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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兵天子》-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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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父慈母,各就其职。此情此景,才是一家人应有的模样。尽管以前总听人讲什么天家无父子,愿生生世世不生于帝皇家之类的话,可是此时此刻,自幼父母双亡的杨昭。心胸中却不由得有股暖流淌过。

        杨坚久为天子,正所谓孤家寡人。又兼前年废了长子杨勇储位。虽说形势如此,到底父子亲情不能就此舍弃,所以心里头也是抑郁已久。如今重尝天伦之乐,更是欢喜。两手分别拉起杨广和杨昭,道:“这且不忙,咱们入去说话。”

        当下众人携手入殿列席而坐,宫女摆开席面,铺排了八式点心权充早膳。杨昭入定七日,修为大进。但毕竟还远远未到可以吸风饮露的超凡境界,这时候当真的有点像头刚刚结束冬眠之后爬出山洞的熊——饿了。见到食物,自然老实不客气,就着御贡的胭脂香米粥,连接扫光了两三碟点心。萧氏满面慈爱,取出手帕替他擦嘴,嘱道:“慢点儿,可别嗫着了。”

        杨坚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当日那天竺僧武功之强,就是唐、许二位国公联手也只落得饮恨收场。但朕的昭儿出马,却就轻而易举马到成功。若说这样一位高手居然会被几碟点心嗫死,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哈哈,哈哈哈~”

        笑了几声,杨坚却沉声道:“天剑灵能不错可以激发潜力,大大助长修为。但假若未曾经过闭关消化,毕竟难当大用。即使以现在而言,昭儿你的功力都仍要大大逊色于那天竺僧。但当日太级殿上,你竟然轻易三招制敌。却究竟是什么原因?”

        杨昭微一沉吟,坦然道:“戏法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说穿了便半个铜钱都不值。当日摩诃叶师父用传音入密之法告诉孙儿,那天竺僧竺法冉修练的冰火七重天,脱胎自天竺西来寺秘传离火玄冰功。乃是本来神功的部分残章、再加上瑜伽苦修秘术,另辟蹊径而成。成功后功力霸道强横,但远比不上原版的中正平和和博大精深。

        “所以别看他护体罡气浑厚,反震力强横,其实是先伤己,后伤人。更兼这门内功对心脏负担极重,假如过分催谷,就随时有心脏爆裂,横死当场的危险。以摩诃叶师父眼力,当时就看出了那竺法冉在击败唐、许两位国公之后,自己本身也已经受伤不轻,非但决不可能再催动七重天境界,而且更必须尽快觅地静养。否则元气受损,至少要折寿十年。而孙儿既然有天剑在手,竺法冉催用六重天境界三招内打不赢我,当然只好认输了。”

        杨昭顿了顿,苦笑道:“所以讲来讲去,其实和孙子动手之前,那天竺僧早变成了银洋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孙子冷手拣个热煎堆,不过是打死老虎而已。”

        杨昭这番话却是有真有假。摩诃叶当然并不知道冰火七重天的来历,传音之事自然也无从谈起。事实上,冰火七重天是菩提达摩所创。这位东土禅宗初祖,当年在西来寺皈依求法。机缘之下学到了一式如来神掌和离火玄冰功。因为深感这两门绝学威力太大,假如后来有心术不正的人持之作恶,为祸必巨。于是把一式如来神掌分拆成四式剑法,命名为达摩神剑,是为达摩三绝之一。

        达摩乃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一生除达摩三绝外,更创出童子功、金钟罩、易筋经和洗髓经等四大奇功,成就震古烁今。但晚年时他在修练自创的洗髓经时,却因为意外而出现了心魔。这心魔离体成型,自称暗黑达摩。不但把离火玄冰功演化为冰火七重天,更进一步推演出号称可破尽天下任何武功的暗黑七重天,可谓惊世骇俗。

        以上种种不用多说,又是杨昭根据穿越前看漫画的记忆所知道。而且他还知道那天竺僧当日机缘巧合,误闯达摩和暗黑达摩对诀的山洞,因而得以记录下冰火七重天的全部修练法诀,暗黑七重天的法诀则只有前三层。这天竺僧只练成冰火七重天,暗黑七重天则无论如何也领悟修练不成。但他居然就从此欺世盗名,对外宣称冰火七重天是自己创造的。

