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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白便再次爬起,猛地前扑,手指扣入门缝之中,而这简简单单的木门却似有千斤之重,他竭尽全力也只是一点点将其缓慢地推开。
白夫人好像真的动怒了,她刷得一下抬手,想要将他扣在木门上的手指直接斩断。
而树白同样不顾一切,调动了浑身的力量猛地前冲。
碎响声猛然惊起,这扇木门率先承受不住,在两股力量的挤压之下,猛然破碎成无数木片,那些高速向后掀去的木片锐利得像是刀锋,许多片都扎入了树白的身体里,他咬着牙,摔进了屋中,艰难地抬起了头。
屋内,白夫人幽幽的叹息声回荡着。
树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眼前的白夫人坐在轮椅上,她覆着膝盖的狐裘已经掀起,那膝盖之下,垂下的裙裾空空荡荡的,双腿已赫然被截断,而她的怀中,捧着自己的腿骨,她一手固定着腿骨,一手拿着一柄骨刀,认认真真地打磨着自己的腿骨,将其打磨成了一把剑。
没有剑锷没有剑柄,只有剑身。
那是飞剑的样式。
树白盯着那断裂的腿部,无比震惊道:“你在做什么?!”
白夫人平静了下来,她端详着怀中的两把骨剑,如观赏一幅绝世的画作,神色陶醉:“我在磨剑啊。”
树白指着她,不解道:“可……可你……”
白夫人笑了笑,道:“你以为他们这么好杀?唯有真正的好剑,才能斩下他们的头颅,这是神骨,神骨唯有神骨可以将它磨砺,而这城中,其余的一切,在这柄骨剑之下,都会被斩裂,这就是我一个月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吗?”
说着,她拎起了些自己的裙摆,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树白盯着那伤口,不停地摇着头,然后干呕了起来。
白夫人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别看了,小孩子要听姐姐的话。”
树白捂着自己的嘴,看着她抱着自己腿骨磨的剑的模样,说不出的恶心。
他张了张口,吸了一口气,声音坚定道:“你果然越来越弱了,都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了……纵使你打磨出了最锋利的剑,你现在又有什么能力操控这把剑去杀死他们?”
白夫人弯起了眼眸,她没有回答树白的问题,只是道:“他们确实很聪明,好像猜到了我要做什么,红月的光是雨,躲在屋檐下确实可以躲过我的窥伺,可是一方浅浅的屋子又藏得住什么呢?先前大张旗鼓地杀死白无常和城主,生怕我看不到,不就是想利用彼岸的平衡将他们的力量转移到那少年身上?”
白夫人笑了起来,自顾自道:“境界加身之后,又假装惹怒那赵襄儿,说要喂拳,不过是想夯实新晋的境界罢了,也不知道到底长了多少境,值得花这么大心思演戏给我看。呵,还未入玄无足轻重?这话到底是说给我听的,让我觉得杀了他不会打破平衡……诱骗我出剑的手段何其拙劣?”
她抚摸着手中的剑,道:“既然如此,那我第一剑,便杀一个无足轻重的!”
说话间,她神色凶厉了起来,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那叱咤酆都的女王,她披上了狐裘,一把抓起了树白,道:“这一剑,看清楚了!”
说着,她一把抓起树白,将他扔到了门外,随后她抬起了眸子,顺着屋檐往上,看着那轮高悬天际的红月,然后抛起了手中的剑。
那剑抛起之后便再没落地,红月对于这柄骨剑好似有特殊的吸引力,将它一点点地往天上拽去,最终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了红月之中。
树白惊愕地看着那把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如今这座城中,白夫人的权柄几乎被尽数打碎,但唯有那轮红月是她亲手构筑的,相当于……
树白猛地回头,恰好看到白夫人的右眼一片漆黑,他曾经很多次看到过她的黑眸,但今日才明白过来,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那轮红月,便是她挂在天上的眼,她一直探知着这城中的一切。
如今她要将剑送到红月之上,然后精确地锁定他们的位置,将那剑直接落下。
这一剑绝不可能去斩赵襄儿,因为哪怕刺中也不足以杀死她,同样,她也不可能去杀那诡计多端的宁长久,更何况从她的判断里,宁长久已经偷偷破境,更加难杀,那么这一剑的指向唯有……
树白瞪大了眼睛,想起了那个身着道裙,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姑娘。
而白夫人目送着那一剑升天,笑了起来,道:“你觉得这样美妙的、从天而降的剑,应该叫什么好呢?”
