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那房间中,女子睡袍凌乱,冷汗淋漓。
她颓然坐倒在床榻上,依旧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阵法已成,来势汹汹,那少年明明已形同困兽,而仅仅是短短的三个呼吸间,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起了桌上的掌灯,脚步沿着规整至极的方位踏出,总共七步,不迟一分也不早一息,在那匪夷所思的精准里,破阵而出,来到了她的面前。
“这便是我给你的诚意。”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没废话,直接夺走了她枕下的玉牌。
她这一刻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诚意便是强大。
因为他足够强,所以他们必须重视他,甚至是迎合他。
只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为何这般厉害?
她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去找纸与笔。
无论他是什么来历,无论他究竟会站在哪边,这件事必须让小姐第一时间知道,绝不能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成为影响大局的关键。
女子取过纸笔之后,对着门外吹了一声口哨。
待到她字条拟好,墨迹风干,一只朱红小雀已停在窗棂上,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
女子快速将纸条卷起,那小雀便张开嘴,直接将纸条衔入口中,扑棱着翅膀飞近了夜色里。
女子对着茫茫夜雾,悠长地叹了口气,心中稍稍定了一些。
今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她无力去揣测其后的伏线,只能做完自己该做的。
“雨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门外声音传来。
女子身心俱惊,她转头望去,却见一袭睡袍,尚有些惺忪的赵石松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方才太过紧张,对于赵石松的到来竟也没有丝毫的留意!
“你……”赵石松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她,他想起了方才那振翅而去的朱红小雀,不敢置信道:“你是她的人?”
女子没有回答,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赵石松再无睡意,气愤得跺脚,“唐雨!我究竟哪里待你不好?你在她那里只是个下人,而我呢?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哪样没有给你?哪怕你生病中邪,我依旧陪了你好几日,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赵石松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他胡须颤动,眼角的皱纹愈发深刻。
名为唐雨的女子轻声道:“我知道你待我好,我心里知你谢你,也是想待你好的,只是……”
她话语中的情绪渐渐淡去,如今夜悄然停歇的雨。
“只是二十天前,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这么多人,跟着去围娘娘的殿!你走的那一刻,这一切就成定局了。”
赵石松愤怒而疑惑,他跨过门槛,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盯着她那年轻而美丽的脸,痛惜道: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你虽是从小在那长大,但以你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见过她?你这般愚忠到底为何!如今赵襄儿虽回来了,但她终究势单力薄啊……你此刻回头尚有余地,我……可以既往不咎的。”
说话间,他伸出手,想要去扶住她的肩膀。
唐雨却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目光愈发坚定。
“我若是愚忠,你们便是愚蠢。”
“为何?”
“你们没见到娘娘的尸骨,便敢说娘娘死了,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可是……”
唐雨不想再听下去,她的眼睛愈发寒冷:“况且二十天前,干玉宫里死的许多人,有一些是我过去的姐妹。”
窗外有鸟雀声鸣,那朱红小雀已去而复返。
赵石松看了它一眼,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恐惧,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后退,疾声大喊:“来人呐!”
……
宁小龄的房间里,满地狼藉,那刺客已经离去。
宁小龄回想着方才的那一幕,依旧惊魂未定。
她在半空之中无助地看着那一箭离弦而至之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猛得将她拽了出去。
她抓紧了宁长久的手,险些哭了出来。
今晚所有的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了。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那心跳似是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掌心,扑通扑通地难以平静。
她窝在床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师兄:“师兄,我们回去吧……”
宁长久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先送你回去。”
宁小龄道:“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吗?”
宁长久道:“我要留在这里。”
宁小龄问:“难道如今这座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与师兄有关?”
宁长久道:“那是他们的恩怨,不是我的因果。”
“嗯……”宁小龄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问:“那师兄在找的因果是什么?”
第十章 一纸空梦为谁书
宁长久道:“一个人,一个熟悉的人,我隐隐约约能感觉他在皇城,我觉得,只要见到了他,我便能解开心中许多的谜题。”
宁小龄越听越玄乎,问:“师兄心里……有什么谜题?”
宁长久道:“我到底是谁?”