        只可惜这天竺僧毕竟没有修练过华山派的铁面皮神功,所以【创建和谐家园】指数不够。看漫画的时候就知道,他内心深处始终为了冒称自己是冰火七重天的创功者而感到愧疚。而且冰火七重天先伤己再伤敌,心脏会承受不住的弱点也是事实。

        当日杨昭倚仗天剑神锋,再加上易经玄鉴的先天八卦步法,竭尽全力和天竺僧周旋了三招。虽然险象环生,毕竟有惊无险。天竺僧确实也受创不轻,三招以后就显得后劲不继。杨昭乘机以极速移形轻功和他擦身而过,送出“山洞奇遇,暗黑达摩”八个字。

        心底最大秘密突然被人揭穿,天竺僧所受的震撼之大可想而知。当时他就呆若木鸡,罢手不斗。良久良久,突然就长叹一声,转身大步离开。皇宫中值宿禁卫等都不敢阻拦,却就一拥而上,把个目瞪口呆的乙支文德拿下。

        之后大殿上究竟怎么收拾残局善后,杨昭却就完全不清楚了。能够和天剑通灵是天大的机缘。虽然不明白自己一个穿越者,怎么忽然间就被这柄本来惟有九五至尊才能驱使的神兵给看上了,可是送上门来的好处,岂有不要的道理?

        这好处却不是指注体灵能,而是天剑历任兵主的经历和记忆。千百世轮回变迁,无数幕生离死别。对于天人之道的领悟、对于武学至高境界的感验、和各式神、仙、妖、魔殊死拼斗的心得体会,全部都被与其血脉相连的天剑默默记录。而这份记录体验一旦为人所得,却是不啻于打开了一道登天大道。

        经七日七夜闭关入定,杨昭终于能够初步把这些感悟和体验融汇归一(却还并不完全)。至于纳为己用,以他目前的修为却是没有可能了。这就相当于一个宝箱,杨昭已经已经拥有了宝箱本身,但还没有力量打开箱子上的锁。只能期待在日后随着功力和见识的不断增加,可以逐渐找到那一条条的钥匙,逐层进行开启吧。

        打个比方的话,当年一代大侠传鹰,在战神殿得睹【战神图录】。可是也必须先经过和八思巴、蒙赤行等绝世高手的战斗,才能最终感悟,破碎虚空而去。所谓知易行难,世间事大多如此。

        当然,传鹰是后世元朝人士。在眼下这个时代,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恐怕都还没出生呢。不过想及传鹰和战神图录,杨昭却又忍不住想起其余的所谓三大绝学了。长生诀、天魔策、还有慈航剑典。在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中,却不知道它们和自己在那七日感悟中所见的种种神魔绝学相比,究竟谁高谁下呢?

      第009章 新鲜出炉的王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之重,非独治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君子立身,虽云百行,唯诚与孝最为其首。今有东宫嫡长子杨昭,年虽止弱冠,然学行优敏,堪膺时务。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当其时也,能不畏艰危,勇而任事,为君父分忧,朕心甚慰。故特进为河南王,加内史令,兼左卫大将军协掌宫掖禁御。并许开府,赐邸。宜自勤勉努力,勿失君父重望也。今以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极乐宗门,佛法深妙,济度群品,凡在含识,皆蒙覆护。宗主摩诃叶,德高望重,宜为帝师。故特敕封极乐宗门为国之正教,摩诃叶为护国法师。赐良田八百顷,邑千户,钦此。”

        “奉大隋天子口喻:高句丽使节乙支文德,粗鄙不文,出言无状,意态狂妄。本应严惩不贷,故念其初犯,只略施薄惩。押于太极殿下杖三十,驱逐出境,交还高氏元王严加管教,并终生不得再入隋。”

      ¡¡¡¡¡ù¡ù¡ù

        开皇二十一年……哦,不,大年初七日,大隋天子杨坚,已颁布诏令,改元仁寿,并大赦天下。所以现在,就是仁寿元年的正月十三了。阳光普照,天青气朗,万里无云。天气好得直教人全身全心,由内而外都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骑在马背上的杨昭心情很好。不仅因为天气,也不完全是因为那“进为河南王,加内史令,兼左卫大将军协掌宫掖禁御。并许开府,赐邸”的奖赏。