树白调动了浑身力气,艰难地从地上拔起,扑向了她,怒吼道:“你给我住手!”
白夫人伸出了手,再次将他按倒在地,她盈盈一笑,“晚了。”
说着,她那漆黑的眼眸转而变成了惨白色。
红月已探知那屋中生命气息的位置,剑尖已精确地锁定了,而这骨剑的打击范围,是整间屋子!
“落剑!”
白夫人发出了指令。
红月的中心,所有的光芒都朝着中间汇聚,凝成了一点,随着白夫人动念,一道拖着猩红光迹的长剑破开红月,笔直地落了下来,那长剑起初还是一根针的大小,但它速度太快,好似燃烧了起来,转瞬之间已如流星凿地,它所指之处,便是宁小龄所在房子!
那一刻,恰好宁长久走出了赵襄儿的房间。
他的眼前,骨剑落下,红芒大盛。
白夫人笑意更盛,在她的眼里,宁小龄才是真正无足轻重的拖油瓶,她最多只是入玄上境或者通仙初境的实力,杀了她,彼岸的平衡甚至都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哪怕真有影响,她大不了将那头牛宰了,便一样可以维系平衡。
最重要的是,杀了她,宁长久和赵襄儿都会发疯。
呵,自以为识破了我的阴谋,当着我的面说一些花言巧语,以为骗得过我?
她透过红月探查着一些,她只恨这是一个俯视的视角,无法看清楚宁长久脸上的悲痛与愤怒。
视线里,红芒炸开,整座屋顶被一瞬间砸碎掀翻,红芒如火也如狂风,吞噬着撕扯着所有的一切,连同宁长久的身影,都一并淹没其中,等这红光寂灭,那小姑娘定然尸骨无存!
树白无力地瘫倒在地,他虽不是亲眼目睹,但那种无力感却无比真实,他明白过来,自己不过是白夫人的傀儡,自己的想法和决心都不重要,因为自己自出生起,每一个关节里都缠绕上了无形的丝线。
他抬起头,看着白夫人,却忽地骤起了眉头。
因为白夫人脸上的笑容已骤然敛去。
那间屋子已经被夷为废墟。
红光消散,烟尘落尽。
宁小龄摇摇晃晃地从中站了起来,她身上伤痕累累,手中却抓着一柄白骨磨成的剑。
她对着宁长久虚弱地笑了笑,“师兄,小龄是不是好的钱袋子?”
宁长久走到她的面前,抱住了她,微笑道:“师妹最好了。”
宁小龄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黄泉对岸,白夫人喃喃自语:“怎么……怎么可能?!”
接着,她想起了先前的一段对话。
宁小龄看不下去师兄挨打,从屋中出来,想要说什么,却被宁长久拦住了。
这一幕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她才想明白,原来那宁长久是真的没有破境,他封锁了自己的身子,然后酆都便只好将多余的境界都赠与给了宁小龄!而如今,她应该是通仙上境接近长命的境界,如果在早有堤防的情况下,是有可能接住这一剑的!
而宁小龄确实有堤防。
在先前师兄的“指示”之下,她已立下了许多道剑锁护身,而她与师兄本就心意相通,根本无需言语,那一栋屋子里,宁长久也一直在盯着红月,在那剑出现的一瞬提醒了她,让宁小龄及时躲避过了骨剑打击的中心。
白夫人失心疯般笑了起来,她将另一把剑也高高抛起,掷向了红月。
而那一边,宁长久抬起了头,看着红月,如与她对视,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潜过长桥的阴影
白骨长剑升空而去,如没入深海中的银鱼,很快消失在红月的背面。
月光落地,洒满城池。
那一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宁长久抱起受伤的宁小龄走回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药给她疗伤,赵襄儿立在一边,看着她破损的道裙里一道道剑气冲洗过的血痕,称赞道:“做的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好。”
宁小龄擦了擦额头的血,看着赵襄儿,笑了笑,道:“多亏了师兄。”
赵襄儿怀中抱伞,站在一侧,看着宁长久给她包扎伤口,问道:“那天我与你师兄回来时没有直接找你,便是怕白夫人起疑心,但我还是不明白,宁长久是怎么三言两语让你想明白这些事的?”
