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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朱芷洁陪李重延走入竹林中的亭子坐定,请他试试自己的手艺时,李重延真是吃了一惊。
当然,最吃惊的要数身边王公公了。他入宫前家里是开点心铺子的,自小就袭了手艺。自伺候太子后,因太子嘴刁常要吃新鲜玩意儿,王公公眼瞧御厨里菜色是黔驴技穷,便挖空了心思变着法儿地自己下厨做与他吃。这十几年下来,王公公的手艺可以说是日渐精纯,毫不逊色于温帝的御厨了。
可饶是如此,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些形形【创建和谐家园】的点心后,也是有不少见都没见过的,着实惊讶不已,不由夸赞。
“王公公过奖了,不过是碧海国的食材与贵国有些不同,瞧着眼生罢了。其实都是些寻常点心,不知是否合殿下口味。”朱芷洁脸上一红,谦逊了一番,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李重延拿起一块金黄色的薄饼,入口是一股橙香,又混了些牛乳的味道。
“这是……掺了陈皮?但味道与我吃过又有些不同,似是一两年的新陈,又好像十几年的老陈,奇怪。”
朱芷洁笑了,笑得很是开心。“殿下真是辨得清楚。寻常陈皮饼都是用一味陈皮,我用的是一年新陈、三年旧陈、五年藏陈、十年古陈和十五年玄陈。一共是五味陈皮,所以吃起来新中有旧,滋味才有些变幻。”
李重延细细回味了一阵,赞叹道,“如此奇思妙案,令人回味无穷,不知可有名字?”
朱芷洁低头有些黯然,“我把它取名叫……五味杂陈饼。”
第四卷 冬冷复春寒 第三十四章 龙须
李重延哦了一声,不太明白为何取了这么个名字。他又拿起一块酥饼。饼身是淡淡的灰色,面儿上是一层薄薄的翠绿,好似石上的青苔。咬了一口,却是咸的,入口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味道我熟悉,我们苍梧国也有这样的糕点。应是用紫苏、九层塔混了黍粉烹炸而成。烹炸的火候真是恰到好处,香味如此浓烈。”李重延正赞到一半,忽然咦了一声,“为何还有荷花的香味,而且饼身也要更酥软些。”
他不知道,这一碟点心其实是朱芷洁偶然间听人说起,父亲金泉驸马以前爱食紫苏与九层塔,便试着做成点心。实是自己凭空得来的点子,不想竟对了李重延的口味。
她听李重延这样说,也咦了一声,“原来苍梧国有这样的点心,用的是黍粉。碧海不产黍,所以我是用了藕粉,吃着就轻软了些,果然是不够绵密。”
“原来是藕粉,我说怎么还会有荷花的清冽。”李重延恍然大悟。
朱芷洁笑着点了点头说,“其实荷花的清香里藕粉只是一半,另一半是我掺了莼叶。”
李重延用力点了点头,又问:“可有名字?”