        进为河南王,其实不过是个虚衔。中国社会自秦始皇以来,大一统思想就深入人心,决不会允许出现国中之国的情况。当年晋朝司马炎统一天下后,曾经分封诸王并付托以地方大权,结果没多久就出现了八王之乱,搞得天下骚然,晋室也被迫南渡,开始了南北割据,五胡乱华的大悲剧时代之序幕。

        如今经历近四百年光阴,好不容易才重归一统。以杨坚绝代雄主的英明神武,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所以无论当年分封五子,抑或今日进杨昭为河南王,其实都只代表了一种特殊荣誉而已。虽可食邑,并不真正就封视事,更不能干涉当地官员处理政务。

        加内史令,兼左卫大将军协掌宫掖禁御。道理也是差不多。隋朝官制,大体仍依前代旧例,却又有所创新。共分尚书、门下、内史三省。内史省主要负责参与国事决策,并草拟及颁布诏书。用现代制度比喻的话,就是国家立法委员会了,地位不用说,当然是极重要的。

        可是杨昭如今不过十五岁,无论才学人望,都不足以真正担当内史令的职务,而且以他那点国学底子,拿起毛笔写字绝对让人笑掉大牙(其实以前杨昭拿铅笔和原子笔做作业,照样被老师批评为‘写得像狗爬’),四书五经也是看得头晕眼花(没有标点符号断句实在痛苦)。对于大隋各处民情、官吏人选、地理风俗等等情况更加两眼一抹黑,又能指望他提出什么法案,起草什么诏书?

        至于兼左卫大将军协掌宫掖禁御,大隋本就有其人任职。一切井井有条,根本用不着杨昭突然空降下来多管闲事。所以杨广就此特意嘱告杨昭,要儿子不必对左卫事务多加干涉,一月中有两三天去露个面,已经很足够了。

        只有那许开府,赐邸的赏赐,是让杨昭觉得真正高兴的。想当年……啊,不对。站在现在这个时代来说,该说是“后世”了。在真正历史上,将近二十年后的唐武德四年,李世民以右领军大都督身份攻下洛阳,败王世充、窦建德联军。已经当上皇帝的李渊,于是封次子为天策上将,并许开府。那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天策府了。

        房玄龄、杜如晦、候君集、罗士信、李靖、徐世绩、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等等千古名臣,其时皆入天策府,为李世民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而且算算时候,这些人中如今好多都还不过二十刚出头,正是默默无闻,苦苦寻觅伯乐以求建功立业的年纪。现在既然杨昭也得到了开府的权利,那就等于他以前玩游戏《太阁立志传》时一样,终于从家老身份被提升为城主,可以名正言顺,不受限制地自由招收家臣了。

        不久前杨昭刚刚打听过,唐国公李渊家里的次子,今年正好三岁,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年纪。不过想想后来的历史,杨昭觉得假如自己要改变什么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做准备应该没错了。当下他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找时间去杨素府上转个圈,非得委托他帮忙,把自己印象中的那些牛人们,统统都召集过来入自己的河南王府不可。

        当然,杨昭最开心还是能够搬出大兴宫,在外面拥有自己的府邸。穿越半年以来,他天天都困在东宫之中,从来没出过门半步。开始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时间长了自然受不了。要知道以往穿越之前,即使杨昭自命为宅男,最高记录也不过七天没出门罢了(当然,以前住的房子只有五十多平方米,而现在则少说有上千平方米了)。

        再说,好不容易穿越这么一趟,要是不能亲自出来走走,亲眼见识这繁花似锦,欣欣向荣的大隋盛世,岂非就太可惜了么?半年以来,不错他已经逐渐和现在这个身份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建立起了真正亲人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对萧氏。但自己毕竟是穿过来的,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不能说的秘密。搬出皇宫去居住,以后做事也能比较方便。所以纵使心中不舍,杨昭仍旧向便宜老子和萧氏辞行,义无反顾地出宫去也。

