰硕。也正因为如此,在吴军起兵之后,康麻子才把螨清第一重地江南的第一门户安庆委托给他,也把从北方抽调而来绝大部分八旗骑兵交给他统率——除了这个爷爷辈的老将之外,康麻子也实在找不出什么人选来统率这些骄兵悍将了。差不多是初出茅庐的卢胖子,碰上了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螨清老将,又能有什么情况呢?乱拳打死老师傅?——老实说,恐怕就连卢胖子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该碰面的迟早还是要碰面的,当哈尔噶齐、彰泰和张永祥等一行人回到安庆后,仔细听完张永祥的奏报,反复盘问了大小细节,又低头盘算分析许久,最后希尔根抬起头来,看看在场数十名跃跃欲试的螨清都统副都统,笑道:“怎么着?都憋不住了?”
“回大将军,早就憋不住了!”根特巴图鲁第一个大叫,“请大将军下令吧!”
“请大将军下令!反攻九江,全歼吴狗!”桑格、觉罗巴布尔、伊尔度齐、释家保、雅赖、阿喀尼、硕塔、穆森、尼雅翰、绰克托、夸兰大齐兰布、户达喇、鄂木、伯费扬古、席特库、觉罗赖华、伊赖申、格色力、鄂奇、觉罗傅喇塔、穆黑陵和尼堪等等等等清军将领,一起狂吼!——从这一连串长长的名单就可以看出来,咱们不积德的卢胖子,这次是碰上多么恐怖的狗群了。
“大将军,水师方面,你请不用担心。”螨清水军都统鄂鼐大吼,“江宁巡抚慕天颜日夜加工打造出来的战船,连同五千新征水师,通通已经送到了安庆,现在我们安庆的大清水师足足有冲沙船一百条,唬船鸟船一百二十多条,差不多是九江吴狗战船的四倍!不要说反攻九江了,就是反攻武昌、岳州和荆州都绰绰有余!”
“那就打吧。”希尔根笑了笑,随口吩咐道:“传本大将军将令,出兵四万三千,反攻九江,务必全歼吴狗东犯之敌,为我大清平定吴狗之乱开一个好头。”
第二百八十章 歪打正着
卢胖子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与身子,巧设毒计,诱敌于九江城下决战,馊主意总算是成功了!
吴军哨探奏报,南面南昌【创建和谐家园】赵国柞、席布部,出兵两万,由螨清老将赵国柞亲自率领,沿江西官道,杀气腾腾的向着九江扑来!但这还不算什么,真正恐怖的还在东面,安庆【创建和谐家园】希尔根部,出兵四万三千,由螨清宿将、定南大将军希尔根亲自率领,先是南渡长江登陆池州,然后折道向西,取水陆两路,也是杀气腾腾向着九江杀来,江面上螨清战船似过江之鲫,密密麻麻,地面上螨清步骑如蚁,浩浩荡荡,声势震天,奔腾如流,汹涌如潮!
馊主意虽然是成功了,但新的麻烦也接踵而来了,尤其是有两个大问题,更是让卢胖子头疼不已,紧张无比。第一个问题是,卢胖子还是第一次指挥这样超大规模的大型会战,敌我双方的参战军队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十一万,而且还是在敌早我寡、敌强我弱的前提条件下进行的大型会战,这对于仅以参谋身份参与过类似会战的卢胖子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其严肃的考验。
第二个问题来自水军方面,在胖子军东征之前,吴军斥候细作是反复确认过了的,安庆的螨清水师仅拥有各类主力战船一百余条,数量大约为胖子军水师的一倍,这点对于手握上游之利与回天鱼雷的胖子军水师来说,威胁固然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以弱胜强的希望。
只是卢胖子等人说什么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胖子军出兵东征的这段时间里,曾经与卢胖子有过一面之缘、韦爵爷传说中的好基友、螨清江宁巡抚慕天颜,竟然又给安庆清军送来了一百多条崭新战船和五千新练水师,一下子把安庆清军水师与胖子军水师的实力对比拉大到了四倍!这么一来,不仅胖子军水师主将著名清奸李国栋苍白了脸,就连一向狂妄自信的卢胖子也开始提心吊胆了,攻取河流湖泊密布的江南水乡,没有水师怎么打?
“他娘的,怪不得吴三桂那个老汉奸一口就答应让我打南京,水面上好不容易打跑了一个杨捷,又来一个船更多的鄂鼐,没有水师优势根本就没可能打下来,他许再多的承诺也没关系啊!对这个老汉奸来说,让我出兵赣北,与其说是让我攻占赣北,直取江南,倒不如说是让我替他牵制住【创建和谐家园】的江南精锐,保护他的偏沅后方,为他主力所在的陕甘战场争取时间!老东西!老狐狸!老汉奸!老不死!”
