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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凝,好生照顾陆姑娘。”又交代了几句,木简方才转身离去,陆绾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床榻之上,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后怕。
假如,她没有及时发现肆家军被关在密道之中,那么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带去的人便会被围攻致死,而她,也会葬身在天牢之中。
好容易重生一次,哪儿能就那么容易死了?陆绾闭上双眼,心中的惧意一丝丝褪去,没有如果,事实上就是她发现了密道的所在,她带领着肆家军冲出重围,成功得到顾容息的三分信任。
或许,让顾容息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还有不短的路要走,可起码,这次的结果让人满意。
“她怎么会找到密道?”听了木简详细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顾容息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天牢乃是禁地,密道更是不为外人晓的重大机密,她如何得知?”木简一时语塞,诚然,顾容息说得有理,只是当时兵荒马乱,他亦没有考虑到这么多。
这女子,还当真有些神秘。
陆绾再醒过来之时,已然是隔日清晨,微微抬手遮了遮略有些刺目的晨光,陆绾嘴角勾起一抹惬意的弧度来,肩膀的疼痛提示着她,她还是活着的。
没有任何事情比活着更美好,至少对于陆绾来说是如此,毕竟,唯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姑娘,你醒了。”彼凝换了陆绾额间的帕子:“昨夜,姑娘竟发起了高热,口中也不知胡乱说些什么,真是吓坏我了呢。”“我说了什么?”陆绾蓦地坐起身来,刚刚换好的帕子也掉落下来,彼凝被陆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姑娘说——恨一个人。”“谁?”彼凝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姑娘许是因为烧糊涂了,是以说的也不真切,所以彼凝并未听清。”“昨夜,公子可在?”“公子派木简传了话,要奴婢好生照料着,他倒是没有亲自来过。”如此甚好!陆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在,顾容息没有听她说过这些话,否则以他多疑的性子,定会怀疑自己接近他有诸多目的。
“彼凝,不过是我烧糊涂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见陆绾恢复如初,彼凝白了三分的脸色方才缓和过来,素手拍了拍起伏的胸脯:“姑娘,你可吓坏奴婢了。”陆绾隐隐地觉得有些头痛,昨夜的情形,她也大概记得一些,梦境之中,姜婼夺了她的皇后之位,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割了她的舌头和耳朵,甚至还屠了姜家!可她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过的!她的娘亲,她的小妹,还有她的命,皆是命丧那对狗男女之手……顾容峥,姜婼,此生,我与你们不共戴天!陆绾玉手握得极紧,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蓦地,外面响起了木简的声音:“陆姑娘可醒了?”陆绾对着彼凝微微颔首,彼凝方才去开了门:“姑娘才刚醒过来,可是公子有了吩咐?”木简点头,转而对着陆绾抱拳:“陆姑娘,此番能够救出肆家军的兄弟们,全都仰仗了陆姑娘的功劳,木简在此替兄弟们谢过陆姑娘!”“不必客气。”“陆姑娘日后若有需要木简之处,尽管差遣,木简定会遵从陆姑娘的意思。”见木简的表情极为认真,陆绾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男儿说话一向一诺千金,木简,你这话可作数?”“自然作数。”
第21章 信不信由你
“那好,我且问你,若是有一日,我让你往东,公子却让你往西,你要怎么做?”“这——”木简果然犯了难,他挠了挠后脑勺:“陆姑娘,这可真是为难死我了,木简一直追随在公子左右,是万万不会背叛了公子,只是姑娘和公子既然在一处,为何要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呢?”“果然,你还是忠心于你主子多些。”陆绾也不气,她自然不能奢望不过救了十数条性命,她便能收拢了肆家军的心,毕竟,这些人乃是顾容息一手带出来的亲兵。
“陆姑娘,公子请你过去一趟。”顾容息?陆绾眉头轻挑,想着顾容息果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角色,她明明身子未曾痊愈,又怎么好让自己去相见?陆绾转念一想,顾容息行动不便,既如此,还是自己前去比较好些。
只是,他要问自己什么呢?不多时,陆绾已然跟随木简到了顾容息的屋子,顾容息正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咳咳。