        此时此刻杨昭跨下这匹回纥进贡的白马,还有腰间悬挂的香囊,就分别是杨广和萧氏临行所送的礼物。

      ¡¡¡¡¡ù¡ù¡ù

        后世北宋词人柳永,作《望海潮》词云: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垒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吊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只不过区区一百三十字,却将杭州这江南大都会的种种繁华美景,描绘得栩栩如生,历历尤在目前。然而时当泰始元年,江南杭州还不过只是偏远地方的一个钱唐小县,在大隋朝根本排不上号。天下第一繁华都会,乃是如今身处的这座大兴城。

        所谓“千百街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南北东西合共二十六条街道,果然如棋局纵横,将整座大兴城划分为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尤其那贯通大兴城南北的朱雀大街,更加车水马龙,行人如鲫。无论作用地位抑或热闹繁盛之处,和2009年的北京长安大街相比都是毫无逊色。那柳永词只须稍微改动几字,再用之以形容当今的大兴城,才真叫天造地设的合适呢。

        杨昭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边是七八位新近被安排到身边的王府亲卫,哪怕不张什么仪仗,但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委实也十分惹人注目。眼看着逐渐从看热闹变成“被”看热闹,杨昭禁不住心中苦笑。自从和天剑通灵,坐关入定七日七夜之后,他固然于武学修为上境界提高不少,连带着心性也渐脱轻佻而趋向沉稳。这种无聊又无益的风头,他不但不喜欢,而且更巴不得有多远就赶快避多远。

        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定要自己独个儿出来再逛个够,杨昭手上一挽缰绳,催促马匹加快速度,离开朱雀大街而入了西市。

        这边坊市因为地近皇宫,所以朝廷中达官贵人多在此居住。杨昭的河南王府,就设在和朱雀大街并称的繁华路段永安街上。府邸并非新建,而是前朝北周宣帝的旧宅。自从改朝换代后,虽然一直空置无人居住,却也有定期进行打扫整理,并未荒废。今回杨坚将它赏赐给孙子,却是这边传下旨意,那边内廷调拨好了人手就能立刻入伙,倒也方便非常。

        经延康坊转往永安大街,只见宽达十多丈的大渠横断南北,在前方流过。有座宏伟石制拱桥雄据水渠之上。杨昭赞叹地吐了口气,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桥有名字没?”旁边有名机灵小厮,抢先上前道:“王……公子,下面那是连通渭河的永安渠。大兴城中半数居民用水,还有货物运输都依靠着它。这桥名叫跃马桥,是咱们大兴城最大的石桥。因为大桥两岸的住户都非富则贵,所以又称富贵桥。”

        “哦?这就是跃马桥?”霎时间杨昭心中,赫然生出了某种滑稽荒谬之感。沉寂半晌,又不禁哑然失笑。杨素眼下正是如日中天,圣眷最隆的时候。当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又怎么犯得着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建造什么宝库,为将来造反作准备?杨公宝库什么的,在这个世界中应该是不存在了吧?

        话是这样说,但好奇心驱使,杨昭仍然跃下马背,信步上桥,潜运内力,伸手就去拍那龙头望柱。当然是毫无反应了。而大庭广众之下,他堂堂王爷也不可能钻到桥底下去找什么机关。当下也就笑笑算数。想起刚才那小厮倒是蛮机灵的,自己以后要是出门,也需要有个人帮忙打点。于是有心抬举他,却又回头问道:“你是什么名字,哪里人士?现在是何职司?”

        那小厮大喜,赔笑道:“公子,小的也姓萧,双字白郎,是太子妃殿下娘家远亲。若论族里辈分,那是该称呼公子为表舅舅才对。现在隶属宫中内侍省。是太子妃殿下担心公子身边无人,所以特地简拔小的前来伺候。”

        “哦,你是内侍省的?”杨昭略觉惊讶。所谓内侍省,就是皇宫中专门管理宦官的部门。这萧白郎看着倒也一表人才,没想到却是个太监的?却就问道:“你既然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却怎么也沦落到这个地步?”

