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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宁小龄试探性喊了一句。
宁长久淡然道:“别废话,出手,杀了它。”
“是,师兄!”
宁小龄神色一振,她深吸了一口气,心意一动,指间随之挥出了一剑。
那是当年那道士以漆金桃木剑斩出的一剑,当年也是这一剑将山妖斩杀在地。
她意念一动间,原模原样地斩出了这剑,这一剑的神意比当年那老道士更强了数倍。
但是那柄桃木剑一触及那山妖,便没入了它的身体,那山妖的身体吞没了桃木剑后更大了几分,表情也变得愈发狰狞。
“怎么会这样……”宁小龄神色惊慌。
宁长久道:“继续想。”
宁小龄下意识点头,她竭力平静,手指颤动,白芒锐影连绵浮现,她斩出了一剑又一剑。
当年她虽未真正学到过什么技艺,但是她多次随着师父去各种大户人家降妖除魔,也见过许多次那干脆凌厉的斩妖之剑,那些剑一道道地印在她的识海里,历经岁月打磨,化作无数锐利的线,每一道都似有足以切金碎玉的锋芒。
她眯起了眼,以指为笔,凌空而舞,如在虚空中作画。
每有一道剑气斩落,她心中那些线便似褪去锋芒,黯淡几分。
那些剑气切割在那头山妖身上,如刀切皮革一般,将它的身体斩得皮开肉绽。
那山妖的瞳孔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它的身躯却愈发庞大,在一剑又一剑的磨砺之下,竟从一头瘦如野猴般的大小变作了巨猿模样。
宁小龄越斩越觉得心惊,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如黑云压顶,里面交织着电闪雷鸣。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心魔劫中,自己若是被击败,那绝不是跌境那么简单,那个潜伏在暗中的妖种会真正地杀死自己,把自己炼化成它的傀儡。
那是真正的生机完全,万劫不复。
可是以她如今的手段,哪怕有宁长久为她点开天眼,她依旧无法斩灭心魔。
而心中的恐惧与心魔劫此消彼长,更使得这头原本不算强大的山妖喷薄出了不可挡的气势。
宁长久没有收回自己的手,他盯着宁小龄的眼睛,认真道:“仔细回忆……你记忆中所有的剑都出完了吗?你心中最锐不可当的是哪一把?”
宁小龄单手捂着脑袋,神色痛苦,“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啊……”
她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脸上血色全无,那山妖已然越过了宁长久的头顶,重若千钧的一掌朝着自己缓慢拍落。
宁长久闭上了眼,没有说话。
他多想替宁小龄点破那剑,只是可惜他并非心魔劫的主角。
宁小龄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试图从所有的记忆里翻找出什么。
爪风已落,宁小龄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只觉得头皮都快要炸开了,刺骨的寒意如凿锥而下,钉死了她的所有骨节。
某一刻,她霍然抬头,瞪大了眼,眼睛里倒映出那几乎贴面的,山妖毛骨悚然的脸。
而那抹影子里,忽然有一道光如彩虹挂空而过。
“我看到了……”宁小龄喃喃道,她抬了了手,轻轻划过。
宁长久紧绷的手指离开了她的额头,少年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是一道如泉水般喷涌而出的剑光,横跨了整间屋子,所有触及到的一切都融化在这白雪般的颜色里。
那是当日陆嫁嫁于皇殿门口向血羽君斩出的一剑。
当时那一剑照亮皇城的天空,将每一根雨丝都照得宛若发光的银针,同样也照亮了少女当时仰望的眼眸,让她空寂的心中添了一抹明亮的憧憬。
……
“师兄,以后我也能像这般厉害吗?”
……
“师兄你可不准骗我。”
……
“哎,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选错了路呢?”
……
“师兄……”宁小龄唇瓣颤抖,激动得无法言语。
千万里长虹贯穿过空。
这是她过往不敢想象的一剑。
因为不敢想象,所以她一直没能画出,直到死亡来临时,那巨大的恐惧点燃了少女心头的血,她终于再次鼓起勇气直视那道她此生见过最明亮的剑光。
而唯一不同的是,如今这道光有七种颜色。
“好美的彩虹。”宁长久感叹道。
他们的头顶上空,一道彩虹架桥而过,不知通往何处,那头山妖便融化在似雨过天晴后的色彩里。
宁小龄开怀地笑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只是在心魔幻境里,又哪来的真实的汗水呢?
“师兄,谢谢你。”此刻少女尚是七八岁时的模样,她敛衽一礼,认真而恭谨。
宁长久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坦然受之。
“也谢谢嫁嫁姐姐了。”宁小龄双手合十,默默道。
宁长久望向了门外,道:“别掉以轻心了,那头老妖狐还藏在这座城里。”
“啊。”宁小龄轻叫了一声,立刻提起了精神:“嗯!我会警惕的。”
宁长久看了一眼越来越亮的天色,心中明悟,等朝阳彻底出来,照拂整座城市,届时心魔劫便会消融,而那时……
宁小龄同样想到了,她惶恐道:“若是它一直躲着不出来,那出去之后,我抢不过它的!”