陆绾轻咳一声:“不知公子唤我何事?”“身子可好些了?”“我想公子该不会是为了此事唤我前来。”顾容息并未因为陆绾的挑破而有一丝窘迫,反而从容不迫地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不错,我想知道的答案是,你为何会知道天牢里有条密道?”果真是此事!陆绾从未想过这样并不明显的疏漏会瞒过顾容息,当年,他也不过棋错一着,这样的男子,该拥有多么惊人的观察力,陆绾心知肚明,是以微微一笑:“公子这是信不过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兵法之精髓,换言之,我不想每日合作之人,竟是顾容峥派来的细作。”“公子既然将话挑明,那我也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绾自袖中拿出一张地图来:“这是天牢的地图,我想,从中找到密道,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地图?顾容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姜维手中的地图,那日他之所以答应借了肆家军给陆绾,为的便是姜维的地图。
然而,陆绾微微摇头:“是,也不是。”“这地图的确乃是姜太师所赐,只不过却不是公子想要的地图,公子请想,太师随手便可拿出天牢地图,助公子救出肆家军,日后用处之大,可想而知。”竟然是姜维!顾容息半信半疑,自那日陆绾拼死也要救出姜维父子,他便对陆绾的目的存了些许怀疑,按说陆绾乃是陆逸之妹,和姜家素无交情,即便是为了对付顾容峥,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似乎看出顾容息心中所想,陆绾摊了摊手:“左右我已将此事真相告知公子,信不信由你,姜维父子于公子有利,不止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地图,更加因其才能出众,有了姜维父子,公子的胜算便更大些。”“你倒是看得透彻。”“走一步算百步,公子,你我都是这样的人,公子又何须自谦?”不知是否是顾容息的错觉,他竟觉得陆绾的脸色在说了几句话之后,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就连嘴唇都隐隐地青紫开来。
“倘若公子还肯看在我救了肆家军十数人的份上相信我的话,这会儿便让我去休息,我觉得——”话音未落,陆绾却自口中喷出一口墨黑的血来,登时腥味散布了整个屋子。
“中毒?”顾容息大惊,难怪适才陆绾的气息不稳,原来,她竟是中了毒!他竟没有发觉,甚至对陆绾百般猜忌,生生地让陆绾耗费了那么多精神!“属下这就去找大夫。”顾容息揽住陆绾未受伤的一边肩膀,陆绾气若游丝,素日里明亮的眸子也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而暗淡了许多。
难道,我这一世的性命竟然也如此短暂?不,我不甘心!陆绾睫毛急剧颤抖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一点点逝去的过程,正因为经历过一次,陆绾方才觉得更为可怖。
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有报复,这一世,她万万不可让顾容峥和姜婼那对狗男女逍遥自在地活着!“陆绾,陆绾!”顾容息大力摇晃着陆绾,方才使得陆绾的眼睛又睁开一丝:“我还没死呢。”“我九死一生,如今尚且苟延残喘,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作为我的合作者,你不能死,我要你活着!”竟这样霸道呵。
不过,似乎这样被人紧张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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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那个曾经紧张过她的顾容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假象而已。
而眼前的男子,又是为何会紧张呢?也许,他是为了帝位,皇家之人总是冷血的,倘若不是因为自己有些利用价值,或者说,若不是自己借尸还魂,到了陆逸之妹的身体里面,许是即便见了顾容息,他也完全不会顾念自己。
“主子,大夫来了。”大概,自己不必这么快结束这一世。
“公子,夫人这是中了玄【创建和谐家园】。”大夫在为陆绾把脉之后,方才叹了一声:“玄【创建和谐家园】说解也好解,说不好解,却也不好解。”“大夫,这是何意?”“顾名思义,玄【创建和谐家园】乃是一种至阴之物,倘若是男子中了此毒,倒是还好化解,而女子本就体寒,两者混合在一处,便会使得中毒者身体变得更加阴寒,虽然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夫人的性命,可若是处置不当,日后但凡是受了风寒,夫人的身体便会愈发脆弱不堪起来。”顾容息听着大夫一口一个夫人,他脸不红心不跳,左右这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错认二人之间的关系,恰恰相反,这等暧昧的关系,反而成为障眼法,以便掩饰他们的身份。
“你可有法子?”“公子算是问对了人,小的手里恰好有一个温热的方子,只不过这方子见效甚慢,是以温热的药草每日沐浴,如此慢慢调养夫人的身体,还请公子不要着急才是。”
第22章 放火烧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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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沉睡中的陆绾,顾容息的面庞罕见地爬上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来:“木简!”“主子有何吩咐?”“给我放火烧了天牢!”烧天牢?饶是木简跟随在顾容息身边数年时间,却也从未听过自家主子给出过这等意气的命令来:“主子——”“去!”木简应声离去,心中却着实犯起了嘀咕,从前的顾容息一向三思而后行,如今因了陆绾中毒,他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难道,顾容息这是心疼了?