朱芷洁脸有些羞红,小声说:“三味芳草,附于一处。我取名叫……三生石上。”
李重延却并未看见,口中连称好吃,还说:“这你若是做给我父皇吃,他也必然赞不绝口。”
朱芷洁正被三生石上这句话给引得心中乱跳,听李重延说要她做给他父皇吃,以为他又在暗示将来婚嫁之事,不禁羞得无以复加,索性转身过去假意看那远处的龙石像,心里却暗想,他……他又这样唐突起来了。
王公公是世故之人又有年纪,看在眼里怎会不懂,便顺水推舟地说打趣道:“陛下的口味老奴也是很清楚的,公主殿下这道点心必合陛下心意无疑。殿下的手艺如此了得,若是……若是他日能有机会,老奴还想求教一番呢。”嘴上说着,故意把“他日能有机会”几个字拖得老长,听着额外分明。
朱芷洁一听,心想若再任他们说下去,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赶紧收了收心神,道:“不如太子殿下也说些贵国的事情与我听听,我很是好奇呢。刚才那个什么龙涎?听着甚是有趣。”
王公公见此情形,暗想点到即止方是正好,向二人拜了一拜说:“老奴先去林子外面守着了,若有吩咐再唤老奴便是。”朱芷洁见状,对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句:“小蝶,你也一起去吧。”
那小蝶正懒得在跟前伺候,听她这样一说,喜孜孜地与王公公一块儿出林子去了。
“龙涎?哦,你说那个啊。那是当时高祖筑城时在各道城墙下开凿的小洞,洞口大约只有一拳大小,再引了细细的水道往下绵延。所以我们万桦帝都处处都可听得泉水淙淙。”李重延说完又拿起一块五味杂陈饼。
“那若是入了夏,也必是清凉之极吧。”朱芷洁听得一阵心怡。
李重延闻言不答,却忽然坏笑起来说:“说到龙涎啊。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在我八岁那年,闲来无事忽发奇想,让王公公去御厨那里把猪血牛血鸡血灌了十七八个大桶,然后命人偷偷抬到太常寺黄少卿家的房子后面。你不知道,这城中的龙涎口有成千上万,但有些龙涎地处偏僻,水流若急了,会积出水洼来,这黄少卿家边上的龙涎口就是这样。”
朱芷洁奇道:“你弄那许多猪血去他家后面做什么。”
李重延嘿嘿地笑道:“我命人到了傍晚时分就从后面地势高处将十七八桶血一起灌下,一时间血流成河,把他家的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我又叫了两个侍卫去御所巡捕营通报,说发现他家门口全是血,都积血成池了,疑是有命案。”
朱芷洁惊呼一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真是太……”,硬生生将“促狭”二字咽了下去。一边又忍不住要听,忙问然后呢。
“巡捕营的人赶到府前一看,见血流得如此之多,又是阵阵腥臭,以为是起数十人的大命案,不敢擅动。一边悄悄围住了府邸,一边又急报给了京兆府尹。没多久,京兆府尹的府兵赶来,两处的人马一合,把黄少卿的家给围得一只虫都爬不出去了。”说到这里,李重延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朱芷洁叹了口气,皱眉道:“可怜他个京中小吏,受你如此消遣。”
李重延摇摇头道,“我确实是顽皮了些,不过他也并非无辜。”
朱芷洁一听,问道:“他有何事?”
“那日他家被围,巡捕营因疑心有命案,便忽然闯入他家中清查府上所有人口。结果发现全府上下一人没少,反多了一人。”
“多了一人?”朱芷洁听得疑惑。
“是个妇人,清查人口时,和黄少卿两人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门,被卫兵们给拿个正着。一查,却又不是他府上的人。”
朱芷洁听到这里,登时领悟过来,脸上一阵绯红,忙啐了一口:“作死作死,果然不是无辜之人。”
“但京兆府尹也在,要想查清那人也是易如反掌的。所以很快就便知晓,那妇人是原河营协办统领的遗孀。”李重延叹了口气,“其实黄少卿正好也是个鳏夫,两人大约是两情相悦。”
“哦……”,朱芷洁听到此处,又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大约是两情相悦,才会情不自禁。可说起来终是鳏寡之人,怎可如此不顾廉耻。情通理不通,这要如何收场。
“后来这事儿也闹大了,又被发现是我在搞鬼,京兆府尹便上奏给了我父皇。”
朱芷洁哀怜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样大的祸,必定是被重重责罚了。这要是换成自己,真不知道母皇会怎样大发雷霆,便又追问后来。
“我父皇说,闹出这样的事来,官就别做了。让京兆府尹做个官媒,让那两人明媒正娶,回乡过日子去吧。”李重延吃下最后一块三生石上,掸了掸手,轻描淡写地站起身来。
朱芷洁怔住了。
如此大动静的恶作剧,竟然就这样风平浪静了。温帝的性子究竟是有多温和,究竟是有多爱自己的孩子,想必平时就一定是这样宠惯了的。
说起来,对那两个人的处罚也如此之轻。不,与其说处罚,倒不如说是成全。知道俩人之后必为世间唾弃不得善终,还赐了名分,让二人远离帝都的喧嚣,好安心度日,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都说苍梧国历代君主多仁厚,果然名不虚传。
朱芷洁想到这里,看看李重延,又想想自己,不由心中暗羡。倘若自己的父亲尚在世,不知道会不会也像温帝爱护他一样地来爱护自己。李重延有这样的慈爱又温和的父亲,真是她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奢望,顿觉胸口一阵塞闷,眼中湿了起来。
李重延本是想说个笑话逗她乐的,说完之后却发现,朱芷洁竟然落下泪来,一时不知这悲从何起。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么?还是你觉得我做得太过了?”