宁小龄回想起今日的场景,那时她在屋子修行,原本停滞了许久的境界忽然松动,一下子连破两个小境,来到了通仙上境,她欣喜不已,想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师兄。
接着师兄和赵襄儿回来了,但他们一回来就在院子里一番讨价还价,然后大打出手,她原本不以为意,但她忽然察觉到师兄的心情好像很恐惧很害怕,当时她心中担忧极了,想着襄儿姐姐不会一怒之下下死手吧,而今天自己境界提升了这么多,应该是有话语权了,可以保护师兄了。
她想着这些,便走了出去,但她才一过去,师兄的那种惊惧心境便没了。
她想要说的话也被师兄打断,接着师兄告诉自己,等哪天到了自己通仙上境再与襄儿姐姐切磋。
那时候她能感受到师兄的心情很微妙很复杂,而她恰好又是通仙上境。她隐约明白过来,师兄应该是知道自己蹊跷破境的事了,甚至那就是他的安排,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能直接明说。
而在屋中的时候,师兄又对自己做了言语和心理上的暗示,那时候她已经基本明白了过来,便也用打机锋的方式回了他几句。
宁小龄想到这里,不由地背脊发凉——原来他们的这一个月,竟是一直活在白夫人的监视之下。
难怪襄儿姐姐说,她来到黄泉边,恰好看到白夫人也推着轮椅过来……这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想必襄儿姐姐也是那时候确定自己在被窥探,再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师兄。
而师兄也意识到,白夫人第一剑真正会选择的目标是最弱小的自己,所以在杀死阎罗和白无常之后,自己成了这座城维持平衡的容器,平白无故地多升了两个小境,这两个小境,也是自己能在这一剑下存活的关键!
这些境界本应该是给师兄的,师兄非但没要,为了演戏还白白挨了襄儿姐姐两百拳……
想着这些,宁小龄脸颊微烫,只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白活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嗯?”赵襄儿轻轻出声,表示自己还在等待回答。
宁小龄微微激灵,回过了神,看着赵襄儿那张让她都颇为心动的清丽俏脸,心想自己能判断这些,主要是靠着和师兄心意相通,这样的秘密总不能告诉襄儿姐姐吧?
宁长久已经开口替她解围:“当然是因为我们小龄聪明机灵啊。”
赵襄儿不太相信,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宁小龄坚定摇头道:“没有呀,襄儿姐姐这么聪慧,我怎么可能有事情瞒得过你呢?”
赵襄儿轻哼道:“别学你师兄说话!”
宁小龄乖乖闭嘴。
赵襄儿取过了那把骨剑,那把骨剑因为本身太过坚硬的缘故,反而显得很脆,在落地之后,骨身上裂纹无数,她端详片刻,一想到这可能是那白夫人自残的某个部位,心中就觉得恶心,她确认了一番上面没有残余的灵性,道:“你觉得第二剑什么时候来?”
宁长久心中已有计较,道:“第二把剑短时间内不会落下,因为白夫人同样清楚,她此刻出剑杀不死任何人,冲动只会让她丧失掉所有的底牌,她出剑的时候,一定是我们意想不到,或者无力防备之时。”
赵襄儿同意他的看法,道:“但还是不准掉以轻心,如今这城里已经越来越糟糕,再过些时日,等到这里真成了死城,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宁长久点头道:“确实不可再拖了。”
赵襄儿道:“这一剑落空之后,白夫人几乎是穷途末路了。”
宁长久道:“但我们依然投鼠忌器。”
忌器,忌的便是怕杀死白夫人,会骤然打破城池的平衡。
赵襄儿盯着他,似在等他继续开口。
宁长久深吸了一口气,道:“按计划行事。”
赵襄儿咬着下唇,琼鼻间轻轻地嗯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
……
……
次日,一只细密白骨构建的鸟雀飞越庭院,来到了他们院子的屋檐上。
那只白骨小雀啾啾而鸣,留下了一份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