木简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想着常年几乎不露出半点笑意的顾容息和时不时冒出古灵精怪主意的陆绾,他们若是在一处的话——木简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拼命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等荒谬的想法挥散去,是以迅速召集了几个身手极好的兄弟:“随我去烧了天牢。”这等大快人心的行动,自是得到了肆家军兄弟们的一致赞同,不多时,熊熊大火便烧了起来,黑夜也因此变得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走水了!”一时之间,天牢慌乱成了一团,许多犯人趁乱逃出,就此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废物!”顾容峥大怒:“肆家军在你们眼皮底下逃出天牢,如今竟连地方都守不住,朕还要你们何用!”“皇上息怒!”底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有些人面上还沾着些许灰屑,显得分外狼狈。
“滚!”顾容峥胸脯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如此【创建和谐家园】裸的挑衅,顾容峥想也知道是和人所为,既然肆家军已经集结在了一处,想必,这便是他们的报复。
只是,小小侍卫们的报复,又能如何?顾容峥逐渐平静下来,嘴角挂着一抹清冷的狞笑,顾容息已死,饶是肆家军再如何挂念他们的主子,奈何人死不能复生,如此群龙无首,他终究有办法将肆家军各个击破。
“给我查,朕要知道,那些肆家军的余孽到底躲在何处!”陆绾慵懒地半躺在床榻之上,自打身子不爽利开始,陆绾便借着由头不出西边的院子,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又听着顾容息絮叨她到底为何会知晓皇家那么多秘密。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就是皇后!只不过,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陆绾随手一拂:“彼凝,你是说,天牢失火了?”“千真万确,奴婢下山给姑娘抓药,还是听药铺的老板说起此事的呢。”竟有此事!陆绾轻挑眉头,按说以顾容息的性子,他断然不会轻易做出这等挑衅顾容峥的事情来,在实力尚未完全恢复之前,顾容息应该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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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喝药了。”彼凝轻手轻脚地将一碗药端到陆绾的跟前,成功地使得陆绾将鼻头都皱了起来:“彼凝,能不能不喝?我每日用药汤沐浴,再厉害的玄【创建和谐家园】怕是也解了,这药汤就免了吧。”“不行。”彼凝小手一叉腰,颇有些管家婆的气势:“姑娘,公子曾经亲自叮嘱过奴婢,要奴婢必须每日三次给姑娘喝下药汤,晚间的药汤沐浴更是必不可少,良药苦口,姑娘还是趁热喝了为好。”陆绾原本就皱巴巴的小脸缩成了一团,认命地叹了一声,将温热的汤药仰头尽数喝下,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之间流连,久久挥之不散。
“公子说了,喝药之后不可马上进食蜜饯,否则会影响药效。”陆绾伸向蜜饯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片刻后悻悻地缩了回来:“不吃就不吃。”彼凝难得见到陆绾露出这等小孩子气的一面,转身又去准备沐浴用的药汤:“姑娘,快进来吧。”陆绾眉头蹙得更紧,如果让她在喝苦药和药汤沐浴之间选择一个,她宁愿选择喝苦药。
因为这该死的沐浴实在太痛苦了!大夫嘴上说的好听,道是用温热药材将体内玄【创建和谐家园】加以中和,实则就是每日逐步逼出体内毒素,那等几乎等同于剜骨之痛的折磨每每使得陆绾大汗淋漓,生不如死。
可是,她能拒绝么?当然不能!就算是为了日后能够欢蹦乱跳地出现在顾容峥和姜婼面前,道破老娘就是姜菀,你们这对瞎了眼的狗男女的真相,她也必须好生保重。
随意将衣衫搭在外头,露出丝绸般细腻的皮肤来,陆绾闭眼没入药汤之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就算再怎么有心理准备,这等苦楚还是难以忍受。
“彼凝,再给我添些热水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外面便有声音传过来,陆绾惊异于这丫头的速度如此之快,下一刻,陆绾的脸色便一点点涨红起来。
“公子怎会来此?”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顾容息,此刻见陆绾香肩毕露,热气升腾之间,更是衬托得可人儿如梦如幻,煞是动人。
“我有事和你商量,你——先穿好衣裳。”顾容息别过头去,心道他明明已经敲了门,怎的会见到如此春光乍泄一幕?脑海之中闪过陆逸临终之前的嘱托,顾容息大感自己似乎有些对不住陆逸。
正胡思乱想着,陆绾已经穿好衣裳,她未施粉黛,素雅的面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公子深夜前往,所为何事?”“适才之事,我本是无意,还望姑娘见谅。”“我若说不肯呢?”陆绾起了调笑之意:“公子既然看了我的身子,那我铁定是嫁不到其他的好人家了,哥哥将我嘱托给了公子,公子可要对我负责才是。”“这——”顾容息呼吸一滞:“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陆绾本是玩笑之语,听得顾容息竟然要对她负责,她这才正色起来:“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权且说正事吧。”“天牢失火,此事乃是我下令所为。”果然是他!