朱芷洁被他这样夺过手去,一时慌乱,忙挣脱开退了两步,摆摆手道:“不是殿下说错了什么。只是一时想起我自小便没了父亲,有些羡慕殿下有这样的好父皇,才有些伤感。”
李重延听了这才明白,靠上前去温言道:“其实我和你一样,我虽有父亲,但很小就没了母亲。我连兄弟姐妹都没有,从小就只能自己玩耍。所有人都因为我是唯一的皇子,才无人拘束,任由我把整个允杨宫都翻过来也不敢说一句。其实……其实我心里也是寂寞得紧。只是我没有和人说罢了。”
朱芷洁见他靠得近,又闻得一阵年轻男子的气息,不由心里一阵恍惚,想要再退,却已挨到了亭柱。
李重延又轻轻地说道:“我父皇人很好,他若见了你,也必定会很喜欢的。你若……你若愿意……,他也可以成为你的父皇的。”说完,也觉得耳根发烧,暗想自己平日里没天没地惯了的,今日说话居然也会结巴。不禁自己退了开去,假意转头去看那喷水的龙石像。
朱芷洁怎么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又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头,也只好默默地看着龙石像。
一时间,亭中只闻泉水叮咚,俩人心里各自乱跳。
从亭子里望出去,左右方各有一根七八丈的锦云柱,柱上盘着一条碧色的石龙,龙角傲然矗立,龙须铮然分明,显得有筋有骨,宛如活物。一股细长的泉水从龙口如白练贯下,注入亭前的莲花池中。再看那龙身,似玉非玉,晶莹剔透。阳光之下,与池中波粼相映成辉,点点耀耀,煞是好看。
碧海国的南华岛上矿藏富足,除了金矿与锡矿,也盛产各种奇玉异石。这雕作龙像的石料便是产于南华岛上的一种奇石,称为苔玉。当年二代明皇有一件颇为头疼的事,那就是金泉公主朱玉澹与银泉公主朱玉潇每年生辰时的赐礼。
第四卷 冬冷复春寒 第三十五章 怠政
两个女儿从小就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生辰隔得又近,小时候一到了赐礼的日子,都要互相比来比去闹上半天小性子。所以赐什么好,两个女儿能不能满意,明皇花的心思比起别的国政大事可谓只多不少。
恰逢某年陆行远任南疆四州宣抚使,奉旨督办清州南华岛新矿开采一事。开采时,无意在岛上发现了苔玉,便差人取了样呈递明皇,并奏请雕成两尊龙像,待新建一处景观摆入后以生辰之礼赐予两位公主殿下。
明皇一听,两份赐礼并作一份,女儿们又能于一处和睦同享,觉得大合心意,于是很快便有了这双泉亭。
李重延和朱芷洁一同看着龙像,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朱芷洁后悔没有再多做几色点心,此时脸红心跳得无话可说,便是说些糕点也是好的。偏偏这时候一样点心都想不起来,脑中尽是万桦帝都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的景象,每一棵古树的后面好像都随时会跳出一个顽皮少年的身影朝她笑着说:“看,这就是龙涎口。”
李重延却是搜肠刮肚地在想还有什么可以逗她开心的事,人家做了点心来,却被惹了一脸的泪。虽非他的本意,但总是过意不去。他看了龙像半响,忽然又坏笑起来,口中一声“有了。”
朱芷洁怔怔地看他拿起桌上的空盘子钻进竹林,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捧着一大盘的泥土出来,一脸的恶作剧相,不由好奇心大盛。