悄悄在肚子里把吴老汉奸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卢胖子努力使自己定下心来,开始分析敌人们的进攻策略与破敌之策,同时从斥候收集的敌情动向判断,卢胖子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道路较近的南昌清军赵国柞部,将在后天正月三十这天首先抵达距离九江不到四十里的南康府城——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城池,既无险可守,又钱少粮薄几乎没什么油水可捞,加上卢胖子扮伤诱敌,所以胖子军一直没有腾出手去收复,不过赵国柞军北上之后,肯定会选择以此城为落脚点,也有可能选择此地为粮仓,或者做为接应安庆清军渡湖的据点。
而安庆清军这边,从路程和清军的行军速度估算,安庆清军很可能是在二月初一或者初二这两天时间内抵达鄱阳湖西岸,很幸运的是,安庆清军水师的战船虽多,却始终无法一次性将所有清军运载过湖,这也就是说,吴军仍然有着对安庆清军半渡而击之的上好战机。同时因为南昌和安庆两路清军不能同时抵达的缘故,胖子军仍然存在着把两路清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当然了,这只是理论上的机会,胖子军一旦向南出动,出了名老奸巨滑的赵国柞必然倚险而守,等待安庆清军增援,让胖子军的如意算盘落空。
奸滑多疑的卢胖子胆怯,多谋少断不敢下定决心制订各个击破的战术,吴老汉奸安排给卢胖子的左右副手高得捷和韩大任却不这么想,刚听到赵国柞出兵的消息,两个天生的对头就一起涌到卢胖子面前,异口同声的请令出战,要求独领一军南下,去截击实力较弱的赵国柞军,为九江会战奠定一个好的基础。
“卢兄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能错过!”高得捷大声说道:“【创建和谐家园】两路而来,分进合击,战机难得,不要多,给我三五千骑兵,为你去砍赵国柞老儿的狗头回来当夜壶!”
“高将军,我们总共才有五六千骑兵,一下子就要带出去一大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以后我们还打不打骑兵战了?”韩大任冷笑,也是向卢胖子拱手说道:“大将军,末将只要一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定然大败南来之敌,为我军争取首胜!”
“两位将军,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卢胖子怕这两个对头又吵起来,忙说道:“正如你们所言,【创建和谐家园】两路而来,分进合击九江城,确实是我军将【创建和谐家园】各个击破的良机。”
说到这,卢胖子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翘首以盼的韩大任和高得捷,又沉声说道:“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能想到这点,【创建和谐家园】就不能想到这点?尤其是南来这支【创建和谐家园】军队的统帅赵国柞,更是一条老成精了的老狐狸,六十六岁的沙场老将了,在战场上摸打滚爬的时间比我们几个的年龄都长,当年连郑成功都在他面前几次吃了大亏,他能不防着我们柿子捡软的捏,首先对他下手?”
虽然觉得卢胖子有些胆怯保守,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卢胖子的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再加上素来清楚卢胖子的战术战略目光就连吴老汉奸都赞不绝口,所以高得捷很快就冷静下来,没再说话。韩大任却不同了,做梦都想把卢胖子赶下台取而代之的韩大任把脑袋一昂,大声说道:“大将军,恕末将直言,你是不是有点胆小多疑了?赵国柞确实老奸巨滑不假,可你不要忘了,安庆【创建和谐家园】为了不让我军干扰渡湖渡江,必然会催促急速北上,抢占滩头阵地接应【创建和谐家园】渡湖,赵国柞为了执行军令,能不急行北上,露出破绽?”
“退一万步说。”韩大任也是补充道:“就算南昌【创建和谐家园】有所准备,又有什么关系?自我军起兵以来,南昌【创建和谐家园】几乎没有参与战事,大部分士兵没见过血又经验不足,能是我军这样的百战之师的对手?”
“韩将军,你的话确实有点道理。”卢胖子点头,又严肃说道:“不过很可惜,我们还是没有机会!因为安庆这边的【创建和谐家园】主帅希尔根,也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不死老狐狸,他能不防着我们各个击破?又能不清楚我军与南昌【创建和谐家园】的野战差距?所以我可以断定,希尔根必然不会给赵国柞定下按时抵达战场这样的死命令,只会命令他步步为营,小心北上,宁可迟到也不能冒进!”
“大将军,你怎么动不动就把【创建和谐家园】想得那么厉害?想得那么狡猾?”韩大任冷笑问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得重视敌人。”卢胖子冷冷说道:“我意已决,暂不分兵截击南昌【创建和谐家园】,先看看情况再说。”
卢胖子把话说到了这地步,韩大任和高得捷再怎么不满也没有办法,只得怏怏而去。卢胖子则留在帅堂之中继续盘算破敌之策,不断计算双方力量对比与分析敌人用兵心理,寻找以弱胜强的办法,但是到了二更时分,疲惫不堪的卢胖子正要回到后堂休息时,堂外忽然脚步纷杂,李天植和高得捷等人快步冲了进来,刚一进门,高得捷就大吼道:“卢兄弟,韩大任那个【创建和谐家园】,胆子实在是太娘的大了!”
“怎么了?”卢胖子先是一楞,然后猛的就跳了起来,面无人色的大叫道:“难道他不听将令,私自领兵出城去了?”
“就是这样!”高得捷大吼道:“那个【创建和谐家园】和他的杂种兄弟韩元任,乘着天黑,私自打开他们负责的东门,领着五千步兵和几百骑兵出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