第23章 所谓忠诚
陆绾微微颔首:“顾容峥此人心胸狭窄,想必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他定会派人追查肆家军的下落,近日公子可要小心了。”“我来此正是为了这事儿。”顾容息对上陆绾清澈的眸子,又不着痕迹地偏了去:“肆家军虽是在外头的镇子上逗留了两日,奈何此番闹的动静不小,怕是会有人来鞠荣山找麻烦。”“公子后悔了?”“非也,非也。”顾容息摇头:“放火烧了天牢,目的有二,一则是为了给顾容峥找些麻烦,天牢之中关押的大多为重犯,此番他们趁乱逃出,想必会使得顾容峥头疼一阵,二则么,既然他们伤了姑娘,那么我自是有义务为姑娘讨些利息才是。”为了我?陆绾惊叹,她想过顾容息放火的目的,独独没有想到后面一层,旋即她内心苦笑,想必顾容息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既如此,便多谢公子。”“近日不太平,你还是少出去为妙,免得落入敌手,给我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这人真的是别扭!望着顾容息的背影,陆绾吐了吐舌头,明明就是要告诫自己小心些,话到了顾容息的口中,却变得如此不中听。
罢了罢了,和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计较个什么劲儿呢?想起顾容息的伤势来,陆绾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愧疚,若不是她,顾容息还应是屹立不倒的战神,是万人景仰的天之骄子,而今,这些尽数化为泡影,可见人的命运,有时并不受自己把控。
“姑娘怎么出来了?奴婢拿了热水过来。”见陆绾有些出神,彼凝轻声提示:“姑娘快些进去吧。”“今日不必了,我还有事。”还未等彼凝反应过来,陆绾已经逃也似地出了院门,外面阴风阵阵,陆绾缩了缩脖子,刚欲回神,却见一把匕首横在玉颈之上:“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难道真被顾容息这乌鸦嘴给言中了?陆绾欲哭无泪,心道她明明就没离开鞠荣山,怎会受人胁迫?若是如此,鞠荣山的防御未免有名无实。
等等,鞠荣山占尽天时地利,按说不可能有人潜入,除非——陆绾定了心神,果真听话地不再动弹,许是因为陆绾十分配合,男子冷笑一声,声音十分低沉:“带我去找顾容息。”陆绾微微抬了眸子,奈何暗夜之中,她却无法看真切来人的面容,只得挪动了脚步:“请随我来。”一边尽可能慢地走着,一边心思飞转,来人虽然以匕首要挟,却从未真正想要了自己的性命,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来人的目的并非是为了顾容息,而是自己。
“既然是肆家军的兄弟,又何必鬼鬼祟祟?”陆绾走了几步,方才停下来:“是公子要你来试探我?”搁在陆绾玉颈之上的匕首紧了紧:“少废话!”“我认得你的声音,那日我于天牢之中救了你们,谁知肆家军竟是白眼狼,如今干起丧天害理的勾当来,真是让人寒心。”“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真面目被戳穿,凌空只得将面罩褪下:“陆姑娘,适才多有得罪,在下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陆绾冷笑连连,她的脖子上已有一条细细的血线,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引着凌空去了顾容息的屋子,凌空定会杀了自己。
“陆姑娘感知过人,在下佩服。”凌空虽是将匕首反手收起,可眸子间的警惕神色,却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陆绾不以为意:“都道肆家军对公子忠心耿耿,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只是这份忠心在我看来,着实有是些可笑。”“请陆姑娘赐教。”“其一,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你却不加多少掩饰地公然试探于我,此乃愚蠢。
其二,你既然能找到我,自然能找到公子,这等蹩脚的借口,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此乃不智。
