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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不还说没准备,不送呢吗,这会儿又有了,”林瑾瑜说:“不是诓我的吧?为了转移我对我妈走了这件事的注意力也用不着这样。”
“没有,真准备了。”张信礼说:“上午才是诓你的,你妈有事也没办法,我陪你过也一样。”他想了个由头,说:“其实你妈不在更好,这边就山头连着山头,小辈自己疯也就算了,你妈跟着放不开,没什么可玩的,不在更好。”
林瑾瑜不知道他这出说的是真话还是纯属为了哄他编造的……其实很好看出来,到时候看他送的什么东西就知道了,这穷乡僻壤的,最近的超市都在数公里之外,看他准备的什么礼物就看出他是真的早有准备还是临时应付了,总不能特意准备个土豆玉米啥的土特产吧?预备让他扛着麻袋回家吗?
于是他哼哼道:“什么乌七八糟的歪理,照你这么说,还给我安排了什么特别节目?”
张信礼问:“你参加吗?”
“emmmmmm,”林瑾瑜说:“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勉为其难赏个面子……”
“还勉为其难赏个面子,”张信礼看着他那一脸变扭样,伸手一下抽走了他叼在嘴角的那根烟:“滚去吃饭。”
林瑾瑜到饭点没吃饭,这会儿其实也挺饿了,他说:“啥菜啊,懒得动。”
张信礼起身把书桌上那碗饭端过来递给他:“自己拿着吃,还要我喂你吗。”
满满一碗白米饭上盖着一层红烧鸡块,基本都是腿肉或者翅膀肉,一看就专门挑过,这些地方鸡天天要活动,肉质最好。
林瑾瑜看着肉馋了,开始乖乖吃饭。
“其实你妈妈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尽力了。”张信礼说:“你想过吗,她每次不一开始就拒绝你,是因为她在努力想要做到,只是还是会有意外……但她尝试了,也尽力了,不是不重视,是太重视了而已。你妈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的,我没拆,到时候再给你。”
林瑾瑜一边吃饭一边回:“哦。”
也不知道这小孩听进去了没……张信礼坐在他身边,看着他那狼吞虎咽扒饭的样子,捏着那根林瑾瑜抽剩的烟,三口两口抽完了,随手把烟蒂从窗外扔了出去。
“吃完碗记得拿出来给我洗,别随手乱放。”
作者有话说:
鸣谢读者爸爸:@小可爱是谁 @巍来可期 @138****9036
第71章 生日(1)
八月二十四日很快到来了。
这一天天气很热,白天大太阳当顶,气温一度过了三十度。
这天张信礼罕见地没干涉他睡懒觉,林瑾瑜一大早起来就看到枕头边放着个方方正正的鞋盒子,他打着哈欠坐起来,看到上面压着张信礼龙飞凤舞的字迹:“你妈给你的生日礼物。”
末尾还打了个句号,标点符号用得还挺严谨。
林瑾瑜打开来,眼睛立刻直了。里面居然是一双崭新的Air Jordan Retro 11 Concord,经典的黑白配色,淡蓝色的水晶外底,它是当时众多复刻中最有热度,同时也是最受大众青睐与追捧的一款球鞋,而且非常难抢,一鞋难求。
这双鞋被设计在大规模囤鞋、炒鞋还未兴起之前,大规模的AJ爱好者还赶不及蜂拥而入,它更多地是作为一双实战篮球鞋而非时尚观赏潮鞋而诞生的,十数年前,Michael Jordan曾经穿着这双鞋纵横赛场,重写他的辉煌。
林瑾瑜打篮球其实没多少专业技术,是个业余二把刀,相比起来倒是更擅长羽毛球,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买鞋。
他喜欢看球赛、喜欢乔丹、喜欢穿衣打扮,也喜欢球鞋。
这双鞋在老鞋迷眼里几乎是圣物一样的存在,穿进学校所有打球的男生回头率百分之九十九的那一种,林瑾瑜一直很想要一双,奈何这鞋复刻首发的时候他还是个只会在操场上拍球玩的小孩。
林瑾瑜无从得知他妈妈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么一双情怀满***贵球鞋,但毫无疑问的是,他因此感到开心极了。
他一下蹦起来怀着一种【创建和谐家园】亲吻教皇手背的心态拿出那双鞋,码数比他平常穿的大一码,大概是断码货,只有这个码数了。
管他呢,林瑾瑜想:这鞋哪舍得穿啊,拿回家摆个香案供起来,同学来玩的时候拿出来显摆显摆也就得了。
他怀着满身雀跃走出门去,正好碰见张信礼把一碗加双黄蛋的长寿面端上桌:“起了?”他说:“刚准备去叫你的。”
“不自觉就醒了。”林瑾瑜说。这些天的早睡早起倒真对他的生物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平时睁眼没上午的主,这大半个月下来倒成了最迟一到【创建和谐家园】点就自然醒的勤劳小男孩了。
张信礼把筷子摆好,对他道:“生日快乐。”
这是林瑾瑜收到的第一句十六岁的生日祝福。他笑道:“谢啦!”