        萧白郎神情黯淡,道:“本来也不至于如此。却是当初咱家自作孽的关系……这等下作之事,公子却还是不听的为好吧。”

        杨昭见他不愿说,亦不强人所难。点头道:“好,那么你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当个长随罢了。”萧白郎大喜,当下连连感恩戴德,却就差没当众下跪叩谢了。

        杨昭摆摆手,更不在意。他走上几步,手搭凉棚,凭栏远眺,只见风景佳妙,一时大觉心旷神怡。正在沉醉之间,却骤然觉得心中微动,就仿佛有头危险至极的洪荒凶兽,正潜伏在远处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模样。

        杨昭遽然一惊,下意识运功戒备,心里感应更随之越来越显得清晰。回头凝望之下,但见石桥南边人流陡然像被柄锐利长刀一刀切成两半。过往行人纷纷面露惊恐,自动向左右分开。南边长街彼端,却有个高高瘦瘦的孤独身影,正徐徐向跃马桥而来。

        他身披袈裟,半臂袒露,肌肤黝黑有如生铁。赤足所过之处,左侧脚印寒霜凝结,右侧脚印焦黑如遭火焚。正是天竺僧:竺法冉!

      第010章 禅问

        邪气凛凛。杀意浓浓,天竺僧双眸寒光四射,紧盯着杨昭迈步而前。每走一步,本来不算魁梧的身躯都仿佛更加膨胀一分;每跨一尺,萦绕周身的冰火二气就益发滂湃高涨。左脚踏下,半边长街似重归三九寒冬,万物尽遭冰封。右脚提起,半边长街活像落入钢铁熔炉,长条青石板赫然融化为浆。此时此刻,这大兴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段,竟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而天竺僧就是从那炼狱中出来的凶狂恶鬼,正要择人而噬。

        他的猎物只有一个:杨昭!

        大敌当前,杨昭心态反而更加平静,有若古井不波。他横臂虚架,示意身旁众亲卫退后。易经玄鉴默默凝聚,依照【艮山固】心法,同样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天竺僧的滔天杀意浓烈得宛若实质,矛头所指之处,就有若一场心灵风暴。纵使并没有实质性的物理破坏力,但只要陷身其中,心志稍微脆弱者都随时可能被冲击得变成神智全失的植物人。而杨昭非但没有选择避其锋芒,反而知难而上。原因,只为他已经躲过了一次。

        却是不能再躲,也不愿再躲。

        杨昭逆流向前,纵使两人之间相距仍有整整百米之遥,却已无异于隔空过了一招。天竺僧仿佛陡然为之一顿。然而,这也或许只是错觉而已。刹那光阴间,天竺僧毫不犹豫,脚步依旧重重踏下。滔天杀气却不再无止境高涨,反而随着他脚步间所带起的某种极奇异韵律,转趋内敛。

        杨昭微微一颤,眉宇间神情越益凝重。易经玄鉴行功加盛,八卦形相隐泛身周,盘旋急绕。用力咬咬牙,再度举步。先天八卦步法踏下,整个人突然化形为虚。在旁观者眼中看起来他就像一条影子。似左似右,或前或后地不住晃动。但假如再揉揉眼睛仔细观察,则可发现残留石桥上那两行淡淡脚印,简直就比用墨线弹出来的还要更加笔直。

        两人逐渐逼近对方。杨昭脚印由浅而深,晃动速度相应越来越快,甚至叫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相反天竺僧的气势越来越弱,得到他终于越过长街,踏足跃马桥头之际,身上的冰火二劲,赫然已经衰减至若有若无之境。

        相距三丈,彼此各自停步。初春时节,冬寒未消,一阵冷风从桥头吹拂而过,赫然竟仍带有彻骨之意。杨昭紧咬牙关,背上早汗透重衣而不自知。“噼啪~”碎裂声从脚下响起,本来平整光滑的脚印,在天竺僧越蕴越深的庞大压力下崩塌散碎,再无法维持本来的完美无瑕。

        竺法冉位居桥下竖掌为礼。在旁人眼中,却似是个身高百丈的超级巨人。这巨人俯视杨昭,缓缓开口。语声生涩,一字一句,犹如巨锤敲击。

        “居士,贫僧心中,颇具疑惑,心魔亦因此而起。此惑不除,心魔不熄。居士慈悲,可否为我解惑?”

        杨昭面色煞白。站在桥头拱弧最高处的他尽管自觉渺小,仍旧不亢不卑,双掌微颤合什回礼,仰望天竺僧,竭力凝声道:“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偈曰: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吾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这番对答,其中甚具玄机,却只有两名当事人才能各自明白。

        天竺僧虚辞问法,实质问的,乃是对方究竟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得到冰火七重天的秘密。杨昭所答,则为著名的《缘起偈》。意思是世间有因必有果,万事都不能割裂对待。当曰你得到了冰火七重天的法诀是因,今日被我知道秘密就是果。因果相承,理所当然,又何须多问?