其三,我既已得到公子首肯,你却横加试探,摆明是不信任公子的眼光,此乃不忠!”说到最后,陆绾神色近乎严厉,目中精光犹如化为实质性的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向了凌空的内心,使得他无处遁形。
“凌空,退下。”不知何时,顾容息面色凝重地出现,而他的身后,则站着身负寒简剑的木简。
凌空沉默退后一步,陆绾嘴角则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看来公子早已知晓此事。”“我无意多做解释,若是想杀顾容峥,我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顾容息顿了顿:“自然,相信陆姑娘也会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该死的,就不会说句好听话来哄哄本姑娘?陆绾面若冰霜“我既有法子救了他们,便有法子灭了他们。”“陆姑娘!”木简不由得跟着着急,原本陆绾救下肆家军的兄弟们,不管于顾容息还是肆家军来说,陆绾都是恩人,而今这样一闹,好容易用命拼出来的好感即可消失殆尽。
似乎完全没能察觉到木简的提醒之意一般,陆绾微扬起头来:“公子,你授意也好,不知情也罢,不得不说,你养了一批有勇无谋的士兵,就连陆逸那家伙也是如此!”“不许你这么说陆大哥!”凌空忍不住插嘴:“我与陆大哥同在肆家军多年,一同出生入死,陆大哥为保护主子而死,你怎能这么诋毁他!”不说话难道会死么?饶是木简也禁不住对凌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陆逸,是我哥哥。”陆绾面色平静,但从她轻颤的肩膀和略带沙哑的声音,不难看出来,一向冷静睿智的陆绾,在提及此事的时候,还是难掩其悲痛。
凌空悻悻地张了张口,有心想要说着什么,却发觉语言在此刻显得尤为苍白,是以只得再次沉默下来。
“其实,哥哥能有肆家军这样的兄弟,即便去了,也是死得其所,我不怨他为公子而死,这是他的宿命,只是作为他的妹妹,我焉有不为兄报仇之理?所以,不必怀疑我想要杀死顾容峥的决心,我的决心,不比任何人要小。”甚至于,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顾容峥这个负心汉!
第24章 下山
前世,她的放纵她的骄傲,她的怨怼她的嫉恨,都因了顾容峥而生,那个曾经爱入骨血之中的峥哥哥,竟不过是看上了她姜家大小姐的身份。
怪只怪她为情所惑,竟看不真切顾容峥的面具背后,隐藏着怎样一副虚伪的面孔。
“陆姑娘,此事乃是在下鲁莽,冤枉了姑娘,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必全力为之。”陆绾状似无意地微微颔首,心中却乐开了花,肆家军人数虽少,却以一当十,如今她顶着陆逸之妹的名头,日后指挥起来,想必也会容易得多。
至于为兄报仇什么的,纯粹是陆绾杜撰而来,借尸还魂到如今这副躯体,陆绾只记得她乃是陆逸之妹,再想记得其他的事情,却是再也不能了。
“公子,陆绾告退。”陆绾一手托着香腮,一手轻轻叩着桌面,近日发生的种种,都使得陆绾意识到自己曾经对顾容息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他本是一代战神,奈何如今竟连行走都成为最大的难题。
他不该是这样的!对了,民间有位神医,至今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只是传闻他翻手间可以救人性命,奈何神医终究性子怪些,即便前世陆绾派无数人寻找,也未曾见过这位神医。
也许,他们可以试试。
主意已定,陆绾也不再犹豫,前世虽说没能成功找到那位神医,可她曾经有过一丝线索,道那位神医素来喜欢名山秀水,经常流连于风景秀美的地方,只要他们踏遍东楚千山万水,想必定会寻得神医。
毕竟,没有什么比顾容息的健康更为重要。
“你要离开?”顾容息略有些吃惊,心道难道是因了昨日凌空对她加以试探的缘故,所以陆绾不愿留在此处不成?“不错,我还有要事要处理,更何况,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公子保重。”陆绾潇洒转身,因了心中愧疚的缘故,她并未告诉顾容息自己的真实目的,毕竟神医踪迹难寻,就算她手握线索,能够找到神医的概率亦是十分渺茫。
“派人好生保护她。”顾容息沉声道,直觉告诉他,陆绾此番离开,和自己似乎有脱不开的关系,只是到底为何会有这等感觉,即便是顾容息也说不清楚。