李重延从池中舀了些水倒在土上,然后取了一坨泥开始揉捏。边捏边得意地说:“我不知道你们那个什么‘抜寒’是怎么抜的,不过要想身子热乎呢,动动筋骨是最好的。我小时候啊,最喜欢拿土做成泥团子丢出去,一丢一个准,王公公都夸我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呢。每次入夏,宫里别处都是拿长杆子粘蝉,我允杨宫可不用。只要我几个泥团子,就都清静了。”
说完,已搓出一个圆滚滚的泥团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皱眉自言自语道:“碧海的土有点轻,这捏出来的团子准头可能会差点儿意思,凑合用了。”话音刚落,对准右边的那座龙像首就丢了出去,只见不偏不斜,正好堵在了龙口中。本来口中的一道清泉被堵得从前面出不来,只能从龙嘴两侧滴滴答答地溢出来,倒成了名副其实的“龙涎口”。李重延一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朱芷洁真被惊呆了。
这太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可是母皇最珍爱的双泉亭里的龙石像,是皇祖母留下的赐礼,他居然敢这样胡闹。李重延看到她一脸惶恐的神色,安慰说:“别怕,就是一团泥,冲洗干净就看不出了。”又递过去一把泥,嘿嘿一笑:“你试试?”
朱芷洁一时哭笑不得,自己别说泥了,平时连桌上的灰都是不沾的,何曾搓过泥团子,忙推说:“我……我不会。”
冷不丁被李重延抓起手来,只觉手心一凉,那团泥已稳稳地被按在了手上。朱芷洁瞬时感到一种激烈的心跳,就像一个一直穿着鞋走路的人忽然被要求光脚走在地上一样,一股莫名的羞涩从手掌缠绕而上直至头顶,耳边还有些嗡嗡作响。
李重延轻声说:“好玩的事儿可多了,你要是不试试,就永远不会知道有多好玩。”
朱芷洁看看手上的泥,心想手脏了也是脏了,再看看龙嘴口水滴答的滑稽模样,还真有点好笑。她看了看四下,确认没有人看到,低头怵怵地开始揉搓起来。边搓边想,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呀。自从遇到他,竟然也会去做这样顽皮的事,简直跟三妹没两样了,真是匪夷所思。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不含糊,平时捏面团子是捏惯了的,所以泥团子捏出来也是工工整整圆润得很。
“嗯,捏得很好,这样不容易失了准头。”李重延俨然一副师父的口气。朱芷洁依言举起团子,怯生生地对着左边那尊威严十足的龙像丢去,却连柱子都没有挨到就掉在池子里了。
朱芷洁倒有些松了口气,回头一笑,道:“我果然是不会,还是殿下投得准。”
李重延并不死心,拿起土搓了个小一点的泥团放在她的手上,又用自己的右手擎起她的右臂,从身后半撑着她的身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肘不可曲,肩不可浮,看准龙头,腕沉时泥团便可出手了。”说完半推着朱芷洁的手臂把那泥团掷出。
朱芷洁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一靠,心慌意乱得抬起右臂也是颤抖无力,只得勉强掷出。只见那泥团在空中抛了个圆弧后稳稳落下,没有砸到龙口,却砸在了龙口旁的龙须上。
细长的龙须“啪嗒”一声,应声而碎。
苔玉虽是石头,比泥团要硬。但雕成龙须的那点苔玉实是已经研磨得很细了,平日里的风雨没什么,忽然这样一大坨泥巴从天上坠下,被砸成两段也毫不奇怪。
何况这样的事谁敢?
