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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龄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坠入了梦境,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那拉着她的小姑娘问她。
宁小龄怔了许久,才挪动脚步,道:“外面不是……山妖……它们……杀人啊,你们怎么还……”
她声音有些结巴,话到嘴边难以组织成合适的语句。
那衣裳华贵的少女莞尔一笑:“这里是锦绣园,园中有修道之人坐镇,那些山妖都是不成器的小妖孽,不敢经过这里的。”
“不成器的小妖孽……”宁小龄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她沾满鲜血的手偷偷抹了抹自己的衣角,脸色是骇人的白色。
她想起了爹娘的惨叫声,想起了那满地的肉块,心想这怎么只是小妖孽呢?
她抬起头,不敢注视眼前歌舞升平的灯楼,仿佛满城妖风,尸横遍野,也影响不到这里一点,那是普通人的灾难,从来不是他们的。
她畏惧地想要后退,只觉得那楼中来来往往的都是魔鬼。
“怎么了?”那小姑娘问了她一句。
这个贵家小姐宁小龄是认识的,她以前在挑水的路上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这小姐很是心善,曾让下人买过包子给自己吃。
宁小龄问:“你为什么给我开门?”
那贵家小姐道:“山妖不敢靠近这里,我方才下楼,恰好听到撞门声,便来看看,如今外面确实危险,你可以在这里待一夜。”
宁小龄怔怔道:“那……其他人呢?”
那贵家小姐叹了口气,道:“山妖是杀不完的,它们隐匿深山之中,寻常修士去了九死一生。”
宁小龄问:“那么……那些传说中的仙人呢?”
贵家小姐微讽道:“仙人才不理人间死活。”
就像是他们同样不理会普通人的死活那样。
宁小龄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觉得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就像她不会去管飞禽走兽的死活,不会去管蜉蝣蝼蚁的死活。
“你家人怎么样了?”贵家小姐问。
宁小龄心中一酸,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
贵家小姐轻声叹息:“那你去找一间没人的屋子,先待一晚上吧。”
说话间,那贵家小姐松开了自己的手,朝着灯火通明的歌楼走去。
她立在原地,立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像是丢失了玩具的孩童,无助而茫然。
她想要转身逃开,却又不敢进入那片黑夜里,最后,她走到一处昏暗的角落,身子缓缓蹲下,抱着双膝,头埋了进去,此刻尚是初春,夜间寒凉,她不停地颤抖着,身子逐渐僵硬。
耳畔有歌声一遍一遍地传来。
“胭脂轩,
锦绣园,
梨树堆雪桃花漫。
看今夜小楼灯宴,
尽是良辰美眷。
……
……
待子时天悬玉蟾,
再上白云观……”
一遍又一遍,歌声清清渺渺如梦中呓语。
她听着听着便背了下来,身子好像随风而起,登上了那天边玉蟾上的白云仙观。
一直到鸡鸣之时,她才被人叫醒。
“你怎么睡在这里?”她再次看到了那贵家小姐有些生气的脸,“罢了,我差人送你回去吧。”
宁小龄忽然用力摇头:“我……我自己认得路。”
黎明之时,她乍然惊醒,逃也似地朝着门外跑去。
外面许多条大街上,杀伤惨烈,那是城中的士兵与山妖战了一夜,路面上,有士兵的尸体,也有山妖的尸体,满地狼藉。
而如今大战似是已经落幕,许多身披甲胄的人开始清扫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你是谁家小孩,怎么还在外面?一晚上去哪了?”她忽然听到身后士兵的呵斥声。
宁小龄应了一声,随后快步朝着家中跑去。
奔跑之时,她隐约听到了一句士兵的抱怨:“那些修道之人,随便来几个,杀它们不像是杀鸡一样?可是他们偏偏不愿意出手,哎,每次都要白死这么多人,修道真是修到狗身上去了……”
“修道之人……”宁小龄有些头晕,忽然想起了那锦绣园门外的联子,她不识字,只是听人念起过下半句。
与天同寿道人家。
与天同寿……
她跑回了家中,脚刚迈过门槛,阴风扑面。
“弟弟?”她看着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影,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那个人影转过头,却是一张满是毛发,尖嘴猴腮的脸。
这是夜间杀场的漏网之鱼。