        言辞固然不亢不卑,可是得到吐出最后几个字时,杨昭的声音,毕竟已经禁不住微微发抖。

        尽管经七昼夜闭关入定之后,境界大大提升。可内力修为的提高,始终还是需要时间日积月累。此际杨昭又没有天剑在手,单单倚靠本身易经玄鉴功力,和天竺僧炉火纯青的冰火七重天相比之下,难免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天竺僧嘴角牵动,不置可否。积蓄酝酿多时的冰火二气却骤然爆发,冷热洪流由下而上扑面席卷而至。杨昭遽然失惊,瞬间只感觉四肢无力,滋生出必败的绝望情绪。可是千钧一发之际,眉心却又陡然剧跳。天剑残留的灵力化为一阵【创建和谐家园】锐痛,杨昭及时如梦初醒,不假思索双掌齐推。

        离卦乱火、坎卦淹水,兑旋大泽、巽风悠悠,四卦同出掌影翻飞。电光石火间冰火二气如惊涛恶浪,却在杨昭这块岩礁面前不得不一触即退。只听见“砰砰砰砰砰砰砰~”连续七下爆破声响过去,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动作而依旧屹立原地的天竺僧,面上肌肉不住抽搐,似正忍受极大痛苦。沉声再问。

        “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众恶为根,应现六贼。明王忿怒,欲破迷杀贼。断一切恶,可否?”

        他这几句的意思,却是说当初的事我不做也做了,已经没办法改变。本来没人知道,一切都太太平平。但是现在秘密被你揭开,就成为了阻碍我的魔障。只有杀掉你,我才可以重新得到宁静。

        冰火螳螂一式刁打七星,突破卦像护体罡气防线,同时在杨昭双臂留下了七个浅浅指印。双臂经脉紊乱,令他几乎抬不起手。杨昭竭力运功镇压,沉声缓缓回答道:

        “昔有法师说法,门前立有一幡。当时风吹幡动,门徒见之,起而争论。究竟是风动耶?是幡动耶?法师却道。既非风动,亦非幡动,全是汝等心动。即说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风动幡动典故,以及菩提本无树四句偈,在后世乃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出自禅宗六祖惠能。六祖惠能是以后唐代高宗朝末期时候的人,和大隋朝相差了几乎百年。杨昭这个穿越者借用典故,言下意思就是万物皆空,魔障亦空。所谓心魔不在我身上,而在于你自己。所以即使杀人,照样无济于事。

        天竺僧听了这几句,面上似乎若有所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张嘴大口喘气。喘气声渐来越响,弹指间竟演变为有若万兽狂吼,简直震耳欲聋。他皮肤再度变化为半透明状态,肌肉骨骼血管,全像水晶造的一样浮现出来,赫然是七重天已经催行到巅峰境界的异象。控制不住的寒冰烈火透体冲天激发,竟凝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螳螂形相!

        寒热相激,各走极端的两股力量同时互相排斥而爆炸,进而推演出更具破坏性的骇人力量。天竺僧眼内的慈悲善意在一闪过后,随即被凶狠戾气彻底取替。他再不讲究任何招式变化和速度,右冰左火,似慢实快。结结实实地当胸一拳轰出。

        生平前所未有的严酷考验就在眼前,杨昭脑海中所有杂念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余一片空明。脚下三步踏出,身形也随着先天八卦方位而奇异地连变三次。乾坤两卦形相空前清晰地浮现掌心,收掌握拳,扬声吐气,天地齐动!