宁小龄心中一寒,面色不变地笑道:“师兄可别吓人了……对了,师兄你要找的是什么人啊?”
宁长久不确定道:“可能是个师弟,也可能是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师妹,总之他如今也在这座皇城,我不能确定他的位置,但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
宁小龄撇了撇嘴:“原来师兄是想找师妹啊。”
宁长久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好好养身体,你的先天灵又碎了一次,需要好生恢复。”
宁小龄微惊,问:“你都知道了?”
宁长久微笑道:“能结灵是值得骄傲的事情,现在师父死了,你没必要瞒着谁。”
宁小龄嘟囔道:“可惜我那小狐狸,现在和小老鼠似的,而且它天生就没有尾巴。”
宁长久道:“除了那十二位,世间所有的灵都是先天残缺的。”
那十二位……宁小龄心中一个激灵。
对于神秘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怀着巨大的恐惧与敬畏,同时,心底难耐的好奇又忍不住肆意生长着,她终于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自从结灵之后,对于那些事情又有着极大的好奇,还是没有忍住开口:
“那十二位神灵和他们的隐国,真的存在吗?”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师兄。
宁长久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是你师兄,又不是神仙,我哪里知道?”
“额……”
她错愕地看着宁长久,只觉得如今的‘师兄’气质变化太快,她有些难以适应了。
她依旧不放弃,问:“那师兄知道些什么?”
宁长久想了想,道:“关于那十二位隐国之主,我倒是看过一些传说,你乖乖睡觉,以后有机会讲给你听。”
宁小龄鼓了鼓腮,愤愤地哦了一声。
宁长久又与她闲说了几句,然后揉了揉她的眉心,替宁小龄安神定魄,待她入睡之后,宁长久将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木屑打扫了一番,然后回到自己榻上,看着窗外透入的微红灯火,久久无语。
过了许久,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那是血迹。
先前一气呵成地破了那女子的阵,再以极快的速度救下宁小龄,那刺客临走之前,他将对方的刀推入鞘中时,也顺手将那刀尽数震碎。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了巨大的疲惫。
那一夜的那一只,不仅是杀死宁擒水的走尸,同时还汲取了他毕生的修为。
这些天,他时常在想,自己一鼓作气,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于是今夜他借此机会试一下,答案却不能令他满意。
这与记忆中的那个自己,差得太多。本该是一座大湖的灵海,如今已萎缩成一方小小的潭水。
对于能否从这座风起云涌的皇城中全身而退,他渐渐没那么自信。
但他必须寻找到那个人,解开心中的答案,不然道心始终不宁。
身在局中,子已落下,自然没什么反悔的余地了,只是如今自身难以修行,这些修为用一些少一些,今日之后绝不可再随意浪费了。
他想着这些,目光放向了窗外。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他话音才落,隔着两条长廊一座小院,有呼救声传来,那是那个女子闺房的方向。
呼救之人便是赵石松。
……
……
国师府的灯光未灭,巡逻的侍卫有些畏惧地看着天色。
他们知道此刻府中的是谁。
三年前干玉殿阶前立血,赵襄儿便得了赫赫凶名,如今那座巍峨大殿已毁,至亲亡故,三年前那个斜阳中一身血衣的少女,究竟会疯癫成什么样子呢?
而自从赵襄儿入府之后,却也没什么动静,那府中燃烧的灯火都显得格外寂静。
某一刻,一个侍卫忽然望了一眼夜色。
方才他听到了一声细细的鸟鸣。
他身边的侍卫同样听到了,只是不以为意:“最近城里古怪的鸟五花八门,据说啊和那雀鬼有些关系,那些被雀鬼袭击过的凶宅,据说半夜还有血鸦盘旋,能聒噪一晚上。”
那人听了之后叹息道:“听说巫主大人出关了,只希望大人道法无量,可以迟早了了此事,省得天天提心吊胆的。”
而国师府中,窗开了一线。
一只朱红的小雀停留在少女细秀雪白的手掌上,吐出了口中衔着的字条。
赵襄儿伸出手指逗弄了一番它的羽毛,那朱红小雀满意地叫了几声,振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