“姑娘,既然公子要奴婢伺候你,就算是姑娘下山,也该带着奴婢才是。”陆绾略有些头疼,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倘若再带上彼凝,别说是走遍万水千山寻找神医,怕是走不到三里路,彼凝就要嚷嚷着走不动了。
“彼凝,此番我离开,乃是有要事在身,你且留在鞠荣山伺候公子吧。”“我不!”彼凝索性撅起了小嘴,一双手扭着衣角:“姑娘,你是不是嫌弃奴婢?奴婢自知没有武功,保护不了姑娘,可奴婢可以为姑娘洗衣做饭,姑娘一路劳累,有个照应也是好的,更何况,姑娘如今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奴婢还要盯着姑娘吃药呢。”这丫头!陆绾毫无脾气地揉乱了彼凝的头发:“此行十分辛苦,若是你不怕的话,跟上也无妨,中间若是累了,尽可以回到鞠荣山。”“奴婢这就收拾包袱。”不多时,彼凝蹦蹦跳跳地拿了两个包袱,大有将全部家当都拿上的架势,陆绾无奈一笑:“我们是有要事在身,可不是游山玩水,东西拿得也忒多了些。”“姑娘可别小瞧了这些东西,正所谓穷家富路,若是路上渴着饿着,可不是好玩儿的。”彼凝振振有词:“再者说,姑娘所需的衣裳也要几套,还有素日里需要的药材也备上了许多,如此一来,可不就这么多了么?”“走吧。”陆绾也不多说,随手拿过一个包袱,山路崎岖,两个女子互相搀扶着,走得甚是辛苦,外面日头正是毒辣之时,陆绾望了望天空:“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会到山下,到时候暂且歇息一会儿。”“哎呦——”彼凝刚想答话,却不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登时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手。
“我看看。”陆绾一边查看着彼凝的伤口,一边从包袱里拿出金创药来:“忍着点儿。”“嘶。”彼凝委屈地扁了嘴:“姑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就算有什么要事,大可以让肆家军去办,他们都可厉害了呢。”“你若是有这等想法,还是就此上山,我绝不阻拦。”见陆绾的神情不似作伪,彼凝方才垂了眸子:“奴婢定会跟着姑娘,姑娘切莫动气。”好在,二人终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山下,彼凝累得几乎立刻瘫软在了地上:“姑娘,咱们可歇歇吧。”“也好。”陆绾微微颔首,饶是她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毕竟如今她们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想要踏遍万水千山找到神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救命!”不远处,一声清脆的童声打破了宁静,转眼间便来到了陆绾和彼凝身前:“解解闷,快救救我!”“何事惊慌?”小童指着不远处凶神恶煞的二人:“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土匪,说是要抓了我卖个好价钱!”陆绾略微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童,白【创建和谐家园】嫩的脸上似乎可以滴出水来,尤其是掐腰告状的时候甚是可爱,使得陆绾想起了小时候的姜霈,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气鼓鼓地向自己告状,道是姜玥欺负了他。
只是,这样的时光,却也只能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
“喂,你们两个女人不要多管闲事,否则老子连你们一起卖了,还能得了银子去逍遥快活!”“说不定,日后还能去捧你们的场子!”二人一唱一和,口中尽是些不干不净的话,气得彼凝白了一张脸:“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小娘们儿,识趣的话,就给老子滚开!”“姐姐救我!”小童索性一头扎进陆绾的怀抱,如此香香软软的地儿,他竟是舍不得挪动半分,索性哼哼唧唧道:“姐姐,他们都是坏人,姐姐替我赶走他们!”