张信礼示意他坐:“先吃面吧,实在弄不来蛋糕,天太热,路上又颠,订个蛋糕往返不好带。”
“没事儿,”林瑾瑜毫不介意地坐下了:“有这个很好了,出乎我的意料。”他皮道:“愿望能成真就行,对着面许还是对着蛋糕许还不都一样。”
“这个你看得倒开。”
“我一向看得开。”林瑾瑜说了这一句,看着那碗双黄蛋长寿面,在心里说:我许愿……嗯……新的一年不用功也学习好,许愿……不管我玩啥,都有人陪着我。
接着他端起面碗就是一顿鲸吞龙吸虎咽,把一碗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剩下几滴。
张信礼只看着他吃,也不问他许了什么愿。
吃过面,张信礼照旧忙去了,一切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他不再让林瑾瑜跟着自己去帮忙,而让他自己在村里自由活动,玩什么都行。
假期之所以珍贵,其实是因为有工作日存在。
自从毕业,林瑾瑜一直无所事事,一没作业二没啥的,成日放空成了习惯,以至于纯玩都感觉不到太大的乐趣了。这会儿被张信礼逼着“劳动”了一段时间,再一空下来顿时觉得浑身自在。
他脚其实还没好全,不过也没大碍了,常规滑板是玩不了,但妨碍不了他开发新玩法。林瑾瑜把狗绳牵在手里,自己站在滑板上,就跟玩马车游戏一样,让黑狗带着他满山兜风,好一股气派风头。
就这样疯了一白天,太阳一落山气温逐渐降下来了,还起了细碎的微风。不过看起来今天气温偏高,就算降温了也还在二十度往上。
林瑾瑜本以为这就是他十六岁生日的全部了,他的十六岁生日就是那碗加双黄蛋的长寿面、两个有些贪心的愿望以及一条狗和一片山峦。
但原来不止。
首先让林瑾瑜察觉到不同的是黄昏时分外面不同于往常的热闹。
往常这时候正是村里人各回各家各做各饭的固定节点,可今天各家烟囱都静悄悄的,甚至连张信礼也没进厨房做饭,只坐在桌前学习,唯敞院大路上热闹。
林瑾瑜听见男人们有力的号子声和猪吱哇乱叫的惨号,出门一看,只见一头肥又壮的大黑猪正被一堆人牵的牵耳朵、推的推【创建和谐家园】弄到开水锅前,五六个汉子抓着黑猪,边上磨刀石曾亮,盆盆碗碗摆了一地,围了一圈人。
还有一圈女人在村中间的空地上堆起了大捆大捆的柴火,有说有笑地切着葱花、搬出一坛一坛的酒。
林瑾瑜觉得纳闷,于是冲回房间问:“外面那是在干啥?今天过节?不对啊,今天不是什么节啊。”
张信礼听见他的话,看了下表,不紧不慢道:“那头猪是我家的,”他说:“你不是生日么,今天请客。”
这……这排场未免太大了点。林瑾瑜冲他道:“不是吧,我就过个生日,这就请所有人吃饭了?”