        四拳相击,立刻触发轰然巨震。两股滂湃力量一时间相持不下,当场裂土破地,激发无数拳头大小的石雹如蝗急飞。萧白郎和其余几名王府亲卫惊慌失措下走避不及,刹那间连人带马被石弹砸中几十下,当场筋断骨折,脑浆并裂。连哼也来不及哼出一声已经死于非命。余波不尽,更犹如地震般从地下向四面八方不断宣泄。以最坚固石料制造,甚至连十吨大卡车高速撞击也绝对承受得起的跃马桥,霎时间就像随便堆砌起来的积木一样颤抖不休,摇摇欲坠。

        易经玄鉴巧运乾坤二卦,能取天地之气为我所用,临时加强本身功力。可这毕竟只是取巧的办法,一击之下不能压倒敌人,过后立即无以为继。而天竺僧炉火纯青的冰火七重天却源源不绝,力量无穷无尽。冰火螳螂凶威之下,乾坤卦相相继光华黯淡,败像毕呈。杨昭半边身体像置身火山熔岩以内,半边身体却像被埋在南极冰雪之下,冰火二气侵经蚀脉,钻髓蛀骨,足以媲美世界上最残忍的酷刑折磨!但明知自己已经败定,杨昭却仍然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下去。

        不放弃,就永远都还有一线希望。但要是自己先放弃了,那么即使活下来,杨昭也知道自己将永远成为失败者,再没有任何成就可言。

        一只强有力的手,陡然搭上了杨昭肩膀。

        黯淡卦相轰然崩溃,再没留下丝毫残迹。威武狰狞的金刚形相却代之冲天而起。冰火螳螂痛苦嘶吼,寒热二气竟被金刚身上衍生的某种极奇异力量急遽抽走化散。眨眼间金刚怒目,菩萨灭顶,冰火螳螂彻底被轰散破碎,胜败之势瞬息逆转,天竺僧像断线风筝被轰出好几十步远,“啪嗒~”远远摔在地下,浑身寒冰烈火二气荡然无存,胸膛伸伸凹陷,形成一个五指宛然的掌印,竟再也爬不起来。

        杨昭将目光从自己手掌收回,吃力地回头叫道:“国、国师……”声音颤抖,听不出究竟是惊是喜。

        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救星,正是极乐正宗宗主,摩诃叶。极乐寺距离此地不远,天竺僧当街引起这么大骚动,会引出极乐正宗宗主来,倒也不足为奇。真正使人震骇的,却是天竺僧全力催动的巅峰冰火七重天,在六神诀金刚解之下赫然竟丝毫无用武之地。而摩诃叶借杨昭身体传功而打出的那着菩萨灭,更直截了当震断天竺僧胸前经脉,将他舍生忘死才艰难修得的七重天内力彻底废去。

        从今往后,这位曾经威震一方的天竺僧,即使侥幸不死,也已是武功全废,比起普通人都还要更加不如了。

        摩诃叶提起按在杨昭肩膀上的手掌,随即又轻轻拍下。素来深沉的他嘴角边也漾起一丝微笑,纠正道:“不是国师,叫师父。”

        杨昭暗暗叹口气,当初拜摩诃叶为师,其实不过是想打佛祖法器和如来神掌的主意罢了。但自从与天剑通灵后,杨昭眼界开阔,心境修为也随之提高,倒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这时听摩诃叶旧事重提,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害怕。但仍然改口道:“师父。”

        “好徒弟。”摩诃叶收手负掌,目光改为望向桥下天竺僧,冷笑道:“坐井观天,不自量力。沙也,去将他人头取下。”

        桥下有人应声而出,正是摩诃叶五大【创建和谐家园】之一的沙也。杨昭微一犹豫,叫道:“师姐,且慢。”回头道:“师父,我想亲自动手。”

        摩诃叶亦无不可,当下点头答应了。杨昭喘了几口气,慢慢走近到天竺僧身前,凝声道:“【创建和谐家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身武功散得干干净净,往日看上去总是狰狞可怖的天竺僧,此刻赫然竟显得宝相庄严。他勉起撑持,结迦跌坐。断断续续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白佛曰:‘希有!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应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杨昭又是一声长叹,合什道:“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更说偈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天竺僧闻言,心中犹如一道闪电划破长夜,霎时间大彻大悟。却解下腰间布囊,向杨昭一推。欢喜赞叹道:“善哉,善哉。谢居士指教。”合掌闭目,溘然长逝。

      第011章 论天下

        峨眉又称蜀山。山中向多奇峰古刹,自古相传,有剑仙侠圣出没。在道教传说中,此山乃为凌虚洞天,又称灵陵太妙天,在天下三十六小洞天中排名第七。山势挺拔雄伟,为群海环绕。最高峰处常年虹光绽射,故名之为:峨眉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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