宁小龄爆发出一声尖叫,身形想要后撤,却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捆住了自己,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那个小山妖幽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随后寒芒锥骨,它发出一声锐叫,扑了过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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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黎明之前,彩虹倾天
被那双幽绿的眼睛盯着的那刻,宁小龄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她的手脚便根本不听自己使唤了。
虽然它还未近身,但是宁小龄已经可以想象出那冰冷锋利的爪子,如刀一般割开自己血肉,撕裂自己身躯的感觉。
在它真正跃起之时,她脑海中便只有昨晚满地尸体的惨状,开膛破肚,血肉模糊,她隐约可以闻到空气中还未消散的血腥味,在死亡临近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那一刻是那样的真实。
天还未破晓,这一夜依旧还未过去。
……
今夜,宁长久尝试过杀死很多山妖,那些山妖在他看来确实很弱小,不过是入玄初境的邪物,更何况此刻还是心魔幻境,杀死它们更轻松许多。
但是这最后一只山妖向着宁小龄扑去之时,他以指连续斩出了数剑,却一剑都无法落到那山妖身上。
宁长久明白过来,这便是宁小龄真正的心魔。
这是她曾经见过最大的恐惧。
这一夜中,对于亲人的死去,对于弟弟的失望,对于世界的怀疑都在此刻死亡来临时放大了无数倍,她的眸子也漆黑一片,仿佛是一坠便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是真正的死水,惊不起一点波澜。
若是在真实发生的过去,此刻会有道人前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桃木剑斩妖,救走宁小龄,几年之后,再将这小丫头高价卖给同行的另一个老道士,宁擒水。
但是如今是心魔劫,能救她的唯有自己。
只有她自己杀死这头山妖,才可以破境而出。
若是正常破入紫庭的修行者,便早已幡然清醒,明白自己在历经心劫,然后回奋起拔剑,战胜心中最大的恐惧。
但真正的宁小龄才刚开始修行,她的境界不过是那妖种赠与的,而那妖种此刻便在某个角落,等着宁小龄的意识被心魔击溃,然后取而代之。
一个刚刚踏上修行之路的少女,连勘破迷障都做不到,根本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如何能破局而出?
此刻,宁长久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踏出,拦在了她的身前。
一袭白衣,面容清冷,墨发飘舞。
他身姿挺拔,并指为剑,身后浮现着幽淡而繁复的光晕,仿佛是一朵朵雪花,一柄柄小剑架构成的圆形阵法。
他向着头尖嘴猴腮的山妖点出了一指,那山妖扑来的身影仿佛凝滞在了空中,难以前行。
宁长久无法杀死她的心魔,但是可以抵挡一时。
可是时间的流逝从来川流不息,他能挡得了一时又如何拦得住那个必将发生的将来?
宁长久已然来到了她的身前。
少女无法看见,但是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身子不由后仰。
宁长久伸出了一截如玉般的手指,一如那一夜一样,极稳地点在了她的眉心。
“宁小龄!”宁长久忽然大喝道。
少女似是听到了这无声处起惊雷的喝声,美目圆瞪,直视前方。
“我不姓宁啊……”她意识朦朦胧胧地飘过,心想自己确实是叫小龄,可宁不是她的姓,他是叫错人了吗……
宁长久的声音似能穿透灵魂一般再次响起:“杀了它!”
“杀……”宁小龄呆住了,她身子忍不住颤栗:“我怎么可能杀得了它……”
宁长久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竭力想让她平静下来:“抬起你的手指,仔细回想一下,回想一下过去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仔细想想,你见过最厉害的招式是什么,用出来,杀掉它……”
见过……最厉害的招式……
宁小龄漆黑的眸子渐渐恢复了些眼白,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那头山妖依旧不停地迫近着自己。
隐隐约约间,她似想起来许多事情,那些本该不是她的记忆。
记忆里,有个道士杀死了这头山妖,自己跟随了他几年,随后那道士告诉自己有个道法更为高妙的人想要收自己为徒,于是又换了个师父修行,自己也随他姓宁。
那姓宁的道士身边,有个看着清秀漂亮实则很呆板的少年,他一板一眼地喊自己师妹,自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她回想起了那些,也渐渐想起了皇城中发生的一切。
心魔幻境……
这个名词忽然迸入了她的识海,她蓦然睁眼,眼前蒙着的纱雾似是消失了,一双灵动的眸子重新变得黑白分明。
她看到了那近在迟尺一指抵着自己眉心的白衣少年。
“师兄……”宁小龄试探性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