“也不是所有人,”张信礼说:“各家都参加的,我们准备得多一些而已,这样的娱乐经常有,不过生日也有的,就是参加的家户少一点,人没这么多。”
打跳是包括彝族在内很多少数民族的日常娱乐,大家开心了聚在一起喝酒吃肉跳舞,娱乐娱乐而已,也不是什么正经晚会,没什么太多讲究和规矩。
这对出生在凉山的彝族人来说算家常便饭,对林瑾瑜来说却是个新鲜事。
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免不了好奇,便一直在旁边看着。
猪杀好了,切成块,放进大开水锅里煮去浮沫,白水煮到刚好熟,捞起来撒葱、花椒、蒜水等等,用簸箕抖均匀,再分到盆里,喷香可口的坨坨肉就做好了。
这边传统的吃饭方式都不上桌,就大塑料脸盆、大盘子装着分量十足的菜,往地上一摆,大家随意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聚越多,最开始还只有帮忙杀猪、帮手的人待在这边,慢慢的,村里男女老幼陆陆续续围了过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围成一个松散的大圈,年轻一辈也都过来了,林瑾瑜瞅见人群里好几个眼熟的小孩,还有木色、张文斌他们。
他们也看到了林瑾瑜,纷纷招手让他过去玩。
林瑾瑜正愁没人当向导,这下一拍即合挤了过去。
这一通杀猪宰鸡下来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男女老幼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大家站的站、坐的坐,以那簇炽热的篝火为圆心四散着。
老人们抽着烟锅袋子,偶尔咯出一串带痰的嘶哑咳嗽声。林瑾瑜跟拉龙、木色还有张文斌一起蹲在地上,木色一边从地上的塑料脸盆里拿手抓肉吃一边递给林瑾瑜一块:“喏,你哥家的,不吃白不吃。”
鬼知道他那手都摸过些什么沙子泥巴的,林瑾瑜颇为嫌弃地接了过来,试探性地吃了一口,五花肉肥美又不腻人,葱的香味和花椒、小米辣的辣味混合在一起,有嚼劲又可口。
林瑾瑜三两口把那一块吃完了,给了好评:“卧|槽,好好吃啊。”
“那当然了,”木色跟他弟以及张文斌等所有人基本都在忙着吃,盛酒的碗就放在他们手边,三口肉配一口酒,吃得香极了,光看着都馋:“要不是你,还吃不上呢,”木色说:“生日快乐。”
林瑾瑜收到了今天以来的第二句生日快乐,十分开心,笑着说了一句咱俩谁跟谁。
张文斌也过来说了句生日快乐,拉龙把一只翠绿的草蚂蚱塞到他手里:“哥,生日快乐,这个送你。”
那只蚂蚱编得非常精致,草叶鲜嫩翠绿,颜色看起来很是喜人。
林瑾瑜收下了这个小巧的玩样,想起自己发酒疯的时候也给拉龙买过一只手表当礼物,想给他,又想起东西现在在张信礼那儿,正思索着要不要现在起身去找他,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瑾瑜扭头,看见张信礼从人群盘坐的空隙间挤进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第72章 生日(2)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空地上篝火腾起一人高的火焰。
男女老幼都围绕着篝火三三两两聚成小团坐着,细碎的交谈声、笑声不绝于耳。
叮咚跳跃的口弦声不知是从哪里响起来的,一开始只是隐没在嘈杂谈话声里隐隐约约的一丝丝声音,渐渐的,那种鼓点般有力的震动逐渐大了起来,它从细碎嘈杂的喧闹声中脱颖而出,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抓住了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的交谈声低了下去,跃动的篝火上空,唯有叮咚的口弦声与火焰一起肆意跳跃。
它是人类所掌握的最早也是最原始的乐器之一,从原始社会时期开始,到文明初具规模的古代,再到浸泡在工业文明中的近现代,这种古老、原始而简约的音乐伴随人类走过了数千年的进化历程。
那是一种古老而苍茫的力量,不切切实实地坐在它面前聆听一次它的声音你很难真正领会到口弦的魅力。簧片的震动强而有力,袅袅远播,一声声跟着心跳的节拍,仿佛震在你的心尖上。
林瑾瑜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隔着红色的火焰,认真地聆听着这古老的乐声。
一开始只是一把,数分钟过后新的口弦声加入了合奏,数枚簧片一起震动,演奏出或低沉或高亢的旋律,这些旋律合在一起,组成一首吟诵彝族人灵魂的歌。
抽烟锅袋的老人把烟锅在鞋底敲了敲,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合着口弦声开始用彝语大声歌唱:
“ye ha xio nuo bu ma jie
祖屋后面那座山
ni mu nie ri cei gei zuo
曾经安息着祖灵
a wo wo zi cei ga jie
我们先祖在此生长
a wo ga zi niu bu qie
后辈如今却黯然
a qu jia su cei ga jie
这里也出生过美人
ye zi kuo su cei ju zuo
这里也诞生过英雄
a wo qie nei cei ga jie
后人却逐渐没落
a wo ne bu niu bi qie
祖灵也叹息伤神”
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雄浑有力,不知谁合着拍子打起了手鼓,悠远的口弦与手鼓声里,男人女人们的声音合在一起与老人一同唱和。
这是一场不能在录音棚里重现和欣赏的合唱,它原始、直白,没有装饰音也没有华彩,粗犷而辽远,任何修音和处理对于它来说都是多余的,这歌声只属于大山,属于此时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