宁长久轻轻点头,那颗妖种境界太高,宁小龄很难占据身体的主动权,而在这心魔劫中,境界的意义只是让渡劫者可以保持更好的清醒,更强的心志,哪怕是宁小龄,在他的帮助也斩出了那这倾天一剑。
所以此刻那妖种在刻意躲着她,只等这心魔劫结束,再一决高下。
“师兄……怎么办?”宁小龄紧张道。
宁长久拍了拍她的肩膀,淡然道:“不要怕,接下来都交给我。”
说着他朝着屋外走去。
这个世界的上空,一个小姑娘寂静悬浮,她身材纤细却曼妙,宛若诗人摘取云霞编织的柔软梦幻,稚气的眉毛淡淡而画,覆冰般的眸子里似有万千星辰明灭,银河般缎带缠绕在她的肘弯,无暇的肌肤上是最纯净的白色又带着胭脂般淡淡的光泽。
她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居高临下俯瞰的城池的眼却似看过了上百年的春秋更迭,若是将来长成,不知该是多祸天殃地的美。
她看着那从屋中走出的宁长久,好奇地想着他究竟要做什么,接着,少女眸子微亮,漾起潋滟的光泽。
“有点意思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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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夜半钟声到客船
宁长久走出屋外时,这个世界的雪便开始消融。
如今是春天,这些雪本就不是真实的雪,只是她心境上飘舞的寒冷。
“你何以杀我?”
愈发稀薄的雪花外,有春光透出,一个声音也随之透过风雪缓缓响起,无法判断具体而来的方向。
那是狐妖之种发出的喝问。
心魔劫中无关境界只看心性,所以妖种曾在宁长久以指间点住宁小龄眉心时,想过要杀死他。
但最终都没有动手。
因为它探查了宁长久的意识,只看到一片似永不见底的噬人黑暗,所有落到那处的思维光线皆被吞没得无影无踪。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识海,那识海仿佛不再是一片海,而是深邃不可见的真实星空。
它不确定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若真是魔头附身,那他前世该有多强,若是神明附体,那神明自古冷漠,又为何会对这本该没有任何亲情所系的少女这么好?
但它依旧不觉得对方可以找到自己。
在这片心魔劫中,它可以根据自己的本命神通幻化一切,它可以是渔民,是挑夫,是兵卒,是叫卖的商人,是舞袖的歌姬……
宁长久没有去理那一声喝问,更没有追究它的来源,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在干扰自己,想要浪费一些自己的时间。
“师妹,看剑。”宁长久一手负后,一掌平摊身前,宁小龄循声望去时,一柄桃木剑受气机牵引,咻得一声飞到了他的掌心。
城池的某处,一位上菜的小二看见那独坐一桌的老道人忽然变空的剑匣,神色木讷。
宁长久二指并作缓缓地推抚过剑身,那桃木剑竟发出一声真实的金石之鸣。
手掌翻覆间,那桃木剑脱掌而出,化作一道流光,一片虚影,纵横穿梭天地之间。
接着,这个城池中行走的人,便被这一剑如扎糖葫芦般穿透而过,他们来不及反应什么,便如烟花般破碎。
妖种的声音骇然响起:“你要杀光满城之人?”
所有人都死了,那妖狐便没有了可以依附藏身的载体,自然只能出现面对他。
宁长久没有回答,剑光还在继续。
那妖种的声音如被烈火烧蚀的铁块,又带着极尽彻骨的寒冷:“你果然是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们在你眼前死去,你难道没有半点恻隐之心?这虽是心魔幻境,可这幻境之中的人,可都觉得自己是活生生的啊……”
宁长久的声音平静而淡然:“你我心知肚明,这满城之人皆是虚幻,他们从未活着谈何死去?我不会去想那些哲思上的问题,因为那没有意义。”
冰雪消融,春光明媚,只是很多身影在瞧见春光的那一眼便破碎消逝,唯有枝头【创建和谐家园】如新生婴儿的花无辜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这是一座杀戮之城,不见血的杀戮之城。
妖种冷笑道:“你终究是个心性残忍的刽子手,你的心中住着鬼,早晚有一日,它会出来吞噬你的,你此刻看似平淡理性,只是你心中的鬼还在沉睡罢了。”
宁长久回应道:“你想试探我的来历,然后打开我心境上的缺口,可惜你做不到,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妖种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只是冰冷道:“若有一日,你杀满城鲜活之人便可救世,你杀还是不杀?”
宁长久似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犹豫地答道:“我不想面对这样的困境,所以此刻我会尽全力杀你。”
若是让那妖种安然无恙地退出心魔劫,届时宁小龄苏醒,便是灭城毁国的灾难。
这城中的最后一片雪落到了他的肩头,他拂灰般轻轻掸去,叹息道:“我未杀一人,却在救赵国满城之人,问心何愧?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