所以朱芷洁看着到龙口边有一半的胡须被砸断在地,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背上冷汗阵阵,心被拽得几乎要沉落肚肠。这要是母皇知道了如何是好?会不会以后连请安都不让请,再也不愿见她了。姨母会不会再也不让自己去清辉宫了。想到这里,心中一急,泪水又涌了上来。
李重延也是呆了,想要逗乐她的,结果逗出更多的眼泪。他这个太子,从小捅的篓子成千上万,可从没有道过一次歉。不过这次他是真的心里过意不去,只是嘴上依然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他迟疑地问道:“你……很怕你母亲?”
朱芷洁含泪点了点头。
李重延不作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有怕爹娘的孩子。他想了一会儿,又伸手取了一坨泥搓成一团。
朱芷洁正惊疑又要做什么,只见他对准另一尊龙像就丢过去。又听“啪嗒”一声,那一尊的龙须也碎落在地。
不等朱芷洁开口,李重延就高声喊道:“王公公何在?”
一会儿,王公公就从林子外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公主的侍女小蝶。李重延指了指龙像,一副讪讪的表情说:“是我顽皮,想丢泥团给公主看的,结果丢得偏了,把两尊石像的龙须都给砸了下来。”
王公公听了还未答话,小蝶早已尖叫起来,“天哪,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把龙须砸断了!”然后根本不管太子和公主,直接一路跑出林子,仿佛天塌了一般,边跑边继续尖声叫唤:“太子殿下把龙须砸断了!天啊!”
朱芷洁惊魂未定,看看王公公,又看看李重延,张大了口说不出一句话,一时眼中的泪都像凝结了一般落不下来。
李重延一伸手,王公公会意,递上了一条棉帕。朱芷洁看他执起自己的手,一下一下仔细地擦拭着,边擦边笑道:“哎,你可算是不哭了。别怕,你看我也砸断了龙须。出了什么事儿,有我在前头呢。”
亭中只听得泉水滴滴答答声,两尊龙像各少了一边的龙须失了威严,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看起来倒有些剑拔弩张的样子。
双泉亭掷断龙须的事很快随着小蝶的大呼小叫传遍了整个皇宫。明皇自然是皱了半天眉头,一声不吭。能说什么呢?为了两尊石像,难道还要与一个小辈去较劲不成?
朱芷凌听秦道元急奏此事,冷笑了几声,叮嘱道:“苍梧国乃是世交盟国,龙须事虽大,但当以国事为重,使团离国都之前,此事不宜再议,可先搁置。”
碧海国的冬天并不长,太液国都在碧海国的南地,寒冷的日子前后加起来最多不过两个多月,所以抜寒之后没几天,其实湖边的野鸭子就已经纷纷耐不住寂寞下水衔草了。
飞往苍梧国的鸽鹞早已将太子李重延上奏的书信传到了万桦帝都。温帝看了看,依然是放入了一个锦盒,在朝上只字未提。除了三万两黄金以外,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没什么出乎意料的内容。但他此时心中盘算的,是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银泉公主替他毒死了慕云佑,他也把银泉公主送还给了碧海国。行凶之人只要不在苍梧国,他便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一点一点地掰碎慕云氏的势力。
之前慑于慕云门阀的大臣中,其实也有不少人是迫于无奈,太师府一支独大,虽然慕云佐行事骄横,好歹还有他的哥哥慕云佑从中调和。如今慕云佑一死,朝臣有一大半都从慕云氏的门阀下作了猢狲散,一半是出于审时度势,另一半倒是因为再不能忍受慕云佐平日里目空无人的性子了。
那些忍不住的大臣,就会来找温帝讨杯茶喝。
说起来,这温帝即位后的这二十几年来,就只做了两件事。
喝茶和下棋。