第25章 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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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吧,既然你们送上门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着,其中一人竟撸胳膊挽袖子:“兄弟,这鞠荣山地处偏僻,就算我们在这儿办了这两个姑娘,也没人知道!”“老大说的不错,细细看来,这两个娘们儿模样还不错,看来我们兄弟二人今日福气不小。”“我呸!我家姑娘岂是你们可以染指的!”彼凝挣扎着站起身来拦在陆绾身前:“姑娘,你先回到山上,只要公子知晓此事,他定会派人来救。”“彼凝,你——”陆绾心头温热,她与彼凝相识不过数日,这丫头心思单纯,甚至不谙世事,如今竟为了她要牺牲自己,还真是个傻丫头。
“姑娘快走!”彼凝不禁有些急了,眼见着两个大汉一步步逼近,陆绾不禁冷笑一声:“你们躲在暗处,难道就是为了看笑话么?”嗖嗖嗖!陆绾的话音刚落,便有三人凭空出现,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夜与陆绾有些过节的凌空。
“宰了他们。”“是,陆姑娘。”凌空用眼神示意其他二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适才还十分嚣张的二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
“陆姑娘受惊了。”“替我多谢你们公子。”陆绾将怀中小童的小手握在手里:“乖,不怕,坏人都死了。”“谢谢姐姐!”小童甜甜一笑:“姐姐真厉害,身边还有这么多高手保护,如果今日不是遇到姐姐的话,我定是要被他们卖了去。”“可别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小模样,的确可以卖个好价钱。”随手刮了刮小童的鼻子,惹得小童一阵不满:“我才不要去别的地方,我要跟着姐姐走。”“跟着我?”这一次轮到陆绾惊讶:“姐姐还有些事情要做,你若是跟着我,怕是要有危险,不如你告诉姐姐,你的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可好?”“我不要!”提起要送他回家,小童索性皱了鼻子,满脸都写着拒绝:“那个坏蛋不给我饭吃,还关我禁闭,我才不要回去!”“这——”饶是陆绾也不禁犯了难,小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若是就此不肯回去,也不知他的家人会着急成什么模样。
“姐姐,我的好姐姐,不管你去哪儿,我跟着便是,姐姐要是把我送回去,我定会被打死的!”说着,小童索性抹起了眼泪,那等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见犹怜,即便是陆绾知晓他有些演戏的成分在里面,也不由得无奈一笑:“罢了,姐姐答应你就是。”“陆姑娘,如今彼凝受了伤,又有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跟随左右,在下以为,陆姑娘还是回到山上为好。”凌空的话成功地惹了小童不满,他拍打着小胸脯:“叔叔,我可不是来历不明的小孩子,我叫灭天!”灭天?陆绾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想如今的小孩子起个名字竟然这等霸气,小小年纪便要灭天,日后还得了?凌空一脸黑线,自己年纪不过虚长陆绾几岁而已,怎么陆绾是姐姐,自己就是叔叔?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问了,灭天稚嫩的小脸微微扬起:“因为你看着年纪很大的样子。”“你!”凌空无语问苍天,决定不和这个小屁孩儿计较,明明刚刚从生死线上被拉回一把,转头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见是个小白眼狼无疑。
“陆姑娘,在下奉了主子的命令在暗处保护,主子还让在下带了一句话,说他随时欢迎陆姑娘回去。”陆绾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这句话,她捧着灭天的小脸:“天天,姐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若是不想回去,那便跟着这位——叔叔回山上,如何?”“不,我就要跟着你!”灭天索性抱上了陆绾的大腿,活生生一副耍无赖的模样,陆绾不禁头疼不已,若是带着灭天上路,定会十分不便,且不论他是个小孩子,途中需要百般照顾着,便是说他的家人不知何时会找来,这就是个顶大的麻烦事儿。
要不,她还是回去吧。
陆绾觉得有些丢人,明明豪气冲天地想要下山,谁知神医没找到,反而带了个拖油瓶回去。
丢人就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陆绾叹了一声:“天天,姐姐带你上山。”灭天前一秒还略显冷漠的小脸在见到顾容息之后,却立马变得殷勤起来,他的小短腿儿蹬蹬地跑到了顾容息近前:“大哥哥,求求你收留我吧。”大哥哥?这等称谓对于凌空来说无疑又是暴击,合计人家顾容息和陆绾都是哥哥姐姐,唯有自己是叔叔。
他真的有这么老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面庞,凌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了天牢里的苦难日子,方才使得自己面显沧桑,怪不得灭天。
顾容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陆绾不但回来,甚至还带了这么个粉妆玉砌的小孩子:“这是何意?”“我在山下恰好救了天天,他嚷着要跟在我身边,外头不安全,所以我想让天天留在山上。”顾容息不为所动:“难不成你认定,我这鞠荣山是难民收留所不成?”灭天可怜巴巴的小脸再次皱成了一团,他顺势摇着顾容息的手:“大哥哥,求求你了,你定舍不得天天一个人流落在外的,对不对?坏人要抓我卖了银子,若我回去,还会被那个坏蛋活生生打死!”说着,灭天呜呜地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儿落在地上,吧唧一声砸出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